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永遠是陰謀者的天堂。
當天空中的那輪血月再度升起時,黑暗遮蔽的天空,已於聲處帶來濃濃的殺戮氣息。
斯巴克監獄一如往常般寂靜,士兵們忠誠的守護在自己的崗位上,典獄長的辦公室還亮著工作的燈火。
在懲戒區的最深處,十三號黑牢,克裏斯平博蘭睜開了他深沉的雙眸。
側耳在地板上傾聽了一會,確定牢外甬道裏的看守都已經離去後,博蘭的右手微翻,三隻奇特的小甲蟲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來吧,寶貝,開工了,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是不是象你們的主人說的那樣有用。”博蘭喃喃低語著說。
噬金蟲,一種風鳴大陸已經極為少見的魔蟲之一。
它們生性喜歡吞噬金屬,並在吸收這些金屬中它們需要的成分後再迅速排出體外,形成的糞便,就是大陸有名的稀有金屬黑星鐵。用這種金屬製作出的魔偶,在材質上遠勝一般的魔偶。即使是打造兵器,也是絕對的精良武器。
在那個煉金術瘋狂的年代裏,噬金蟲被瘋狂的尋覓,人們用它們來作為原料生產的依托。然而隨著環境的退化,本身就繁殖能力不強的噬金蟲遭遇了種族滅絕的危機,三百年前噬金海大戰,噬金蟲最後的棲息地被徹底破壞,至少三十個禁咒級法術將方圓三百裏的鐵木叢林徹底從地圖上抹去。從那之後,噬金蟲就在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
盡管人們相信,總會有少量噬金蟲存活下來,但時至今日,很少有人再發現這種魔蟲,直到今天,它們卻出現在了博蘭的手中。毫無疑問,這是修伊當初從煉獄島上帶出來的。
咒語念動,原本沉睡中的三隻噬金蟲陡了陡翅膀,對著那用特製的合成金屬製作的鐐銬大嚼起來,發出難聽的金屬摩擦聲。
鐐銬在噬金蟲的吞噬下迅速斷裂成數段,殘缺的身體坐了起來,冰冷的眼神放出灼熱的光芒。
小心的將那幾隻噬金蟲收起,博蘭的目光盯在了黑牢的大門上。
懲戒區的牢門並沒有瑣,而是用法陣封鎖,隻有從外部啟動才可以打開。任何人如果試圖強行打破大門,都會遭遇上麵的魔法攻擊。
一些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晶瑩粉末被博蘭灑在鐵門上。
粉末上的藍光不停地閃爍著,光芒越來越亮。
能量粉,一種專門用來吸收晶石能量的特製粉末。也就是當初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大門上使用的一種能量供應裝置。正是這種可以自動吸附能量的小東西,使得伊萊克特拉的法陣可以經曆百年而依然存在。
如果說伊萊克特拉是個發明的天才,那麽修伊格萊爾就是個使用的天才,他敏感地意識到,能量粉其實完全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而不是簡單的做為恒定法陣的能量供應中樞那樣簡單。
這世上絕大部分的煉金術機關,無論設計怎樣精巧,都有一個最基本的共性,就是它們都需要使用到能量晶石做為源動力。沒有了能量晶石動力,所有的機關將會自動失效。
和魔力激發藥劑相比,它更安全,更實用,成本也更低廉。
鐵門上的能量很快被這些藍色粉末吸得幹幹淨淨。
沒有了禁錮法陣,牢房的大門再無法阻擋任何人的進出。
望著通向自由的大門即將開啟,即使是最堅強的漢子也忍不住激動起來。
盡管修伊格萊爾曾經一再向他保證,這些東西一定能夠發揮出他們應有的作用,但是直到此刻,博蘭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那個神秘的煉金師少年所擁有的稀奇古怪的煉金產品,每一樣都大出他的意料。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博蘭的手中再度出現了一些奇特的小東西。
斑蝶,一種記錄在伊萊克特拉的筆記本上,和偵察蜂並列的可飛行煉金產品。與偵察蜂不同,斑蝶並不具備偵察能力,它是一種多功能的微型魔偶,它的翅膀上帶有一種可放出麻醉氣體的粉末,在飛翔的過程中將粉末灑下,可使人陷入昏迷,也可以用它們的多功能足做一些其他事情。
漆黑的甬道裏,幾隻斑蝶順著牢門的縫隙飛出,它們翩翩飛舞著,來到其他黑牢前,揮動翅膀,灑下能量粉末。
藍色的粉末再度發揮作用,一個個法陣上鑲嵌的能量晶石在粉末的吸附下漸漸變得黯淡。
地麵上幾隻噬金蟲悉索著爬出牢房,向著其他牢門鑽去。
望著這一切順利進行,博蘭的眼中現出濃厚的笑意。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博蘭默默等待著,直到那些噬金蟲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他舉起自己殘存的右臂,然後重重地敲打在牢房的牆壁上。
鐵牢內開始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砰!”
