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不停地學習和修煉中度過,轉眼間不知不覺便溜過去兩個星期。
修伊的實力固然是再獲提升,盜匪們同樣也出現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如今即使是最凶惡的盜匪,也已經對上流貴族生活中那套繁瑣而複雜的禮儀了解了許多。
用盜匪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如果現在有某隻假裝窮人的貴族從老子的眼前走過去,他休想能瞞過老子的眼睛。”
在潛意識裏,學而用之的習性使他們將學到的一切定位在“未來更方便於搶劫更有價值的目標”這一標準上,盜匪們依然在用強盜的思維模式麵對一切問題。
他們在骨子裏依然是徹頭徹尾的強盜。
對於這一點,修伊並不在意——他需要的本就不是真正的紳士。
在對盜匪們的進度表現進行過考察之後,他覺得是進行下一步計劃的時候了。
“雷勒。”今天修伊早早結束了修煉。
“主人,您有什麽吩咐嗎?”曾經的鐵血大漢,如今戴著金絲邊的眼鏡,穿著象模象樣的禮服,正在練習貴族的走路姿勢。如果不是他的臉上還保留著仿佛阿諾德施瓦辛格一般的橫肉,隻怕很難有人將他和兩周前那個窮凶極惡的盜匪聯係在一起。
“我注意到最近這段時間,大家的進步很快。至少我聽不到他們說什麽髒話了。”
“是的,我們已經學會了在心裏詛咒。”大漢翁聲翁氣的回答。
“這是個好現象……你不必告訴我詛咒的目標對象。”少年微笑道,他的手中亮出一大把燦爛的金幣:“把這些錢拿去給大家分了,這是他們努力學習的獎勵,每個人三十個金維特,告訴他們從今天起,他們就不用再學習禮儀規矩了。而且他們可以拿著我給他們的錢去附近的鎮上好好玩一玩。”
雷勒耶薩簡直無*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您說得是真得嗎?”
“你是在向我發出質疑嗎?”修伊悠悠問道。他的口氣很平靜,卻帶著一絲的凜冽。
“哦,不,主人,我是說……”雷勒耶薩拿著一大把錢咧著嘴笑了起來:“您的確是一位非常慷慨的主人。兄弟們知道這個消息會高興得發瘋的。”
“是的,他們是會發瘋的,因為從現在開始,他們不可以再花錢從窯子裏找姑娘耍樂,不可以去賭場賭錢,不可以再喝那些劣質的烈酒。他們要按照我給他們製訂的規矩去享受人生。我是說……按貴族的方式去享受人生。”
雷勒耶薩的眼睛瞪得溜圓:“你的意思……”
少年悠閑地攤開雙手:“理論期結束了,現在是實習期。別忘了你們已經不再是暴徒,人渣,惡棍,而是風度翩翩的貴族。學習,不就是為了拿來用的嗎?要知道貴族是絕不會使用花錢嫖 娼這種低劣手段的。”
“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說,我的兄弟們必須去用他們的甜言蜜語哄騙某個婊 子上他們的床,而不是直接用錢來做到這一切。”
“說得沒錯。”
“很高難度的要求。”
“那是你們要考慮的問題。對了,提醒一下你的兄弟們,不要想著逃跑,更別想著出賣。要知道煉金師有太多的方*可以控製他人,比如某種……可以長期潛伏在他人體內的毒藥。”
雷勒耶薩的臉抽搐了幾下。
“那麽……謹遵您的吩咐,我睿智而仁慈的主人。我相信他們一定非常樂於接受這個消息的。”雷勒耶薩咬著牙鞠躬道,他做了一個標準的敬禮。
這個該死的小惡魔,萬惡的通緝犯,毫無人性的變態少年,他簡直壞到頭頂長瘡,腳底生膿!他竟然對我們下毒!
