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全球爆發金融危機。楊哥的外貿公司撐不下去了我又失業了,我不得不重新找工作。
我在網上遇見一個大學時的同學張燕燕。她告訴我有個朋友開了一個律師事務所,讓我去幫忙.有誰會懷疑大學的同班同學?我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我在家也一直找不到工作,閑著沒事做隻好跑過去幫忙.
下午3點40左右,她先請我吃了一頓飯,然後把我帶到一個偏僻的單元樓。我剛一進門,裏麵呼啦啦出來一群人,有男有女,每個人都極其熱情的握著我的手,一個一個的自我介紹,還一個勁的叫哥.我患有輕微的感冒,她還相當熱情,噓寒問暖的,給我燒開水喝,然後若無其事地閑聊一些陳年舊事,不知不覺已到晚上8點鍾.
這時有人叫她出去一下。回來時她神秘兮兮地叫我到另一個房間做遊戲.我一進去,看見剛來時遇見的那些男男女女一股腦兒坐在地板上,三三兩兩地圍成一個圓圈,中間放著幾副釣魚撲克牌.玩牌時有個懲罰的規定:第1次輸,罰唱一首歌;第2次輸,必須如實回答在座的每個人一個問題,比如銀行卡的密碼之類的都要說;第3次輸,就學豬叫,當著眾人的麵說自己是豬,必須等第一個人點頭,才可以和下個人說;第4次輸,學母雞叫,說自己下蛋了.
玩膩後,我們又開始一圈人數數,規定誰數到某個數字,就受到輸牌那樣的懲罰.晚上11點30,從外麵忽然飄進來一個人,30多歲,中等個子的胖墩。我沒在意,其餘的人立即站起,異口同聲道:"領導好!"
眾人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燕燕忙著介紹這人就是他們的領導。我點了點頭。那個所謂的領導滿臉不悅.有一人忽然站出來問:"領導說話吧?"
那個所謂的領導說:“你們先睡覺吧.”
男的在一個屋子,女的在另一個屋子睡在冰涼的地板上。有許多被子,或鋪或蓋,發黴的味道讓人真受不了。隻有一個枕頭,他們不約而同地讓給我。
這些人之中最小的隻有十幾歲,最大40來歲。他們說話做事還像小孩子,很滑稽。臨睡前,燕燕鬼鬼祟祟地找到我說,為了安全先幫我保管手機。我毫不猶豫地把手機丟給她。她還提出幫我拿錢。我堅決不給。
次日早上7點30,有人吆喝著把我們叫醒.
起床後,這些人分批出去了,隻剩下燕燕及兩個男的和我一起出去吃早飯。半路上,其中一個男的對我說:“你不是喜歡熱鬧麽,今天我們帶你去一個更熱鬧的地方,那裏的人比我們昨天晚上的人還多。”
我又聯想剛來時一些事,立即想到以前看過的有關傳銷的報道。而那人說要把我帶到更熱鬧的地方,就是傳銷組織對手下們集體洗腦的地方。我意識到被同學騙了,一股無明怒火上湧。但理智告訴我必須保持冷靜。
我想先要回電話,然後再找機會跑出去.於是轉身對她說:“把電話給我.”沒想到她漫不經心地說,電話借給一個朋友用了!我幾乎控製不住自己,但還是努力把火氣壓下去,使勁搓著頭,裝出一副很痛苦的樣子道:“我的病又犯了,現在必須回去吃藥。"
我們正路過一個藥房,其中一人說:“你吃什麽藥?在這裏買吧?”
我無可奈何地說:“沒用的,我這病隻有醫生開的專用藥,好幾百一盒呢。”
他們幾個沒轍,隻好答應跟我一起回去吃藥。一路上,我盡量裝出難受的樣子,好不容易回到那個單元樓。進屋後,他們幾個要看著我吃藥,我根本沒病,情急之中忽然他想到包裏放著一片阿莫西林,拿出來吃了一顆。
吃藥後,我有氣無力地躺在地板上,說:“我去不了了,你把電話給我,我給朋友發個短信。”
她沒給我,說:“等中午時,我那個朋友回來就給你”。
那兩個和我一起出去也不走了,在旁邊坐著說話。我明白,那兩人監視我!