“砰砰!!”
“砰砰砰!!!”
博蘭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牆壁,仿佛受到了什麽鼓勵一般,其餘各處的黑牢犯人,也發出了類似的回應。
整個懲戒區內,黑牢囚犯們撞擊牢房的聲音紛紛響起,越聚越大,仿佛遠方天際沉悶的擊鼓,回蕩在這片牢獄之中。
“噢!”一些犯人甚至發出了狼嚎般的狂熱吼聲,驚得所有看守臉色大變。
迅疾間,這隻屬於犯人們特有的語言,傳遍整個斯巴克監獄,回蕩在這一帶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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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了斯巴克監獄的入口處。
一雙細長的手從車窗伸出,手裏拿的是一份通行證件。
衛兵見過證件後,確認無誤,準予通行。
馬車便得得的進入監獄。
來到那幢白色小樓前,修伊從馬車中出來,扶了下臉上的金絲眼鏡,向著獄長辦公室走去。
斯特裏亞斯伯爵如今正在辦公室裏工作。
作為帝國最大最牢固的監獄,這裏關押的同樣是最危險最難纏的犯人。
斯巴克監獄每年都要發生數起暴亂事件,總有一些罪犯試圖衝出這座大囚籠,渴望外麵自由的世界。
麵對這種情況,帝國從來都是予以毫不留情的鎮壓。
每年的春季,由於材料交易會的存在,是羅約城最為紅火的月份,匪盜們在這個時候出動的也就越發猖獗。一些有組織的大型匪盜集團甚至會集體衝擊斯巴克監獄。
他們看不去不象是劫獄,到更象是一種自殺性的攻擊行為。
不過最近兩年,這種現象變得輕多了,比裏亞斯山脈的匪盜正在趨向於更加詭秘的劫掠方式,他們輕易不再以大型匪盜團體的麵目出現,更多的是零散的集合,卻又在必要的時刻以聯盟的形式組織起來。
這種隨時可以化整為零,又聚零為整的做法,使得山區剿匪的工作變得越發困難。
上麵要他做一份對山區盜匪的形勢匯報,這讓伯爵大人非常憤怒。
在他看來,自己的工作就是看住這些籠子裏的強盜,而不是去了解他媽的籠子外的強盜。讓一個典獄長去做山區盜匪的評估工作與形勢匯報,這種工作簡直太離譜了。
斯特裏亞斯伯爵完全可以想象這一定又是上層大人物勾心鬥角後創造出來的傑作。
這種形勢匯報涉及到很多層麵,帝國未來的用兵與否,如何用兵,資源分配很可能都從這方麵出來。一定有很多人搶著要把活攬到手裏,然後做出最自己有利的形勢分析。
但最終的結果是,他們將這一切交給了一個典獄長來做。
離譜的事情還不止一樁,七級大法師亞伯拉罕.馬利特的到來更是讓伯爵大人頭痛不已。
伯爵大人一直認為,超級強者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社會製度的最大破壞。
除了擁有足夠的破壞能力外,他們的存在對社會幾無貢獻可言。
他們不會根據當地的民生製訂政策,不會體察民情,不會解決是非矛盾,行政能力幾乎為零,他們對社會對國家沒有任何發展上的貢獻,恰恰相反,由於他們超絕的武力以及特殊的身份,他們成為製度的破壞者,秩序的毀滅人,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一個國家的掘墓人。
