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揭開傷疤心亂如麻。為了避免在蘇美依麵前失態,我選擇上洗手間冷靜冷靜。
洗手間裏,我狠狠地捶著牆壁,心裏怨恨這些女人多嘴多舌,把自己的風流韻事到處宣揚,這本是男人炫耀自己的事,現在連女人也來這一套。夢幻酒吧和陳豔豔像個標記銘刻到我身上,讓我一直無法擺脫這種陰影。
我點了一根煙,狠狠地吸幾口,企圖保持冷靜,吞雲吐霧之中我陷入沉思。即使現在生她們幾個女人的氣又有何用?我還要工作,她們是我的衣食父母,就算抬不起頭也要生存。我掐滅煙頭,洗了洗手,走出洗手間。
“啊――”一聲熟悉的尖叫,真是冤家路窄。我冷不丁又和一個女人撞了個滿懷。
當我扶助倒懷裏的女人時,真恨不得狠狠地親她幾口。倒在我懷裏的女人不是別人而是錢慧。她比上次見麵時喝得還多,多得差點認不出他。為什麽最近我總是碰到這些女人,不是長舌婦就是女酒鬼。我因為自己的事已經心緒不寧,此刻再見到她覺得特煩。
“你快起來!”我推了推醉酒的錢慧,她身上濃重的酒味和香水味混合令人作嘔。
“你這是幹嘛啊?催命鬼似的!就讓我躺一會嘛,舒服啊!”
“你快點起來!聽見沒有!”我狠狠地拽她。
“哎!你幹嘛你!找死啊!”後麵慌忙趕到的於宏大聲嗬斥,我尷尬地放開手,錢慧反而自然地靠在他身上。
於宏跑到我麵前白了我一眼,一把拉過錢慧摟著就走了。
“討厭!不要亂摸!”錢慧拍開於宏捏她P股的手。
“小乖乖,不給摸,就給我親一下嘛。”
我難以置信這對狗男女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猥褻的動作。他們沒認出我,其實這幾個月來,連我也快認不出自己。我原本衣衫簡陋,現在從頭到腳穿的都是名牌服裝,就連平時戴的醜陋大眼鏡也在陳豔豔的要求下換成隱形的了。
我怎麽也想不通錢慧和於宏怎會攪和在一起?雖然我對她不是很了解,但是她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個需要保護的很單純的女孩。也許於宏那色狼欺負了她。我原本對這社會還心存美好的幻想,現在也變得沒過去那麽純淨。
我回到包房看見蘇美依一個人低著頭,無聊地翻著菜,深深為自己對客人的不尊重而自責。
“對不起。”我誠懇地道歉。
“沒關係。”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擱著筷子道:“我也不想吃了。你陪我去酒吧喝酒吧?”
“啊?”我感到很意外。
“你有啥問題嗎?”蘇美依的臉色頓時晴轉多雲。
我訕訕地道:“也沒啥問題。我本想請你聽我解釋方案,去酒吧不太適合吧。”
“嗬嗬。”蘇美依冷冷地笑了,傲慢地道“我不想聽什麽廣告設計方案。無論什麽廣告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隻要安居地產的牌子打得響就是最好的廣告。”這確是事實!但她的眼神令人不快,我倔強地沒接她的話。
“隻要我開心,我權利把廣告讓給任何人做。”她上下打量著我,像在預估自己要買的東西是否值錢。我心裏最糟糕的想法變成現實,陳豔豔和王丹說的不僅僅是我曾在酒吧上班那麽簡單,她還把我們的關係說了出來。
王丹早就把陳豔豔這種女人的風流韻事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我扮演的到底是什麽角色?我開始譏笑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自以為是的愚蠢,我從頭到尾隻是別人交易時附帶的籌碼。什麽五輪方案審核不通過,什麽客戶要求很嚴格,都隻是蘇美依玩的把戲而已!我真有那麽大的魅力嗎?一個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就值得這個女人花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嗬嗬,應該值吧!這種女人不會笨到用一千塊錢去買一百塊錢的便宜貨。不管怎麽說陳豔豔也算是圈子裏有頭有臉大名人,搞掂她身邊最新的貼身男人,應該算是最有意思最好玩刺激的事吧。沒想到我這種地攤貨,貼上陳豔豔這商標以後,身價大增。
蘇美依微笑時,我也露出最帥氣的笑容道:“對不起,我今天累了。你另找別人陪你喝酒吧?”
我最後看她一眼的興趣也沒了,拿起外套扭頭走了出去。包房門外,我聽到裏麵傳來瓷器摔破之聲。我發自內心的笑了,一直以來在女人身上的抑鬱此刻煙消雲散。
我想起了錢慧,盡管她不領情。我還是有些犯賤地想去看看她,希望她不要吃虧。
我走到剛才錢慧和於宏消失的那個走廊,並不清楚他們在幾號包廂,隻想來碰一碰運氣。
“小慧,這一杯你一定要和我們盧總喝交杯酒。”其中的一個包廂內傳出於宏令人反感的聲音。我皺起眉,這聲音真和這人一樣,充滿著一種豬油的膩味惡心勁。
“是啊,是啊。這次安居房產的廣告業務都要靠我們盧總啦。”有人附和著溜須拍馬。
“安居的業務夠我們公司一個季度的產值收入啊,這杯不喝不行哦!”
