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裏實在憋得慌,雖然房東安慰了我半天,說:“房租的問題可以慢慢商量,不用著急,也別太心急,警察會想辦法幫你破案的。”“謝謝柳姐。”我回到房間對著電腦的屏幕傻傻的愣著。
大學裏,我覺得自己得到的東西絕對不比失去的多。有一種解釋說這是一個人成熟的過程。那什麽叫成熟?成熟是不是代表著可以從容的麵對各種遭遇,如意的,不如意的;成熟是不是代表著鐵石心腸,對社會上甚至是自己身邊發生的種種不平無動於衷?街頭乞討的乞丐,有真有假,是不是因為假乞丐太多了,我們的同情心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收起來?
直到今日,我沒收到警方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查過還是根本就沒把我當回事。房東跟我說:“你別去辦什麽臨時居住證明,不用管,沒事的。”我壓根也沒計劃去。後來我又給自己丟失的手機打電話,通了沒人接。我一直回想著:如果那六個小子沒有帶刀,自己會不會妥協?
第二天上班,自己被搶劫一事我跟誰也沒提,包括楊哥在內,我還像往常一樣開始新一天的工作,有個同事問我:“昨天找你喝酒怎麽電話沒人接。”我撒謊說:“手機出毛病了,接聽不了,送去修理了。”我覺得跟他們說沒有什麽用,除了跟我不錯的幾個哥們,其他人沒準還嘲我是牛逼,孬種,不夠男人。走進社會的人,又有幾個人不是戴著麵具活著?
同是80後生,不用太悲觀,因為我們與你同在,這種現象能用普遍來形容。有時候的確感到生活的無趣和彷徨,這也許就是當今很多悲劇的發生都低齡化的原因。除了一點走運的,家世好的,父母鋪好路的,能有幾個有作為的呀!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按說現在應該是80後的天下,差不多都20來歲吧,正是充滿活力和鬥誌的時候,可現實卻似乎不是那麽樂觀。會玩的,整天玩一天快活一天過一天也還行,稍微內斂一點的其實是很容易得抑鬱症的。不算稚嫩,也沒有成熟的季節,讓我們互相鼓勵,給80的所有後生一些陌生但很強大的勇氣吧!
我的手機被搶之後,心裏非常鬱悶,畢竟手機那玩兒不能沒有啊。雖然我平時的電話也比較少,但擔心家裏聯係不上,難免會著急。於是我厚著臉皮向房東借500塊,買個手機。房東很爽快,二話不說就把錢借給我,還問:“夠不夠?”“夠了,買個便宜點的諾基亞手機,能發短信打電話就行。”我說,這下我不僅欠房東3個月的房租,還多了500塊的饑荒。房東卻說:“小楊,借錢的事你別掛在心上,你什麽時候有了再還也不遲。”我打心裏感激她,說:“謝謝柳姐,我下月發了工資馬上就還你。”房東安慰我說:“你不用著急還。”
第二天,我向楊哥請半天假,揣著借來的500塊錢坐車去買手機,看著車窗外來往的車流,猛然間對這個已經待很久的城市有種陌生的感覺,陌生的讓人覺得可怕,我呆呆的坐著,開始懷念自己的家。想家的感覺有點心酸,也有些悲哀。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成年人必須所要經曆和承受的悲哀。
手機買了,順帶買了一張卡,我先給家裏撥電話說:“我換了新的號碼,以前那個號不用了。”
我母親記下我的新號碼,又問:“你在外麵吃住啥的還行嗎?”
“還行,吃的挺好,住的也不錯。我也沒啥事,就告家裏一聲換號了。”“那行,有事就給家打電話。你呀要盡快找個女朋友。”
“這事我知道了,您別操心了。”
“這事你千萬別拖著。”
“我知道了。”
掛電話後,我心裏又有些茫然,看看時間還是趕回公司去上班。
一個變得麻木的人,承受打擊的能力也比普通人更強。這話總覺得有些諷刺、酸苦。搶錢的事情才過去兩天,我便又恢複原來的頹廢狀態,按時上班下班,無聊時跟同事們扯扯淡,看看校友錄上同學們的精彩留言,自己也留言發發牢騷,帶著耳機聽著時下的流行歌曲,用一首首淒美的歌來慰藉自己空虛的心靈。
省吃儉用的過了一個月,我知道警察也不會有什麽破案的可能。
晚上我把1500塊錢交給房東,說:“柳姐,先把那3個月房租給你,還差你500塊錢,還有電費,寬帶費,有線費啥的我下個月一定還你。”
房東接過錢,說:“這些就夠了,咱倆兩清了。”我有些吃驚的看著房東,感覺自己又在白日做夢,在這個社會裏居然能聽到這樣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不行,我下個月一定還你錢。”房東說:“你看你還跟我拗上不是?那些錢你別放在心上,就當我送你一個手機得了。”
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房東也有些不耐煩,說:“我聽你口音也是鎮北人,你說你一個大小夥為這點小事跟我較勁啥呀?”她的語氣又緩和下來,“你一個人出門在外也挺不容易,那些錢就算了,我不是可憐你,是覺得你這個小夥人還挺實在的,我和你也算半個老鄉,這事你就當是朋友幫你一把,這總成吧。”
人家都這麽說了,我還能說什麽,也就點頭同意了。不知怎麽回事,她說不用還錢的那一瞬間,我的心頭閃過一絲狂喜,這個念頭還沒消失之前,我還說一定還錢。過後仔細想想自己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虛偽了?
