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佳回來前,派出所因證據不足熊豔被無罪釋放。最有利的反麵證據就是她公司的帳上,除了周轉資金外,沒有一筆大數目。行賄為了什麽,獲益吧,每單生意都有微利甚至無利,行什麽賄。而且她的帳目也一清二楚的說明那是假帳。收賄的人自然也是死不承認。最後不了了之,放了她。這中間最起作用的就是杜威。我負責出錢,具體事宜都由他操作。可以這麽圓滿的救熊豔出來,足見他的神通廣大。
杜威感情不順,每次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總算談了個朋友,買了房子,準備結婚,女朋友卻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提出分手,原因是那句經典的“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他痛苦大半年,後來慢慢得知女朋友另有所愛。
他喝醉了告訴我們,那男人論能力、性格、工作哪方麵都不如自己,唯一,比他長的高。他身高隻有一米六幾,身高一直是他的忌諱自卑的心病。從此後,他再也沒有正式談過一個女朋友。他和我一起去接熊豔。挨過這些日子,她二十幾歲的人生,又增添了一頁滄桑的閱曆。她的身形更加削瘦,無力的望著我們說:“我想回去洗澡睡覺。”
杜威連忙識趣地說:“我開車回去了。你陪她回家,好好照顧她。”這段時間杜威一直沒回去,晚上住在熊豔的家。
“太晚了,開長途危險。你陪我回家,明天再回去吧。”熊豔扯住杜威,不讓他走。
“我聽他說你幫我墊了一筆錢。到時我托他還給你。謝謝你,分手了還能這麽仗意幫忙。你回去吧,我們先走了。”熊豔輕輕的對我說,拉著杜威就要走。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現在根本不想再單獨和我呆一分鍾!也許,她不再愛我。她住在我們的家,隻是習慣而已。也許,兩年的生活,連串的打擊,她心裏已經裝不下對我的愛了。
“這樣吧,今天就聽熊豔的安排,明天你們兩和我一起回去。熊豔呢,就去逛逛,散散心。”杜威建議說,化解彼此的尷尬。第二天出發,熊豔的氣色好了許多,臉不再蠟黃。我和杜威輪流開車,聊著二十出頭時的愣頭青事,中間有幾次,熊豔還加入,幫我們糾正誇大之處。我和熊豔甚至還互相取笑,融洽得仿佛沒分手。
下午三點鍾到達。杜威急著去單位報到。我和熊豔一起安排活動。我們晚上再碰麵,一起吃飯。熊豔抖抖嘴巴,猶豫了一會,說:“我去逛街,我們電話聯係吧。”
我以為她當著杜威的麵不好意思嘴硬。杜威一開車,我拉著她的手,把她摟入懷裏。熊豔推開我,道:“你別這樣。我自己打車走了。”她飛快攔下一部出租車絕塵而去。杜威從單位回來,陪我對帳。她的冷淡卻讓我心情頹喪,帳目也看不進。索性拉著杜威早早離開去喝點咖啡。還沒坐定,彩票點的店員打電話給杜威,說附近起大火,讓我們回去看看。“你去吧,一般起火,最容易趁亂出事,出事局裏肯定要找我回去待命。”
附近的店麵燒了一大片,死了兩人,十幾個人重度燒傷。不過還好,火燒到我們彩票點前就被撲滅了。店員告訴我:“剛才老板娘熊豔也來了,她可能以為我們鋪起火了吧,哭著喊著往裏衝,拉都拉不住,後來還是被消防武警拖出來的。”
我開心的笑了。不錯啊熊豔,你也學會了我的本事,輕易就把我的心情撩撥得一下失落一下振奮。你在我麵前裝的淡漠,可你以為我出事時,卻泄露了真正的心跡。
店員問我笑什麽,我說:“笑熊豔那副哭著喊著歇斯底裏的樣子,她倔起來,力氣很大,一般人拉不住。虛驚一場,撲錯了。”我以為熊豔坐牢判刑,拚了命要救她一樣,熊豔怕我被火燒著也拚了命要衝進去救我。有些愛要到永絕才知道可貴。我不要和她永絕。不管她兩年生活有多霪亂,不管我已經結婚,要和她重新在一起。隻是潘佳沒有錯,我怎麽可以提出和她離婚?不離婚,難道金屋藏嬌?熊豔的性子,怎會做二奶?不管那麽多,今晚她一定重新屬於我。
我打電話給杜威,向他借車,告訴他晚上各自吃飯算了。杜威說也好,反正晚上加班沒時間陪,車別人開回去停在他家樓下,我去取就是,鑰匙在房門口的信箱裏。路上,我定了五星級酒店的套房,還買了熊豔最喜歡吃的燒烤、麻辣小龍蝦和一對紅酒。熊豔不能吃辣又愛吃辣,辣的時候總是一邊伸著舌頭,一邊大力哈氣,然後喝點小酒解辣。
走到杜威門前拿鑰匙,房裏電視聲音開的很大。杜威從來都是一個人住,也沒聽說他家來了親戚或朋友,莫非有賊?還是他找了女朋友?我用和車鑰匙套在一起的房間鑰匙開了門。
“你不是說你加班嗎?”隻穿著內衣的熊豔驚慌失措走出來。沙發上衣服雜亂雜亂不堪的攤著,地上還有撕開的避孕套包裝……我蒙了,“你和杜威上床了?”熊豔揀起件衣服,穿在身上。
“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還不知道你們的醜事!”我指著熊豔的鼻子怒吼。
“我們有什麽醜事?男未娶,女未嫁,都是單身男女。倒是你,別人的老公,有資格指責我嗎?”熊豔挑釁的把我的手撥開,把臉湊到麵前說。
“你是因為我現在有老婆,報複我?”
