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架上的任雷,楚歡幾乎無法辨認,曾經的香港警界偶像,如今瘦得成了一條人幹,臉頰幹枯內陷,半點血色皆無,簡直就像是一具活骷髏!
短短三天,曾經精悍強壯的任雷就變成這個樣子,除了怨靈作祟,真沒有第二個說法可以解釋。
端詳著任雷,楚歡心中詫異莫名。
他是風水術行家,知道這大千世界,下到怨靈惡鬼上至諸天神佛,都不可不信,不可不有,但那些事物都存在於意念之外的另一維度中,除非改變天地大改氣運輪回,或者法師作法下降,否則決不會到這一界來作亂,一年前的香港,就是證明,存在於祀方風水局的惡靈,早就因為氣運回轉正常而湮滅於光天化日之下,如今任雷卻著了這麽嚴重的厲鬼,簡直就是不可置信的事情。
況且,香港還有禦鬼請神術的大行家,全體轉職為公務員的鬼神宗的人在,難道他們也沒有辦法?
“楚先生,這裏不方便說話,我們到裏麵去,你看看這個東西……”
徐東升揮揮手,幾個警察把任雷的擔架抬到了機場大廳裏,隔開了外界警察們的視線,徐東升指著任雷緊握的拳頭,說:“前麵時間九龍發生連續十起的鬧市砍殺案,都是犯人忽然瘋狂變得力大無窮,無緣無故的砍殺路人,任督察負責調查這件案子,在彌頓道的恒記珠寶鋪,找到了這條項鏈,然後他就暈倒了,醫生也檢查不出怎麽回事,請風水大師也看不出來,我都做了好幾場法事了……”
聽到這,楚歡忽然說:“鬼神家的人,沒來看過任雷?”
“鬼神家……,哦,哦,您是說中央方麵的人,他們早您一天到的香港,看了任督察後,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說什麽不是她能管的。”徐東升又說。
楚歡又詳細問了幾句,確定所謂穿紅衣服的女孩子,就是鬼神焰無疑,至於為什麽鬼神焰不來見他,肯定是因為猶大了。
焰焰說這種事不是她能管的。
也就是說,和鬼神無關。
鬼神家比圓命術更善於和鬼神溝通,他們家的諸般奇異法術,都是與這種超自然的另一維能量有關,因此,如果焰焰說這不是鬼神作亂,那麽就真的與鬼神無關。
楚歡把注意力放在任雷握得緊緊的右手上。
青筋暴突的手,蒼白無血色,卻緊緊抓住那隻鏈墜,隻把一條鏈子露在外麵。
楚歡單指點在任雷脈間關節上,任雷緊握的手,驟然彈開,露出其中的天青色橢圓寶石來。
那寶石上血紋密布。
“啊!”徐東升叫了起來。
楚歡看他一眼。
“我見過這條項鏈的照片,寶石原來是純色的,沒有血紋!”徐東升訝異叫著。
即便徐東升不說,楚歡也看出那塊寶石的詭異了,其造型,竟然與當初主宰香港氣運的怨憎鏈,幾乎完全一致,這不可能是巧合。
楚歡又仔細看了看那塊天青色寶石,隻是看,沒有碰它,好一會兒之後,才說:“我要去個地方。”
“這……”徐東升一臉的為難。
“警方可以護送,我隻到那裏取一樣東西。”楚歡又說,語氣平靜,這種忍讓的態度,在一年前來說幾乎完全不可能出現,但一年的異國求學,普林斯頓那種濃重的文化氛圍,讓他的性格變得內斂起來。
“這樣啊……,楚先生,我要請示一下。”徐東升跑到角落裏打了幾個電話。
楚歡優哉遊哉的等著,毫不關心結果,在他來說,處事方法雖然略有改變,但骨子裏的肆無忌憚卻是本性難疑,他決定的事情,必須有個結果,如果徐東升傳來的回答是不可以,那麽他就隻有用自己的辦法去做。
幸好,徐東升邊抹汗邊說的話,是:可以,但楚歡要全程接受警方的護送,不可以隨意在公眾麵前露臉。
“沒問題。”楚歡笑得很溫和。
先把任雷抬出去,楚歡要求他仍然隨行。
楚歡與徐東升跟在後麵,在離開之前,楚歡隨手的揮了下手,似乎有什麽東西破空而出,上方傳來‘刺’的細響,徐東升抬頭看看,沒見有什麽異常,繼續走了。
而這層之上的第二層,玻璃圍成的巨大候機室裏,正把蹲在那裏用秘法竊聽樓下聲音的某個紅衣女,卻忽然跳了起來,像是受驚的兔子,而她眼前掠過的那道無形氣刃,卻仍然割斷了她的幾根頭發。
發絲在眼前飄落。
焰焰氣得跳腳大罵:“混帳!臭家夥,聽聽會死啊!”
