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這種東西,修伊向來是不相信的。他一直認為,神靈就是人類自我幻想中的產物,是空虛,無助的心靈的希望寄托之所。
它並不存在,卻因為不存在而神秘,且顯得高大。
它因人類幻想而生,因此是人類自我崇拜,將希望寄托於未知的一種表現。
即使是魔法世界,一切不合理也有其存在的道理。但是神靈,修伊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合理的解釋。
這個叫伊薩多·內珀竟然告訴他,天災教會的神靈真實存在,這令修伊感到匪夷所思。如果對方不是踏入聖域的人物,修伊會嗤之以鼻。問題是很多時候話語的分量首先取決於說話的人,而不是話語本身,所以修伊也不敢隨意說對方胡扯,隻能重複道:“真實存在的神靈?”
“是的。”元老長伊薩多·內珀很肯定的點頭:“天災教會就是在神靈的指引下成立的,是神靈告訴我們,早晚有一天,魔界將會侵入這裏。”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到南大陸走一趟,我可以幫助你和神靈溝通。”
“等有機會吧。”修伊想了想說:“我更關心元老會對於交易的結果。”
“成交。”元老長伊薩多·內珀非常爽快地說:“我們將會派出三名馴獸師立刻前往北大陸,同時過來的還有四十名天災教會的騎士和法師。”
“夢魘馬下仔需要這麽多人看護嗎?”
“隻是必要的保護措施而已,從某種程度上講,夢魘馬是租借給你的,做為主人,我們有必要對夢魘馬進行看護,以保證你不會將它在危險的狀況下進行使用。”
“可是這樣一來,我的行動不就處在你們的監視之下了?”
“修伊格萊爾,請不要認為我們是在監視你,事實上你不妨把這看成是一種合作方式。假如你遇到了危險,我們的人同樣也會幫助你。在必要時你甚至可以把他們做為你的戰鬥力,當然,前提是你不能將他們置於太過危險的處境。”
“聽起來還不錯,就怕沒你說得那麽好。”按照元牢長伊薩多·內珀的意思,即將派來的這批人,不但將保證夢魘馬的安危,同時也會接受修伊的調遣。天災教會擁有怎樣強大的實力,隻要看看基斯就可以知道。能夠有多達四十人的教會騎士和法師來到自己身邊,絕對是一支暴漲的力量,唯一的問題是,自己是否能夠控製他們。
“修伊格萊爾,請放鬆你的戒備。從天災教會和你達成交易的這刻起,你就已經是我們的盟友了。對於盟友,我們從來不會吝嗇。同樣的道理,我們之間的交易不會隻有這三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還有你手握魔器,在很多時候都可以幫助到我們。比如在一些必要的場合,我們需要真正的魔器現身時,我們可以尋求你的幫助。此外你還是一個煉金師,天災教會對你手中的一些煉金術同樣很感興趣,比如傳送法陣。”
“我不會出售它的製作方法。”
“但是你可以為我們製作,對嗎?比如從南大陸到北大陸之間的傳送,那可以讓我們節省很多時間。”元老長伊薩多·內珀微笑道。
修伊想了想,點頭:“你說得沒錯,不過我還是要再次提醒您,元老長大人,我不是天災教會的信徒,隻是你們的盟友。你們的人可以來到我身邊,但是他們必須聽從我的指揮。”
“隻要不是損害教會利益的事,不是讓他們白白送死,他們會聽從的。如果有爭議,可以通過傳訊水晶通知我們,元老會會做出決定。同時,天災教會以神靈的名義起誓,無論將來如何,教會騎士都不會透露有關於你的一切事情。”
“很好,誠意是合作的最大基礎,相信我們以後會合作愉快的。”修伊滿意道。
三筆交易,就這麽敲定了下來。
談妥了具體細節後,修伊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伊薩多大師,有個問題想請教您,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回答?”
“你想問什麽?”
“首先,您是一位聖域對嗎?”
