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姐,你好!”我為了擺脫衛玲帶給我心頭的複雜情緒,早早來到酒吧,投入工作暫時忘卻那些煩心事。
“喲,你那麽早就來了。”陳姐滿意地打量換裝後神清氣爽的我一眼,“聽說你,吧台業務學習要畢業了,真是不簡單啊!想當年我剛入行的時候,算是最快的,也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記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你也做過服務生?”我驚訝地問。我以為像陳姐這種派頭十足的人,出身肯定不凡。
“是啊。我也是從底層苦熬過來的。那種苦不是人人受得了的……”陳姐的臉上雖然化著妝卻難以掩飾歲月的滄桑。我看到這裏深有感觸,她似曾相識。
“咳!”陳姐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板臉掩飾道,“你別在這裏胡扯,快去幹活。”然後轉身逃也似地快步走回辦公室,撇下我獨自回味她的弦外之音。我沒想到陳姐經曆那麽複雜,從她的話中看出經曆沒那麽愉快。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陳姐年輕,三十出頭。她一個女人從底層做起,短短十年間有如此成就。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我也看到希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想到這些我周身熱血沸騰,滿懷信心地跑回吧台。
“小楊。”我剛到吧台,杜威神秘地衝我笑著打招呼。這家夥是這裏比較有名的八卦人,小道消息很多。
“聽說你今天可以‘出台’了。”
“你說到哪裏去了!說得這麽難聽,我又不是小姐。”進酒吧工作後,我也從周圍人的嘴巴裏了解一些社會常識。
“喲,還真嫩哦!你也會不好意思。”杜威用P股撞了一下我,用娘娘腔道。我仿佛雞皮疙瘩掉下來一般渾身抖動,“好惡心。別這樣說話,像個妖怪!”
“哼!”杜威生氣地叉腰,像個潑婦。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到杜威咬牙切齒的樣子更加誇張地笑蹲了下去。
“救命啊!救命啊!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我捂住肚子,氣喘籲籲地叫。
“笑死算了,哼!也許我有機會進場子工作。”杜威白了我一眼,沒有要拉我起來的意思。
“你說什麽?”我猛地站起。‘出台’的意思是出吧台!陳興說你在吧台的業務學習畢業了,可以去內場了。”
“哦。真的?”陳興的信賴讓我感到受寵若驚。在場子裏麵做服務生並不容易。出入酒吧的人三教九流的都有,要應付那些刁鑽古怪的客人不容易,通常都是在酒吧工作很有經驗的熟手才能做。
“是啊。誰叫你又帥氣又聰明呢!”杜威有些妒忌。
我揉揉杜威的頭,笑道:“你吃醋啊!聰明和帥是天生的。”杜威趕緊從我手下躍開,生氣地嚷道:“你別弄亂我很帥的頭發好不好?好不容易才梳好的。”他甩了甩頭。我覺得他特別可愛,總想伸手揉他的腦袋。
陳興一來就吩咐我以後不要呆在吧台裏了。我以後的主要工作負責迎接客人,領他們到預定的位置,請他們點單,上酒和食物。
來酒吧工作二十多天,我第一次從更衣室出來見到裏麵紙醉金迷的糜爛場景像個土包子一樣傻眼,到後來我慢慢習慣場子裏當場表演的真人版活色生香。酒吧總會讓人聯想到“墮落”這個字眼不是沒道理。夜色太黑,燈光太暗,酒太醇,音樂太讓人迷醉,在這裏的所有人,不管現實中是怎樣的身份,都會褪下道貌岸然的麵具,在酒池舞林裏放縱。我真正地靠近酒吧中的客人,雖然已經習慣這裏人的放蕩不羈,但近到能感受他們身上傳來的熱度時,我還是驚訝於人在這裏可以如此“開放”。
“嗨!帥哥,新來的啊。”一個妖豔的女子躍入我的眼簾,隻瞟一眼我就不好意思看她。她竟然沒穿衣服!僅僅帶個黑色的文胸,顯然也不能起到遮掩的作用,她胸前兩塊白花花的肉不耐寂寞地呼之欲出。剛才激烈地跳舞,晶瑩的汗珠浮現在她的乳溝上,在燈光的反射下閃爍炫目的光。我低下頭,眼前的景象隻有讓我更加臉紅。她穿著條短到不能再短的皮褲,僅僅能包裹住她渾圓的P股,兩條修長的大腿伴隨音樂節奏搖擺。
