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時九點趕到公司和每個人打著招呼,幾個女職員對我的笑容別有深意,臘梅則躲著我。我不用猜也知道臘梅肯定把我要追二丫的事傳得沸沸揚揚,隻是不知道她們有沒有給二丫打小報告。我和熊豔的事還一團亂麻,現在又扯上二丫,做男人真不容易。二丫看了看手表,瞅瞅我道:“楊經理真守時啊,掐著時間來報到。”
我笑笑:“以前上學時,很多同學都喜歡遲到,於是我們開班會討論怎麽解決遲到的問題。討論了很久,最後我們得出結論,要想不讓同學們遲到,最有效地辦法就是,讓最後一個同學踩著鈴聲報到。”
“你這個笑話很冷耶。”
“本來就是冷笑話。天氣越來越熱了,說說冷笑話,有助於消暑納涼嘛。”
“就你歪理多。好了,開始工作了。”
我回到辦公桌前,二丫的態度沒啥明顯變化,估計風聲還沒傳到她耳朵裏。午飯時她決定找臘梅好好談談。
營銷是一份富有挑戰性的工作,每天充滿著新鮮感和不確定性,每天也會接觸到很多陌生人。我喜歡交朋友,喜歡和陌生人聊天,喜歡了解每個人背後的故事。有些營銷人員談業務時就像《大話西遊》裏周星馳和菩提老祖研究“愛一個人需不需要理由”這個話題一樣,老是重複著:“你需要這個產品嗎,不需要嗎,需要嗎,不需要嗎。”實在太沒有技術含量。而我則能和客戶聊得開談得攏,行業圈內的朋友也很多,經常和客戶聊著聊著,發覺某某都是彼此很熟的朋友,憑添很多信任感和親切感。所以我的客戶很穩定,幾乎都成為我的朋友。
今天我拜訪一個客戶劉總,他不僅請我吃午飯,甚至跟他講起了自己的感情生活。
劉總挺年輕,三十多歲,為人很豪爽。他來上海打拚十幾年,總算創下今天的事業。
餐桌上,劉總舉起酒杯:“今天和你一見如故,來我們幹了這杯。”
我做營銷的這兩年也經過“酒精考驗”,自然毫不怯場,劉總喜歡爽快的人,於是幹脆一飲而盡。
劉總嗬嗬一笑:“現在做銷售可比以前好多了,對喝酒這件事都比較寬容。我剛出來闖時,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談,不管啥事,喝好了再說。喝開心了,什麽都有得商量,如果酒桌上失禮了,那事情可就費勁周折了。當年,我外號‘劉一瓶’,白酒能喝一瓶,啤酒更是一瓶一瓶地吹。”
我恭維道:“劉總海量,其實我也聽朋友提起過您在上海灘的故事,蠻精彩的。當時我就想會會您,今天總算見著了。我敬您一杯。”
劉總笑道:“兄弟挺會說話,好,幹了!”
他放下酒杯道:“當年純粹拿胃拚命啊,現在家裏最值錢的東西就是各種胃藥了。其實我現在一般情況下,能不喝時盡量不喝,今天認識你挺開心的,所以簡單喝一點。”
我把杯子倒得滿滿的;“這一杯是我謝謝劉哥的抬舉,我幹了,你這一杯我也替您喝了,接下來您就以茶代酒吧。”我把自己的酒和劉總杯子的酒一口氣喝完,然後給他斟上熱茶。
劉總哈哈笑道:“你這一聲劉哥叫得我很開心,你很機靈以後在上海灘一定能闖出名堂。”
我謙虛道:“還要劉哥這些前輩們提攜和照顧。”
劉總忽然問道:“兄弟,你應該剛畢業沒多久,有女朋友沒?”
我想起熊豔,這個應該算是臨時的女朋友,至於二丫,八字還沒一撇呢。於是我搖搖頭:“現在主要精力放在事業上,感情的事可能還要等到事業穩定之後再考慮吧”
“果然和我當年的想法一樣。事業未成,何以為家。我也一直在各處奔波,可是不知不覺奔三了,於是很多人比我還著急地幫我張羅終身大事,為了滿足大家的願望,很快我結婚了。那時我的公司成立沒多久,生意起起落落地極不穩定,我每天都如履薄冰全力以赴,總算開始掙錢了,買車了。可是她卻說要和我離婚,咱大老爺們在外麵累死累活地拚命,為了啥?不就是為了這個家,為了能讓她過上好日子嗎?男人在外麵偶爾風流一下逢場作戲,大家不都這樣嗎,憑什麽她接受不了?上午在網上看到一句話,真他媽經典:女人以為男人會改變才和他結婚,男人以為女人不會改變才和她結婚,結果他們都錯了。我們都錯了。”我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隻好沉默不語。劉總重新拿來一個塑料杯,倒上酒:“今天,我還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了。孩子歸她,我除了這家公司,又一無所有了。喝酒!”
我默默地陪著他一杯接一杯地幹,偶爾接兩句不找邊際的話,心裏忽然感到悲哀。我背井離鄉地在外麵闖蕩多年,身邊都沒幾個朋友,大家都很忙,如果生意上合作不管多遠都趕來,如果隻是聊聊天談談心,隻能隨便抓著一個看還順眼的人大倒苦水了。這頓飯吃了很久,直到劉總被一個電話催走了。我看看表,快四點了,如果現在趕回公司,估計又一次踩著鈴聲報到了。今天我上班時踩著鈴聲報到,下班時再一次踩著鈴聲回公司,這個笑話也夠冷的了。
我跟二丫通了電話,說明一下情況。營銷人員拿業績說話,時間比較自由,領導也不可能過多幹涉,畢竟拜訪客戶,時間上很難精確。她隻是嗯了一聲,簡單叮囑兩句,就忙自己的事了。對於這多出來的一個小時,我決定給熊豔一個驚喜。我捧著一盒超市買來的巧克力,使勁地敲著賓館的房門。
房間內傳來熊豔慵懶的聲音:“誰啊?”
