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辦公室,把玩著手裏精致的名片。她還沒改變特立獨行的風格,連一張名片都要與眾不同;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連名片都要刻花。我拿過桌子上的手機,撥通林曼靜的電話,重新靠入辦公椅。
“喂,你好。”我終於聽到曾讓我上過天堂下過地獄魂牽夢縈得聲音,她的嗓音一如既往悅耳動聽,她現在還一直唱歌嗎?
“喂,哪位啊?”對麵焦躁的聲音讓我輕輕地幹咳兩聲。
“我是我……”片刻沉默,我以為手機壞了,無法正常通話時才有回音。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想見你。”我艱難地吐出這句話。它如此熟悉,好像在心裏塵封千年。
“我……我們沒什麽事還是不要……”
“你欠我的。”我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聽到電話那端的抽氣聲,好像做很大的心裏掙紮,回道:“在哪見?我隻有一點時間。”
“晚上七點,情人咖啡屋。”我沒理會她的矯情。遊戲開始了,我才是這場遊戲的主導者,所有的規則將由我來控製。
我沒等她答應就掛了電話。我不知道林曼靜是否會去,如果她有這本事拒絕我,那麽我的仇恨就沒報的希望,我在賭她這條大魚是否上鉤。
晚上七點,我準時在情人咖啡屋等她。五分種後,我不耐煩地掏出一根香煙點上,尋找一點能讓自己平靜下來的依賴。10分種過去了,20分種過去了……我已抽完半包煙,惱火地把剩下的煙揉成一團。
我起身準備離開時,一身紅色套裝的林曼靜出現在咖啡館門口。
鮮豔的紅,最適合她的顏色,隻有這種顏色能把她粉白的臉襯托得豔若桃花。她對侍者淡淡的微笑就像冬日暖陽驅散所有人心上的陰冷。我雙眼迷離地望著她,她的身影和我曾經埋葬的林曼靜重疊在一起。笑啊,跳啊,唱啊,給我灰白色的人生激起璀璨的火焰。
“李先生?”我恍然地搖搖頭,看向將我從恍惚中拉回的服務生。
“您準備走嗎?”我傻愣地搖搖頭,望向門口,林曼靜已在服務生的指引下往我這邊走來。她真是個魅惑的妖女,老天為什麽偏要給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如此美貌?
我忿忿地坐回原位。“楊――”林曼靜走到我麵前伸手要和我打招呼。
我沒握她的手,隻是淡淡地笑道:“叫我楊浩中吧。畢竟我們沒那麽陌生。”她的臉色不自然,我心裏譏笑這個曾和我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還要假裝陌生。她在我的注視中不自在地坐了下來。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她細聲細氣很淑女地問道,一改過去學校中的飛揚跋扈。
“我想要接你公司的所有的廣告業務。”我把玩著咖啡杯,那種曖昧親昵的對釉滑瓷器撫摸讓對麵的林曼靜漲紅了臉。
她舉杯艱難地吞咽了一口苦澀的咖啡,看著咖啡流進她修長的脖子裏,我有種莫名的衝動,真想撲過去吻那漂亮的脖子,然後掐斷它。我不知道自己這種變態的想法怎樣產生的,但是心底的血腥味在蔓延。
“你不放糖嗎?清咖啡?”我晃掉心上的陰暗欲望,拿起小糖勺示意了一下。
她有些不適應地硬生生地把苦澀的咖啡吞咽下去。她是個怕苦的女人,慌忙抓起兩塊小方糖攪拌後再喝了一口,說道:“我沒法答應你。雖然我父親是公司的大股東,但是這麽大業務訂單還要通過董事會。”
“我知道你有辦法。”我盯著她的雙眸,冷冷地道:“你欠我的。”
這話像魔咒,讓她在我的目光下變得虛弱無比。她又端起咖啡,大口地喝著,像被我炙熱的眼光烤幹一樣的饑渴,這動作和她原本的淑女形象極不相符。我得意地看到她的失態。
“我們公司一年的廣告業務有幾千萬。”
“那又怎樣?”
“我知道你們行業的潛規則,你能得到很多分紅。”
“那又怎樣?”