“沒有小慧也不行啊!”包廂裏傳來一群男人猥褻淫穢的調笑之聲。
我站在門外,透過門縫看到裏麵一群男人圍著一對狗男女起哄的醜態。這些衣著體麵的人,一個個紅光滿麵,眼神猥褻而彌散,根本不像什麽大公司的白領,反而像一群在工地上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
錢慧並沒拒絕,在大家的起哄聲中半推半就的和那個姓盧的摟在一起喝下那杯酒。這種事我在酒吧早已司空見慣,但是我沒想到錢慧這個原本害羞青澀的女孩會做出這種平日裏三陪小姐才做的事。
“先生,你找人嗎?”
“啊?”我被一個後來的服務員小姐叫了一聲嚇一跳。
“哦。沒有,我出來透透氣抽抽煙。”我靠到牆上,利索地掏出褲兜裏的紅塔山香煙,刁在嘴巴上,點上火,深吸一口,掩飾偷窺的尷尬。
“哦。”那小姐審視我幾眼後搖搖頭走了。
我把身體挪到牆角,打算抽完這支煙再走。畢竟這煙也不便宜。我現在的生活費不可否認有一大部分都來自陳豔豔,就憑每個月的那點收入,都不夠媽媽一個月的康複費用和請傭人的錢。
從第一次收陳豔豔的錢時緊張到現在的習以為常,我已經麻木了。雖然陳豔豔飛揚跋扈,但是高興時一直像個弟弟一樣的寵愛我。因為她對我比較有新鮮感,我從沒向她伸手討要什麽,每次都是在我們顛鸞倒鳳後她主動塞錢或者禮物給我。
“嗯!”錢慧從剛才的包廂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一手捂著嘴。
我的思緒被她打斷,急忙扔掉煙,要是這穿高跟鞋的女人在這玻璃地上摔一跤可不得了。“哇!”就在我接觸到她的一瞬間,她猛然吐到了我身上。我心裏暗自咒罵,可惜了我這身四千多塊錢的西裝。
“喂,你怎樣啊?”我拉起她,她倒在我懷裏,臉上沾滿了剛才吐出的汙穢。
“又是你?”她抬起頭,撕心裂肺的嘔吐使她痛苦不堪。
“你為什麽要這樣子?”我想到剛才的一幕有些心痛。
“你管得著嗎?你有啥資格管我?我說過這業務肯定要和你搶,我們隻是用不同的方法而已。你別碰我!”她甩掙紮著開我,手無意識地打到我臉上。她說得沒錯,我確實沒資格管她。我做的不體麵的事也沒比她好到哪去,這巴掌明明是我把臉湊上去讓她揍的。我捂著臉不語,錢慧反而失控地吼了起來:“你憑什麽看不起我!我也是為了生活,為了活得更好;我不偷不搶也不礙著誰!”她的淚水猶如大堤泄洪奔湧而出,我不由得一陣心酸。
她一陣大吼引來包廂裏的人開門探出頭看望。錢慧一看到他們,立馬轉身往走廊拐角的洗手間跑去,她沒聽到我低聲的道歉。我也沒理會包廂裏的人,獨自往酒店門口走出。我和錢慧其實是一樣的,她告訴我的隻是我沒說出口的話。我們都時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拚著家裏所有的財產,帶著幾代人的希望,掙紮著想到這個社會上來爭奪一席之地。可是又有多少人實現自己的夢想了呢?金字塔的塔頂越來越小,下麵的人拚命地忘上爬,上麵的人為了保護自己的位置把下麵的人一腳一腳地踩下去。我和錢慧,都是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即使我們抬頭仰望,也永遠看不到金字塔的塔頂;我們都是懦夫,沒有勇氣靠自己的力量投入這場希望渺茫的鏖戰中。我們都選擇了一條讓人不齒的捷徑,出賣自己的身體和尊嚴來換取金錢和社會地位。
“你憑什麽看不起我!我也隻是為了生活,為了活得更好;我不偷不搶,也不礙著誰!”我走到酒店門口,俯視著酒店廣場前停滿的高級轎車,心裏默念著剛才錢慧的話。掏出褲兜裏的手機,下定決心撥通蘇美依的電話。
“什麽事?”電話另外一頭傳來冰冷的女聲。“我要見你!”
“我在宜春酒店203號房。”對方馬上掛斷電話。我揮手叫了一輛出租車,直達宜春酒店,心平靜得猶如一潭死水,沒有一絲微瀾。到達宜春酒店,兩人又是一陣顛鸞倒鳳後,我午夜時分回到位於市區的新家。淩晨四點,我從剛才那女人身邊回來,僅僅睡了一個半小時。我慢慢轉動酸澀的眼珠,環視四周,難受地吐出一口惡氣,擰亮床頭燈,拿起鬧鍾看了看。
我睡意全無,爬起床,批了一件外套,拿起床頭的煙盒,走到陽台上。眺望紙醉金迷,燈紅酒綠,一夜笙簫的市區,晚秋的風已把昨夜的奢靡痕跡吹得一絲不剩,市區的街道上沒有一車輛,隻有路燈的璀璨告訴別人這個城市經過的喧鬧洗禮。
我特別喜歡這個城市的淩晨美景,好像它能把過去所有的汙穢都抹得幹幹淨淨。等太陽升起時,全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它積極向上的一麵告訴別人她的獨特魅力。我抽煙越來越凶,自從陳豔豔讓我抽煙到現在已過四年。
這是我四年前花了一百三十萬買的房子,那時我剛剛坐上公司設計部經理的位置。陳豔豔,王丹,蘇美依,還有好幾個女人都為了恭喜我送禮,我收到一起買了這套房子。我不想再住家裏的老房子,並不是因為它配不上我,而是那裏存有我太多痛苦的記憶。在那裏住著,總會觸景生情;再對比現在,我覺得自己汙穢不堪,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