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楚歡照常從木板磚頭搭成的簡易床上起來,照常默背推算一個小時的術數易理,照常服侍老爺子洗臉刷牙吃早飯。
早點是從村口小吃攤上買的豆漿和油條,老爺子喜歡吃這個,把油條浸在豆漿裏泡上一會兒,又軟又酥的,還帶著豆漿的香甜氣,相當可口。
“彩、彩……”老爺子一邊吃著泡軟的油條,一邊說話。
“您放心,我有分寸,就在她手臂關節上輕輕按了一下。”楚歡滿不在乎的說,當然,實情是如果不是老爺子突然一聲喊,他恐怕得用上七八分的力氣,那麵龜裂的牆壁就是彩姐整條胳膊的寫照。
“我估摸著,也就疼上十天半個月的,沒大事。”楚歡把最後一口豆漿小心翼翼的喂進老爺子嘴裏,拍拍手,也不顧油膩,直接把剩下的一根油條三兩下塞進自己嘴裏。
收拾他那堆破瓦爛罐,楚歡準備再去聚寶街擺一天攤,看看是不是還能碰著像黃絹那樣的冤大頭。
“往、往西……”老爺子忽然說。
“嗯?”楚歡頓時來了精神,難說老爺子見昨天錢財損失頗巨,準備開恩指點他一條發財路?
這卻是太難得了!要知道這十年來,這精通術數的老爺子,從來沒給他過任何指點啊!
“逢、逢木則入……”老爺子繼續吃力的說。
“還有呢?還有呢?”楚歡緊張的問,”西邊,遇木則入,還有呢?您是不是忘了幾個阿拉伯數字,七位的,和體育有關的!”
“滾!”老爺子低喝一聲,閉緊眼睛,再也不說話了。
“嘿,您真是抹不開麵子,破戒就破戒唄,怕啥。”楚歡嘻嘻直笑。
這幾年即便是生活再窘迫,老爺子也從來不用術數卜卦發點財,這讓楚歡有了個猜測,大概師門裏有那種不用祖傳絕學謀私利的破規矩,而如今老爺子明顯是挺不住了,給了他指點,這著實是件好事。
雖然憑著自己卜卦推算的經驗,楚歡覺得老爺子算出來的東西也未必一定發生,不過總是一份機會,也許是筆橫財呢!
於是楚歡抱著天上掉金元寶的美好心願,出發往新京市。
藝術家村在新京市東郊,要進新京,往西是肯定的,至於’遇木則入’四個字,楚歡坐在公交車上,卻是盯得眼睛充血,也沒看到哪裏能冒出個’木’字來。
兩個小時的車程,才進了新京市中心,下了公交車,楚歡一路溜溜達達的閑逛著。
新京市是大陸的經濟和文化中心之一,城市繁榮自然不必說,並且由於位置臨接海洋,是歐洲文化娛樂輸入的起始點,所以風氣非常開放,往往引流大陸流行風氣之潮流,凡是這裏流行的,吃的穿的玩的,總會在一兩年裏紅遍大江南北。
來新京這一年裏,楚歡忙忙碌碌的討生活,幾乎沒機會見識這花花綠綠的漂亮城市,如今得著空閑,頓時感覺眼睛有點不大夠用。
直入雲霄的高樓、擺滿漂亮貨品的櫥窗、疾馳往來的汽車,還有那一搖一擺帶著香氣從身邊搖擺而過的美女。
“嘿!”楚歡吹了聲口哨。
“哼!”美女瞧著穿一身半新不舊夾克的楚歡,嬌俏的鼻子仰得老高,直掠而過。
楚歡口哨吹得更大聲了。
楚歡喜歡錢,也喜歡美女,雖然這一切現在都不屑正眼看他,但楚歡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擁有一切!
被從未見過的繁華吸引,楚歡隻顧著左右張望,腳下沒準頭,胡亂逛著,直到被人攔了下來。
“抱歉,請問您在這裏住麽?”那門童彬彬有禮的問。
“這裏?哪裏?”楚歡左右看看,上下望望,卻見這是一幢極高的樓,’名森酒店’四個字就在頭頂上閃閃發光。
原來是新京市排行前十的大酒店,娛樂休閑一體,赦赦有名,就連楚歡都有耳聞。
更吸引楚歡注意的,是這個名字裏麵,好多’木’啊!
難道老爺子算出的橫財就應在這裏?
“哦?我其實是來……”楚歡也在猜,自己來做什麽呢?
“應聘工作的話,從那邊的門進去。”門童往稍遠處一指。
“工作?”楚歡記起來了,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份工作吧?難道老爺子給他算得是這個?