曆史上並不缺乏由於某個強者犯下的愚蠢罪行而導致國與國之間交惡,開戰,並最終流血千萬,國家滅亡的事件。
除了戰爭,撕殺,搏鬥,這些強者可以說是一無是處,偏偏因為他們強大的能力而又不能不被重視。他們破壞著一個國家生存發展的必須根基,卻又被掌權者依為大樹,這,就是魔法世界的問題所在。
武士們還要好些,由於騎士信條的緣故,絕大部分武士都是以歸屬並聽命於帝國為榮耀的。但那些個驕傲的魔法師就個個都是麻煩,他們聽命於魔法協會更多過於聽命於國家,偏偏拿的還是帝國的俸祿,這些個老頭子每天喊著魔法高尚,其實為人卻無恥之極。
七級大法師亞伯拉罕.馬利特,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存在。
作為帝國的四大法師之一,每年拿著巨額的帝國供奉,卻幾乎不為帝國出任何力。相反,他到是頗有閑情雅致的每年都要到斯巴克監獄來轉一圈,然後憑借他顯赫的身份肆意提審,折磨犯人。
斯巴克監獄有自己的規章製度,在這裏,他斯特裏亞斯才是唯一的話事人。但是大法師的到來,總是會改變這一切,馬利特根本無視斯特裏亞斯的權威,從來都是趾高氣揚的對他呼喝來去。
而今年,這位令人憎恨,討厭的大法師又要來提審犯人。
伴隨這個討厭的消息的是令一條同樣討厭的消息——聽說有一支匪盜團在羅約城外圍出現了。城主府要求暗鱗甲獸部隊出動。如果消息證實無誤,就地消滅。
“斯巴克監獄就象是強者們的物品寄存處,他們想提就提,想放就放,我自己就是無辜的戰鬥犧牲品,在政治權謀的角力中成為苦力,甚至連我的人也成為他們可以隨意使喚的部隊!”
斯特裏亞斯伯爵大人咬牙切齒地發出憤怒的抱怨,卻隻能無奈地接受這份指派。
暗鱗甲獸部隊本身就不僅僅是斯巴克監獄的防衛力量,它更多是作為追擊力量的存在。
“報告,獄長大人。”
“什麽事?”斯特裏亞斯沒好氣的問。
“西瑟達達尼爾少爺求見。”
斯特裏亞斯伯爵一楞:“這麽晚了,他來找我做什麽?”
這個問題,顯然隻能從對方本人身上得到答案了。伯爵說:“讓他進來吧。”
房門突然被打開了,一位少年大步走了進來。
正是修伊。
“很高興見到您,斯特裏亞斯伯爵,深夜打擾,希望您不會介意。”修伊彬彬有禮地說。
令斯特裏亞斯伯爵感到詫異的是,今天的西瑟達達尼爾,在形象上與以往似乎有所不同,但他卻一時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同。
然而出於禮貌,他還是大笑著離開自己的位置,張開雙臂迎向修伊:
“哦,很高興看到你的,我的朋友。自從那天別過之後,我就一直很想念你,但一直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你。好吧,西瑟,告訴我你現在來找我有什麽事嗎?看得出來,你好象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的確如此,斯特裏亞斯伯爵大人。”
“說吧,什麽事,非常樂意為你效力。”
“劫獄,大人。”修伊回答。
長劍迅捷刺入伯爵的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