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回到武館時,精神恍惚。
這副模樣讓武館所有人驚訝,印象中的楚歡,一直是神采飛揚,精氣神銳利如刀的,現在這個樣子,是受了什麽打擊?
麵對所有問題,楚歡都不回答,甚至不與理睬,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大睡,留下一幹腦子裏沸騰著無數問號的同夥們在外麵發呆。
不過大家的擔心沒持續多久,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楚歡,就恢複了常態,隻是不再裝那套已經被八卦報紙引為標誌性衣著的黑綢唐裝,T恤衫加牛仔褲,讓他顯得帥氣精神,完全不見原本的老成持重。
同時大家也看到,楚歡肩上背著的旅行包。
“你去哪?”
“打賭輸了,去抵債。”
楚歡如此回答,聽到這個答案的人,自然還是滿頭霧水,楚歡卻也沒多做解釋,隻說自己要去大陸轉一圈,未必多久回來,也未必回來。
啊?!
這個消息可是相當的震撼,刀疤三幾人聽了就張大嘴,一時反應不過來,但反應過來之後,當然不會任由楚歡就這樣離開,特別是刀疤三,已將楚歡視做兄弟,並且,按照當初約定,武氏武館還有楚歡一半的股份呢!
麵對這三張滿是急切的臉孔,楚歡搖搖頭,笑得有點苦,但還是沒有多做解釋,勢隨意動,幾掌輕輕拍開拉扯自己的手,大步走出了武館,門外已有一輛車在等候,楚歡上車後,車行隨即啟動。
隨後跟出來的刀疤三,狠狠罵了幾聲,楚歡該是聽到了,但透過車後窗看他的背影,竟然沒有回頭,似乎諾大的香港,完全沒有任何東西值他留戀一樣,包括所謂的兄弟情誼。
這讓刀疤三徹底失望。
而對楚歡來說,不是不值得留戀,隻不過,不想讓太多人為他擔心罷了。
因為打架輸掉,所以答應林放陪他去大陸走一遭,據林放說,是因為去的地方太危險,有楚歡陪著,會安全許多,這種理由有些荒謬,什麽人,或者說,什麽地方能夠威脅到一個神勁高手?但如果真如林放所說,那麽所去之處,肯定危險至極,所以他才說:未必回得來。
轎車直接載著楚歡去了機場。
頭等倉裏,有頭發花白氣宇軒昂的林放,還有長辯過腰姿容豔麗的林落,見楚歡到來,林放站起來身來表示歡迎,林落隻是用那雙細長而媚的眼睛,瞥了楚歡一眼,繼爾就將注意力轉到手中雜誌上。
楚歡也不在乎林落的冷眼,他又不是陪她來的,不過,左右看了看,似乎除了林放、林落與他自己,就再沒第四個人同行,既然所去之地極端危險,連林放這個神勁高手都要害怕,為什麽不多帶些隨從?以林家的勢力,至少泰山館那幾個館主,還調得動吧。
不過這個問題楚歡隻藏在心裏,也閑情多問,他願賭服輸,陪林放走上一遭罷了。
“小師弟……”林放看楚歡大馬金刀的坐下,就閉起眼睛,似乎要一覺睡到終點的模樣,倒是先忍不住說話了。
“別套近乎,老頭可沒說我有個便宜師兄。”楚歡睜開眼,毫不客氣的指責。
“臭小子,你給我把口氣放尊敬點!”林落那邊不滿意了,腰杆挺直,直視楚歡,怒氣蠢蠢欲動。
哼。
楚歡翻回了個白眼給林落,理都不屑理她。
“臭小子!”林落的脾氣,一向和她的身材一樣火爆,見狀就要發作。
可那邊林放微微輕咳一聲,林落的更激烈反應,就嘎然而止,隻是用眼神上下瞄著楚歡,恨不得發射出眼刀目劍去,把楚歡打個腸穿肚爛。
楚歡更加歡喜的做出更加輕蔑的姿態,於是隻聽嚓一聲響,林落手中的雜誌已經被抓破。
林放見狀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又說了幾句,才喝止兩人間無聊的鬥氣遊戲。
“小師弟……”林放又出聲。
“你會用八陣圖。”楚歡轉移目標,對林放說,語氣篤定,“你就是用八陣圖,把李想腦子裏藏著的關於十億美金的秘密,給挖走的吧?”
