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難求

第51章 無功受祿

“你終於來啦！怎麽那麽久才來？”我姍姍來遲，陳豔豔頗為不滿。

　　“對不起！我媽身體不好，耽誤了時間。”我默默地坐在她對麵，打開餐巾。

　　“那你給她請個傭人吧？這樣比較方便你上班，不要擔心錢的問題。”她一邊說一邊把一張支票隨意地飛到我的麵前。我沒拿，心隱隱作痛。“不要嗎？”她譏諷地揚起嘴角似笑非笑。

　　為什麽不要？這是我應得的錢，他用尊嚴和肉體換來的。我伸出手，接過那張支票，第一次出賣自己的酬勞。我也沒看數目，一拿到手小心地折起放進口袋裏。

　　“不看一下多少嗎？”我沉默地搖搖頭。

　　“算了！吃飯吧！等會我陪你到樓下買衣服。”她皺著眉頭嫌棄地看著我那身昨晚到現在都沒換的衣服，“真不敢恭維你的品味。”我心裏冷笑。品味？什麽叫做品味？這都是有錢人閑來無事折騰出來的，對於我這種為溫飽問題奔波勞碌的人還有資格考慮穿什麽好看呢？不一會兒，點的菜全部上齊。我第一次在這麽高級的飯店吃飯，每樣菜精致得像藝術品，菜量少，菜式多，足足上了12道。陳豔豔吃得很少，都是淺嚐輒止。

　　“你大學畢業了嗎？”她突然問道。

　　“嗯。”

　　“那別去酒吧了。”

　　“嗯。”

　　“我幫你安排個工作吧？”

　　我不再悶頭吃東西，興奮地望著陳豔豔。她被我熱切的目光搞笑了。

　　“別那麽高興！我隻能把你安排進去，給你個機會。至於能否做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那不是我開的公司，是我小姐妹的。你明白嗎？”

　　“我知道，謝謝豔豔姐。”

　　“那快吃吧。”我無精打采一掃而光。這個千載難逢的工作機會讓我興奮得大口大口地吃飯。

　　飯後，陳豔豔帶著我到樓下的百家匯超市購物，從頭買到腳，她根本不在乎錢，凡是看中的衣服和鞋子，立馬讓收銀員打包刷卡。她連我的內衣褲都沒放過。我扭扭捏捏地遠遠站著，假裝等她。

　　那些服裝專櫃售貨員好像都認識她，她跟他們說我是她弟弟，她們怪怪的眼神誇豔豔姐對自己弟弟真好。也許她經常帶弟弟來購物吧，我心裏冷笑。兩天後，陳豔豔打電話約我一起喝早茶，然後帶我見一見廣告公司的朋友。那晚我太興奮了一宿沒睡好，以陳豔豔的地位和身份介紹的工作看來這家廣告公司的老板應該不會很差。我的事業也許就會從這裏開始起步。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剛吃完早飯，開始梳妝打扮。我把陳豔豔買的新衣服全翻出來換上，整個人煥然一新，簡直判若兩人。連剛起床的媽媽都被我嚇著了，許久才認出她的兒子。

　　“媽，我今天開始上班，很忙！午飯隔壁的吳阿姨會給你做。你有事可以找她，好嗎？”我樂嗬嗬地說。

　　“哦！”媽媽對我少見的興奮我不太習慣。

　　這是我一直期待的，應該說是我讀書以來一直努力的方向：找一份好工作，做個高級白領，甚至金領，揚眉吐氣，出人頭地。機會麵前，我早以忘卻痛苦，忘卻機會如何來的。

　　八點半，我掏出陳豔豔買的新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小心翼翼地擦了一下屏幕放回褲兜。我已等足足半個小時，陳豔豔還沒來。我一邊喝下第四杯檸檬果汁一邊焦急地張望著門口。我終於看到陳豔豔慵懶地慢步走進餐廳，慢條斯理地走到麵前，坐下。我雖然心裏著急，還是努力克製住揚起的怒氣。

　　“你一大早就來了嗎？”

　　“沒有，我也是剛剛到。”