“報複什麽?要報複早在分手的時候就報了,還等到現在?而且,你以為我還是過去的那個人嗎?”熊豔她一手拿起遙控器,一手捧著蘋果啃,坐在沙發前看電視。
“為什麽是杜威?為什麽偏偏是杜威?因為他把你從公安局救出來?”
“按你的邏輯,救我,你還出了錢,我也應該要和你上床了?”
“你怎麽這麽霪亂?”
“不是,”熊豔停下戲謔的表情,嚴肅的對我說:“不是霪亂,是認真的愛。”
我瘋狂,徹底失去理智,狂奔到樓下,拿出車裏的東西,摔到她的麵前。熊豔嘲笑我,撿起東西。
“你怎麽一點都沒有變,火氣還這麽大,像小孩子亂發脾氣。不是說你找了個既漂亮又溫柔的老婆嗎?”
“是啊,我買這些東西就是特意要送給你們的。花送給杜威,讓他捧著向你求婚。吃的,你們下酒,還有紅酒,你不是最喜歡喝點小酒了嗎,喝完了再繼續啊,多來勁。你這種饑渴離婚碰到一樣饑渴又找不到女朋友的杜威當然一拍即合。希望杜威穿我的舊鞋穿的合腳,祝你們生活美滿,早生貴子。哦,順便問你一句,你還能生得出孩子嗎?你要是生不出了,我和杜威關係這麽好,到時我叫我老婆多生一個,認你做幹媽……”
“啪!”熊豔給了我一耳光,伏在沙發上痛哭起來。“為什麽你還要傷害我?兩年了,為什麽見麵你還要傷害我?”她用雙手遮住臉,抽泣著。她和杜威發生關係傷害我,為求自保和反戈一擊,我也要傷害她!我給了她狠狠一刀。
熊豔一邊哭一邊哽咽著重複一句話:“為什麽你還要傷害我?”我推開門,拂袖而去。
第二天,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去機場接潘佳,她看來情緒很好,笑著講見聞,可我沒力氣回答。
“你怎麽了?”潘佳摸了摸我額頭,“你發燒了!病了就不用來接我嘛。”
潘佳臉上流露出無限溫柔。回到家,她給我拿藥、做飯。我昏昏沉沉的發著燒,做著胡夢。
我夢見熊豔扯我的手說:“你快起來,別裝病,你以為自己是楚楚可憐的黛玉啊?我才是野蠻黛玉。”我一向身體很好,幾乎沒得過病。熊豔倒是抵抗力差,動不動就感冒,這裏不舒服那裏不舒服,我笑她是“野蠻黛玉”。
“你像林黛玉一樣嬌弱,可又不溫柔,比韓國那個野蠻女生更野蠻,所以這個野蠻黛玉的名字最適合你了。不過,電視裏那種身體弱不禁風的女生,怎麽沒有一個長的你這麽豐滿的?”
