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她家很遠的地方我下了車,一是怕遇見他那幫人惹起事端,二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來過這裏,引起他的懷疑,日後對梅雪更加不利。在車上我想了很久,思想也鬥爭了很久,還是韓冰說的對,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等,靜觀其變後再做打算。可一想到韓冰最後問的那些話,我回答的又那樣堅決和肯定,就控製不住想看個究竟的衝動。
自見到馮媛媛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一種預感,梅雪好像躲在周圍的什麽地方,一直在看著他們。來這裏最有可能看到她。下了車,我才感覺身心都有些疲憊,今天可能又要在這裏守望很久,就徑直向街邊的小店走去,想買包煙和吃的東西,猛然聽到在嘈雜人群裏傳來一個清晰而又熟悉的聲音在叫我,我心裏咯噔一下,剛剛平定的心又開始緊張起來。我回過頭來,看見的卻是梅雪,隻見她一身運動裝打扮,還背著個大包,像一個剛剛離家出走的女學生,站在我身後,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喜還是憂。我也驚呆了。在車上時,我想象了很多和她重逢的場景,惟獨沒想到這麽快就重逢,我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現在除了麵部肌肉還能動外,全身似乎沒有一個部件能聽使喚了。
梅雪就像昨天出一趟遠門剛回來一樣,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麽清秀調皮,看到我仍像廣告牌一般呆立街邊,她調皮地飛了個媚眼,輕輕地歎了口氣,微笑著說:“還愣著幹啥,就不能幫幫我啊!”
我從她背上接過背包,我們一前一後走著,來到從前經常約會的地方,這裏遠離人群,也沒有燈光,她撲到我懷裏,緊緊抱著我的腰,一邊親吻一邊在我的耳邊不停地說著:“想死我了……”我撫摸著她的頭發無言以對,也不知該說啥好,她感覺到了我的冷漠和麻木,抱怨道:“你不想我嗎?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回來。”
“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想見到我,才不讓我知道你回國的事?”
她沒說話,雖然沒有燈光,但是在黑夜裏她那委屈的淚水依然閃閃可見,我意識到自己傷了她的心,哄著她說:“好了,好了,我錯了。我再抱抱你,再哭就不乖了。”
梅雪在我的胸脯上捶了一下,哭中帶笑地說:“就你會哄人。”
“哎,你知道我要來這裏,還是要去找他遇上的我?”
“我就在豐聯廣場對麵一直看著你們,你一上車,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這找我,就跟在你後麵了。”
“那你回來這些天都住哪?怎麽也不和我聯係呢?”
梅雪沒回答,隻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看,不自覺地抻了抻衣襟,並沒感覺什麽不對的地方,這時梅雪陰陽怪氣地說:“什麽鬼天氣,說變就變呢。”
我才明白原來她吃醋了,誤會我和韓冰的關係,急忙賠笑解釋說:“哦,我知道你說啥,你誤會了,韓冰是我的一個好兄弟,今天全靠她幫忙,我才能活著見到你啊。”
“不會是一張床上睡出來的好兄弟吧!”
“瞎說啥呢,我和她老公也是好朋友,你沒聽說朋友妻,不可欺嗎。”
“鬼才相信你的話。”
“反正我現在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都不是人了,信不信由你。自從和你好後,沒再碰別的女人呢。”
我說這話時一點都不自信,梅雪了解我比自己還要多。她這樣想一點都不奇怪,畢竟是女人,至少說明她還在乎我才這樣說的。為了不讓她再生氣和擔憂,我也隻好撒謊,並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
盡管心裏不高興,但這話總不能對她講,一切順其自然吧,我溫柔地拉著梅雪坐在影壁牆的陰影下,點上一支煙,吸了兩口後問她:“說說你的打算,離婚還是就這樣委屈自己生活一輩子?”
梅雪兩眼茫然地望著遠處的路燈,一群飛蛾在燈光下拚命地飛舞著,一會衝向燈光,碰壁了就再衝,直到被撞死才落地。
她輕輕地歎著氣反問道:“你不希望我和他離婚嗎?”