“是的。”
“一直以來,有關於聖域的力量,傳說很多,但是從來沒有人知道,聖域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和普通的強者比起來,聖域到底強大在哪裏,眾說紛紜,卻沒有一個統一答案?老實說,我也很想知道關於這方麵的事。”
對於修伊來說,如果說他以前隻想著怎麽向帝國複仇,那麽隨著和佛朗克人的結盟,蘭斯帝國態度的軟化,複仇之事已經走向尾聲,代之而起的需要,就是如何盡可能的強大自己。
聖域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每一個聖域都會如此珍守機密?這是修伊一直很想搞明白的問題。
他曾經努力通過尋找蘭斯洛特走過的軌跡來尋找秘密,但克麗絲汀的人直到現在也沒能找到任何線索。
天意使然,讓他結識了天災教會的元老長,如果不抓住機會了解內情,恐怕以後都會失去機會。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伊薩多·內珀對自己很看重。修伊不保證對方一定會回答這個問題,但是要說因為觸及禁忌就把自己幹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果然,伊薩多·內珀很明顯地猶豫了一下。
“元老長大人,我真得很想知道答案。因為我未來的對手裏,可能就有聖域的存在。”修伊很認真道。
伊薩多·內珀點點頭,用蒼老深沉的語調回答:“其實,也說不是上什麽大秘密,修伊格萊爾,如果我告訴你,一個聖域的真實戰力,與一個星辰武士或者一個七級大法師相比,其實並沒有太大差別,你會不會覺得吃驚?”
修伊立刻呆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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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等級都是評判實力的重要標準。盡管修伊自己曾經有過越級打敗對手的例子,但那並不意味著他可以輕易越過等級限製,事實上越往高處走,等級差異就越大。
一般來說,四級以下的武士,提升等級比較輕鬆,武士每提升一級,實力會翻倍增長。
從四級到七級,提升等級相對困難一些,實力增長則會增加到三倍左右。
到了七級以上,每提升一級,差不多等於實力提升四到五倍的力量。
因此一個天空武士可以很輕鬆的對付四到五個大地武士,或者二十個海洋武士,至於象修伊這樣的五級武士,對付一二百個不是問題。雙方差距之大由此可見。
修伊當初能贏凱文比爾斯,說白了是因為他不是一個單純的武士,同時還是一個法師。此外還要加上魔龍,守護夢魘,煉金術,金剛魔偶,記憶寶石戒指以及莉莉絲的奉獻魔紋聯合作戰。這些輔助其實每一個都比修伊本身強很多,最後奉獻魔紋更是將修伊直接提升到七級武士的實力,才奠定了勝利基礎。即使這樣,修伊也勝得險之又險。
不過到了星辰武士的級別,這種實力差距被再度放大,一名星辰武士,可以單獨對付七八個天空武士,實力已經強大到異常恐怖的地步。
象漢普頓這樣的星辰武士,在戰場上一個人就是一支軍隊,除非陷入成千上萬人的軍隊海洋中,否則可以來去自如。
因此在修伊的認識裏,聖域強者的實力恐怕已經強大到頂得上十個星辰武士了。
但是現在,伊薩多·內珀卻告訴他,聖域的真實實力和星辰武士或者七級法師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這實在是令他想不通的一件事。
“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原因很簡單,因為力量已經到了極限。”伊薩多·內珀鄭重說:“星辰武士是人類力量發展的巔峰,七級法師,能夠釋放出操縱天地力量的魔法,同樣也已經到頂。”
“我以為力量是沒有極限的。”
“那隻是庸人偏見。力量怎麽會沒有極限?我們都是凡人,凡人就有凡人的極限。就好象是一隻碗,水已經盛滿了,再多也放不下。”
“可是碗難道不可以通過修煉變成桶嗎?”
伊薩多·內珀嘿嘿笑了起來:“如果碗可以變成桶,那麽人還是人嗎?”
修伊愕然。
伊薩多·內珀認真道:“如果碗可以變成桶,那麽人就不是人,而是神了。聖域依然是人,所以碗不會變成桶,隻不過成為聖域之後,我們擁有了一種新的力量。”
“新的力量?”