其實這個警告有可能是因為猶大呢……
想到這裏,焰焰又平靜下來,一邊咬指甲一邊想,如果這個混蛋家夥來討要猶大怎麽辦?說起來,這家夥似乎比一年前更厲害了呢……
楚歡早就知道焰焰在偷聽,鬼神家的秘術無痕可跡,可焰焰的氣息卻瞞不過他,他不知道焰焰故意找個出身鬼神家的少校在機場找碴是什麽意思,但有仇不報,可非君子,況且楚歡仍然要提醒焰焰,他在看著她,小心別把猶大玩壞了。
之所以不把猶大接回來,是因為楚歡知道,猶大玩得很開心,身在普林斯頓,楚歡也能知道猶大的消息,並不是通過焰焰為渠道,而是無所不在的新聞網絡。
一本著名時尚雜誌擺在車座靠背的儲物袋裏,在封皮上,楚歡瞧見了熟悉的身影,就把它拿了出來。
翻到那一頁。
是對於一位新歌手的介紹。
‘出身於東方的天才歌手,以她稀世的美麗和神奇的歌喉,獲得格萊美音樂獎的垂青……’
照片上是猶大在舞台上,在聚光燈下,那種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絕世美麗,盡展無疑,也許對於猶大而言,這才是最適合她的,她的美麗,如果不被整個世界所膜拜,未免過於暴斂天物。
“楚先生,你也喜歡楚楚?”徐東升見楚歡的目光,在雜誌上停留很久,就幹笑著找話說。
楚歡點點頭,沒錯,猶大有個新名字:楚楚。
也許是為了討好楚歡,焰焰把猶大的冠名權,在楚歡不知情的狀況下,交給了楚歡,而猶大,也就是楚楚的第一張專集——《楚楚可憐》,在一年間完成了白金銷量,其中那首單曲《My Onwer》,竟然在格萊美音樂獎上獲得最佳單曲獎,提起楚楚在國內的知名度,用炙手可熱已經不足形容,簡直就是女神樣的人物。
楚楚……,有意思,楚歡的手指在猶大的照片上撫摸了幾下,還真有些懷念當初乖乖的猶大了。
但現在也不錯,一個以人為食的使徒明星,贏到了全世界的寵愛,這多有意思。
這時,車行停止。
“到了,楚先生。”徐東升說。
這裏距離維多利亞港大約十公裏的距離,岸邊礁石嶙峋,人跡不是很多,地形並不起眼,也沒什麽旅遊價值,在此刻的香港來說,卻是氣運的中心,傳說中的風水眼。
下了車。
楚歡看看身後幾輛車裏,陸續下來三十來個警察,看那架式似乎要一直保護到底,楚歡不禁搖搖頭。
徐東升很會查顏觀色的解釋:“楚先生,上頭命令,我們也沒辦法。”
“好吧,隨便你們。”楚歡沒必要為難這些吃公糧聽皇命的,“但等下可能有危險,叫所有屬雞狗猴豬的人,都離得遠點,至少百米開外。”
“……好好好。”徐東升又開始抹汗,這究竟是要做什麽啊。
對於楚歡的神秘與危險,徐東升很清楚,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肯定也會如上界九龍警司黃漢良一樣去澳大利亞養袋鼠去,而不會在這裏,冒著生命危險,賺一份絕對不夠賣命錢的薪水。
終於清點了所有不應該出現的警察,徐東升再站到楚歡麵前,邊擦汗邊小心翼翼的問:“楚先生,究竟什麽狀況?”
“真想聽?”楚歡好笑的看著徐東升,不怕這種秘密,會被殺人滅口,又或者永遠也出不了國。
“不不不。”徐東升是明哲保身這一條上,已經做到爐火純青,不該聽的秘密絕對不要聽,他知道這個規矩的,“楚先生,我隻是想問,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啊?”
“生命危險倒是不會,有可能倒黴幾天罷了。”楚歡邊往前走,邊說。
十幾個警察在後麵跟著,並且抬著任雷,而徐東升聽了楚歡的話,大惑不解,這算是怎麽個說法?會倒黴幾天?
但看著楚歡的背影,徐東升滿肚子的疑惑,就隻好繼續爛在肚子裏。
這種事情,不問為妙。
越往礁石嶙峋處走,地勢就越高,明明高度對比該是相似的,但行走其間,卻會恍然生出一處錯覺,仿佛這裏不是難走的羊腸小路,而是越發寬闊,越發高聳的平台,那種充斥心胸的豁然開朗,讓人有種天地為之一寬的壯麗觀感。
走到盡頭,有個石叢林立的小空地。
楚歡站在那裏,回頭看看,說:“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