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公司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到對麵的麥當勞買了兩個漢堡,邊吃邊打上車直奔梅雪家後麵的學校去。
這所學校是一家民辦學校,規模不是很大,招收的學生大多是農民工子弟,離她住的小區不是很遠,但很隱蔽,由於近來柴忠日對她看得緊,我經常到這裏來和她約會,柴忠日怎麽也不會想到我們竟然就在他眼皮底下跟他玩捉迷藏。
由於急切想知道梅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自接到電話後,我就心急如焚,恨不得讓天頃刻間就黑下來,終於熬到下班,我早早地來這裏等她了,現在正是放學和下班的高峰時間,我隻好在學校大門外的馬路牙子上坐下,一邊喝著可樂,一邊抽著煙等待天黑,一會我焦急地看看手表,一會又看看太陽,時間過的可真慢啊!好象停滯了一樣。
天,終於漸漸地黑了,我朝她家小區的大門口望了望,還是沒有她的影子,路過這裏的人都繞開我走過去,還不時的回過頭來再看看我,好象看出我身上隱藏著什麽秘密一樣,我從人們的眼神中覺察到,現在所處的位置的確太顯眼了,就轉移到大門口東的牆根底下,那樣子不亞於一個正在偷窺走光美眉的小癟三,既著急又興奮。
直到八點多,梅雪終於小跑著出現在小區後麵大街的遠處,我遠遠地看著她朝學校這邊過來,直到走近前,我確認她身後無人跟蹤後,才迎了上去,她氣喘籲籲地說:“快走,我們到裏頭說去。”
我跟著梅雪,兩個人溜進學校,快速地來到操場旁的影壁牆的後麵,她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一樣,還沒張口說話,抱著我哭了起來,我被她哭得心亂如麻,摟著她卻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安慰她。
梅雪哭了一會兒,心情好象平靜了些,她擦了擦眼淚說:“親愛的,我對不起你,真的很對不起你!”
我邊擦著她臉上的淚珠邊安慰說:“別哭了,慢慢說,那個變態的家夥到底怎麽欺負你了?”
她看著我說:“他逼著我去日本上學。”
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連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兩耳轟鳴,心髒像嚴冬的冰河一樣發出崩裂的聲音,沉悶和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用力地搖晃著梅雪,瞪大雙眼看著她,大聲地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才告訴我!”
梅雪任憑我用力抓她的肩,忍著疼痛,委屈地哭訴道:“他把什麽都辦好了,今天下午才和我說。”
“不能去,你不能去!我愛你!我愛你!我不能讓你離開我!”我像一頭發瘋的雄獅,怒吼著。
梅雪哭著說:“沒用的,我已經努力過了,他前段時間拿我的身份證和護照,不光把這件事辦了,還給我父母打了電話,把我有外遇的事都和他們說了,他還說送我出國完全因為愛我,想保護我倆的感情才這麽做,我父母今天在電話裏還把我給訓斥了,他們明天就來北京,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告訴我,不給我思考的機會。”
她哭訴著事情的經過,我的眼淚終於再也控製不住了,毫無掩飾地在她麵前奪眶而出,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在一個女人麵前流出為一個女人傷心的淚,我痛恨自己太笨,從來沒往這方麵想呢?如果早想到提醒她,也許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恨自己太沒用,留不住也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恨自己過去太吊兒郎當,沒和她早點攤牌,讓她到自己的身邊來……
“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總不能讓她為了我,已經背叛她的丈夫,再去背離她的父母吧?如果這樣,我可真就是一個十足的自私小人了。”我歎著氣,在心裏默默地說。
梅雪看著我既痛苦又無奈的表情,心疼地抱著我說:“小楊,你別這樣,看著你這個樣子,我好傷心啊!”