“對,新的力量。成為聖域之後,我們依然可以修煉,但是力量已經無法留存在身體裏,而是自動外溢。這股溢出的力量,就好象是山頂上的水,在流下的過程中形成瀑布。力量在新的環境下生成,感受天地,結合自身,最終形成新的力量,也就是……領域。”
“領域?”
“對,由溢出的力量在經過鍛煉之後,形成的新的力量,叫做領域力量,也叫作法則力量。”伊薩多·內珀嗬嗬笑道:“事實上,這才是聖域之所以是聖域的原因。在領域力量的作用下,我們能夠更大程度的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隨著伊薩多·內珀的闡述,修伊漸漸了解了領域的秘密。
原來,領域力量並不是無端生成。它是聖域強者們在實力已經達到頂峰後由量變產生的質變。這種質變使得聖域可以在一定範圍內製造屬於自己的法則領域。
法則,是萬事萬物生存的根本。就好象太陽要在早上升起,月亮隻在晚上出現,春天是播種的季節,秋天是收獲的時期。這種法則是大地法則,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即便是一個魔法師可以通過魔法強行扭轉,讓花兒在冬天開放,他改變的也隻是這朵花,而不是這個地區的法則。
領域力量,就是強者們在自己可以影響的範圍內,製定新的法則的力量。可以顛倒時間,扭轉空間,讓亡者複生,令生者永恒。
聽起來很驚人,不是嗎?
不過可惜,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正象伊薩多·內珀所說的那樣,它是由外溢的力量產生的質變。換句話說,它不在碗裏,因此不受力量主人的絕對製約。一個武士可以隨意操縱自己身體裏的鬥氣,但是對領域之力,卻做不到這樣自如。
其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無論聖域強者製造怎樣的法則,他們自己也都必須遵守該法則。
“也就是說,聖域強者在與人做戰時,有能力改變周邊事物的一切存在法則,但問題是,他們自己也不能超脫法則之外,同樣受到改變後法則的限製,是這樣嗎?”修伊迅速捕捉到了伊薩多·內珀話中的關鍵。
“確切地說,是不能輕易超脫。”
“我想我明白了。這就象是一場起義,一次革命,新的英雄打敗了舊的國家,建立起新的秩序。但是新的秩序同樣約束新的君主,不可以輕易違背。當然,作為秩序的製訂者,他可以選擇製訂對自己有利的製度,偶爾還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勢強行打破法則,但是強行打破的後果,必然會造成對自己有害的影響。”
“說得對極了,聰明的孩子。”伊薩多·內珀拍手大笑起來:“唯一有區別的是,聖域如果自我打破法則,那麽將會立刻遭受嚴重的反噬,代價之大,比一國之主偶爾使用特權造成的後果要大得多。”
“那麽說,聖域的真正強大之處……”修伊低頭思考了一會,然後很肯定抬起頭道:“就在於製訂對自己有利的法則。比如說,一個武士聖域可以在自己的領域中製訂出禁止一切魔法的法則。由於是法則領域,所以它是至高無上的,任何人任何神器都無法打破。這樣一來,恐怕全世界的大法師集中起來,也不夠一個聖域武士屠殺的了。恩,雖然不能自己打破法則,但是僅僅靠製訂對自己有利的法則這一點而言,聖域已經無敵了。”
“正是這樣。不過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法則也有覆蓋性區別。禁魔領域屬於高覆蓋性法則,要求對所有的魔法都不能使用,對領域力量的消耗很大。而且它隻針對魔法師有效果,如果對上武士就沒有意義可言。所以絕大部分聖域不會選擇禁魔或禁鬥氣的領域。對於聖域來說,針對自己的弱點,製訂一個低覆蓋性法則會實用許多。比如禁止使用某種單項法術,或者禁止戰技或者禁止某種戰鬥方式等等。”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聖域們從來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領域的秘密。”
