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冬,蓋著小絲棉被子睡覺已經有些冷。
我一覺醒來,一抹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直射了進來,拉開窗簾,樓下街道行人早已如織,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揉揉眼睛,伸伸懶腰,樓下行人依然匆匆忙忙地走著,他們為何而匆忙奔波?為了家中嗷嗷待育的嬰兒?為了苦苦支撐上大學兒子的學費?還是為了滿足自己包養的三個情人的購物欲?
人為什麽活著?人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在這樣一個深冬的早上,我開始思考著人生這個亙古的命題。想想當初自己何等豪情壯誌,可是一出社會卻發現,現實和理想的差距如此之大,被扭曲,大學畢業又如何,還不是默默無聞地打工,沒人關注,在這裏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隻要叉開大腿,閉上眼睛,任那些長著肥肥肚腩的老男人一翻玩弄,一個月過手的鈔票都是我們這種所謂名牌大學畢業的小工一年的收入。剛入社會的激情已經不再,我開始迷茫,我將何去何從?在這個社會,我該選擇那條路,站在那個角落,從而找到屬於自己的支點呢?
在這個城市,除了小薇這個曾經讓我心動讓我努力賺錢讓我時刻牽掛讓我下班盡早回家的女人外,還有什麽人什麽事讓我牽掛呢?過去還有小薇,現在我卻一無所有了。陌生的城市裏,生活著陌生的人,做著不喜歡的工作,過著不快樂的生活,所有的一切突然間對我來說好像都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又開始痛恨起小薇了,因為她的背叛讓我徹底絕望,也因為她的坦誠讓他我不得不忍痛拋棄她,她親手教我燒製了一個漂亮的花瓶卻又手把手的讓我扔掉它,直到摔得粉粹,然後轉身離開,讓我木然地呆在現場,痛心地摸著碎片,茫然不知所措……我是個男人,一個讓很多年輕學子無比羨慕的學府畢業的男人,我不能這樣消沉下去,我是強者,我得努力找到自己的支點努力強壯起來,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就黯然地毀了一生。想到這裏,我不禁攥緊了拳頭。轉身看看小薇,她仍然在睡夢中,天使般的麵孔在一縷陽光的照射下,露出幸福的笑容,很是迷人。今天睡在床上的小薇,明天又會出現在誰的床上呢?我不禁又開始心痛起來。
我輕輕地在房間走著,不想驚醒熟睡中的她,悄無聲息地拉開抽屜,拿出銀行卡,躡手躡腳地溜出家門。來到銀行ATM機前,取了四千塊錢,打算給小薇三千塊,畢竟兩千塊隻夠押金的,剩下的一千塊得留在她身上做零花啊!也許過了今天我就要走了,真的希望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善良的女孩子能夠幸福快樂。
我吃了早餐,順便帶了一份上樓來,本以為小薇還在熟睡中,可是她已經起來了,早已經洗漱完畢,站在陽台上看風景。我進門,她徑自走過來,拿過手中的早餐,說:“餓死了,你還記得幫我買啊!”
