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

第一章　親王之行

如同紡錘狀的流線型機體，就像是鏡子表麵般的光潔漆黑，倒映著周圍的航行燈火。左右各三片棱形的翅膀收攏在一起，隱隱流動著電弧般的光澤，遮住了那兩個像是魚腮般收緊的推進口。

這架緋族專用的穿梭機，靜靜停在東京成田空港一條僻靜的跑道上，在遠處輝煌喧鬧的機場燈火的倒映中，就像是一隻落地休息的優雅妖獸，漆黑的身軀中透出了一股濃烈的邪意。

十名身著黑衣的男子在飛機兩側遊弋，那銳利的瞳孔像野獸般在黑暗中閃爍，那是一種充滿了邪意的腥紅。這是林氏家族唯一的一架穿梭機，雖然機體略現陳舊，在精心保養之後還是顯得相當精致。

綴著蕾絲的黑色領口中露出了大片白膩的乳峰，隨著飄蕩的夜風，高叉長裙中露出了無限的春光。一名身裝黑色長衣的年輕女子，用極其恭敬的姿勢站在穿梭機的登機梯邊，謙卑地低著頭。

雖然林氏是一個曆史可以直接追溯至太古朝代的名門，但已經中落的家道卻讓他們現在隻是一個人微言輕的存在，原本家族長女林鈴還擔任著最高評議會長老一職，在她莫名其妙的死亡後，林家甚至連對最高評議會的責任追究都做不到。

在這個衰落而又死氣沉沉的家族服務了將近五年，她卻沒有想到，在今天竟然會在這個地方迎接一位親王，一位林氏的親王。

這位擔當親王的林淩閣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物，在族中甚至從沒耳聞過的他，竟然可以在這個隻有靠實力和家族勢力才能當上親王的體係中，成為林家的新希望。

隻要擁有一位有實權的親王，林氏就有再次崛起的機會，就算這位親王的實力再不濟，起碼林氏也可以成為一個中等實力的家族。而她們這些服務於家族的血仆，也可以擁有更為舒適一點的生活。

從來沒有機會麵對一位親王的女子，不由在心底充滿了好奇和驚恐，兩手在不知不覺中緊緊絞著自己的衣角，冰冷的汗水浸濕了絲質衣料。

汽車大燈那強烈的光線刺破了黑暗，三輛漆黑的奔馳緩緩駛到了穿梭機前方，那嶄新鋥亮的車體與略現陳舊的機體對比，顯的是如此不和諧。

望著車體上那枚與銀鈴係在一起的蘭花紋章，服務員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為什麽一位即將重新引領林氏的親王，竟然會坐在這樣一輛沒有林氏楓葉紋的車內。

而且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枚熟悉的紋章應該屬於東京那座新興的原罪之城，那個傳說中生食人肉，僅在一場戰鬥中便用鐵血手段殺戮了將近三千名散居於日本的異民，醜陋血腥的東京屠夫。這個狡猾陰險的家夥，早已經成為了整個異民世界最新的傳說。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沉默，保持著最謙卑的姿勢來迎接即將到來的緋族貴族。

除了自己應該知道的以外，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說，這才是在黑暗世界中長命的法則。期望有機會得到貴族寵幸，通過血渡之術成為一個緋族稚兒的她，不想和有些愚蠢的同伴一樣，成為一頓美妙的茶點。

完成暗號的對接後，黑皮風衣內穿精致盔甲的護衛們守在了穿梭機和奔馳周圍，小心打量著周圍的情形。很顯然，這些滿臉殺氣的武士們，並不相信在場的十名林氏護衛。

終於，武士們打開了黑色的車門，林氏的女服務員不由瞪圓了瞳孔，不可置信地緊盯著麵前這個身影。

筆直的紫黑長發披散於肩頭，在燈光下閃動著深邃中充滿妖氣的光澤，兩道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對深紫色的瞳孔，那如水潭般深沉的眸底洋溢著一種讓讓人不寒而栗的凶氣，還帶有一種久經滄桑般的凝重。