關於李想從林義盛帳目中巧妙取走的十億美金,此刻已經不在李想控製下,之所以說是控製,是因為這十億美金不是資金流,而是許多國家債券、銀行期貨還有股份,和幾大宗地產,李想可以說是金融天才,他把如此龐大的資金,全部投入到資本市場中去,其具體下落幾乎是無法查找的。
即便是有人因為這筆巨款追剿到李想頭上,那麽也不可能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李想認為除非有人能把他的腦袋剖開,否則誰也別想搶走他的錢。
可偏偏此刻李想已經半分錢都沒了。
那十億美金的資產,被人完全轉移走,分文沒剩,其手法之幹脆利落,像是李想自己做的。
在前幾天,李想精神稍好一點,急忙去檢查自己的資產,幾家銀行與投資機構給出的回答,是分毫不存,李想查到這樣的結果之後,差點瘋掉。
楚歡親眼目睹了李想的精神崩潰和號啕大哭,心底難免有幾分惻然,要說李想受到這樣的教訓,也是活該,但楚歡仍然替李想感覺到不平。
這問題藏在楚歡心裏已久,此刻才有機會問出來。
“是我用八陣圖做的。”林放倒也不避諱,堂而皇之的承認,“其實,按照林家家法,連那個人的性命也要留下,但既然是你的兄弟,我就放他一馬。”
“這麽說,我還要謝謝你?”楚歡諷刺語氣。
“不用客氣。”林放笑得完全像是個紳士,儒雅風度。
“……”楚歡沒話可說。
“你之前說,你也不知道師父的下落?”林放忽然說。
“……不知道。”楚歡搖頭,也沒反駁林放自稱許憂天弟子的說法,諸多證據擺在眼前,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至於為什麽有這樣一個身家豐厚的弟子,許憂天還窩在新京受苦挨罪,那就不是楚歡可以想像的了,大概,高人總有怪癖吧?或者,其中會有楚歡無法想像的內幕。
“那麽,我看你的拳術造詣,大概圓命術還沒有領悟到九宮星命一層吧?”楚歡又問。
楚歡默不作聲,又想起與林放的交手經曆,說起來那甚至算不上交手,林放甚至沒動拳頭,隻用眼神就擊垮了楚歡,那種經曆簡直像是噩夢般恐怖,才讓楚歡失魂落魄樣出現在武館諸人麵前。
“甚至八陣圖也沒練得完全?否則你早該領悟神勁了。”林放又說。
“嗯?”楚歡盯著林放,挺直身子。
他已經打算放棄八陣圖的修煉,隻專注於天命拳,一是因為他天生喜好拳術,二是因為八陣圖作弊似的功效,讓他覺得厭惡。
但是,隻要八陣圖修煉完全,就能領悟到至高無敵的神勁?
看到楚歡訝然神色,林放笑了,手指頭輕輕敲打著椅子扶手,咚咚咚咚,帶著節奏的響聲,似乎代表著他正在思索,而那猶有深意的笑容,也變得更加的富有其他寓意——似乎是一種譏諷。
楚歡正等著林放的下文呢,林放卻發起呆來,楚歡皺起眉頭:“你究竟想說什麽?”
“哦。”林放有些恍然的樣子,看起來剛才的確是在發呆,這不禁讓楚歡蠢蠢欲動,猜測如果剛才自己抽冷子一拳砸過去,這張看起來很完美的臉蛋,會不會被砸得滿麵桃花開?
楚歡承認林放有可能是許憂天的徒弟,不代表他會認為林放可信,相反,隻憑直覺,他就覺得眼前這個外型和風度都無可挑剔的青年,不懷好意,哦,或者這個所謂直覺,是被人輕易打敗後導致的後遺症吧,但此刻楚歡對林放根本沒有好感,這是確鑿無疑的。
楚歡的惡意,不加掩飾,林放完全感受得到,他覺得這種狀況很有趣:師父他老人家派這樣一個愣頭小子過來,是什麽意思呢?
是某種大動作的前兆?還是真如眼前這位所說,是無意為之?
想到這,林放又笑了,無意為之?這對於指掌天地人三數的圓命師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談般的笑話,以楚憂天深謀遠慮的個性,更不可能將一顆毫無用處的棋子,送到他身邊。
但就是因為猜不透,所以才好玩。
就讓徒弟,陪您好好玩一把吧……
如此想著,林放又隨口說:“所謂神勁,也隻不過是個開始罷了。”
這句話說出來,連在一邊的林落都豎起耳朵來,血肉勁骨神,五種勁力的玄奧,已經是窮一個拳師畢生之精力,也未必參悟得透,畢竟除卻勤力外,天賦一詞,才是阻攔在武術境界上的最深天塹。
現在林放卻說,即便到了神勁,也是才入門。
這種言論,不禁讓楚歡這個武癡震驚。
可林放卻遲遲沒有下文,手指敲著扶手,坐在那優雅的思考起來,當然,在楚歡眼裏,這家夥傻傻呆呆的,正陷入一種完全沒有防備的發呆狀態。
楚歡的心在跳躍,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雖然從外表看,全無異樣,但楚歡腦子裏,激昂的全都是‘一拳砸過去’這樣的念頭,就像是色狼麵對一個身無寸縷的美女那般,即便是用偷襲,打敗林放這樣的神勁高手,對楚歡來說,也是非常、非常、非常誘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