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途

《人途》薄發篇第14章（3.1）3.3

阿爾卑斯南麓，一處坡度緩和的山穀內，茂密的森林環繞著一眼蔚藍的湖泊，湖泊中有兩頭體長近十米通體粉紅的大魚正在往來嬉戲，無數尺許長紅色魚兒在它們身邊遊動，在湖麵上掀起了點點細碎的浪花。陽光懶洋洋的照在湖麵上，片片金鱗閃爍，陽光直照進了深深的湖底，將那湖底潔白的沙石和碧綠的水草照得清晰可見。



山坡上盛開著大片大片紫藍色的薊花，大片枯褐色的苔蘚緊緊的貼在大塊的岩石上，狂風吹過，薊花輕輕的搖擺，使得山穀中的氣氛帶上了幾分的蒼涼，更讓人憑空覺得嘴裏生出了幾絲淡淡的苦澀。



順著山坡向上，山峰的雪線之上有一座通體用白色的岩石搭建的古堡。古堡的曆史極其悠久，在執政府建立之前，它就已經在這片山坡上矗立了數百年。古堡中幾座高塔直插雲霄，有如展翅欲飛的天鵝。在古堡的下方，則是一大片現代氣息濃鬱、采用高科技材料修建的莊園。方文、瑪蒂娜的艦隊在莊園後的停機坪降落的時候，正好有兩艘小型戰艦騰空而起，直飛出了大氣層。



“這是最後一批轉移的族人。”夜寒羽背著手站在停機坪邊，抬頭看著那兩艘小型戰艦，嘴角掛著一絲冷漠、殘酷的笑容：“瑪蒂娜，裏麵有你的幾個堂兄弟和堂姐妹以及他們的父母。。。如果他們死了，你。。。”



瑪蒂娜冷漠的看著夜寒羽，過了好一陣子，她才淡淡的說道：“方文說要來這裏看看。”



有點無力的低下了頭，夜寒羽的手突然揮了一下，高空中突然爆發出了兩團刺目的火光，雖然隔著極遠，但是依然能聽到那隱約有如雷鳴的爆炸聲自高空傳了下來。過了大概三十秒鍾，就看到大片大片的戰艦殘骸拖著長長的火光和黑煙自高空墜下。這些殘骸墜入了山坡下的湖泊，大片的樹林被摧毀，大群的魚兒被急速下墜的碎片絞成了碎片，湖水中一片猩紅。



“你母親死後，我離開了家族。他們辱罵過你，不公平的對待過你。”夜寒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瑪蒂娜，他輕聲說道：“現在，我是說，在我和雪無涯成親後，我將正式成為洛克西斯家族的族長。我有足夠的權力處置幾個對家族無用的寄生蟲。”



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方文想要說什麽，但是想了想，他明智的沒有吭聲。這是瑪蒂娜和夜寒羽之間的事情。方文不尊敬夜寒羽，但是他很尊重瑪蒂娜。這些事情，一切都以瑪蒂娜的心意為準則，方文不會插手這些事情。他轉過了身去，看了看這一大片占地數平方公裏的莊園，突然輕聲歎道：“這麽大一個園子，以後就準備徹底廢棄了嘍？真浪費。”



沒人理會方文。很明顯的，洛克西斯家族徹底投向了軍部，在魔獸基地的建設進入高潮階段時，洛克西斯家族的研究員自然要轉移到軍方控製的地盤去。或者是第六殖民星，或者是軍部的某個秘密基地，但是絕對不能繼續留在地球。



瑪蒂娜仰著頭，看著那無數的殘骸向下墜落、墜落，殘骸碎片後的火光，點著了她幽紅色的眸子內的一縷冰冷的火光。



方文的目光轉向了洛克西斯家的莊園，但是他的全部精神力都放在了瑪蒂娜身上。就在那一瞬間，方文突然發現瑪蒂娜的氣息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他能清楚的感知到，瑪蒂娜識海深處的，那個暴力的、冷酷的、似乎永遠保留在三五歲稚齡的第二人格，突然完全的消失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和瑪蒂娜的主人格融合在一起，有如一縷中子射線轟入了核反應爐，一種很奇妙的變化出現了。



瑪蒂娜的表情依然是冷冰冰的，目光中也依然沒有絲毫的熱情。但是，她給人的整個感覺都不同了。曾經的瑪蒂娜有如一朵用冰雪雕成的曇花，美麗至極，卻充滿了淩厲的寒氣。而此刻的瑪蒂娜，則是變成了一朵真正的月夜中的曇花，活生生的，水靈靈的。那曾經淩厲傷人的寒氣，變成了纏繞在花瓣邊的朦朧霧氣，讓她帶上了一點兒神秘的氣息，卻不再如以前那樣生人勿近。



一種生命的氣息，一種活的氣息。



方文將手伸進了瑪蒂娜的口袋，掏出了一個小小的藥瓶，遠遠的丟了出去。



伸手抱住了瑪蒂娜，用力的親吻著她微涼的嘴唇，方文無比感動的大聲叫道：“瑪蒂娜，你再也不用吃那該死的精神抑製劑了。”方文感動得差點沒哭出來，不用再大劑量的服用精神抑製劑了，瑪蒂娜的味覺和嗅覺也會慢慢的恢複正常，那麽，方文總算有希望吃上正常的家常菜肴了！想到那些血腥味十足的菜肴，那些苦澀得讓人崩潰的涼拌小菜，方文就差點沒流下了眼淚。



輕輕的偏了一下頭，瑪蒂娜很自然的摟住了方文的腰，將臉蛋輕輕的摩擦了一下方文的臉頰。隨後，她轉過頭去看向了夜寒羽，遲疑了好一陣子，這才淡淡的問道：“夜寒羽先生，現在你能否給我解釋一下當初的事情？”