　　陳豔豔看了一眼因為說謊而緊張兮兮的我，陰陽怪氣地笑了笑，伸手招來服務生點單。

　　開始用餐時，我沒和她說話，隻顧低頭吃東西。陳豔豔剛才的冷笑像在嘲笑我的謙卑，我很難堪。

　　“你會抽煙嗎？她忽然問道，正在吃叉燒酥的我嗆著了，趕緊慌忙地拿起旁邊果汁喝了一口，才咽下可能噴出來的尷尬。她笑著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我的嘴角，我一下子羞紅了臉。

　　“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記住你是個大男人了。”她說。我不好意思抬頭，悶聲悶氣地拿起紙巾胡亂地抹了一下嘴巴。

　　“我不會抽煙讓人覺得你太稚嫩，以後在外麵不要畏首畏尾，要像穩重的男人。”

　　我聽了這話，立馬抬頭，像發誓一樣認真地說道：“我會抽煙。”

　　陳豔豔半信半疑，“撲哧”一笑。“我真的會。”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啥時候學會抽煙的？”她屏住笑意問道。

　　我黯然地低頭看著麵前的餐具，悠悠地道：“高中畢業時。”

　　“為什麽？你不像那麽小就會抽煙的。”她肯定的說道。

　　“因為我爸爸死了，是我……”過了半晌，我才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哦？”我沒來得及說完，陳豔豔打斷了我的話，遞給我一支雪茄，“我覺得抽煙可以讓人冷靜思考問題，你可以繼續抽煙。”我顫抖地伸出手，接過她遞給的香煙和打火機，在她的注視下點燃，深吸一口氣，這煙和過去抽的煙有所不同，味道淡而醇，沒那麽嗆人。我慢慢地吐出煙圈，煙霧繚繞中陳豔豔的影子在我麵前漸漸模糊。原本浮躁的心在這種醇厚的煙味中慢慢沉澱下來。當煙霧散去時，陳豔豔嘴角邊泛起淺淺的微笑。

　　“你的學習能力，感受能力，領悟能力都很強，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你是塊璞玉，隻是需要時間雕琢而已。”她從皮夾裏抽出幾十塊錢，隨手扔在桌上，起身就走。我掐滅煙頭，跟上她。

　　“喲，豔豔姐，什麽風把你吹來了？”陳豔豔剛把我帶入一家位於市中心金和大廈八樓辦公室時，迎麵跑來一個穿著時髦前衛的女人。

　　“你時間算得那麽準，知道我現在到啊？”陳豔豔隨意地繼續往裏麵走，並沒那麽多熱情。

　　“你豔豔姐打電話說要來，我當然馬上到門口迎接啊。”

　　“少來了。”

　　“不過你最好別來找我逛街，我最近很忙。”

　　“誰找你逛街啊！我現在哪有那份閑情。”陳豔豔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鄙夷地上下打量這個前衛的女人。

　　那女人臉上的熱情瞬間暗淡，然後又熱情地哈哈大笑，把陳豔豔的嘲笑照單全收。

　　“我今天給你帶個小子過來。他學廣告設計畢業，想在你這裏謀個差事。”陳豔豔用嘴巴朝我駑了弩。

　　“小楊，眼前的這位就是這家廣告公司的老總，叫王丹，是我的小學同學。”

　　“王總好。”我鞠了個躬。

　　她正眼打量我，眼神像在檢驗貨物一樣令人難堪。我垂下頭，不願意和她的目光接觸。

　　“嗬嗬。”王丹放蕩的大笑，陳豔豔微微皺眉頭。

　　“豔豔姐，你的眼光越來越好咯！”王丹坐到陳豔豔身邊，指桑罵槐，冷嘲熱諷。

　　“她隻是我朋友的弟弟，你別瞎猜。”陳豔豔豁地站起轉身出門道：“他交給你了，你幫他安排吧。”

　　陳豔豔被揭穿底細而惱羞成怒地跑了。辦公室隻剩下我尷尬地站著，和坐在沙發裏望著陳豔豔離開的身影而吃吃發笑的王丹。過了一會，王丹才回頭道：“你學廣告設計的嗎？”

　　“是的。”我畢恭畢敬地回答。

　　“那就去設計部吧。我讓人給你安排。”她剛才的熱情洋溢頓時消失殆盡，冷淡地道。她回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打內線。“讓設計部的經理到我這裏來一下。”

　　我的工作終於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