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難求

第17章 自取其辱

我尋著聲音望去，發現坐在中間的一個女人發話。她裝扮時髦，但不是酒吧裏常見的妖嬈，而是富貴的美麗。這是我在酒吧裏第一次看到氣質如此姣好的女人，不忍多瞧兩眼。她上了年紀，雖然保養得很好，但是她犀利的眼睛還是泄露她的年紀。我直勾勾地看著她，心虛地低下頭。

　　“你是新來的？我好像沒見過你。”她對著我笑了。周圍吵鬧的人聲安靜下來。七八雙眼睛的目光一齊投向我。我的臉紅到耳根。

　　“唉，他說話都會臉紅哦……”

　　“長得還滿帥的嘛……”

　　“年紀太小了，我不喜歡嫩的……”

　　“男人太小了沒有味道，要像我這種成熟男人……”我強自鎮定不去理會周圍突然冒出的無數對我不懷好意的評頭論足，感覺自己怎麽都像件商品。

　　“這位小姐，你點單嗎？”我猜測當中開口的那個女人應該是這裏做主的人。

　　“你不知道我在問你話嗎？”她挑剔我的不識好歹不以為然。我這才想起她問的問題，我太緊張了一心隻想他們快把東西點完。

　　“我是新來的。”

　　“多大了？”她仍舊不想點東西。

　　“20歲。”

　　“20歲。那麽小。嗬嗬，燕紅這丫頭怎麽總能挖到些又年輕又帥的人啊。”她口中的曉美是陳姐的名字。她是這裏的熟客。

　　“我來這裏兼職，平時念書。”我想快點結束，主動告訴她下一個可能的問題。“

　　“嗬嗬，那是大學生咯。”她從頭到腳重新打量我，接著道：“我是陳豔豔，你會很有前途的。”她像變戲法般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我雖然奇怪她為什麽給我名片，但還是非常謹慎地上前雙手接過，周圍調侃的聲音變成竊竊私語。

　　“你們需要什麽嗎？”我鍥而不舍地問，她覺得我有點傻，笑著搖頭道：“開瓶路易十四吧。再拿兩盆水果拚盤，堅果隨便上點咯。”“好的，馬上來。”我鄭重地拿起放在桌子上她看都沒看過的菜單，轉身走出到門口，放下紗幔興奮地跳了一下。這是我第一次給客人成功的點單。身後的紗幔裏又開始喧鬧了。

　　我輕快地跑到吧台前，滑稽地趴到吧台上，朝裏喊：“杜威！你出來！”躲在角落和同事偷懶的杜威伸出腦袋吼道：“叫魂啊！”

　　“快出來幹活！一瓶路易十四，兩盆水果拚盤，堅果隨便上！”“啊？”杜威難以置信，“哪個金主那麽大方啊！你的客人嗎？”

　　“當然是我的啦！15號包廂的。”我皺眉努力地回想那女人的名字，“好像叫陳豔豔的客人。”

　　“啊？”我不爽地跳起打一下杜威的頭，道：“幹嘛啊！一驚一乍的！快幹活！幫我準備東西啊！”

　　“叫你別碰我的頭，說幾次啊！討厭。”杜威憤憤不平地整理好被我弄亂的頭發，無可奈何地準備東西，嘴巴也沒閑著。

　　“小楊，你怎麽會去接待15號的客人啊？那是鵬哥的客人哦！每次來都會指定鵬哥接待的。”他一邊擺東西一邊抬頭意味深長地說，“你怎麽一下子就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拉！”

　　“廢話，我厲害唄！”我得意忘形，趁沒人注意偷吃了一個水果。第二次沒得手被杜威凶狠地打掉。

　　“找死啊！被發現罰死你。”我吐了吐舌頭，砸吧嘴唇，感受剛才的美味。我一直沒流露的率真本性沒想到在這地方得到抒發。

　　“我跟鵬哥說想自己做，是鵬哥讓我接待15號包廂的客人的。名字是那個女的自己告訴我，還給我一張名片。”杜威愣了一下，馬上又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你自己小心點，這裏沒你想像的那麽單純，別太得意，小心會得罪人。”

