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搭訕嘛?
楚歡雙手搭在船舷上,很是訝異的想著。
但看著方虞那寧靜的眼神,又把這個搞笑念頭壓回到心裏,這個女孩子,明顯是認真的,自己真的曾經見過她?
“記得。”楚歡仔細想了想,笑了,“幾個小時前咱們才見過,你還幫我添過湯。”
“你真的不記得了。”方虞有些失落的樣子。
“我不記得什麽?”楚歡一頭霧水。
方虞靜靜的看著楚歡,沒回答,那一汪春水般柔美的眼神中,似乎藏著很多東西,那些,都是什麽?
四目對視。
楚歡嘻笑的麵孔,在這一瞬間,不自覺的正式起來,某種莫名其妙的情緒襲上腦海,那是一連串看似熟悉、其實無比陌生的模糊畫麵,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這樣溫暖而安靜的眼神,在背後,靜靜的看著他……
那樣幾個模糊畫麵,伴隨著一種刺痛,是楚歡不願回憶起的,那令他很焦燥。
於是,楚歡別過頭去,不再看方虞,這個動作切斷了某種聯係。
方虞歎了口氣,安靜走開。
女孩子們急忙拉過方虞的手,低聲詢問她和楚歡說了什麽,還上下檢視,似乎楚歡身上會有病毒一樣,把她們古裝入畫淑女般可愛的小方虞給感染到。
和方虞的短短幾句話,導致楚歡一整天情緒不佳,林落注意到了,李想也注意到了,就連一直被當做人肉粽子處置的汪公子,也即將感受到。
夜深了。
滿天的星星破黑幕而出,將光耀遍撒大海。
楚歡拖著半死不活的汪公子,一路將他拎到甲板上。
李想隨後跟著,還不住的,很擔心的說:“別把他弄死了,他還有用,小心他的腦袋,唉呀,小心啊……”
由於被楚歡拖著汪公子的兩隻腳走路,汪公子腦袋像是乒乓球一樣撞來撞去,一路發出砰砰的脆利響聲。
把被綁的汪公子扔到甲板上,楚歡回頭瞧瞧李想:“你覺得他有什麽用?”
李想老老實實的說:“聚寶堂估計,他至少還有一億美金的身家。”
楚歡兩眼立即閃爍出亮光來。
“他老爸在公安廳長的位置上坐了將近十年,歡哥你也知道,那個位置上,尤其的油水豐富,聚寶堂當初接下汪家這單,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想在他們家身上賺筆大的,沒想到把他們家弄到家破人亡,連平安哥都栽進去了,真是……”
李想頗為唏噓的說。
“你們就不該惹皇甫家。”楚歡曬笑。
“誰知道五流根本碰不得。”李想歎了口氣,忽然看到楚歡解開了汪公子身上的繩索,不禁驚訝:“歡哥你這是……?”
“逼供。”楚歡冷冷的說,那張側臉,半邊在黑夜的陰影裏,半邊因為星光的照耀而閃亮,對比出讓人心肝發顫的森寒蔭翳來。
“啊?”李想不知所以。
但當楚歡一根又一根把汪公子手指掰折,汪公子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時,李想總算知道楚歡所為是何了。
“萬鈴在哪?”楚歡踩著汪公子的臉問。
“殺了你!殺了你!哈哈,狗屁武林高手,一槍崩了你!”汪公子嘶聲吼著。
“萬鈴在哪?”楚歡握緊汪公子斷折的手指,用力,咯咯吱吱,骨骼錯位聲,聽得李想牙根發酸。
“啊啊啊!”汪公子痛吼出聲。
“萬鈴在哪?”楚歡扔下汪公子那已經變形的手掌,再撿起他的腳,脫去鞋襪,指尖頂在汪公子的腳心,用力一戳。
“嗷!”汪公子的呼聲再高幾分,就仿佛是月夜下的狼嚎,穿破雲霄,直衝無盡高空。
這聲音驚得女孩子們在船倉裏驚醒又抱成一團,膽子比普通人大了一倍不止的林落,當即跑出來,正看見楚歡在整治汪公子,而李想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
林落也知道汪公子曾是聚寶堂的金主,又因為惹到皇甫家,變成現在這種落魄樣子,她皺皺眉頭,這不歸她管,於是又回轉船倉了。
而李想瞧見林落的身影一閃即逝,倒是鬆了口氣,轉過眼來,又對楚歡的瘋狂而頭痛。
“歡哥,他已經瘋了,你再逼,也逼不出來什麽的。”
“哼。”
楚歡不理李想,繼續折磨汪公子,他練拳十多年,打熬自己身體的同時,對人體的各種反應,很有研究,那些易痛、易麻、易癢,施展起來讓人無法忍受、生不如死的位置,更是了然於心。
於是汪公子時而瘋狂大笑,笑得口吐白沫,時而淒厲哭嚎,宛如惡鬼夜行,時而全身蜷縮一團,抽筋縮得像是要變成一胎嬰兒,種種怪異姿態,看得李想直欲掩目。
最終,在汪公子死狗一樣賴在地上,怎樣折騰都沒反應的時刻,楚歡終於收手。
“哼,便宜你了。”楚歡如此說。
李想歎了口氣。
“別以為我在說笑話。”楚歡瞥了一眼李想,“剛才讓他嚐到的手法,是我家傳武術中排三字的三胎煉身骨,我從小就被我家老頭這麽折騰,他筋骨鎖死了,才會這麽痛,如果換成你,肯定會好受一點。”
“嗬嗬……”李想微笑著點頭,表示同意,他在楚歡麵前,就這一個表情,但又忽然想起一事,臉色驟然而變:“歡哥,我記得你說要教我拳術,不是這麽個教法吧?”