望著雷勒憤怒離去的背影,修伊的臉上洋溢出得意的笑容:“我很壞,對嗎?旭。”
旭拚命地點頭。這段時間學習魔*,可把它也累壞了。
———————————————
作為一個山區小鎮,刺槐鎮從來都不缺和強盜們打交道的經曆。
強盜們打劫了商旅之後,會到小鎮上來販賣一些貴重物品,然後用得來的錢在小鎮瘋狂享受。他們會拚命地喝酒,打架,鬧事,最後在窯子裏找個姑娘發泄自己多餘的精力,直到被他們的老大從被窩裏拎出來,回到自己的地盤重新蹲守。
盜匪們的日子就是如此,周而複始,直到某天被人抓住或殺死。
當然,偶爾也有例外,比如被人調 教成貴族。
不管怎麽說,刺槐鎮上因此從來都不缺乏混亂,暴力,同樣也不缺乏各種享樂之地。
簡單的說,這裏就是冒險家們的樂園。
比利亞斯山區並不是隻有雷勒這一股盜匪,他們彼此製衡,同時也互相幫助,互通聲氣。作為大家共同的樂園,每一名盜匪都會努力維持刺槐鎮上特有的混亂與秩序。
事實上刺槐鎮本身並不屬於位列帝國城鎮名單中的一員,它完全是由當地的流氓,土匪,強盜出於對建立一個穩定的後花園的需要,而由冒險的商人,趨利冒險的當地平民和一些無處可去的流亡武士自發組織起來的,並在滿足盜匪需求的過程中,逐漸發展壯大。聚沙成塔,漸漸發展成一個小鎮。因此這裏也沒有帝國的守衛,沒有鎮長,也沒有圍牆,隻有最強的勢力組織和一股一股的盜匪不定時地跑到這裏來銷髒,買醉,找姑娘。
因此這裏的商業發展,完全是由酒館,賭場,妓院以及收購贓物的商鋪組成,其他的產業則少之又少。
老比爾的“鬥士”酒館,就坐落在小鎮的鎮口,是鎮上最大的酒館。
從鬥士這個名字可以分析出,這裏的酒館每天最出彩的節目就是一群喝得醉醺醺的大漢彼此互相打架。他們經常會把酒館砸得亂七八糟,然後大大咧咧地掏出一筆錢來賠償酒館老板。
不用擔心強盜們會賴帳。
刺槐鎮有自己的規矩:就算是強盜們也不會希望自己從此以後都失去在這裏消費享受的資格。
當然,真有那急了眼的盜匪,身為五級武士的老比爾不介意親自出手教訓一下這幫混蛋們。
今天老比爾按照往常的習慣坐在鎮口,悠閑地躺在他那張躺椅上曬太陽。這張躺椅是十六世紀紫荊公爵在征服底特蘭時用那裏特產的海棲木雕刻成的,躺椅的把手刻有底特蘭祭祀的海神像,周邊輔以精美的花邊。
三年前一個商人試圖把這張躺椅運到溫靈頓賣個好價錢,但結果卻被這裏的盜匪給劫了。
再然後,它就成了老比爾的收藏品。
他隻用了十個金維特的價格就買下了它,然後每天躺在上麵享受美好的日光。
和盜匪們打交道最大的好處就在於——他們毫無眼光,眼裏除了金幣,絲毫不懂得藝術品的價值。
當遠處雷勒等人的身影漸漸顯現在鎮口時,老比爾正躺在他心愛的躺椅上曬太陽。當他看到雷勒他們時,老比爾的眼珠幾乎都要從眼眶裏跳出來了。
為首的雷勒戴著一幅金絲邊眼鏡,黑色的絲絨軟背心配上雪白的絲綢襯衫顯得高貴典雅,寬鬆的黑色呢子馬褲配上一雙擦得鋥亮的軟底馬靴,手裏還拿著一根文明杖。
在他的身後,整整四十五名盜匪,幾乎都是類似這般的裝扮。
“哦,我的天啊!內森!你這個蠢小子快過來!”比爾大聲叫了起來。
酒館裏衝出來一名夥計:“老板,有什麽事嗎?”
比爾一指村口:“瞧那邊,神靈啊,原諒我的眼睛吧!那是雷勒耶薩嗎?”
夥計順著比爾的手指望鎮外望:“哦,好象是那個家夥。我的天啊,他們怎麽穿成那樣?”
“你確定你看到的東西和我看到的是一樣的嗎?”老比爾問。
“我非常確定,老板。那是雷勒耶薩,瞧,他身邊那個家夥是巴斯,那個小子還欠我十二個銀維特呢。哦,還有辛傑,天啊,他們的打扮可真奇怪。”
“我猜他們一定是發了大財了。”老比爾嘟囔:“沒聽說最近有什麽有錢的商隊路過啊。”
夥計說:“那可都是上好的料子做的衣服,穿在他們身上真是太浪費了。”
“瞧他們走路的姿勢,他們還真把自己當貴族了。”老比爾搖了搖頭:“快去,你這混蛋,把最好的烈酒都給我拿出來。看起來他們今天要大喝一場了。”
“是的老板。”夥計往酒館裏跑。
“記著多摻點水,你這混小子!”
“明白老板!”