“我把這業務給你三年的合約。你就放過我好嗎?”她祈求地望著,那雙大眼睛中充滿令人著迷的軟弱與無助。
我輕佻的地露出笑容:“我能把你怎樣?你現在是三江紙業的老總。”
“你知道的,你心底明白。”她憤怒地指控。
“明天我請公司經營部的人拿合約去你辦公室給你簽。”我不想再和她糾纏自己是否了解她的問題。我害怕自己會被她再次迷惑,我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滑入口袋。
“你買單吧。我先走了。”我冷漠地從她身邊走過,沒注意她落寞的臉色。
我像木偶般僵硬地坐到車裏,憤怒地狂按喇叭,刺耳的噪音刺激著我的中樞神經,疼痛酣暢淋漓。
我已不是八年前的自己,我的心已麻木,沒有任何的幻想。我見過太多的悲傷,太多的不平,見過各種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背後的齷齪不堪,見過那些自命清高的貞節女人在床上的放浪不羈;我滿以為自己已能對林曼靜的魅惑免疫,可是自欺欺人,看到她天見猶憐的表情,我依舊有種失控的衝動;我該如何麵對?我用力地砸向車窗,反彈回來的痛楚可以讓我狠下心來。
三天後,當我在辦公室埋頭奮筆疾書時,王丹笑容滿麵歡快地飛進我的辦公室。花花綠綠的前衛服飾本該讓她更像隻童話裏憨厚的鳥兒,可惜她不是,她像隻掩蓋在小鳥身體中的禿鷹。
“小楊,你太棒了。給我個擁抱吧!”我冷冷地瞄了她一眼道:“有好處嗎?”
她並沒生氣,反而跑近摸了我的臉,我害怕地仰身差點從椅子上翻落。
“你這個家夥!”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向你證明我到底是小還是大!”我一臉嚴肅地調侃。
王丹不吱聲。這是她和我之間的原則,我們從沒越過男女之間的防線;我不喜歡這種市儈的女人,而她不會和自己的下屬發生感情。這是一個成功的女商人,我相信王丹有今天的成就,絕非是個沒本事的人。
“拿到合同了?”我打破忽然的沉靜。
“嗯。”她又興奮起來,“你真的很厲害!那麽快就拿到合同。你怎樣做到的?該不會又……”
我反感她臉上露出的猥褻神情,倒不是完全因為這樣,反正我確實幹過不少這類下流的事兒;而是因為她把我和林曼靜當成那種鬼混的男女令人不爽。
“你沒必要知道,拿到合同就行了。你答應我的事呢?”我刁起手中的彩鉛。
王丹在我的對麵坐下,麵色凝重。她為自己付出的代價憂心。
“你想要我怎樣幫你?”
“再過一周就是我們公司成立十周年大慶。弄艘遊船邀請一些大客戶來參加十周年大慶晚會怎樣?”
王丹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就這些?”
“嗬嗬,是啊。可是你必須把林曼靜請來。”
“這是肯定的,她是公司的大客戶啊。”王丹長舒一口氣,我要求的事太過於簡單。
我心裏冷笑,這女人以為事情會如此簡單嗎?我已不是以前的那個毛躁的小夥子。我也會玩弄手中的籌碼了,一定要把每個籌碼都用到最可能勝利的每一場鬥爭中去。
“還有個事。我不太喜歡明軍,這個首席設計師狂得讓我心裏難受。”
王丹看了我一眼,第一次意外地發現我是個胸襟狹隘的男人,明了地笑道:“嗬嗬,這些年你確實也受了不少委屈。你翅膀也硬了!隨便你吧,隻要不太過分。你知道明軍的能力還是有目共睹,我還不想失去他。你陪他玩玩就行了。”
我滿不在乎地隨手把剛才弄的文件扔到王丹麵前道:“我會的!你把這個給他!你暫時委屈一下,然後讓他對你死心塌地,就算被我玩死都會爬回來舔你的腳趾。”她拿起那份文件,麵色凝重地看著,臉上漸漸地笑容。
“虧你還想得出來,真夠絕的!我真的小看你。給他公司的2%的股份,然後讓他和公司簽約10年,違約要10倍賠償公司。”
“你要記住外麵請來的傭人永遠不可能把你的孩子像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的,要想他忠心就要讓他知道他是這家的一份子,他才會賣命。但是給他的權利又不能太大,就用一根骨頭套住他吧,那他就會是你這個主人褲腿旁邊的狗了。我玩玩他,你賞他,那麽他就更加給你賣命。這筆生意你不虧本。”我的分析讓王丹的笑容更大,眼中也冒出我不熟悉的敵意。
“我發現你真是個人才。我再想最應該套住的人應該是你!”
“我?”我仰天笑起來,“這是我設計的圈套,我會鑽嗎?你要套我,自己去想一個再來試試吧。”
王丹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揚了揚手中的文件道:“你先忙吧。我去套我的小狗了。”
她闔上門時,我才呼出一口氣。這是我第一次和這種老江湖耍心計,沒想到那麽容易成功。
王丹要付出的怎麽可能就如此簡單呢?整天在森林中設置陷阱捕捉獵物的人,終有一天也要被獵物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