“你昨晚上不是吃了那麽多麽?還餓!不準備繼續絕食了?”我反問道。
“絕食?死了隻有我媽心痛,我也是看清楚了,這個社會啊,愛別人不如愛自己!”小薇悠悠地說道。
“自己好才是最好嘛!這是我前女友和我分手後留給我的話!”我喃喃地說道。
“嗯,自己好才是最好!”她一邊重複著我的話,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
我的脖子傷口還沒愈合,還得到診所換藥。
我一個人獨自來到街上,換完藥,時間還很早,於是默默地瞎逛起來。逛累了,索性跑到肯德基吃午飯。這時進來兩人,一男一女,女的漂亮大方,男倒像是老外,和國人也沒多大區別,我突然眼前一亮,這不正是那馬來西亞人嗎?茜茜才走幾天,他又勾搭上一個年輕漂亮的妞了?在這裏隻要你有錢,絕色美女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那小子早已經不記得我,雖然從他身邊閃過,可是連個眉頭都不皺一下。我懶得看這一對狗男女那高興的樣子,匆忙吃完飯,便閃身走了。我不想回家,雖然和小薇講的已經很明了,我還是無法麵對她,特別是兩個人無所事事地待在家裏,不知道有多難堪。我繼續在街上遊逛著,兩腳都起了水泡,累得實在不行了,就跑到遊戲廳玩遊戲。遊戲真是個好東西,深深地吸引你進入角色,以至於讓你暫時忘卻煩惱。正打得如癡如醉,電話突然開始振動,翻開一看,是一條陌生短信,仔細看完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小薇用別人手機發過來的短信,說她去酒店上班了。
我頓時覺得遊戲廳真吵,沒玩遊戲的心情,於是灰心喪氣地走回家裏。
雖然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冷漠早晚會讓小薇重新走上這條路,可是當她真的去酒店上班的時候,自己心裏還是無比的難受。曾經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可以拯救小薇於水深火熱之中,可是繞了很大一個圈以後,她再次進入這個灰暗的世界……
如果沒有我,也許小薇一直在做小姐,也許到現在腰包都鼓鼓的了,說不定已經收手不幹了,抑或回家去開個小店找個男人準備結婚了,可是因為我的緣故,她現在混得這麽落魄,不僅僅和我一起然後從良的美夢被打破,就連去酒店繼續做小姐兩千塊錢的押金都沒有。我心裏壓抑的難受,愈發開始鄙視起自己。
我打開電腦,開始玩起《暗黑》來,這款遊戲我剛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玩,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玩了,可是我仍舊喜歡玩這款遊戲,特別是在心情低落的時候,可以血腥地去砍人,在遊戲的世界裏,每個人都無所不能,每個人都是英雄,我狂野的屠戮著各種怪物,隻有在這個時候,我才可以獲得一種心靈上的徹底渲泄和滿足,遊戲真是一個好東西,比煙和酒都好,因為過度抽煙喝酒對身體都會有一定損傷,都有一定的後遺症,而遊戲,僅僅是讓你的手更累一些,或者讓你的額頭多一些油膩汙垢,或者消耗你大把時間,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任何壞處,而你在玩遊戲的過程中所獲得的那種渲泄、那種滿足感卻是喝酒抽煙所無法滿足的。話雖如此,如果過度沉迷網絡遊戲對身體有百害而無一利。
我一直玩到淩晨四點,小薇還沒回來,她今晚上也可能就不回來了,也許正躺在某張軟綿綿的床上正和某個陌生的男人做著苟且之事呢,我想到這裏,心裏又是無比的失落,於是洗了腳,翻身上床,用被子捂著頭,開始睡覺。
我一覺醒來,已經下午一點鍾。小薇還在熟睡中,一隻手搭在我腰上,伏在我身後,像一隻小貓一樣趴在床上,煞是可愛,扭頭看著她這個滑稽的樣子,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我輕輕移開她的手臂,緩緩地放到床上,生怕弄醒她。我覺得自己有愧於眼前這個可憐的女子,我想懺悔,可是我找不到恰當的方式,我所能做的,隻有默默地對這個女子好,除此之外我無能為力。我躡手躡腳地洗漱完畢,下樓到診所換了藥,便買了一大堆吃的,悄悄地提上樓來,原以為小薇還在熟睡中,可是當我進門時,發現小薇正站在陽台上望著遠方,我回來,她轉身望著遠處。我自討沒趣,索性把東西都一股腦扔在桌子上,自己一個人閃到電腦前,繼續玩起遊戲。
男人都是死要麵子的,我也不例外。我明明內心深處覺得對不住小薇,所以一直想盡量對她好一點,可是看見她那種無所謂的眼神,我那顆倔強高傲的心此刻再也無法屈就下來了,雖然餓得發慌,但還是忍住不吃東西,更不用說主動叫她過來吃。我沒啥心思玩遊戲,一邊漫無目的地打著遊戲,一邊斜著眼瞟著陽台上的小薇,真希望冷戰就此結束,一起吃美味的食物。
我回頭瞟了小薇30餘次之後,她終於抽身從陽台上返回客廳,拿起桌子上的東西狼吞虎咽,我也抽身湊過來,和她一起吃。生活有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退一步就是海闊天空,可是我們因為年輕,所以都不選擇退步,結果我們都雙雙掉下獨木橋,其實我之所以欣賞小薇,也許她這種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思想,一直是我喜歡的,無論什麽,在緊要關頭,她都會遷就我,讓我高傲的靈魂得以不庸俗化,讓我掙足無所謂的麵子。氣氛在我們倆狼吞虎咽中和諧起來。
我抬起頭,望著小薇說:“小薇,你知道我昨天逛街遇到誰了嗎?”