我並不害怕.看那兩人一副猥瑣模樣,我完全可以把他們放倒。可是一放倒他們,電話就要不回來了,也不知道哪些地方也有人。人太多我也應付不過來,我拿定主義,首先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已經被洗腦。對我沒防備時,再要回電話後逃跑.
我手足無措時,又進來一人。據說是本市某學院的大學生,他此來目的是做我的思想政治工作。我一邊抽悶煙,一邊聽他說.
他從8點30,一直說到中午的11點50.燕燕去做飯.所謂的飯,就是饅頭,菜炒白菜,十幾個人,炒了整整一大鍋.
燕燕做飯時,我找個機會走進廚房,叫她把電話還給我,我還沒說完,聽見外麵有腳步聲,立即換上笑臉,改口說:“你炒的菜應該很好吃吧.”
中午12點30,吃飯了。我一點也沒胃口。
一張很長的用木板搭的桌子,圍著一圈人,吃飯前,這群人異口同聲的喊:"領導先吃,領導先吃."他們喊完後,那個所謂的領導坐下,那些人才坐下,每人兩個饅頭,一碗菜.我一口也沒吃,怕裏麵有蒙汗藥之類的東西。
吃飯時,我一直沒機會跟燕燕要手機。吃完飯後,那個所謂的領導又講話,足足說了兩個多小時,我著急得不得了,但又不便發作.
哪個所謂的領導一開口,我就看出來了,這個猥瑣也是個牛逼,他說的東西裏麵有很多可笑的錯誤,比如"人的大腦分左右兩半球,左半腦控製左邊的身體,右半腦控製右邊的身體."我聽了後真想罵他是牛逼.
好不容易他說完了,已到下午的2點多,一些人收拾好桌子,繼續做遊戲。我這次沒去,隻是一個勁的抽煙,而那兩個人還一直虎視眈眈監視著我.
我沒法,和燕燕說:“你把手機給我用一下,我給家人打個電話說我要在這裏多呆幾天,讓他們別牽掛.”
我本來沒抱多大希望,但沒想到燕燕竟然把她的手機給我.
我拿著她的手機,趁人不注意,猛然推開監視的兩個人,猛的拉開門跑了出去。我終於見到陽光,感覺真好,平時感覺不出來。
我跑出來時,燕燕也跟著追了出來。我瘋狂朝前跑了一段,來到大街上人多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燕燕還跟在後麵,我轉過身大聲說:“把電話還給我!”
她伸手從口袋裏掏出電話,原來她一直帶在身上。我接過電話,看到她身後的有七八個人追了出來.我拿著她的電話,吼道:“你們都滾回去,再不回去,我立即打110報警.”那些人乖乖的回轉身.
看到手機上有十幾條未讀信息和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陳姐和衛玲發來的短信和打來的電話,他氣不打一處來。她們現在肯定很著急找不到我。我分別給他們發了一條短信。我叫燕燕馬上回去取我的包.
燕燕去取包時,我從地下拿起兩塊磚頭,要是他們來硬的就和他們拚了!
下午3點,我背對著太陽,樣子很滑稽,留著長發,淩亂不堪,穿著風衣,拿著兩塊磚頭站在大街上,左看右看像個耍賴的潑皮.
10分鍾後,燕燕把包給我送過來,我打開包,檢查一下沒少什麽東西後,搶過包背在身上,揮手招來一輛出租車,上車時我才扔掉磚頭,把手機丟給了她。我坐車直接來到汽車站,立即上了回家的那一趟車,在車上我給燕燕打了個電話,說:“你很好,連朋友也出賣,算我白認識你一場,以後我們誰也不認識誰.”我想以後她再也沒臉見人,寒假同學聚會,也沒見到她,她一定還在做發財的美夢.
我一開始曾經勸說過她,讓她也走,但是她卻說這不是傳銷,是直銷.滾他嗎見鬼去吧,其實傳銷和直銷是同一種形式,隻不過換了個名字!
我跑出來後,感覺很輕鬆,說不出來的輕鬆,一種平時根本不可能體會到的輕鬆。我看了看時間,從昨天到跑出來,正好24個小時。
這件事我不敢告訴衛玲和陳姐,隻和一些夥計說過。他們聽後都說我福大命大.因為被傳銷組織騙的人,象我這樣全身而退的人不多,或者說幾乎沒有。我終於體會到不管將來做什麽事兒,都要多留個心眼.要不然吃虧的未必僅僅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