“我這是虛胖。”熊豔撅起嘴巴回答。夢裏熊豔拉不動我,索性耍賴睡到我手上。“你怎麽還是這麽吵事,我難得病一次也不放過我,你去打遊戲也好,看韓劇也好,別來吵我休息嘛。”“我睡在你旁邊不吵總可以吧?你抱著我應該睡的香些啊。”我翻個身,接著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還是想起了很多和熊豔有關的事。
今天,彩票點的店員叫熊豔作“老板娘”,這個店員是在我和熊豔分手後才到店裏上班,他怎會知道熊豔以前是我女朋友呢?其實他誤會了。這個“老板娘”的“老板”,是指杜威,而不是我。他經常帶熊豔去,所以和店員都熟悉。
這兩年杜威借給我的錢,也是熊豔的吧?我早就應該想到,他哪有那麽多錢借給我呢?而且他也沒有催我還過,不是因為我和熊豔有這麽密切的關係,怎會如此大方?
杜威那麽心急火燎的班也不上,趕去救她。他不是早就警告過我不要再去找她嗎?前天晚上杜威想製造我和熊豔單獨在一起的機會,也隻是想讓熊豔和我說清楚一切嗎?我想到做生意的錢可能是熊豔陪別人上床換來,我的頭就更疼,心也碎了,碎成千瘡百孔。她曾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分手了,她希望我能生活的很好。
“我希望可以嫁給千萬富翁,高矮胖瘦、多大年齡無所謂,隻要他給很多很多錢我。你不是一直說我不賢惠能幹還老和你吵架嗎?你呢就去找個溫柔體貼的女孩做老婆,我每個月都給你好多好多錢,讓你們生活的舒舒服服的。”
“神經病!”我回答熊豔道,“我不成吃軟飯的了嗎?難道連老婆都養不起向你要錢?再說,你能嫁個百萬富翁就燒高香了,又不是多美,還想嫁千萬富翁?”我隻當熊豔嫌自己不會賺錢,從來沒有細想過這句話背後的含義。我當她發神經的話,竟都一一實現。我從杜威的手裏,接過了熊豔出賣自己信仰和身體的錢,做起廣告代理的生意,自己和潘佳過上中等收入水平的生活。
孽緣!我不願說這麽老氣橫秋的詞,可再沒有比這更恰當的詞可以用來形容我和熊豔的關係。她愛上我是孽緣!在她任性我沒有學會包容的這個錯誤的時間,遇上了不該愛的錯誤的人。她離婚後帶著滿身傷痕投入杜威的懷抱,何嚐不是件好事?至少,還有人繼續疼她,愛她,而不是傷害她。我是給不了她幸福的男人。為什麽?根基不好。一開始就根基不好。她的粘人任性給我留下了隨時躁狂的因子,我回之的自私冷酷也給她留下深深的傷害。
當然,我一直都愛她就像她一直都愛我一樣。隻是,熊豔任性,我便以冷酷自私對她,她雖然表麵上更多的退讓、更低的姿態挽留感情,可內裏受傷的心卻不能平衡,不久便又流露出偏激任性的心態,而我,繼續以更自私冷酷的方式來還之……
如此惡性循環。直到不記得愛,隻有憎惡。一旦真正的分手,卻又記起愛。因為愛得痛苦,才愈加銘心刻骨。這不是孽緣又是什麽?高燒退了,一切都會好的。我對自己說。我和潘佳開始恢複以前相敬如賓的生活,好象什麽也沒變。不再聯係杜威,也不願想起熊豔。隻是聽到放藍心湄的《不怕付出》,心裏一顫,牽動全身。那是熊豔最喜歡聽的歌,睡前,她躺在床上把MP3的耳塞,一人耳朵裏塞一隻,強迫我聽著,而且還是循環播放。
“昨晚你注意聽裏麵的歌詞了嗎?”“沒,太催眠了,我一聽就睡著了。”我想忘卻,可是記得。
潘佳熱衷旅遊,我怕她搬出嫖妓的殺手襇,堅決反對。還得感謝她沒有告訴母親,以傳統女性的美德,幫我留住臉麵。我照常工作,目標是把全省的總代理權拿下。熊豔被檢舉一次後,恐怕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操作。現在廣告這行也不好做。不過,她就吃老底,應該也衣食無憂。除此外,生活重複,時光流逝,日月如梭。這大概就是人生的本質:恬靜,平淡,真實。簡單也是種幸福。直到潘佳拿來一張報紙。
“你看,這不是你那個哥們杜威嗎?他被捕了,已經開庭了。”我頭也不抬。
“你隻見過他一次,看錯了吧。他怎麽會讓別人抓他?”
“真的,你看看。”我扯過報紙,沒錯!杜威垂著頭站在法庭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