我悵悵地吐了口氣,用雙手用力地在臉上搓了搓,不在像剛才那樣衝動了,冷靜地說:“我沒事,什麽時候走?我去機場送送你。”
“這到時候再說吧,還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和你商量就決定了,你別怪我,我爸爸一定要和你好好談談,我怎麽反對都沒用,我實在沒辦法就答應了。”她吞吞吐吐說完最後一句話,我站在那裏目瞪口呆,她使勁地搖晃著我,懇求地說:“我的心肝寶貝,你別怪我好嗎?當時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呀!”
我把她緊緊摟在懷裏,兩眼噙著淚水說:“寶貝,我不怪你!放心,我會和老人家好好談談的。”
梅雪又叮囑我,在她父親麵前一定要說我們隻是普通的同學關係,千萬不能露出一絲我們的不正當關係,這樣我們會受不了的,我一邊聽一邊盤算著怎麽去見她的父親,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也隻好麵對現實了,我拍拍梅雪的肩膀說:“你就放心吧!我在怎麽混,還不至於到連他老人家都不尊敬的份兒。”
她的眼淚再次情不自禁地刷刷地流了出來,泣不成聲,我捧起她的臉,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我們靠著影壁牆開始互相擁吻,嘴裏都一個勁地隻說著“我愛你”三個字,生怕對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似的,兩個人的眼淚融合到一起,又不停流到對方嘴裏,苦澀的愛情讓我們都暫時忘卻了即將離別的傷痛。
我們擁吻著,訴說著,她突然推開我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我擔心地說:“寶貝,把眼淚擦幹了吧,免得他又起疑心。”
她悵恨地說:“隨便他,我恨死他了!”
她又吻了我好幾次,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她一步一回頭的走出學校大門,消失在茫茫的人海裏,我的心如刀絞般的疼痛,任眼淚順著臉流淌。也許人在極端痛苦的情況下都會變成自虐狂吧?喜歡心甘情願地折磨自己,我來到大街上,並沒有打車,從這裏到我家,少說也有三十幾站的路,我在人群中,慢慢地穿行著,腦袋裏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因為在大街上和人多,真想象一隻被狼群驅趕出來的野狼那樣,仰天長嘯。
正走著,前麵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兩個年輕的小夥子,其中一個喝高了,另外一個攙著,嘴裏一邊結結巴巴說著聽不清楚的酒話,一邊對著繞開他們的人指手畫腳,我冷冷瞟了他們一眼,喝醉的那家夥衝著我就喊:“看什麽看,沒見過你大爺喝多啊!”嘴裏還不幹不淨地繼續小聲罵著,我沒心情和一個醉鬼糾纏,沒有理會,繞開他們過去了,沒想到那兩家夥居然追過來繼續罵道:“你他媽的,別走!”攙著醉鬼那小子走上前推了一把我:“你他媽聾了,我大哥在和你說話呢!”
我的火氣一下子躥到腦門,心中的怨氣正沒處撒,本不想無事生非,和兩個醉鬼糾纏,可他們實在欺人太甚,我一拳衝出去,打在推我那家夥的鼻子上,還沒等他站穩,我飛起一腳,踢中他下身,我平時很少和別人打架鬥毆,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動作這麽快,就這兩下子,那個家夥連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趴下了,那個醉鬼一看他的兄弟吃了虧,沒想到他的醉拳出手還挺快,我猶豫的一瞬間,後背上已經著實地挨了兩掌,險些讓他來個大馬趴,我飛速回身,也沒看清目標,一個後側踢腿,隻聽嗷的一聲,那個醉鬼已經捂著肚子灘在地上,這時圍過來很多看熱鬧的人,我怕時間長於己不利,趕快撥開人群,鑽進小巷裏……
第二天一早,我給何有餘打了個電話,撒了個謊,今天有點不舒服,向他請一天假,他也沒說啥,很爽快就答應了。