————————————————
當雷勒耶薩帶著他的夥計來到鬥士酒館時,老比爾站了起來。
他大張雙臂準備擁抱對方,同時嘴裏還喊著:“哦,雷勒,我的老朋友,這麽些天沒見你,我還以為你被帝國給抓去做死囚了呢。瞧瞧你這一身,你這狗娘養的一定是發大財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雷勒耶薩並沒有迎接他的擁抱。恰恰相反,當比爾來到他身邊時,雷勒將頭頂的帽子摘下,然後做了一個標準的紳士般的揚帽敬禮動作:“很高興見到您,我的老朋友。”
這個動作將老比爾的擁抱停滯在半空中。
“見鬼!”老比爾怪叫起來,他滿臉的大胡子開始顫抖:“我看見了什麽?一個紳士?”
他向雷勒耶薩的身後看去。
四十五名盜匪同時彎腰:“很高興見到您!”
比爾目瞪口呆地望著雷勒這一群人,嘴角的肌肉開始抽搐:“哦,我的天啊。我一定是眼花了,我的耳朵也出問題了。難道說我真得上了年紀?哦,不,不,我才剛滿50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你不是雷勒?你是他的兄弟?”
雷勒耶薩用謙和的口吻回答:“您沒有看錯,比爾先生。我就是雷勒耶薩。雷勒耶薩沒有兄弟,就算有,還有我身後的夥伴們呢。您不會同時遇到四十六對雙胞胎,對嗎?”
“哈,你叫我先生?稱呼我為您?”
“是的,如果您喜歡的話。”
“不,我不喜歡。你這狗娘養的在這搞什麽鬼?你哪次過來不是抗著你的那把專門用來嚇唬人的大劍?你和你的這幫龜兒子兄弟哪一次不是喝醉了酒把我的酒館砸得一塌糊塗?你一個肮髒野蠻的下流痞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斯文了?”
“對此我很抱歉。”
“不,你不必抱歉,要知道那正是我喜歡你的原因。你不砸東西我沒錢賺,光靠賣酒嗎?那可不夠。”
想了想,老比爾晃晃腦袋道:“好了,不管你們搞什麽鬼,現在立刻給我滾去我的酒館,內森已經準備好你們最喜歡的烈酒了。”
雷勒那滿臉的橫肉擠出一堆難看的笑容:“事實上,比爾先生,這次我們不喝烈酒。如果可以,我們希望能夠來點溫和些的。比如……果酒。”
“果酒?”比爾的眼珠再次突起。
“如果沒有的話,來點朗姆酒也行,又或者雞尾酒。紳士是不喝烈性酒的……即使喝也隻是很少喝。”
“紳士?”老比爾差點沒摔過去:“去你媽的紳士。雷勒,你這狗娘養的強盜,你們是一群野蠻人,可現在卻他媽的站在我麵前裝紳士?哦,我的天啊,這太可笑了。雷勒,我警告你,你別想耍我。如果你敢耍我,我就把你狠狠地揍一頓,那或許會讓你個兔崽子想起你到底是什麽人。你他媽的是個強盜!而且是個強盜頭子!你不該戴著這該死的金絲眼鏡!你該戴的是眼罩!那能讓你看上去更凶惡一些!難道你還打算換一種搶劫方式,帶著你的人穿著這身衣服走到商隊的麵前,用您和先生這樣的詞匯請他們交出錢嗎?你這變態的家夥!”
老比爾衝上去一把將雷勒的眼鏡摘了下來,然後扔在地上踩成粉碎。
雷勒絲毫不生氣:“如果您沒有的話,我們可以去別的酒館。”
老比爾盯著雷勒:“這麽說你是玩真得了?”
雷勒笑得很難看,他嘴角的肌肉在顫抖。
老比爾終於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了。
他皺著眉頭看看雷勒這一幫人,他意識到所有的盜匪的表情似乎都有那麽一絲怪異。
他點點頭輕聲道:“我明白了。我說雷勒,如果你是受到了什麽人的威脅,你可以對我眨眨眼睛。”
雷勒猛眨眼睛。
老比爾倒吸一口涼氣。
他對著酒館大叫:“內森!”
“是的老板!”夥計從酒館裏衝了出來:“所有的酒都準備好了。”
老比爾用陰測測的口氣說:“把酒換掉,把前幾天收到的那些果酒和朗姆酒拿出來。我們的客人今天想斯文一些。”
夥計用驚愕的眼光看看四周,然後回頭再看看老比爾,在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後,舌頭打著結地回答:“可是老板,那些酒還沒來得及摻水。”
“我痛恨你的無能!”老比爾一腳把夥計踢了出去。
他向雷勒歪了一下腦袋道:“好了,尊敬的客人們,請跟我來。老比爾代表刺槐鎮,歡迎你們的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