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師是最強大的。
煉金師是最弱小的。
如果給予煉金師足夠的時間,他們甚至可以打造出一支無敵的軍團。
可是煉金師自身的實力卻薄弱得和普通人沒有太多區別。
離開了魔偶的支持,煉金師擁有的戰鬥力其實相當低下。
當宮浩說出殺光你們這句話時,尼爾的臉色變了。
他迅速從懷裏掏出一根法杖,開始誦念咒語。
不過可惜,別說尼爾本身就不是專業的魔法師,就算他是,也不可能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和一名武士做肉搏。
距離是法師安身立命的根本,失去了距離,再強大的法師都會變得脆弱,又何況是普通的煉金學徒。
突刺發動。
宮浩雙腳猛一蹬地,身形快如鬼魅般逼近尼爾,一拳將尼爾砸飛了出去。
這一手突刺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戰鬥技巧,就連蘭斯洛特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雖然簡單,但是淩厲。
蘭斯洛特說得沒錯,武士的戰鬥方式,就是簡單,一擊必中!
宮浩大踏步走上去,踩住尼爾的胸口,轉頭對芬克說:“芬克,如果害怕的話,你就別看。”
“必須殺了他嗎?”芬克驚恐地問。
“是的,必須殺了他。時間不多了,芬克,我殺了他後送你去港口。”
“你不和我一起走嗎?”芬克問。
“不,我要留下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說過的,我要殺光他們。”
“可是尼爾死了,他們會殺掉你的。”
“不,他們不會。”宮浩笑了笑:“因為他們會認為是你殺了他。芬克,你願意做我的替罪羊嗎?”
芬克呆呆地看著宮浩,咽了一下口水:“是的修伊,我願意。沒有你我已經死了。就算不是我殺的,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對嗎?雖然我沒有你那麽聰明,可我也不是一點道理都不懂。”
宮浩溫柔地摸了一下芬克的頭:“是的芬克。好了,時間不多了,城堡裏被我放出的魔獸並不多,也許皮耶他們很快就會回來。早點解決問題,早點逃命。”
腳下的尼爾卻吃吃笑了出來。
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格萊爾,你真讓我吃驚啊。雖然我知道蘭斯洛特曾經教過你鬥氣,但看起來你練得比我想象得要強。”
“那不是什麽秘密,隻是你們誰都沒放在心上而已。在你們看來,武士永遠不可能是煉金師的對手。”
尼爾嘿嘿冷笑道:“難道不是嗎?武士再強大,也隻是一個人而已,又怎麽可能和偉大的煉金術相提並論?怎麽可能和神秘莫測的法術相比?格萊爾,你太小看煉金師了,你真得以為……沒有了傀儡武士,我就沒有辦法殺你了嗎?”
宮浩的瞳孔瞬間放大,他正要用力,隻覺得胸口間突然一股煩悶感瞬間蔓延全身。
尼爾猛然一腳踢中他的胸口,這一腳,以宮浩的反應竟然無法避開。
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無法控製身體,一股巨大的疼痛感正在從身體內部的某處地方傳來,就好象……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是靈種?那個早先植入他身體中的靈種!
尼爾哈哈大笑著站起來:“沒想到吧,格萊爾。靈種並不是隻有一種喚醒的方式,還有一種更簡單更直接的方式,就是用咒語直接催醒它!這個咒語並不難,我很輕鬆就可以完成。不過可惜的是,用這種方式喚醒的靈種,缺乏能量的供應,出生之後就隻能是個弱體。不過沒關係,隻要能殺了你,損失一顆靈種算什麽。”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肚子很疼?而且鬥氣也無法運用出來?那是因為靈種正在吸收你的生命,等到它成長之後,就會從你的肚子裏鑽出來。我甚至不需要動手,就可以把你幹掉。”
尼爾一臉的殺氣騰騰:“修伊格萊爾,你竟然還想殺我?你這混蛋!我要看著你淒慘的死去!”
“啊!”宮浩再忍受不住體內巨大的疼痛感,大聲叫了出來。
他的身體裏就好象有東西在啃食他的內髒,那個貪婪的,血腥的,惡毒的侏儒,正在蘇醒過來,並準備通過吸食他的血肉成長。
他大叫起來:“芬克,殺了尼爾!”
