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車在暴雨中穿行,車窗上如潑水般的落雨,讓楚歡根本無法看清路麵狀況,此刻在路麵上駕車的駕駛員,大都麵臨這樣的困境,所以即便是在機場附近的公路上,車輛也已經擠成了一條長龍,蹣跚前行。
楚歡被這種還不如跑步的車行速度,弄得很是煩燥,可更讓他鬱悶的,是不久後,車流竟然完全靜止。
塞車?
又在車上等了十分鍾,實在無法忍耐的楚歡,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任由傾盆大雨澆在頭上,在車與車間穿行,一直到來車輛被阻塞住的地方。
那是一座橋。
鋼鐵架橋的大橋,橫跨在河麵上,長度超過百米,暴雨澆在斷掉的橋梁上,濺起一層層宛如瀑布衝卷的水珠。
似乎是被泥石流衝毀的樣子,那座橋正中央處鋼梁折斷,幾輛車就險險停在橋梁斷裂處,再稍微前進一點,就會掉落河中。
幾個人正站在車邊,在暴雨中顫抖著,卻束手無策。
楚歡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加快速度,越跑越快,幾步就衝到了斷橋邊,那幾個正站邊橋邊斷裂處的人,驟然感覺身邊水流橫向衝卷,有如同咆哮般的水聲一響而過,他們愕然抬頭,就看到暴雨中,有個黑色身影躍出斷橋、躍向半空!
啊?
幾人急忙揉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見了鬼。
以漆黑為底色的暴雨中,卻是湮滅了他們的視線,讓他們完全無法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幾十米外的斷橋另一邊,轟一聲響,楚歡雙腳落地,幾乎深陷入鋼鐵橋梁中。
而這邊同樣被困於斷橋的車輛,頓時覺得腳下一顫,已經被衝斷的鋼鐵之橋,在這個刹那又顫抖幾下,嚇得車中的人抱成一團,驚聲尖叫。
而這時楚歡已經邁開雙腿,往市區一路奔跑。
跑了三十分鍾之後,楚歡再次確定自己用兩隻腳去跑的決定是對的,因為這一路上,幾乎處處塞車,無數車輛因為撞車、公路開裂等原因被困在街道上,而外麵如瀑的暴雨又讓這些人根本無法下車尋求幫助,對香港的所有人來說,這都是一個難挨的夜晚。
可災難,也許才剛剛開始。
一個小時後,楚歡終於跑進了中環。
這時的狀況稍微好一些,暴雨雖然仍然影響到所有人的視線,但是臨街兩邊依舊熱鬧的商業大廈,卻讓這裏不像其他地區那樣寒冷,車流在緩緩行進,交通警察在冒雨指揮交通,現代都市擁有的災難應急力,在香港最熱鬧的街區,得到體現。
楚歡的目標是麵對向維多利亞灣的香港那幢建築物,國際金融中心。
高度在四百一十五米的國際金融中心,是目前香港最高建築物,也是世界第六高樓,地上九十層,地下六層,樓層麵積達到十八萬平方米,可以說是現代工業社會的一個龐物巨物。
此刻這個巨大建築物就那樣燈火輝煌的出現在楚歡麵前。
即便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暴雨,也無損它的完美,白色燈光上下遍布,讓它展現出一種無暇的美感。
楚歡在千米外,仰望這座建築物,感覺到了一種戰栗,並非是因為它的高大與完美,而是因為一種令楚歡覺得震撼的……氣。
在空中盤旋著的暴雨,似乎正集成一個漩渦,而漩渦的最中點,就是這幢大廈。
似乎正有一個意誌,在這幢四百米高的大廈最頂層,操雲布雨!
在楚歡的眼神,接觸到國際金融中心的時候,如簾般墜落的雨滴,竟然有一刹那的靜止,繼爾,又驟然以比之前狂暴十倍的猛烈之姿,自天而降!
那驟然狂暴的風雨之勢,竟然吹得楚歡感覺到身子不穩,而周遭那些在暴雨中勉強行走的普通人,更是瞬間被吹刮起,撞在周遭的車上、牆上。
楚歡根本來不及救援那些人,他如何對抗天威?
劈啪!
但那意誌顯然並不滿足於這樣的威力,楚歡隻覺得額上一痛,似乎被什麽東西擊中,緊接著無數顆粒物自天而降,冰冷冷的砸在楚歡身上,是冰雹,每一顆,都如同鴿蛋般大小。
楚歡眼睜睜看著就在左近的一個中年人,被這種大得詭異的冰雹砸在額頭上,他整個人都被砸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瞬間失去行動能力,楚歡在冰雹雨中衝前幾步,把那中年人擲回到附近的一家店鋪內。
可如果這場致命冰雹在全香港普降,楚歡又能救得了幾個?
“林放,你真的要造這麽多的殺孽!”