長吸了一口氣，夜寒羽幾乎是一口氣說完了下麵的話：“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知道當初你母親之所以離開就是因為我那時候並沒有能力去救她所以我必須用盡我全部的努力去爭取更多的權力更高的地位否則我根本不能好好的保護。。。你！”



一番激動之後，夜寒羽嘴唇哆嗦著向瑪蒂娜說出了當年的一些事情。方文想要抽身走開，但是瑪蒂娜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整個身體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方文無奈何，隻能睜大了雙眼挺無辜的看著夜寒羽，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去了哪裏。“肥皂劇的劇情啊，太無聊了，又是一出血淋淋的豪門恩怨哪。可是，如果不是瑪蒂娜是我的女人，這些八卦劇情和我有什麽關係？”方文很無奈的在心中連連歎息著，差點打了個嗬欠。



瑪蒂娜不斷的追問夜寒羽，夜寒羽則是一五一十的解答瑪蒂娜的問題。和瑪蒂娜當年氣勢洶洶的帶了大隊人馬衝殺去流放星相比，今日父女兩之間的氣氛，簡直融洽到了極點。夜寒羽竭盡全力的想要讓瑪蒂娜明白，他一直都牽掛著她。但是他更加希望瑪蒂娜明白，在如今這個年代，洛克西斯家族這樣的家庭中，親情和溫情是一種多麽奢侈多麽不可能的存在。如果他不尋求足夠的力量和權勢，他和瑪蒂娜都隻可能成為家族中最下層的人物，被壓榨完最後一點價值後，就被毫不留情的拋棄或者隨意的安置在一個地方安度餘生――就好比如今的埃德蒙！



夜寒羽說了一大堆嫡出、庶出、大腦開發度、潛力潛能之類的東西，瑪蒂娜的眸子裏漸漸的有兩團紫藍色的精光迸出，一縷縷可怕的寒氣纏繞在她身邊，將身邊的花花草草全凍成了冰片。方文則是麵帶標準的微笑，保持了一個標準的立正姿勢，雙手緊緊的擁住瑪蒂娜，可是精神已經全飄移到了山坡下的湖泊裏，無數的精神遊絲掃過了那些飛船的殘骸。



慘，淒慘，真淒慘。



方文看著將那湖底鋪滿的戰艦殘骸，心中隻有不斷的感慨太淒慘了。不知道當年曾經欺負過瑪蒂娜的洛克西斯家族人有多少人，但是從那兩艘小型戰艦的體積來看，如果是滿載的話，人數不會少於一千。



夜寒羽為了緩解自己和女兒之間的關係，就毫不留情的幹掉了一千個有著血緣關係的族人，這手段，太狠辣，卻很符合方文的胃口。



“不管怎樣，是給瑪蒂娜出氣嘛。死了，也就死了吧。”方文感覺很無所謂，在這個年代附體重生後，他已經見慣了死亡和鮮血。



將精神力收回，方文正好聽到瑪蒂娜問道：“那麽，你和雪無涯的事情。”



夜寒羽無比直白的說道：“我隻愛你母親一人，雪無涯的事，是我著了她的手段。我對她沒有任何感情，但是純粹是為了家族的需要，為了她代表的家族和我們洛克西斯家族的合作，同時更是為了能夠讓她們家族投靠軍部，我和雪無涯的婚事隻是一根紐帶、一個籌碼。”



他冷冷的說道：“這件事情，由不得我作主，也由不得你反對，已經有軍部高層直接插手了。瑪蒂娜，你要明白，如果你不是碰到了方文，如果不是方文這小子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一些，你的婚事，依舊由不得你作主。”



方文斜著眼看了夜寒羽一眼，他突然發現，夜寒羽的秉性果然不怎麽的。他低聲嘀咕道：“對於美女，我們要懷著一顆博愛的。。。誒，沒什麽。”方文正想要抨擊夜寒羽幾句，但是他突然看到了瑪蒂娜那幽紅色的目光，他急忙乖巧的閉上了嘴。



在洛克西斯家族的莊園中停留了大概一個小時，就有軍部派來的高手催促夜寒羽趕快離開。



方文和瑪蒂娜一直送夜寒羽走進了飛船艙門，方文才突然大叫了一聲湊到了夜寒羽耳朵邊低聲問道：“一個私人問題，我很好奇。”



夜寒羽詫異的看了方文一眼，低聲嘀咕道：“問，但是不要太過分了。不要以為你帶著瑪蒂娜來這裏幫了我一下，我就會記住你這個人情。”



“嗯，你不記住沒關係，依莎蓓麗記住就是了，嗬嗬嗬，我帶瑪蒂娜來這裏，你提供給我的飛船可是要便宜一成的。”方文怪笑了一聲，用極微弱的聲音在夜寒羽耳朵邊問道：“雪無涯似乎才二十歲出頭，敢問您到底多少歲了？”



夜寒羽麵無表情的一掌推在了方文胸口上，將他打得飛退了數十米，隨後飛船艙門急速合上，飛船直飛上了天空。



方文怪笑著摟住了瑪蒂娜，低聲感慨道：“老牛吃嫩草啊。”



“什麽？”瑪蒂娜驚訝的看著方文。



“嗯，沒什麽。”方文急忙改口道：“我是說，其實，夜寒羽先生，也就是我的嶽父，也就是你的父親，其實還是挺。。。關心你的。”



瑪蒂娜良久默然無語，方文則是眺望著天空，心中感慨萬千。



冒著被執政府襲擊的危險從軍部的某個秘密基地趕來地球本星，用近千族人的性命換取女兒的開心。夜寒羽這人。。。



“嗯，反正不是他嫁給了我，管他是什麽樣的人。”



一把摟住了瑪蒂娜，方文用力的朝她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