“領域一旦產生,就必須為其製訂法則。法則製訂下來後,輕易不能改變。所以每一個聖域的法則領域也各不相同。這些法則領域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護自己,提高實力,但同樣的,也不可避免的會有漏洞。尤其是低覆蓋法則領域,勢必就有漏洞。假如被人知道,很可能就會針對這種漏洞下手。這樣一來,就算是聖域也會被打敗。所以你可以知道領域是什麽,但你永遠不要想知道某個聖域為自己的法則領域製訂了什麽樣的法則。除非你在和他戰鬥的過程中生存下來。”
比如蘭斯洛特,修伊想。
他終於明白蘭斯洛特當初為什麽能從那位聖域的手中活下來了。
巴尼斯特家族的那位聖域,是一位武士聖域。這位武士聖域的規則領域有八成可能是低覆蓋領域,很有可能對蘭斯洛特這樣的武士無法造成太大影響。而聖域本身的力量比星辰強者強大有限。
所以蘭斯洛特雖然戰敗,卻可以僥幸生還。
假如他挑戰的是一位魔法聖域,對方又擁有禁止戰技或鬥氣部分限製的規則領域,那麽蘭斯洛特根本就別想活著離開。沒有人能脫離領域規則,就連製造領域的聖域自己都不例外。
所謂的聖域,說白了很簡單,就是聖域們在擁有製訂規則領域的力量後,盡可能的製造出一個最適合自己的戰鬥領域。但也隻是盡可能,不可能針對所有對手都有效果。
而根據伊薩多·內珀的說法,領域的使用是要消耗領域力量的。這種領域力量由於是聖域們外溢的力量質變而生,因此生成想必也不容易。所以聖域強者們也需要修煉,隻不過他們修煉的是領域,盡可能多的積累起足夠的領域力量,使領域力量可以維持足夠長的時間,同時也盡量選擇消耗領域力量比較少的法則進行製訂,畢竟法則的覆蓋性越廣,麵積越大,消耗的領域力量也就越大。在非必要的時刻,也不會輕易運用領域力量。
“伊薩多·內珀元老長,很高興你告訴我這件事,它解開了我心頭的一個迷惑。”修伊向伊薩多·內珀鞠了一躬。
“不用客氣,修伊格萊爾,我希望你能明白,即便是領域本身也是一個秘密。要知道每一個聖域都無可避免的會有仇家。如果領域的秘密傳開,很多人就會努力尋找打敗聖域的方法。即便一名聖域不告訴別人自己的領域法則是什麽,但那不意味著不能猜測。仇人,往往是最熟悉你的人。隻要知道了領域存在的意義,往往就可以自己猜測出對方的領域規則有可能是哪些。一旦再加以公開,聖域們麵對的將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我明白。就好比您是一位魔法聖域。對於絕大部分魔法師來說,他們從不懼怕麵對無數的敵人,但是他們很顧忌一兩個武士強者。因此我能猜到,你所製訂的規則領域,多半也是針對武士的。這樣一來,真正能對您產生威脅的,除了聖域,大概就是其他的魔法師了。而如果您選擇的是低覆蓋領域,並被人猜到是怎樣的法則限製,那麽即便是武士也可能對您造成威脅。”
伊薩多·內珀嘿嘿一笑:“所以如果你是我的仇人,你可以在這方麵想辦法對付我。哪怕你什麽都不做,隻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雖然我未必害怕,但對我多少都會造成一些麻煩。”
“我現在開始感激您了,伊薩多·內珀元老長,您能把這樣重大的秘密告訴我。難怪聖域們會約定俗成,對有關領域的秘密從不泄露。”
“這世界沒有永不泄露的秘密,隻不過能知道內情的人,都懂得管好自己的嘴巴。”
“您說得對,元老長閣下,而我也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例外。”
“我相信你,修伊格萊爾。盡管你還年輕,但你的才智非常成熟。”
“那麽請問元老長閣下,如果兩名聖域交手,兩種領域對碰,會產生什麽結果?”
“性質不同或相同,共存。性質相反,對消。”
“最後一個問題,有沒有聖域強者能超脫領域規則對自己的限製?”
伊薩多·內珀沉吟了一會,搖搖頭說:“我沒有聽說過。如果有,那也是……聖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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