楚歡驟然仰天大喊,聲線中激出的氣勁,竟然在半空中劈出一條真空來。
似乎是要回應楚歡的問題,那冰雹雨瞬間變大變密,砸在楚歡臉上和身上,像是一柄柄的利刃,要將世間的一切生命存在全部撕裂!
究竟多麽大的怨氣與仇恨,能讓林放做到這一步啊。
楚歡已經無話可說,開始邁步,就這樣一步又一步的,往國際金融中心走過去。
燈火輝煌的國際金融中心,似乎真的是這場災難的核心,每往前進一步,楚歡都會感覺壓力更重一分,天下落的暴雨、狂風還有冰雹,簡直如同子彈一樣,密密麻麻的砸在楚歡身上。
但這絲毫阻止不了楚歡的前進。
在楚歡前行到國際金融中心前方一百米時,仰頭即可清晰看到如立白玉柱般直插天際的高樓,而這時在他身周旋舞的風勢雨滴,已經銳利如旋刀,哧,一枚不知什麽材質的玩意被卷刮起來,自楚歡臉頰邊一掠而過,竟然割出了一道傷口。
這似乎是個起動信號,繼爾,狂風暴雨與冰雹開始將一切撕裂,又將那撕裂的碎片砍到楚歡身上,由於人在風中,楚歡根本躲無可躲,身周盡是那刀鋒飛舞,楚歡索性就不躲了,以勁力將渾身肌肉崩緊,所有砍在他身上的碎片,都隻能入肉淺淺一分,即被彈開。
楚歡雖然保護得了自己,卻無法保護那些身在颶風圈中的無辜行人,身旁商店櫥窗玻璃,被砸碎後卷在風中就是一柄柄絕世凶器,劈入人的任何一個位置,都足夠帶著那個部位離開人體。
一聲聲的慘叫嘶吼,挾在狂風中,從楚歡耳邊掠過,又有那濃濃血腥氣,熏得他直欲作嘔。
楚歡這一幕幕慘劇刺激得血脈賁張,運足勁力在雙腿,連續蹬地一步又一步快速往前衝,他知道,如果這陣奪命風潮的興起是因為他,那麽他就隻是盡快脫出這個險惡之地,才能免讓無辜路人遭受更嚴重的傷亡。
一百米的距離,在平常楚歡隻要幾秒鍾就可以越過,但是在這陣不屬於人間的魔鬼風旋中,楚歡足足走了五分鍾,才衝出這風的範圍,抵達國際金融中心的入口。
像是驟然闖進了一個真空。
那如同來自地獄般的旋風,在楚歡到達國際金融中心入口的那個刹那,忽然停了,被吹到橫刮如銳刀的暴雨,又恢複成了直線下墜的尋常狀態,雖然仍然天漏了一樣,流淌如柱,但比起剛剛的魔鬼環境,卻是宛如天堂一般了。
商業街上,到處都是被吹刮到在半空,以為自己即將死掉,但忽然間又被拋在地上的無辜民眾,他們茫然著眼神,望著天空,不知道死神是不是已經放過他們。
而楚歡這一刻終於完全確定了,這場暴雨連同一切意外事故,全都是林放在主使,祀方風水局果然已經布在香港,否則的話,那風雨不可能因為他的接近,而惡劣到這種樣子。
同時,楚歡也可以確定,國際金融中心既然是漩渦中心,那麽林放極有可能就在此地。
楚歡邁入國際商業中心。
旋轉玻璃門之後,一片死寂,大廳中的巨大水晶燈把每個角落都照耀得清清楚楚,擦到鋥亮的地麵倒映出燈光如水,但就是沒有人跡,所以即便是如此明亮,也讓楚歡覺得有點鬼氣森森。
剛進到大廳中,那陰陰鬼氣就已經不是靈覺中的感應,而是撲麵而來的實質了。
本該無形的怨氣像是變成了實體,化做灰黑色的陰風,撲展過來。
“滾!”
楚歡張嘴一喝,生人陽氣從口中衝瀑而出,又有絕大的勁力風氣,登時吹得那股怨氣四散飛逃。
怨靈最怕生人陽氣,楚歡一身正氣陽氣,隻要心中不畏,張口一呼,怨靈自然退散,如果是年老體衰者或者陽綱不振的弱女虛男,恐怕這一下被怨氣籠罩就要大病一場甚至就此一命嗚呼。
“好大的怨氣……,死了很多人?”楚歡喃喃低語。
怨氣也是風水局中的一個參數,原本無形無質,但此刻整個香港,特別是楚歡身在的國際金融中心,都被祀方風水局籠罩,除了祀神的意念可以影響現實外,具有極大願力、怨氣又或者其他大意誌的生靈,也可以讓這個世界的邏輯傾斜。
總之,祀方風水局中,百鬼橫飛,群神亂舞,是個意念與現實無法分清的混淆世界。
如果被祀方風水局持續影響,那麽甚至會造出一個人間鬼域來。
楚歡找到電梯,剛要進去,又渾身一顫停住腳步,因為他看到,那電梯內部,竟然是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