擁有一張精致美麗到讓人會誤以為是女性的麵孔，正因為有這對野獸般凶惡美麗的瞳孔，才讓這張臉充滿了男子的氣勢與威儀。

更令女服務員驚愕的是，這個男子竟然和已經逝去的林氏長女林鈴，擁有一模一樣的麵孔。要不是擁有這對讓人無法直視的雙眼，還有男子才有的氣息，幾乎就讓人以為是林鈴再生。

無視於周圍林氏護衛以及女服務員的驚訝，穿著一身整潔黑色禮服的陳燁，旁若無人地快步走上了舷梯，身邊隻帶著一身中式的月白色晚禮服、手提著大提琴盒的夜蓮，還有六名逃亡血族組成的護衛。

掃了一眼那似乎像是臨時塗上去的親王龍紋，胖子不由露出了一絲邪惡的笑容，英俊的麵孔幾乎讓眼前的女服務員軟倒在了艙壁上。

乳白色的燈光從刺繡燈罩中射出，照亮了放滿文具和一套酒具的書桌，琺琅質擺設上的塗金顯得有些黯淡，還有幾處甚至露出了原來的本色。坐在放著鬆軟靠墊的椅子上，胖子掃了一眼似乎已經失去主人許久的這張書桌，不由在心底暗自歎了一口氣。

莫名其妙被扣上一頂屠戮三千異民的帽子，無奈的胖子在狼人這意外的幫助下，至少還是平定了整個日本，不用麵對自己打自己的笑話。但隨之而來的情況，卻也讓他這個已經收到印信的親王，有點哭笑不得。

除了源氏那座被龍若琳差點夷為平地的大樓和老宅外，他這個親王再也沒有任何財產，不善於打理產業的源義信將所有財力全部花費在了那支耗資巨大的軍團上，平時的財政收入竟然全部是依靠那些散居日本的異民身上征來的稅收。

雖說在黑暗世界裏，部隊手下這種不動產的確是相當保值的投資，但被龍若琳殺得隻剩下一兩百人的源氏部隊，瞬間讓胖子能夠接收的遺產由牛轉熊……其他能夠創造財富的異民勢力，更是被他和狼人一起殺了個幹幹淨淨，神戶屬於異民打理的產業則在雲爆彈和衝突後，變成一堆水泥碎屑。

於是，胖子成為親王後接受的財產隻剩下了一堆還在冒煙的破房子，還有無數恨他入骨的異民遺族。

P股上重新背起一大堆爛帳的胖子，卻又不得不重新招募人手，幸運的是，虱多不癢債多不愁的胖子，也無所謂赤字朝左移動那麽幾位。

唯一讓他吐血的，卻是緋族財務部對他這個新任親王要求撥款建設領地的回答，實在是充滿了讓人啼笑皆非的幽默。

“什麽，你的領地上充滿了其他異民勢力？”

“那你立刻剿滅他們不就好了。”

“你沒有家臣去打？能夠讓伊氏龍氏聯名推薦的親王竟然沒有家臣？”

“哦，我忘了你是個暴發戶了。”

“需要錢去招收家臣，組織軍隊？你不是有俸祿和津貼嘛。”

“沒發給你？那東西不是從領地裏征收的嗎？”

“沒有部下，征收不了稅賦？”

“那就自己先去召集部下嘛。”

在三番五次中的交涉中，財務部就給胖子弄出了一大堆先雞後蛋，還是先蛋後雞的回複。麵對這種明顯扯皮的行為，找不到任何人訴苦的陳燁隻能選擇一聲不響的吃進，然後自己再謀求他路。

幸運的是，畢竟雖然日本其他勢力對自己是恨之入骨，但對被打殘廢的他們來說，無論是東京的大君陳燁，還是京都的親王林淩，都不再是他們可以隨便挑戰的角色。

好不容易和平下來的局麵正是他賺錢的最好機會，軍火工廠在得到了狼人資源的補充後，運作得越來越流暢。有了鬼龍這個黑暗世界裏出名的刀匠坐鎮，再加上從康金礦擄來的蟲族工匠，生產出來的上等貨色是越來越多。