　　這種老於世故的話從看上去還稚嫩的杜威嘴巴裏吐出有些奇怪。我嗬嗬笑著，並沒放在心上，開心地端著托盤要走。

　　杜威提醒道：“鵬哥是這裏的元老，你最好小心些。”我沒心思理會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覺得這裏的每個人都對我很好。也許他們勾心鬥角，我是個實習生，並不妨礙別人，也沒別人傷害的價值。杜威這家夥一定是三流電視劇看多了，才那麽人小鬼大。我拿著東西進了包房，東西不少，我來回跑三趟才上完，額頭微微沁出汗珠。

　　“你做事很利索！我喜歡。”陳豔豔慵懶地靠在沙發墊子裏。“這是我應該做的，陳小姐。”我局促不安，像個小學生第一次被老師教訓一樣循規蹈矩地站一邊回話。

　　“別叫我陳小姐，你和他們一樣叫我豔豔姐吧。”她點支女士薄荷煙，向旁邊的女人使了個眼色，又靠回沙發。那女人站起，跑過來把一小疊鈔票塞進我的馬甲口袋。我看到嶄新的100元人民幣，佩服她們的大方，這是普通工人一個月的收入。我靦腆地說道：“謝謝，豔豔姐。”

　　“那你怎樣表示感謝呢？”陳豔豔吐出連綿的煙圈，雙目躲在迷蒙的煙霧後，我看不清她，僵硬地站在那，還沒遇到過這種麻煩，後悔自己大膽向鵬哥討活，卻根本不知如何應付。剛才給小費的女人受不了我的遲鈍，她推了我一把，用嘴巴弩了一下茶幾上的酒，輕聲在我耳畔說：“還不給豔豔姐敬個酒，怎麽那麽笨？”我回過神，感激涕零地看著那個女人，然後走上前，打開路易十四的瓶蓋，往晶瑩的酒杯裏注入小半杯酒，遞向陳豔豔。陳豔豔從容地坐起身，從煙霧中鑽出，盡管她笑得很嫵媚，我還是心驚膽顫。

　　“嗬嗬”她笑著接過酒杯，仰頭把烈性的路易十四喝了個底朝天。我難以置信地看著溢出的酒從她仰起的修長脖子裏順勢而下。

　　“沒見過女人喝酒？”我傻傻地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如何是好。陳豔豔伸手拿起茶幾上的毛巾印到我的額頭上。

　　“你是剛才跑出的汗，還是怕我？”我害怕地倒退一步，“不是，不是。”她的手在半空中舉著，和我的額頭差一大截距離。她溫柔親切的笑臉瞬間僵硬。

　　周圍的人安靜下來。她豁然站起，扔掉毛巾，“啪”地一聲打了我一個結實的巴掌。我沒想到她翻臉比翻書還快，剛才還有說有笑，突然間就麵目猙獰。她把周圍安靜下來的氣氛都凝聚到手裏，我的半邊臉頓時通紅，嘴角有一絲血跡。她手中的戒指，在我臉頰上刮下一條長長的血印。我曾經以為這種抽巴掌抽出血是電影的特效，現在知道是真的。

　　“豔豔姐，在和哪個不知死活的生氣呢！”陳姐忽然掀開紗幔走進。她走近陳豔豔，親熱地一手摟著她的脖子，一手攬著她的腰。

　　“你要是在我這裏玩出氣來，你老公可會抽了我的筋扒了我的皮哦！”陳姐一邊把陳豔豔拉回沙發，一邊白了我一眼，示意我趕快出去。陳豔豔聽到她老公，臉色微變，又恢複笑容道：“我怎會不開心呢！不開心就不來你這裏找樂子了。我不是幾乎天天來。我剛才酒喝多了，找那個服務生鬧著玩呢！”

　　“喲！豔豔姐，你的花招越來越多了。下次也帶我玩啊！”陳姐拿了塊水果塞到又窩回沙發的陳豔豔嘴裏。

　　“好啊！把你這的帥哥統統叫上！”陳豔豔眼皮都沒抬道。

　　“你最壞咯。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陳姐撲向陳豔豔，撓她的胳肢窩。“好了，好了，不玩了。”陳豔豔終於笑著討饒，“怕了你拉！”“那我不耽擱你的雅興了，我去叫小鵬來服侍你。”陳姐起身走出包廂，陳豔豔的臉又拉了下來。

　　“豔豔姐，那個臭小子。”旁邊的女人湊到她身邊。“算了，沒看出陳燕紅護著他呢！千萬別落到我手上。”陳豔豔恨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