我把她攬到懷裏,摟著她的肩膀,毫不猶豫地說:“你要真和他離了,我明天就給我媽打電話,把我的戶口本寄過來,我們去領結婚證,她老人家可早就想抱孫子了。”
梅雪拿掉我還剩下的半截煙,在地上掐滅,責怪說:“就不能少吸呀,怎麽都不珍惜自己呢!”然後起身跪在我的麵前,捧著我的頭說:“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是不是又在說謊哄我開心。”
我剛要舉起手來發誓,梅雪把我摁住說:“別亂動,讓我再摸摸你的心,看看心跳正常不正常。”
我癢癢得咯咯直笑著說:“今天打翻醋壇子啦,不信你去問問我那兩個好兄弟,我怎麽想你的。”
“她們都是你的好兄弟,還不都幫你說好話,包括那個該死的馮媛媛,肯定也是讓你哄得早就背叛我了吧。”
“才不呢,我一想你的時候,她們倆就得受累,現在恨我還來不及,早想向你告我狀了,不信你問問去啊!”
我抓住她的雙手,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振振有辭地說著。梅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依偎著我說:“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麽壞。你老實地告訴我,想我的時候,是不是抱著別的女人喊過我的名字啊。”
和梅雪從認識到相愛,這麽長時間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麽審讀自己,盡管有些戲謔的成分,但能聽得出來她是認真的。看來女人的占有欲可比男人強多了,我從屁兜掏出錢夾子,讓梅雪看我一直珍藏在裏麵的合影照,戲謔地說:“光喊名字怎麽夠呢,我在摟著其他女人的時候,她必須拿著你的照片當麵具戴,不然我就不幹。”梅雪接過錢夾子,仔細地看了看,然後開心地說:“如果是這樣,明天我想辦法給你做張仿真的麵具,想我的時候,就在家裏戴上照鏡子,省得你找借口去抱別的女人。”兩個人見了麵,就像一對初戀的情人剛剛衝破了各種桎梏,終於又走到一起,就這樣耍一陣,笑一陣,哭一陣,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開不盡的玩笑,忘卻了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人總不能在過去的陰影和黑暗中生活一輩子,就像那些在黑暗中尋找光明的飛蛾,哪怕化成灰燼或者粉身碎骨,也一刻都不肯停息。哭也罷,笑也罷,終歸還是要麵對現實,這些偷雞摸狗,男盜女娼的事早應該結束了,或者說根本不應該發生。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問梅雪:“你今天還要不要去找他?”
梅雪想了想,搖搖頭說:“本來我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要不是接到馮媛媛的郵件,知道情況危急,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見你的,既然現在暫時平靜了,就等兩天再說吧。”
“那你打算等到啥時候?”
“要不我明天先給他打個電話,看看他啥意思。”梅雪沉思著說。
“你可要想好了,做好心理準備,他現在簡直就是個瘋子,說話比放屁還臭。”我提醒說。
梅雪聽我說完,把頭低下了,輕輕地哭泣著說:“那有啥辦法,夫妻一場,畢竟是我先對不住他。不過這回我認識他的真麵目了,是他逼我這麽做的。”我聽著梅雪這沒頭沒腦的話,不知道她具體到底指的啥,也沒敢多問什麽,便說:
“這兩天你都住哪呢,要不要我幫你安排住的地方。”
“不用了,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了解他,他不會把我怎樣。不過你千萬要記住,和任何人都不要說和我見過麵,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我回來的事,就是不想連累你,我想等把事情全解決了,再和你公開見麵。”
“既然這樣,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吃點東西好不好?”
“你不用管我了,一會我還要找幾個重要的人,有些事需要他們幫忙,我們各走各的吧。”
“那我送你回去吧。”
“今天就不要了,以後時間長著呢,我會讓你送到煩死的。”梅雪在我的臉上深情地吻了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