“誰?”小薇好奇地問。
“那個馬來西亞人,就是那個王什麽良了?茜茜原來的那個男人!”我說。
“他不是回馬來西亞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小薇問。
“不僅回來了,還勾引了一個蠻漂亮的妞呢。”我隨口說道。
“別人勾引小妞說明別人有本事,要你說三道四啊?” 小薇輕蔑地說道。
我頓時啞口無言起來,其實自從那個馬來西亞人拿著十萬塊錢的卡到茜茜病房裏看茜茜起,我就開始對這個男人有一定的好感。也許金錢不足以證明什麽問題,可是在明明知道茜茜說謊話的情況下依然拿出十萬來給她治病,還是蠻讓我感動的,至少那種對弱者的憐憫之心讓我感動。對他來說,十萬也許隻是一個很小的數字,可是對於出生在農村的茜茜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也許這十萬塊錢,在她的家鄉足足可以蓋上兩棟像樣的洋房,縱然某一天她離開人世,她父母至少可以住在裏麵,也許這就是茜茜最大的心願吧。可是人終究是人,特別是處於現在社會中的人,在這個大社會環境的影響下,人人都變得複雜起來。人都有雙重性格,在人群麵前,你是光鮮亮麗的,有頭有臉的,可是褪掉麵具,我們又是什麽呢?正如馬來西亞人,明明知道茜茜在欺騙他時,他還是毅然拿出十萬塊錢的卡放在她的手裏,可是在她走後的幾個月裏,他卻又懷擁一漂亮的妞,我們該如何看待這樣的現實呢?是肯定還是否定?是讚揚還是咒罵?我頭都想炸了,還是沒有得出一個結論。進入社會久了,開始慢慢地被同化了,過去有棱有角的我現在被社會打磨的不見紋理了。現在才發現,有些東西本來就無所謂正邪,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麵性。正思索著,小薇抓起桌子上的眉筆,開始修起眉毛起來,我詫異地看著她,喃喃地問道:“化妝做什麽?”
“準備去上班啊!還能做什麽?“小薇回答道。
三下五除二,她整理完畢了,提起手袋,摔門而去,我木然地坐在那裏,默默地發呆,想想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現在又重新走上這條路,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是在殘酷的現實麵前,我能做什麽?他點上一根煙,坐在陽台前的椅子上,看著遠處明亮的昏黃的街燈,思緒開始無限的飄渺起來。我想了半天,還是理不出個頭緒來,抽煙抽到深夜,還睡不著,想到明天就要開始上班了,便強迫自己躺下。我一個人在那裏瞎想,很想知道此刻小薇在做什麽,於是拿起電話準備給她發個信息,此時才突然意識到,小薇的手機不是前幾天被搶了嗎?我扔掉電話,蒙上被子,總算睡著了。
睡夢中,我夢見一個肥肥的老男人緊緊地壓在小薇身上,高高地撅著P股,大聲地喘著粗氣,而小薇在男人下麵,閉上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我真想跑過去對這個男人一陣拳腳,順便給這個恬不知恥的女人一記耳光,可是我的身體如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法移動半步,我大聲吆喝著,直到把自己吵醒,才發現自己原來做夢,可是手腳已經開始麻木了,無法移動,轉過頭來,發現小薇半個身子正壓在我身上,一隻手緊緊地抱著我。看著她的睡姿,我感慨萬千過後,又能做什麽呢?
我等了半刻鍾,手腳終於可以移動了,看看時間,已是早上七點半,我輕輕地移開她的手臂,翻身起床。
雖然脖子上的傷口還沒好,可是我得去上班了,短短的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而且這麽令人措手不及,以至於呆在家裏一天,仿佛度日如年。無法在家裏悶著,更無法麵對在屋中轉悠的小薇。想想有份工作真的是件好事,雖然上班比較無聊乏味,天天重複著手頭上的工作,可是比起天天悶在家裏來說,那實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至少每天可以閑暇之餘可以和主管看看股票,和小昭聊聊韓劇中的帥哥美女。
我剛進公司,還沒有坐下了,小昭走了上來,看見我脖子上的白色紗布帶,關切地問道:“你這是咋了?咋掛彩了呢?”