我壓低嗓子道:“送外賣的。”
她驚訝道:“我沒叫外賣啊?”
她悉悉索索地走近門口,透過貓眼看清我,開門後不悅道:“幹嘛騙我啊?”
我把巧克力遞給她,笑道:“麻煩你簽收一下,這有:一輩子的平安與幸福,甜蜜的愛情與好心情,還有永遠垂青你的好運氣,一定要收好哦。”
熊豔甜蜜得嘴角都笑歪了:“本大小姐宣布簽收,簽在哪裏啊,是不是又簽在你胸口?”
上次激情時,本來畫在我胸部的口紅簽名最後塗得兩人遍體都是,無法像我承諾的那樣永遠保留,隻好洗掉了。她這次大概手癢,想故伎重演。我把門關好,拉著她坐到床邊,柔聲問道:“怎樣?今天感覺好些了嗎?”
熊豔撒嬌道:“哎呀,人家悶死了,又不能出去玩,隻能躺在床上聽電視。無聊死了。”
“我記得醫生囑咐,要注意多休息,不能長時間看電視…”
“眼睛是我自己的,我當然知道注意了,我說的是聽電視,沒人陪,好可憐啊。”
“我現在不是在你身邊嗎,來,我給你講個故事啊。從前有座山…”
熊豔連忙打斷道:“拜托,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竟然拿這個故事來糊弄我。”
“你放心,我這個故事和你聽過的絕對不一樣。這個故事講的是,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庵,庵裏有一群尼姑和和尚,有一天,小尼姑要大和尚給她講故事,於是,大和尚就對她說,從前有座山…”
熊豔失笑道:“去你的,你這個花和尚,一心就想著怎麽犯色戒。”
“說到女人,我跟你說件事。今天我碰到一位老板,有房有車有公司,可是他老婆偏要和他離婚。這個老板的很多軌跡就像我將要經曆似的,搞得我現在很害怕,害怕人到中年出現這種危機,我都有點不想結婚了。”
熊豔翻出手機:“我朋友剛給我發了一個測試題,是關於恐婚指數的,要不要試試?”
現在很流行各種測試題,什麽交友指數、豔遇指數、出軌指數的無厘頭,不過挺好玩的,深受白領的喜歡。快節奏的都市生活中,當時間和耐心都成為奢侈品時,隻能靠星座和各種性格測試來了解彼此。
我看見熊豔興奮的樣子,自然要迎合一下,接受了這次考試。
熊豔念著題目:“這道題是這樣的:桌上放著四隻形狀相同顏色不同的杯子,挑你最喜歡的。A咖啡色,B紫色,C綠色,D白色。”我想了想,答道:“我選A。”
熊豔驚呼一聲:“你的恐婚指數竟然是100%耶!說明你在感情上常常會壓抑自己,除非對方是成就非凡,獨立能幹的異性,你才認真考慮結婚。”我有些詫異,還真的有點準。因為看到身邊的婚姻生活中,也沒幾對幸福的,特別看到一些家庭為了一點小錢爭吵不休,我更討厭整天為了生活四處奔波愁眉苦臉的樣子,所以我一定要事業有成,才敢考慮成家的事。
我也挺欣賞那些成就非凡,獨立能幹的女性,比如二丫這樣的。或許這就是自己更喜歡二丫的原因,不過我仍然享受和熊豔在一起的快樂感覺。我好奇地問她:“你的選擇是什麽?”
“我喜歡紫色,所以選B,恐婚指數80%,解析說,我常常害怕付出的感情最後沒有回報,所以,就算明明已經到了適婚年齡,還是不敢走進婚姻的生活。也挺準的。”
“是不是現在大家都很恐婚啊,隻是理由不同而已?”
熊豔深有同感:“我一個姐妹,看上去文靜、清秀,可是28歲的她,沒有談過戀愛。她老爸是教授,老媽是醫生,自己大學畢業後又找了份很好的工作。這樣應該是很美滿幸福的家庭吧。可實際上呢,老爸老媽在家裏搞冷戰,所有的東西AA製。每天晚上吃完飯後或者雙休日,家裏出奇的靜,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人說話,大家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寂靜得讓人害怕。所以,她害怕結婚,怕婚後也是那樣得寂寞,害怕麵對那種死寂的家。”
“她這還算好的,很多家庭永遠充斥著沒完沒了地吵架、打架,沒有幸福也沒有愛情,這種家庭長大的孩子,對結婚很有可能排斥和抗拒的。”
“如果碰到合適的人,該結婚還是得結婚,這對雙方都有一種約束和保障。說說看,你心中理想的妻子是什麽樣的呀?溫柔型、事業型還是智慧型的?”
“最好啊,還是幫我找個機器人,功能可以調換的。至於外形嘛,就像你一樣。現在呢,你是溫柔型的,來,給本少爺捏捏腿。”一個枕頭飛過,伴隨熊豔的嗔怒:“我的功能已經自動調換了,現在是暴躁型的,去死吧。”
我慘叫道:“天啊,機械故障!我要求退貨!”
熊豔獰笑道:“晚了!你要是再敢反抗,我就讓你免費品嚐皮鞭的味道。”說著,拿起她的褲腰帶,試了試彈性。
“女王陛下,我能不能先買個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