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不滅

第十六章

現在的處境怎能讓高響不悲觀失望？

“媽的，在這虛彌界裏即使死不了，老子總有一天也會發瘋的！”他可以忍受任何痛苦和磨難，卻絕對無法忍受寂寞，而且在什麽都沒有的虛彌界，所產生的這種寂寞簡直讓人無法想象。

抬頭看見仍在怪笑不止的摩休，高響怒從心起，喝道：“要不是你這陰魂不散的東西，老子怎麽會這麽倒黴！”

摩休止住怪笑，詰問道：“要不是你冒失地啟動逆天輪，我又怎會跑到這鬼不生蛋的地方？小子，說話要注意一點分寸，在神魔麵前，還沒人敢這麽說話，小心我一口吞了你！”

“是極是極，小子知錯了！”高響怒極反笑，這老魔到現在這種地步還在擺神魔的架子，簡直讓人覺得好笑至極，譏諷道：“不知先前在那兩個狗屁小仙麵前，差點磕頭求饒的那是誰，讓人肅然起敬的神魔你知道嗎？”

摩休氣得整個身體都扭曲變形了。神魔的本性絕非如此，蔑視一切、吞噬一切、毀滅一切，這才是摩休的本性。但他自從靠敖飄的肉身才得以聚形後，同時又繼承了敖飄的記憶和某些思維，也多多少少地沾染了人類的一些習性，是以才會屈服於那兩個仙人的壓力改變自己的意誌，這也是他能夠和高響談論這麽長時間的原因。

但在他的魔心之中卻深以此為恥。高響沒有看到他被仙人扔下星球前的那一幕，但他的這句話卻有如揭開了摩休魔心上的傷疤，讓他如何不怒？更何況他先前隱沒形體，就是打算將體內的那些陰魂魔煞轉化成魔力，這樣才有把握去對付高響。現在受到刺激之後，忍無可忍，咆哮著衝向高響。

高響大驚，沒想到剛才還覺得有幾分人氣的神魔突然一下子翻臉了，神魔可是他惹不起的，來不及抵禦，慌忙之下使用瞬移術落荒而逃。

誰知，身形剛剛出現，就見摩休站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望著自己獰笑著，差點一頭撞在摩休那令人生畏的魔軀上，急忙折身又是一次瞬移消失在空間之中。

真是見鬼了，每次瞬移之後，都會看到摩休不遠處那猙獰恐怖的臉。不過，摩休可不是一般的鬼，他是魔鬼的老祖宗，雖然他現在沒了多少魔力。

高響連續瞬移的了十幾次之後，這空間之中那唯一的星球早就不見了蹤影，再想回到那裏恐怕是不可能了。高響沒功夫擔心這個，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再也無力瞬移了，接著又發現了一件比摩休更為恐怖的事情——神丹竟無法從外界汲取能量來補充消耗！

“這怎麽可能？”高響駭然。以前隻要能量稍有消耗，神丹就會自動補充，那時隻是擔心小宇宙之中的能量太多，而從未考慮過會沒有能量，這次可真是邪門了！聚集心念，全力摧動蘊涵能量已經不多的神丹，可是努力還是徒勞，根本無法從外界汲取哪怕是一絲能量。

“嘎嘎……”陣陣怪笑之中夾雜著厲鬼的哭號聲從四麵八方湧來，高響發現自己已經被神魔的分身團團包圍住了。摩休的分身數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身上散發出來的黑氣將灰色方園百裏的空間渲染成了一種新的顏色——黑色，那是魔類的標誌色，高響感到陣陣蘊涵著死亡氣味的魔氣伴隨著隱隱的厲鬼哭號聲襲來，空間內頓時陰氣森森，仿佛置身於魔鬼的世界。

“我真是笨蛋！”高響恍然大悟，隨即明白了過來，這空間裏沒有能量靈氣的存在，自己當然沒辦法汲取了，就好象是一個幹涸大海，任抽水機的馬力再大也沒辦法從中抽出水來。看來那神魔早就知道了這點，故意以分身讓自己空費能量，等體內能量耗的差不多的時候，那時候還不束手就擒？

想到這兒，高響大聲喝道：“老魔，你可真夠卑鄙的！”