“你長得真俊啊!”她輕輕地撫摸我俊俏的臉龐,長指甲還是嵌入我的臉蛋裏。我害怕地縮了回去。“小梅,你別騷擾他。”陳興轉身對那女孩說。
“幹嗎啊?我也是客人!你怎麽態度!”小梅顯然不願意買他的帳。
“唉,你別拉我啊!有啥了不起,不就是一個服務生嗎?”一個穿著和小梅差不多少得可憐的女孩跑過來拖著小梅就走。
“陳興哥,小梅她喝多了,你別生氣。”女孩一邊拖著小梅走回原來的位子,一邊跟陳興打招呼。這裏的客人幹嘛對陳興那麽畢恭畢敬,我很奇怪,目光不由自主地盯著她倆。她們坐到一群紅男綠女中,小梅板著的臉鬆懈下來,滿臉堆笑地和身邊的中年男子對飲,她含一口酒,吐到中年男子的嘴巴裏,煽情地用舌頭在那個男人嘴巴裏翻攪,引來周圍一陣陣叫好聲。
“以後別理那些女人。”陳興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他已經見怪不怪了。我盯著別人親熱顯得很尷尬,我走快幾步,跟上陳興。一路上有不少女人也和小梅一樣像要吃我一樣看著,有的還飛吻過來,但陳興在場,沒人敢上來粘我。
“她們是什麽人?”我好奇地問。
“都是出來混的。說好聽點是小姐,說難聽點是妓女。”陳興麵無表情地說道,我吃驚地吐出舌頭。
“那她們也是我們酒吧裏的……”我不知怎樣稱呼她們,說是服務生顯然不合適。
“她們不是我們酒吧的工作人員。我們酒吧除了老板和打掃衛生的阿姨外,再沒有其它的女人。”陳興一邊四下張望留心酒吧大堂裏各處的情況,一邊說:“老板從來不用女服務員的。她們都是暗娼,自給自足。”
“那她們在這裏,不會影響酒吧生意嗎?”我總覺得這些妓女會惹麻煩。
“不會。來這裏的人都是找樂子的。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酒吧也需要他們這樣的人。”
“你是說這裏也有男……”後麵的話我難以啟齒。因為我也是個中國人,雖然沒有生在古代,但是幾千年的封建思想餘毒並不會因為社會體製的改變而消失殆盡。我股子裏覺得女人出來賣是可以的,但是男人不可以。就像我在公共場所罵髒話一樣,實在說不出口。陳興沒回答,隻是回頭看了一眼,微微地點頭,我很驚訝。我想起同學在曆史課上講的笑話,中國幾千年來最徹底的革命是女權主義革命。短短的幾十年裏,女人用沒有任何硝煙的戰爭把男人壓在身下,雖然他們說話有些惡俗和調侃的味道。現在看來,不無道理。最起碼在這種地方,男女都可以像貨物一樣買賣。用錢買性滿足不再隻是男人的專利。
“小鵬來了嗎?”陳興抓住一個經過他們身邊的服務生問道。
“恩,來了。在包廂裏。”他點點頭又匆匆趕往吧台拿東西。陳興帶著我走進包廂。我再不敢到處亂看,深怕惹麻煩,但是到處都是男女之間醉態的笑鬧,避無可避。
“小鵬。”我抬頭往前看去,正麵走來一個高大的男子。他臉上線條深刻,像混血兒,強壯的體態並不能被普通的製服掩映。如果不是黑頭發,黑眼睛,我覺得倒他像個外國人。他走近我們,朝陳興微微點頭示意。
“這是小楊,剛來沒多久,你應該見過吧。他一直在吧台實習。”陳興向他介紹我,又轉身對我說,“叫鵬哥,他是這裏的副班,專門負責內場接待。接下來你就在他這裏實習一段時間。”
“鵬哥。”我真誠地向他鞠躬,抬頭看他臉上沒有任何反應,很尷尬。鵬哥隨便掃了我幾眼,目無表情。我看出自己不受歡迎。跟鵬哥接待客人十來天後,我主動跟他提出自己獨立工作。
“鵬哥,我可不可以……”我緊張地道。
“你不想做小跟班了,要自己做是嗎?”鵬哥瞄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眼神裏充滿冷笑和不服氣。
“是的。我覺得自己能行。”
“哈,行啊,慢慢做。”鵬哥不懷好意地笑了,把手裏的菜單遞給我,“去15號包廂吧,客人剛來。”
“知道了。”我沒有想到他那麽爽快地答應。第一次進包房,對我來說確實是個很大的挑戰。我從杜威那裏知道這裏麵坐的非富既貴,每個包房設置兩萬以上的最低消費。我緊張地走近包廂區域。
“15號包廂。”我默念著,一邊深呼吸給自己打氣,撩開紗幔走進去。大型半圓形沙發上散落地坐著七八個人。
“夷?小鵬怎麽沒親自來?”最邊上的一個男子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我局促地回答:“鵬哥讓我來接待你們。”
“這個臭小子,找罵呢!”那男子粗魯地站起,作勢要往外走。我哀歎自己怎麽第一個客人都沒法應付。
“算了。”那男子因為一個女聲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