很窄小的通道,周遭都是濕土,隻容得下一個人在其中攀爬,並且手與腳都很難用力,必須是蛇樣的姿態,並且還有土渣不斷掉落下來,糊住口鼻。
這種路徑,普通人根本走不了,如果不小心爬進了裏麵,那叫活埋。
但楚歡能走。
前方帶路那個窈窕身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走得沒有任何猶豫,像條美女蛇一樣,曲曲伸伸,走得飛快。
楚歡一邊跟隨,一邊回憶剛才那一幕。
就在他決定與聖殿三騎士拚個生死的時候,忽然有個微弱聲音傳進耳朵裏,召喚他往那邊去,聲音很善意,還有些熟悉,在萬分之一秒內,楚歡決定相信她,於是,驟然轉換招數,以破砰轉機之勢,圓轉出一輪陽日,再將其擊破,爆發的強光,迷住三個聖殿騎士的眼睛,而楚歡就趁機回轉到達那聲音附近。
一塊石板翻轉,露出其內的簡陋通道來。
就像是一隻土撥鼠鑽開的通道,沒有支撐,沒有結構,連泥都沒運出去。
不過還是走得通。
比起在能夠十倍增幅十字軍榮耀的聖霧中,與聖殿騎士硬拚,這裏已經算是天堂了。
在陰冷潮濕的隧道中,足足走了五分鍾,楚歡估計他們現在大概已經路過了整個教堂,往北麵的城牆接近。
又過了五分鍾,地道終於到了盡頭,先前領路那位掀起石板出了去,陰暗地道內撒進陽光來。
楚歡隨後跟上,眼前果然是片高聳城牆,鐵柵欄封堵的彎拱形狀,嵌在城牆內,周遭還停著很多車。
確定自己安全,聖水也無恙後,楚歡鬆了口氣,開始打量眼前這位向他伸出援手的朋友。
一身黑白為主色的修女服,也掩飾不住她苗條的身材,臉蛋完美無暇,最引人注意是她額心那顆痣,仿佛點在冰上的朱砂,冷清,豔麗。
楚歡在回想,明明沒有見過他,但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謝謝。”楚歡說,“為什麽救我?”
“不記得我了麽?”修女露出個笑容,嘴角上挑時,冰雪融化,春暖大地。
“如果見過你這樣的美女,沒可能記不住的。”楚歡倒不是誇獎,眼前這位修女,比世界上大多數明星都要漂亮,走在街上足以秒殺一切男人目光,外形這麽出色的女人,如果遇見過,沒道理記不住。
“哦,可能是你遇見我的時候,我還小,而且……”修女笑得很輕佻,“而且沒穿衣服。”
“……”這是開玩笑還是挑逗?楚歡無法肯定。
“真的不記得?”修女忽然兩手虛抓,又張嘴,做了個咬什麽東西的姿勢,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顯露玉頸修長,紅唇欲滴,倒是很想讓別人咬她一口。
楚歡還是覺得莫名其妙,這算什麽……,咦?!
腦子裏驟然迸裂出的念頭,就仿佛是山呼海嘯般衝得楚歡神經線搖搖欲墜,他張開了嘴,想呼喊,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但臉上的駭然表情,已經無法掩飾,這種無法遮掩的震驚,楚歡來說,絕對是罕有的稀奇事。
“你是……人偶?!”楚歡這句話伴著強烈的吐氣與驚歎。
“我們習慣把自己稱為第三種人。”修女如此回答,再雙手合什行了個禮,“我是美杜莎,請多關照。”
竟然真的是……,楚歡恍然間又回到了一年前香港的迪士尼樂園,在如瀑的天降暴雨中,一個個嬰孩,用獠牙撕裂人體吮吸鮮血,以生人的血肉為食,他們迅速成長,又同類相食,弱死強贏,短短十幾分鍾裏,就長到了成人體形。
那些比使徒更接近於完美的人偶。
怪不得會有熟悉的感覺,因為楚歡的確見過眼前這個女人。
隻不過那時她才大概十**歲的年齡,又和她的一群同類站在一起,楚歡對她的印象,隻是淺淺一瞥,並且,就像她說的,那時候他們和她們,都沒有衣服可穿,而人類在光著身子的時候,看起來區別就很小。
現在經過幾個提醒,楚歡終於想了起來。
震驚過後,楚歡開始思索這個異類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嘴裏也在說:“美杜莎?奇怪的名字,你的目光能把人變成石頭?”
