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歡在邏輯混亂狀態下暴打一通之後,李想曆經千辛萬苦,又乘著楚歡的心神不定,終於從楚歡手底下暫時逃脫,說是暫時,是因為這飄浮在海上的貨輪雖然不小,但也不大,楚歡如果想找,憑著楚歡的強橫身手,李想是逃不掉的。
時間過去了三天,李想慶幸於楚歡似乎忘掉了他的存在,性格裏的得過且過因子,開始發揮效用,就算是同去輪船上的廚房取食物,偶爾瞥見楚歡的身影,也隻當做那是鬼影一道,子都不語怪力亂神,而李想就更是避之大吉。
但三天過後,發散的屍臭卻開始籠罩整個輪船。
船上數十具屍體,沒人清理。
楚歡當然不會清理,他從來都是管殺不管埋。
李想原本也想視而不見的,但又聯想到瘟疫等傳染疾病,又想到市容美觀等要素,便覺心裏難安,而且,那畢竟是他動手殺掉的吧?
思想裏鬥爭幾個來回,雖然還是期盼著楚歡良心發現,主動做一次大掃除,不過遠遠的,偷瞥幾眼楚歡,看他站在船頭那隻大集裝箱上優哉遊哉的模樣,李想歎氣承認,如果他不動手,那些屍體隻會在船上變成僵屍、鬼怪又或者是汙染源。
無可奈何之下,李想充當起搬屍工人,將一具具揮發臭味的屍體丟進大海,辛苦工作過程中李想不斷咒罵,咒罵楚歡,咒罵自己的不堅定,咒罵老天爺不公,等等。
然而人抱怨多了,老天爺或者某人會煩的,正將最後一具屍體搬到船舷處的李想,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天降異物,那滴溜溜一個黑圓自天而降,乒乓一聲撞在甲板上,彈跳起,再落下,這個過程,足夠李想辨別其真實麵目。
那是顆……拉去了保險的手雷!
李想猛覺一股名為駭然的電流,自背脊處彈躍而出,衝擊渾身上下所有神經線,在如此猛烈的危機意識衝刷下,幾乎不必大腦思考,整個人已經撲了過去,一個翻滾抄起手雷,再站起時,那玩意已經脫手飛出。
接下來的狀況證明了這一幕有多驚險:手雷自李想處飛出,還沒墜到海麵,就已經砰然大炸,飛散的彈片和衝擊氣流,打得李想麵孔生疼,耳膜劈啪作響。
望著藍亮亮的大海,李想呆了一小會兒,似乎無法從剛才的生死夢魘中掙脫出來,腦子裏不斷回放剛才的畫麵,輾轉不休,越走越疾,直到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因怒氣而‘啪’一聲崩斷!
“我叉你媽!”
李想化身猛獸,雙眼紅通通的,直往手雷的來處,船頭甲板上正在冷冷盯視他的楚歡撲了過去。
不過,如果怒氣可以添補實力上的差距,那麽古往今來所有被壓迫的勞工大眾,也不必練什麽古拳術了,直接盯著不斷上漲的房價孕育胸中一股燎原之火就好。
手腕輕旋,再配上腳下巧妙動作,楚歡輕飄飄一記華蓋遮頂,李想就被放倒,雖然至此李想還是不服,掙紮欲起身,不過胸口正中再補上一腳,那千萬根鋼針攢刺的憋壓感覺,幾乎讓李想吐血,不由得他不老老實實。
華蓋遮頂一式,以血勁用出,此刻已經不止抵擋效用,那四兩撥千斤的架式,頗有太極以圓畫形無物不禦的神采。
所謂血勁,直透表層,打入肌體內部,是‘勁’在使用過程中的再一步進化,如果打沙袋,氣勁會讓沙袋表麵崩裂,而血勁則直接作用於沙袋內部,表麵看起來可能是半點異樣皆無,但沙袋另一側,恐怕早已粉碎!
楚歡曾被羅平安用血勁擊倒,挨打的體驗,讓他明白了血勁的發力方式,最終在身受槍傷之際,一舉激發體內血勁力量,一寸寸逼出體內子彈,那種能耐,已經是血勁入門。
此刻一腳下去差點讓李想吐血,倒並非楚歡故意,如果純以血勁發力,此刻李想內腑早該受到重創,不會當場斃命,也要嘔血三升。
楚歡蹲下盯著李想,眼神冰冽冽的,像是掛著萬載寒霜。
“萬鈴不在船上。”楚歡的聲音很冷靜,卻直接讓李想打了個激靈。
“我、我……”剛才那股憤怒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如果萬鈴不在船上,就是說李想是個騙子,如果自己是個騙子,那麽會遭到……,李想轉了幾個念頭,隻覺身上寒意越來越重,艱難開口:“或許是你沒仔細找……”
“放屁!”楚歡一把揪起李想衣領,“我他媽的找了三天了!除了這個龜兒子,沒找到任何活人!”