芬克驚慌地看向尼爾。
尼爾迅速轉頭看向芬克:“哦,對了,還有你,芬克。我記得你的身體裏也有一顆靈種。”說著,他把法杖指向了芬克。
“不!”芬克大叫起來。
尼爾冷冷道:“不想死的話就趕快跑,我可以給你一次逃跑的機會。”
芬克轉頭就跑。
“不,芬克別跑!他是在嚇唬你,他不是真正的魔法師,他也未必有足夠的法力!”宮浩急得大叫:“不要跑,沒有我你會死的!你逃不出山穀的!”
芬克恍若未聞。
宮浩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尼爾冷冷地看著芬克逃往穀口,喃喃道:“你說得沒錯,修伊格萊爾,我暫時沒有足夠的法力再釋放一次咒語了。剛才要是芬克撲過來,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你那一腳,踢得好重。”
他痛的玩下腰,吐出了一口鮮血。
宮浩充滿鬥氣力量的那一腳,踢得他渾身都象散了架一般,他也是勉強忍著疼痛才完成那個咒語的。
他連忙從懷裏掏出一瓶藥劑喝了一大口。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從穀口傳來。
是芬克的聲音。
“芬克……”宮浩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尼爾再一次吃吃笑了起來:“你在為他傷心嗎?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傷心。你費盡心血救他,他卻拋棄了你。我以為你該恨他才對。”
他一邊笑一邊咳血。
“我為什麽要恨他?”宮浩卻反問,強忍住身體內巨大的疼痛:“他還隻是個孩子……他害怕那是正常的。任何人麵對這種情況都會害怕。他不想自己的身體成為一隻惡魔誕生的溫床,他隻是本能的在生與死之間選擇了生。可惜,他太過害怕,以至於他忘記了沒有徽章他根本不可能獨自一人走出這山穀……”
宮浩並不痛恨芬克,他完全明白芬克不是有意要拋棄他。對芬克來說,今天他所經曆的一切,足以讓這個孩子嚇得發瘋。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如宮浩那樣堅強的意誌,事實上絕大多數人在這種情況下會選擇逃跑,而不是主動去戰鬥。
隻可惜,逃跑的人往往比戰鬥的人死得更快。
宮浩隻覺得遺憾,他遺憾自己終究沒能救出芬克來。
那已經是他在這裏最後的朋友。
“那麽你呢?你害怕嗎?修伊格萊爾。”
“我?”宮浩笑著看尼爾,兩個人此時都癱軟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宮浩搖搖頭:“我沒什麽可害怕的。就算是死,我也會拉著害我的人一起去死。”
說著,他突然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向著自己肚子一刀紮去。
“磁!”宮浩甚至能清晰聽到自己身體中發出的淒厲尖叫聲。
那是剛剛成形的靈種被他一刀刺穿肚皮,紮在身上,發出痛苦的尖叫。
“不!”尼爾大叫起來,他做夢也沒想到宮浩竟然敢這麽狠,對著自己下刀。
由於靈種可以抵抗鬥氣的搜尋,宮浩之前始終無法察覺到靈種的存在位置。但當尼爾用咒語激發了靈種生長之後,他立刻感覺到了自己身體中異物的存在,這已經不需要用到鬥氣。
在找到它存在的方位後,宮浩毫不猶豫地給了自己一刀。這一刀固然是讓自己受到重創,不過最倒黴的還是那個剛剛開始成形的靈種。這一刀下去,對任何嬰兒形式的存在都是相當致命的。
那東西在他的身體裏拚命地嚎叫,蠕動,帶動著大股的鮮血從傷口流出。
令人驚奇的是這些血液流出後,並沒有向四處擴散,而是詭異無比地流向了宮浩身上帶著的那個蛹中。
雪白的大蛹被血液浸泡著,發出了奇異的亮光。
“那是什麽?”尼爾驚駭地問。他是率先發現宮浩身體的異狀的。
宮浩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下一刻,那隻蛹突然炸開,一道金色的光芒出現,在宮浩和尼爾看清楚那是什麽東西之前,竟順著宮浩肚子上的傷口鑽了進去。
宮浩之覺得體內一陣翻江倒海,旋即又恢複平靜。
該死!