我把自己關在屋裏,煙灰缸都已經滿了,仍然一根接一根地抽著,思考著那些發生在我和梅雪之間事情,覺得自己活的真沒意思,和梅雪的邂逅並不浪漫,甚至可以說有些齷齪,見了第一麵就上床,如果對別人說我們愛的多麽的深和多麽的真實,簡直可以讓人笑掉大牙,但在我的內心深處,卻一直把這段感情看得很重。
“真實”和“實際”雖然隻有一字之差,但性質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真實是發自人的靈魂最深處的東西,是最原始的,也是最純潔和無私的,可以不受任何利益驅動和影響,而實際則不然,人們為了達到自己的某種願望,來滿足自己的實際需要,就會想盡各種各樣的辦法讓事情符合各種各樣的實際,甚至可以不擇手段。
我很清楚,開始和梅雪認識的時候,的確是為了派遣所謂的空虛、苦悶、恐懼和一個男人占有女人的實際需要,我的這種實際和柴忠日現在占有她的實際是沒有區別的,但隨著接觸,我發現人活著不僅僅是為了滿足實際,更重要的為真實的情感尋找依托,讓人最為本性的東西從美麗的實際麵紗下顯現出來。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是一點一點地培養和積累起來的,自認識梅雪之後,我最真實的情感似乎就被她喚醒了,而且越來越清晰和明朗,原來真實才是一個人最美的東西,所以我不再介意和梅雪認識的形式是肮髒的,也不介意她和別的男人上過床,更不介意她結過婚,甚至最近還經常想著她離婚後,我們走進婚姻殿堂的美好日子。
現在看來,我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所以才有厭世的想法,從梅雪今天的行動來看,又覺得自己似乎想多了。忽然,梅雪打來電話問:“今天下班有空嗎?我爸要和你單獨談談。”
我並沒有告訴她已經向公司請假,很爽快地答應,我高興地說:“好啊,你讓他現在去國際飯店,我請你老爸吃晚飯!”
梅雪也高興地說:“好,我陪他一起去。”
放下電話,我先洗了個澡,又把自己精心地打扮一番,穿了一套正裝,盡量把自己收拾得像個成功人士,然後下樓打車,提前到達約會地點。過了一會,梅雪陪著她老爸就來了,我招手讓服務員過來,把麵前三杯水都倒滿,梅雪顯然昨天晚上沒睡好,眼皮的水腫還沒完全消退,我心疼地看了看她,如果不是她爸爸在場,真想把她抱在懷裏好好親親。
梅雪怯生生地對她爸說:“爸,這就是小楊。”
她的父親很慈祥,也很有涵養,麵色嚴肅。他仔細地看了看我,很和藹地說:“坐吧。”
“哦,您老請。”我禮貌地讓老人坐下說。
梅雪說:“那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她的父親衝她揮了揮手,什麽也沒說,我看著她消失在人流中,這才回過頭來開始認真地看著老人家。
他們都看著對方,似乎都在等待著對方先開口,這時服務員來問點什麽菜,我還在尋思著該如何稱呼,含含糊糊地說:“您先來吧!”老頭也沒客氣,大方地點了兩個菜,還要了二鍋頭,仍舊和我接著對視沉默著,我有些緊張起來,點了根煙,吸了一口,開門見山地說:“您老不用生氣,我知道您專程過來教訓我的,有什麽話您就說吧!”
她的父親倒了一杯二鍋頭,喝了一口,才看著我說:“小夥子,你不用緊張,我並不想教訓你,你要和我講老實話,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的女兒。”
即燃他父親這麽問,我也就無所顧忌了,我他抬起頭,堅定地說:“是,我想現在就娶她,說老實話,我對她的感情不僅僅是喜歡,而是愛。”她的父親繼續說:“可你也知道,她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
“我知道,現在我確實不能和她結婚,不過我有信心等她。”
我說的這麽坦率和堅決,他把眼光從我的身上移開,看著窗戶外,又輕輕地飲了一口二鍋頭說:“嗨,我們已經老了,本不想過多地幹預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唯一的願望就是能看著她平安幸福,你現在對她的感情那不是愛,恰恰害了她,如果你真想為她好,不應該像現在這樣糾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