“這老頭子……”楚歡嘟囔著,戀戀不舍的和自己的發財夢和娶媳婦夢告別,一頭紮進那個側門。
楚歡倒是沒懷疑是不是找錯了門,按照他的經驗,在卜卦問事的時候,如果卦象中有提點,那麽隻要應驗了這個征兆,接下來事件按卦象發生的準確率就是百分之百,現在他遇到’木’字了,那麽接下來的故事情節,肯定會按照老頭預料中的發展。
當然,如果那個征兆一直不顯,那麽這一卦就又白費了,楚歡常遇到那種時候,但老頭子卻是一卦就靈,這就是差距?
剛進門,楚歡就添了份表,然後和一群小夥子們大眼瞪小眼,等著經理麵試。
洗碗工、傳菜員、服務員……
當被經理問起想做什麽的時候,楚歡歎口氣,選了個服務員。
於是從這一天起,楚歡光榮的成為勞動人民的一員。
雖然自認沒什麽本事,但楚歡一向傲氣,他認為自己是生未逢時的蛟龍,隻待有一天風雲相濟,龍門一躍就直上青天,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做一個仰人鼻息的服務員,這讓他很煩悶。
可這是老爺子的指點,楚歡對老爺子敬重無比,沒動過任何欺騙和不滿的念頭,隻好暫且壓下心中不耐煩,被那個經理培訓了足足一天,各樣禮儀,各樣規定,楚歡頭次知道,原來做服務員還有這麽多說法。
當晚回家,楚歡就不滿的問自家老頭,究竟為什麽?可是沒得來任何理性答案,隻是在楚歡說要辭工的時候,老爺子憤怒的幾乎要再中一次風,楚歡隻好老老實實的繼續工作下去。
三天的培訓期轉眼就過,楚歡正式上崗,由於在最後一輪職業素養問答中表現出色,他拿了個相當優厚的薪金待遇。
知道原來服務員的工資水準都會隨著水平不同而浮動後,楚歡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幾十條規定,上百條禮儀設定,楚歡雖然沒怎麽上心,卻也早就能夠倒背如流,如果知道薪金水準需要看背書水平,他肯定會拿出十成十的本事,而不是隨便回答那些白癡問題。
不過,現在一個月能拿到的工錢也是相當不錯的,比起他在市麵上坑蒙拐騙的收入還要強上不少。
楚歡需要錢,他還想著把老爺子送到醫院做手術。
所以,在金錢那無比倫比的號召力下,楚歡拎起拖布和水桶,努力開工了!
名森酒店一共三十八層,楚歡負責第二十層的清潔,工作還算順利,楚歡不怕幹體力活,還有閑暇用他那張油嘴把樓層經理還有那些小姑娘客戶服務哄得開開心心,沒到一周時間,就在亞邦酒店建立了相當深厚的人脈關係。
“聽說了沒有?歐名森今天過生日!”二十樓客房前台萬玲今年十八歲,一雙杏核眼生得勾魂奪魄,是個相當熱愛小道消息的八卦女。
“就那個’新京地王’?我可沒給他備生日禮物。”楚歡不在乎的撇嘴,繼續做打掃。
“說什麽呢?人家才不會邀請你呢,聽二層的說,這次來參加生日宴會的,個個都是達官貴人。”萬玲一臉向往。
“啊?他在這兒辦生日宴會?”楚歡愣了一下,亞邦酒店第二層是個巨大的宴會廳。
“當然,名森酒店是他名下的產業,當然會在這裏做生日宴的。”萬玲說。
“這酒店是歐名森的?”楚歡更驚訝了。
“你不知道?”萬玲也驚訝了。
“不知道。”楚歡老老實實的搖頭。
“你還真是……”玲子正要感歎,忽然聽到走廊深處,有喧嘩聲起,就立即撇下楚歡往那邊跑過去。
“真是笨啊,早該想到的……”楚歡低語著,黃絹的生辰八字,老爺子讓他出來找工作,歐名森過生日,還有歐名森和黃絹的關係,這一切,完全可以串成一條線,至於背後的原因,卻不是他能夠想像的了。
老爺子究竟算出了什麽?
“老頭,你究竟在想什麽!”楚歡很反感這種身不由主被當做棋子指揮的感覺,但玩他的偏偏是他最尊敬的人,兩種情緒交錯,這讓他的心情很不好。
就在楚歡失神的時候,眼前的電梯門’叮咚’一聲分開兩邊,一男一女用相當奇怪的姿勢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那穿著白色小禮服的女孩子,完全靠在男子身上,明顯喝醉了的模樣。
“……小心地滑。”楚歡剛剛正在拖地,提醒了一句,不過稍嫌晚,那兩個連體嬰似的男女剛出電梯門就是一個踉蹌,差點雙雙跌倒。
楚歡急忙上前一扶,手底下一圈一兜,用了巧勁,讓他們站穩。
“混蛋,你怎麽做事的!”卻沒想到那男子恩將仇報,伸手就是一巴掌揮了過來。
楚歡退了一步,躲過這巴掌,眼神直盯著那男人,心中暴響著如雷般的怒吼。
媽的,打他!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