哪個龜兒子?
李想往計歡身後望過去,隻見一個人體趴在甲板上,臉朝下,半死不活的樣子,但看那衣著,倒還認得出來,竟然是汪氏公子。
“萬鈴的確是和他一起被送到船上的,因為萬鈴被送給了汪公子……”情急下狡辯,但話剛出口,李想就恨不得給自己一記大耳光,楚歡還不知道汪公子對萬鈴的惡意企圖啊,又驚駭看到,果然楚歡眼睛裏已經不再是冰冷如霜,而是血紅紅的,像是即將撲食的惡狼。
“你說什麽?你們把萬鈴送給汪公子?”那些字,被楚歡咬碎了嚼爛了又吐出來,一個字一根釘,砸在李想臉上,砸得李想臉皮生疼。
“我、我……”
剛來得吱唔兩個字,李想眼前就驟然出現一個黑影,挾著巨大力量,砰一聲砸在他腦袋上,直接打得他眼前金星亂冒,昏黑一片,鼻子裏更是五味摻雜,那刺激味道,差點讓他暈死過去。
好不容易從半昏迷狀態中清醒,李想眼前已經不見了楚歡蹤影,慶幸之餘,卻驟然聽到那邊傳來威逼喝聲,艱難轉過頭,就見到楚歡正在折騰死豬似的汪公子。
在心裏為汪氏公子抱一捧辛酸淚,李想趁機爬起來就要跑,不過剛跑幾步,就聽到一聲冷喝:“站住!”
傻瓜才會站住呢!
李想加緊腳步,恨不得有雙翅膀,又忽聽背後風聲乍起,知道這是運用暗器偷襲了,急忙變幻身位,左衝右突做散列陣散突進姿態,果然一陣乒乓之聲乍起,像是金屬撞擊船體,但李想連頭都不敢回,直接一貓腰躲進船倉。
貨輪也有上下三層的船倉,儲物間、廚房、船員休息室盡在其中,隔間繁複,也算是個屏障。
見李想閃得飛快,楚歡唾了一口,也沒追,繼續折騰雙目盡盲的汪公子,不過這小子卻久久不醒,沒幾分鍾就讓楚歡失卻了耐性,踢一腳在死豬似的汪公子身上,轉頭琢磨起這一切事情來。
李想該是不敢說謊的,萬鈴應該的確曾經被送到貨輪上,但,她現在不見了,是被臨時起意,轉移到別處,還是她自行逃命去了?
後者可能性頗小,一個弱女子,在群狼環繞間,哪有這般的輾轉騰挪之力,去逃出生天。
如果說是被轉移到別處,那楚歡的這番作為,豈不是白費?更糟的,是萬鈴此刻處境堪憂啊!
想到這,楚歡心頭窩火,燒得他如焚如灼,不自覺一拳砸在身邊貨箱上。
那貨箱寬下約五米,長下三米,高也在四五米左右,和楚歡在碼頭上所見貨箱沒多大區別,此刻一拳砸上,內部中空之響聲頓起,聽這聲音,楚歡雙眼驟然一亮!
貨箱是裝著人的!
這三天裏,楚歡忙著上上下下搜索船倉、甲板的暗室,甚至連輪機室都沒放過,幾乎可以說是將這艘貨輪翻了個底掉,唯一忽略的,卻就是甲板上這隻貨箱!
也許是因為燈下黑的緣故,又或許是親眼看著這貨箱在輪船啟動前一秒放上船,連位置都沒效正,楚歡的直覺告訴他,其中不可能有萬鈴,羅平安也不會費心力將萬鈴裝進密封的貨輪,再重新密封,又吊上貨輪,這太費周折了,萬鈴也不值得羅平安這般去做。
可此刻隻剩這唯一的希望,楚歡隻能暗暗期待,再恨自己沒有早一步要來萬鈴的生辰八字,以便測算。
貨箱上掛著的大鎖鏈當啷墜落甲板。
兩扇門打開。
入目之景,卻讓楚歡一陣恍惚。
這、這是開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