“嘎嘎……是你小子太笨了！”傳來摩休飄忽不定的聲音，語氣充滿了得意，所有的分身也一起大笑，根本就無法分清哪個分身哪個是他的本體，“你是這虛彌界裏唯一的生命體，而且還身具神凝力，我怎會放過你？等吞掉了你之後，我再慢慢鑽研那上古神器，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裏！怎麽樣，這計劃不過吧！嘎嘎……”

高響這才真正領教了神魔的手段，知道這次是在劫難逃，苦笑道：“你真的非要吞噬我不可嗎？”

摩休的聲音一愣，接著本體顯現出來，飄身來到高響身前，向他反問道：“你是修神者，我是神魔，我為什麽不吞噬你？”

高響道：“不管是你吞噬了我，還是你滅了你，獨自在這虛彌界裏，你不覺得寂寞嗎？”

摩休再次愣了一下，半晌沒有答話，因為他用的是敖飄的肉體，同時又繼承了敖飄的記憶和某些思維，高響的話深深地打動了他人性的那一麵。雖然敖飄被吞噬前是個修魔者，但他的根本還是人，對一個人類而言，最恐怖的事情也許不是死亡，而是寂寞地活著。

高響見他臉上變幻不定，沒想到自己的有感而發居然打動了這個神魔，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突然，摩休臉上黑氣大盛，轉眼連全身都被黑氣籠罩，“嘎嘎……”一陣狂笑引得身體黑氣時強時弱，看上去詭異無比，許久才平息下來，道：“人類也開始說起鬼話來了，嘎嘎……寂寞是什麽東西？我在蝕魔球之中呆了上萬年的時光，怎麽不知道什麽是寂寞？你這話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就是在哄鬼！”話剛說完，又再次隱形了。

高響知道不妙，連連用神識召喚火影，可不見有任何回應，他不知道，天靈獸尊火麟獸在幫助他啟動神陣之後已經耗盡所有能量，再次化成原形回到了逆天輪之上，這時怎麽可能有能力來幫助他？高響不甘心地用心念在心中劃了個攻擊陣法，剛剛在手中是閃動了一下紅光，陣法就散了。

小宇宙之中的能量已經幹涸到連最基本的攻擊陣法都無法結起的地步，他還能有什麽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等。

等待死亡！

這時，隨著一聲淒厲的怪嘯聲，神魔的分身挾帶死亡的氣息呼嘯著向處在中央位置的高響蜂擁而至，轉眼就看不到高響的身體了，惟獨隻見湧動的黑影，還有遠處渾身黑煙彌漫的神魔摩休的本體。

摩休的第一個分身剛剛接觸到高響的身體，就遇到護體神凝力的自動反擊，那些分身不過是摩休用陰魂幻化出來的，可沒有神魔的那本事，瞬間就被神凝力滅了。後麵的分身在摩休的不斷驅使下，前仆後繼地向高響的身體裏鑽去，在數十個分身被毀後，高響的護體神凝力終於耗盡，神丹也瀕臨幹涸，僅存了一點點維持身體存活的能量。剩下的分身沒了阻擋，爭先恐後地鑽入到身體之中。

高響的身體又顯現出來，摩休看到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不由得大奇：“這個奇怪的人類為什麽沒有發出死亡前悲嚎？麵對死亡，他為什麽還如此的鎮定，此時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

此時，高響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



在高響失去意識前的那一霎那，心中所牽掛著的那些人的麵容紛雜而至。駱琬、布子卿、敏兒、詹九驄……一個個熟悉的麵容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高響會心地笑了。

自從修真以來，生命變得如此的多彩，如此的刺激，即使現在死了，又有什麽可遺憾的？

隨著維係生命的能量一點一點地被陰魂吞噬，高響覺得睡意越來越濃，還是凡人時每逢周末就昏睡到晌午的那種感覺湧了上來，不知不覺，他完全喪失了意識。隨著他身體之中散發的那紫金色的光芒漸漸熄滅，他的肉身也將消逝了。

突然，鑽入高響體內正貪婪地吞噬著他的能量的分身，發出一聲聲怪異的慘叫聲，接二連三地從高響身體中竄了出來，竟比鑽入的速度快了不下十倍。

這下輪到摩休吃驚了，連聲喝止，那些由陰魂煉製出來的分身竟不聽他的指揮，漫無目標地四處亂竄，瞬間工夫就在空間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神魔不再理會那些分身，注視著距離高響不遠的地方，人形的身體竟微微顫抖起來，驚容在蒼白的臉上凝結住了。

那地方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怎麽會讓神魔如此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