有了好武器和穩定的生產量，再加上迪拉茲這邊可以敲詐剝削，已經開始紅火的武器交易對他這種無良商人來說，簡直就是會下蛋的金雞。

反正，生意如果不好的話，就自己親自再搞點麻煩出來嘛。

東方這個民族混雜曆史遺留問題嚴重的地方，每天打掉的子彈並不比非洲少多少，挑撥部落矛盾這種機會多得是，已經大致理順業務的胖子，早就把主意打到了所有東方異民部落的身上。

源氏家族的精銳，舊朱雀隊這些黑翎訓練出的精英，替他牢牢守住東京這片安家立命的根本。青騎士這支作戰經驗豐富的舊日傭兵，還有其他逃亡者，則是胖子對外下手的最好選擇。在人手上已經漸漸突破一千大關的胖子，再有了西瑪這樣一名優秀的統帥之後，已經暫時不需要再為了軍隊數量而頭痛。

用戰爭來挑起東南亞異民部落的戰火，再用充滿血腥味，卻又利潤豐厚的武器交易來招募更多更強的打手，同時坐穩大君和親王位置的胖子，已經擁有了擴展實力最好的捷徑。

不過還沒等他讓多渚餘帶著青騎士們重操舊業，一封緋族的書信已經被遞到了他位於京都的辦公室內。因為那場亞洲血夜的殺戮，還有東方緋族退出遁世聯盟而推遲的三級議事會終於要重新召開，最高評議會要求亞洲所有家族的族長，還有管理領地的親王們全部回到老宅。

麵對著這封邀請信函的陳燁，立刻恢複了這張隻使用過一次的麵孔，坐上了這架林氏替他安排的穿梭機。

滿臉恭敬的女服務員替他麵前的水晶杯中斟滿了紅色的酒水，已經緊閉艙門的穿梭機，隱約響起了衝壓發動機那野獸低吼般的轟鳴聲。穿梭機尾緊閉的發動機口已經打開，藍白色的火焰點亮了漆黑的夜空。

看著窗外那已經熟悉的東京夜景，胖子微微靠在了舒適的沙發上，英俊的麵孔上滿布著死一樣的沉默。纖長的五指緊握著水晶杯，就像陳燁是還不習慣這張女子般美麗的麵孔般，他也不習慣即將到來的血族生活。

那是引領著他走進黑暗世界的生活，既充滿著溫馨，也有著一個讓他痛苦仇恨到瘋狂的結果。月色與巫天魎他們，給了他黑暗世界中最溫馨的友情，也讓他必須走上這條永遠無法回頭的道路。

哪怕是為了過去生活的一個斷麵，他也必須殺掉蕭晨曦，殺掉龍珀，殺掉何林，殺掉每一個讓他失去一切的仇人。因為這種壓抑在他心頭上的沉重，比他走進地獄還要痛苦！

“你在想什麽？”

靠在遠處的夜蓮喝光了杯中的血酒，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麵如死水的胖子，這還是呆在他身邊以來，第一次見到這張陰沉中充滿了怨毒的麵孔。

不能跟隨在陳燁身邊的西瑪，自知在混亂的局麵中也沒有足夠的實力來保護陳燁，於是，她將所有的事情全部托付在了這個惡魔獵人的身上。夜蓮將作為陳燁唯一的貼身保鏢，負責保護他在血族中渡過的每一天。

“我在想怎麽再吻你一次。”

眼前的女獵人明顯地向後退縮了一下身體，有些得意的胖子不由陰笑了起來，隨手將服務員拉入了懷中，輕吻著她的脖子。與其為之寢食不安，不如選擇直接麵對，他不能違反他的人生準則。

“禽獸。”

“謝謝誇獎。”鼻尖滿是一種混雜著沐浴乳的清香味，胖子雖然對夜蓮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眼底裏卻還是那種無法掃去的陰沉。“順便在想，該怎麽和老朋友見麵。”

漸漸地，笑容也像是被感染似的，染上了一層濃重的陰鬱。感受著一種將自己向下拉的重力，胖子看著窗口外漸漸變小的成田機場，微微合上了燃起火焰的雙眼……

在遙遠的東方，過去與仇恨正站在一起等待著他的複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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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終於回去了，好久啊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