宮浩的心頭再吃一驚。
他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
那隻蛹竟然還存在第三種蟄伏期形態。
而這種形態不是別的,竟也是寄生。
在經曆了植物和化蛹兩種狀態之後,這個東西竟然還有第三種寄生狀態,這實在令宮浩驚異莫名。在此之前他從未聽說過有哪種強大的魔獸擁有三種狀態的蟄伏期。就算是目前已知道的最頂級的十二級魔獸,也隻有兩種狀態的蟄伏期。
而這刻,兩種寄生生物同時在宮浩的身體展開了一場爭奪溫床的大戰。
不過很顯然,體內原先的靈種由於受到重創,絕不可能是新的寄居者的對手,所以隻是一瞬間,那顆靈種就被消滅了。
在消滅了靈種之後,宮浩的體內終於恢複了安靜,看起來他身體中新的房客也同樣再度陷入了沉睡之中。
殺死了一個,又來一個,連宮浩都覺得這種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令他感到慶幸的是,他能夠從身體中感覺到一股能量的溢出。這股能量並無敵意,恰恰相反,它在修補自己先前被那靈種破壞的身體內部。
宮浩知道,這絕對是新房客在搬家之後做出的整理房間的行為。想必它也不希望自己的宿主早早死去。
不管怎麽說,這樣一來,自己到是暫時又可以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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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這一連串事故的發生,尼爾也有些呆了。
不過下一刻他還是大笑著站了起來。
“修伊格萊爾,你是一個很出色的對手。不過可惜,和一個煉金師作對,你注定了隻有失敗的下場。你瞧,隻是一瓶恢複藥劑,我就已經全愈了,而你呢?你還有什麽?”
宮浩冷冷地看著他。
他的肚子被自己紮了一刀,雖然死不了,但是傷得也絕對不輕。
新房客隻負責打掃了內部,對於住房外的風暴與威脅,卻是不會考慮的。
或許就算考慮了也無能為力,畢竟它現在依然隻是處在幼生期。對於同為幼體的魔物,它或許很強大,但對於其他成熟體而言,依然隻是弱小的存在。
尼爾則繼續道:“鑽到你身體裏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看樣子你發現了某個新物種?難道那是蟄伏期的某種魔獸麽?真是太有趣了。我要把你交給皮耶大人,他一定會剖開你的身體好好研究一下那東西的。”
他說著,一把揪住宮浩的衣領:“你這個可惡的家夥,害得我們損失兩顆靈種。你知道那是多大的損失嗎?!”
宮浩嘿嘿冷笑:“我想,我還能做出更大的破壞。”尼爾一楞,宮浩湊到尼爾的耳邊輕聲說道:“你不該靠我那麽近的,傻瓜,要知道就算我受了傷,我也還是一個武士,一個二級武士!”
他飛起一腳,再度將尼爾踢飛出去。
“噢!”尼爾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叫,這一腳再度將他重傷。
宮浩緩緩站了起來,此刻的他看上去可怕極了,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可怕的壓迫感。
“現在,輪到我給你一次逃跑的機會了,尼爾。”他冷冷說。
尼爾再顧不得殺宮浩,拚命向穀外跑去,同時他大喊著:“修伊格萊爾,你死定了,我發誓你死定了!你受了傷,你逃不出煉獄島的!我要把事情告訴海因斯大師,他會親手殺死你的!”
“啊!!!”
隨著最後一聲慘叫,一切又重新歸於寂靜。
宮浩的臉上凝出一絲微笑。
他捧著肚子上的傷口步履蹣跚地來到穀口。
那裏躺著兩具屍體。
一具是芬克的,一具是尼爾的。
芬克的身體被傀儡武士的重劍穿透,而尼爾的頭顱則飛離胸腔。
尼爾那睜大的雙眼顯然怎麽也弄不明白,為什麽傀儡武士會對自己下手。
來到芬克的屍體旁,宮浩蹲了下去,輕輕為他合上了雙眼。
“芬克,我的朋友……”他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盡管他用盡心機,最終卻還是沒能把芬克救出來。
這是他自進入煉獄島以來,經曆的最大一次挫折,也失去了自己在島上最後一個朋友。
回到尼爾的身邊,從尼爾的身上掏出那瓶治療藥劑,喝了幾口後再放回去,宮浩喃喃道:“在逃跑之前,你應該先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丟了東西,蠢貨。”。
左手一翻,那枚在剛才接觸時摘自尼爾胸前的徽章落在了地上。
他向著小湖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