“沒什麽,出去玩不小心掛上了!”我回答道。
“是麽?”帶著疑問,小昭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你知道麽?實驗室年前要搬了,搬到工業區那裏,整個公司的實驗室都要集中到一起了。另外,主管要走了,昨天已經交了辭職申請了,總經理也已經批準了!”小昭繼續說道。
我隻驚得目瞪口呆,幾天不來,就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啊?生活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看似平淡的日子,其實卻潛在很多暗湧,當某一天一旦爆發的時候,容不下你多想,就一閃而過了,令你措手不及,很多該珍惜的東西我們沒有及時珍惜,不該做的事情我們卻做了,於是,生活便有了遺憾,有了痛苦,有了悲傷。
感覺小昭好像沒心沒肺似的,說起這些話來眼都不眨一下,主管真的要走了,突然間才發現這一年多來,和他其實沒有什麽溝通,就是溝通,也僅僅是股票上的交流,突然想起張小嫻的那句名言:“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在天邊,而是我在你眼前你卻不知道我存在。”主管突然要走了,卻發現和他交流的是那麽不夠,甚至連他是那裏人我都不知道。
下了班,我破天荒地第一次不想回家,主管看我們三人沒一個想離開辦公室的樣子,便說:“要不今晚我請你們吃飯吧!”我們三人隨便找了一家湘菜館吃。大學畢業後,再也沒有像今晚這樣開懷地喝過酒了,每次喝酒不是飯桌上和領導應酬就是酒吧裏和一幫狐朋狗友亂喝一通,都是被動的,現在才體會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說法是多麽貼切多麽到位了。
曾幾何時,我失去了自我?和小薇在一起之後,我又失去了多少兄弟豪情?這酒隻喝的天昏地暗的,我倆每人喝完10瓶之後,竟然發現沒有一個人醉倒,小昭喝的臉也紅撲撲的。
“兄弟,其實小昭真是一個蠻不錯的女孩子,你還猶豫什麽呢?”主管舉著酒杯對我說道。
真的沒有想到他會當著小昭的麵說這樣的話,我頓時語塞,半天找不到一句話來回答,我偷偷地看了看對麵的小昭,紅撲撲地臉上透出一種迷人的色彩。我何嚐不知道小昭是個好女孩子呢?俗話說:一個蘿卜一個坑。關鍵我不是她的那個坑哦,即使在她眼裏,也許我就是最合適的坑,可是在我眼裏她永遠不是我坑裏的蘿卜…….
我木然地坐在那裏繼續喝酒,小昭開始圓場:“主管,你喝多了吧?要不我們不喝了,回去吧!”
“還沒有喝好呢!”我和主管竟然異口同聲地說了起來。
繼續喝了兩瓶,卻突然間發現找不到先前的氣氛,時間也不早了,於是就匆匆買單,轉身走出飯店。送完小昭回家,我和主管走在大街上,剛喝完酒,臉上開始發熱起來,迎著冬天夜晚絲絲的涼風,感覺無比愜意,此時才發現,除了和女人一起壓馬路感覺一種浪漫外,和男人特別是兄弟一起,在夜色下漫步,也有一種別樣的感覺。此刻才明白,在這個世界,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除了愛情還有親情友情,想想自己的現在的失落墮落悲傷多麽可笑,我得振作起來。
不想再回到和小薇那個家了,想到這裏,我對主管說:“要不今晚我住你那裏?”
“好啊!哥倆正好可以好好聊聊啊!”主管答道。從小昭聊到股票,從股票又聊到了他的離職,從離職又聊到他豐富的內心世界,我此刻才發現:不僅僅每個女人都是天使,男人何嚐不是天使呢?當一個男人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後,我們還有什麽理由要求他繼續對愛保持虔誠而玩世不恭呢?每個男人都是一本書,這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