經過這件事之後,我和房東之間變成哥們關係,有些話無法跟家裏開口的,我都跟房東傾訴,她也總是很耐心的開導我,有個可以拋開麵具交談的知心朋友,也算是我的福氣。但是房東從不說她的身世,人家不願說,我也一直避開沒問。她時不時就要喝酒,有時候周末沒事我也陪著喝點,都是她買的啤酒,在冰箱裏放著。
房東問:“你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一直沒有過嗎?”
“談過一個女朋友,後來分手了?”
“為啥分手的。”
“人家父母嫌我窮?”
房東忽然說:“操他媽的,看不起這種愛錢的女人。”房東從來沒在我麵前吐過髒字,大概是喝了酒,借著酒勁發泄吧。我適時的又和房東幹了一杯,接著說:“柳姐,其實我知道原因後反而冷靜了,她自己選擇的,那是她的權利。散了就散了,沒她我又不是活不下去。”
房東點點頭:“這種女的,早點跟她分了的好。”
幻想總是美好而遙遠的,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一份純真的愛情,雖然我們承認它存在的真實性。
網絡是虛擬的,仿佛隻有在網絡上我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現實中的我卻是一個無聊寂寞的窮光蛋,和大部分的人之間都存在著明顯的隔閡,在繁忙而且充斥著個人隱私的大城市中,那些所謂的真誠,淳樸早已被扼殺。
正因為真誠與淳樸無法在繁華都市中生存,我們才會麵對暴力而無動於衷,看見犯罪者威脅著別人的生命財產而熟視無睹,像木頭人,隱形人一樣淡漠的走著自己的路。
人在成年之後,考慮的事情變的越來越多,實在無暇顧及很多所謂的閑事,人們隻會簡單的判斷著做一件事對自己是否有利,這就是成熟。
有夢想是一件好事,周星馳說:人如果沒有夢想,那和鹹魚又有什麽分別。然而我們必須看清楚,要有的是夢想,而不是幻想。
甚至於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幻想一下才能安穩的睡著。
我借房東的錢買新的手機,而房東卻說不用我還錢,我總是覺得欠她一個人情,因為我一直相信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但房東的直爽卻讓我漸漸的摘下自己一直以來用來偽裝的麵具,我們變成很好的朋友,我經常和她在客廳裏喝酒,從她的隻言片語中,我得知房東的母親是鎮北人,難怪她說和我是半個老鄉。
房東和我之間一直保持著很恰當的距離,就是朋友關係,互相都客客氣氣。有時我躺在床上,想象著自己一直以來希望發生的事,我知道那隻是夢,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卻一次次的打斷自己夢的翅膀。
於是,又一次在鬱悶中沉沉的睡去。
和大部分80後一樣,剛剛涉世時我也是典型的叛逆性格,一身的棱角,總幻想著像武俠小說會憑著一己之力去改變所有我看不順眼的事,總以為隻要自己誠心誠意的待人就會換來友善的回報,總以為自己在某一天一定能成就一番事業……
隨著時間的推移,經曆好多事情,終於他媽的長大,可是看看現在的自己,殘酷的現實早已把年輕的棱角磨圓,我漸漸明白有些事情是無法去改變的,隻能讓自己去適應,很多事情想逃也逃不開,因為這就是人活著的社會,除非他是飛鳥。
我變得愈加沉默寡言,很少有人會真心聆聽自己的心聲,我的笑容越來越少,除在應酬場合上強迫自己的嘴角抽動,我變得圓滑,開始警惕陌路人熱心的幫助是否有其他企圖。這就是代價。成熟要付出的代價。就這樣得過且過的苟活著。
有一天我坐車回家,發現小區門口停著一輛卡車,很多人在圍觀,而在人群中央,我們的城市管理者正揮舞著棍棒砸著一個賣豆漿的攤子,賣豆漿的老板沉默的蹲在角落裏,連頭也沒抬。我認識那個老板,平時起床晚來不及吃早飯,我就會到老板這裏帶一份豆漿和油條,熟之後,就算一時沒有零錢,老板也慷慨的給他賒帳。
圍觀的人都伸長脖子仔細的觀看,城市管理者將桌子,椅子這些可以搬走的東西扔上卡車,把那個塑料棚子撕爛,把所有無法搬走的東西通通砸壞,砸爛,一群人像瘋狗一樣折騰半個小時。開車,走人。
而在城市管理者執行公務的時候,包括我在內所有的圍觀者一直在靜靜的觀望,還有不少人用手機拍攝下很多現場照片,直到城市管理者將那個老板教育完畢離開後,人們才開始慢慢的散開,我也隨著人流往回走,扭頭看時,老板正蹲著地上收拾著那一片狼藉,還有人指著地上被掰斷的筷子悄悄的向剛來的人述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幕。就算賣豆漿的老板違反相關的治安管理條例,法律是否允許城市管理者們使用如此的暴力破壞,掠奪他人的財產?抗拒不了,就隻能去適應。
如果那些拍攝到現場照片的人將圖片上傳到網上,不用懷疑,網友的回應一定是一片激憤的怒罵,罵城市管理者欺人太甚,更多的人會罵圍觀的人都是懦夫,不懂得同情。
這些激憤的人們如果當時在現場,如果他會衝進去和城市管理者理論,圍觀的人隻會暗中嘲笑你太幼稚,太天真。天真有什麽不好,人若有一種潛在的天真他至少是一個不會做壞事,誠實正直的人。然而,現實中,如果有人對你說你太天真了,這話會讓人覺得很害臊,甚至無地自容。怕被人家說幼稚,怕被人家說天真。那麽,丟掉天真,又將撿起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