“未必不可能。”美杜莎笑得嫵媚,“如果你把聖水分我幾滴的話。”
“原來你不是真心信仰基督上帝,而是為了梵蒂岡的聖水啊。”楚歡恍然的表情,這是故意的,眼前這個有異於人類的女人,看起來是人形,軀殼裏卻藏著惡魔,如果說她會信仰上帝,楚歡都可以成佛了。
“我們第三種人不可以信仰任何神祗。”美杜莎說。
“那你們信仰什麽?創造你們的人麽?”楚歡聲音不變,心中卻有些緊張,創造第三個人的人,大概已經確定是那個人無疑了,是他在主使美杜愛莎潛入梵蒂岡麽?
“這條路上,主人和我們地位相等。”美杜莎回答。
“什麽路?”楚歡追問。
“你知道的,我聽說,你也踏上了這條路。”美杜莎猶有深意的看著楚歡。
楚歡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不過遠遠的,忽然傳來喧嘩聲。
“聖殿騎士來了,他們的成員超過二十人,你惹了大麻煩,如果現在不走,恐怕就不用走了。”美杜莎急聲說。
“其他人偶在哪裏?”這是楚歡最後一個問題。
“每隔半年,我們會有個集會,如果你想參加,我會發請柬給你的。”美杜莎的好客態度,大出楚歡的想像,這些人偶會歡迎他?
“好。”但時間已經來不及,那喧嘩聲越來越近,楚歡打開裝著聖水的袋子,雖然已經不在聖殿內,但由極至凝結神聖氣息變化成的聖水,還是聲光氣三樣俱全,聖樂、聖形全部隨之一湧而出,楚歡手指探進去又提出來,已將一團聖水用氣勁凝成團。
“哥哥,你真好。”美杜莎的笑容很甜蜜,從衣服裏掏出一隻小瓶。
“哥哥?”楚歡曲指一彈,那團聖水準確塞進瓶裏,將其添滿。
美杜莎沒說話,很寶貝的把那瓷瓶塞進衣服裏,小聲說:“快跑,我會掩護你。”
說完這些話,美杜莎又指著楚歡大叫:“快來人啊!他在這裏!”
“還真是翻臉無情啊。”楚歡搖頭笑笑,一縱身遠去了。
幾分鍾後,幾個聖殿騎士大踏步跑了過來,看到滿臉淚痕的美杜莎,急忙問有沒有事,美杜莎搖頭說沒事,然後指著另外一個方向說:“他往那邊跑了,蒙著臉,一看就是壞人。”
聖殿騎士們立即往那邊追過去。
當然,他們什麽都追不到。
宗座宮內。
教皇正在祈禱。
而幾個聖殿騎士,站在教皇背後不遠處,神色不安。
半個小時後,教皇祈禱完畢,站起來,枯瘦身子回轉過來,看著眼前的三位聖殿騎士。
“大人。”中年人有些惶恐的說,“聖水被偷,這件事是我們的錯。”
“和你們無關。”教皇的聲音老邁而慈祥,仿佛閱盡滄桑,讓人不由自主的對其產生信任感。
“那個小偷,很厲害,他似乎擁有三位一體的異能。”皮衣女說。
“不,不是三位一體,上帝並沒有賜福於異教徒。”教皇抬眼看向宗座宮的穹頂,高加冠冕的上帝,正坐在寶座上,哀憐的垂視著這個世界,教皇歎了口氣:“那是另一塊大陸上的可怕敵人,他們又回來了。”
“另一塊大陸?”中年人訝然,“大人,您說的是,東方?”
教皇緩緩點頭。
“是六十幾年前的那場戰爭中的敵人?”中年人繼續問,聖殿騎士都是世傳,中年人的父親,參與過那次對與異教徒的跨海征討,他們獲得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中年人的父親僥幸留著一條性命回到家鄉,從此隻是一心侍奉上帝,放棄了十字軍的榮耀,而對於這場戰爭,那位老人隻是評述說:上帝的榮光無法照耀到東方。
“是他們。”教皇點頭,又說:“通知下去,召開長老會。”
“……”中年人和皮女衣對望,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麽?
十字軍內部各個組織並不是涇渭分明,聖殿成員有可能也是隱士,隱士也有資格身在長老會,在這所有組織中,長老會無疑是資格最老也最有權利的一批人,召集他們,意味著什麽?要開戰麽?
但教皇的旨意,不可違抗,三位聖殿騎士表示遵命後,離開宗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