“沒錯啊。”楚歡理所當然的點頭,又說:“唉呀,你不提我還忘了,我們這就開始吧。”
“不!我的意思是……我還有事!”李想叫了兩聲,又連退數步,轉頭就跑,借口自然是再度檢修貨輪導航係統。
瞧著李想驚慌背影,楚歡嘻嘻一笑,又低頭去看汪公子,俯下身去,手掌覆及汪公子的手,意中卦靈瘋狂跳動,演化出八種玄妙莫名的數字算式。
天機、天同、天府、天相、天馬、天魁、天鉞,天喜……
八顆不同位置的隱星,在這一瞬間,於楚歡腦中光芒大作,又聯成一副奇異玄奧的圖像。
八陣圖。
汪公子臉上、身上,像是驟然渡上了一層鐵鏽色,原本已經沒有力氣掙紮的他,驟然手足僵硬,雙目篤張,自喉嚨中吐出一聲迄今為止最為響亮的嚎呼聲。
嗷嗷嗷嗷嗷嗷!
船倉內的林落,主艦室內的李想,耳膜同時被這個聲音刺透,也同時皺眉頭,都以為楚歡仍然在繼續他的老套路,折磨一個精神病人,卻沒人知道,那玄奧莫名的八陣圖,竟然能夠搜刮去人體內所有記憶與情緒……
破壞人柱八陣圖,像是打開了一扇門,將所有關於八陣圖的計算方法,全部傳導進楚歡腦子裏,就像他所說的,八陣圖,其實隻有一道門,如果有人指導,在領悟到天機可辯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八門盡開。
簡而言之,八陣圖就是對於他人的控製,通過分析對方的喜怒哀樂等情緒反應,來推導他人生的整個曆程,最終得到他的生辰八字,進而再操控他的行為舉止,這個過程,與其說是算命,不如說是‘掠奪’,掠奪走他人意誌、思想、過去甚至未來。
現在,楚歡將汪公子的記憶搜刮一空,得到的訊息,博雜難辯,卻最終簡化成八個數字,汪公子的生辰八字。
八陣圖的作用過程,可以分為四個進階,一是觀察、二是分析、三是預測、四是控製。
八陣圖對於楚歡而言,現在隻有兩個功用,一是觀察,通過接觸,了解對方在九宮星命格上的數值高低,就像是楚歡曾經對李想做過的。二是分析,分析出對方的生辰八字,用來進行無名術數的算命。
至於再進一步的預測與控製,還需要演練。
現在楚歡得到了汪公子生辰八字,現在就要用他時靈時不靈的卜算,占卜出汪公子的過去,與萬鈴究竟有何交集了。
雖然借此找到萬鈴的希望很渺茫,但如果不去試,就半點希望都無。
運轉八陣圖,是件很傷心神的事情,成功得到汪公子生辰八字後,楚歡已經累得汗流如柱,而被楚歡用八陣圖探入心神意誌,一番掠奪之後,汪公子更是挺屍一樣,隻有入氣沒有出氣,看來命不久矣的樣子。
夜色很寧靜,隻有波濤拍擊船體的嘩啦啦水聲,楚歡背靠著船舷,大口呼氣,覺得腦子裏疲乏到昏昏欲睡的地步,就在這時,忽然聽到腳步聲踢踏響起,有人飛跑著奔了出來,而他的呼喝喊聲,更是讓所有人都奔出船倉,包括衣衫不整的公主們。
來人是李想,他喊的是:“有船隻收到我們的求救信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