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傲宇把周斯涵送回了家,父母依舊擔憂地沒有睡著,聽到響動聲就打開了臥室的門。
周傲宇把周斯涵推回了她自己的房間,裝作若無其事地對父母說道:“醫生說她最近疲勞過度,導致胃痙攣,休息一下就好了,爸媽,今天很晚了,你們早點休息吧,具體什麽事我明天再跟你說。”
“傲宇,你要跟爸說實話……”周父周平眸子裏流露出深刻的擔心,他看著兒子,憂心忡忡地問道。
“爸,”從小到大,周傲宇對父親都懷著一種莫名的敬畏,他看著父親,就無法那樣輕鬆地說出那些謊話,他頓了頓,說道,“爸,很晚了,有什麽事等我明天回來再說好嗎?肖魅一個人在家也會擔心的。”
周平看著兒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周傲宇便下樓開車,剛才種種猶如一場噩夢,直到現在,他才喘了口氣,他又怎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多麽愚蠢的一件事,當機立斷、讓周斯涵流掉孩子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他卻在最後一刻心軟了,是冤孽嗎?大概是吧。
周傲宇默默地回家,看到肖魅還躺在床上,他歎了口氣,反正知道自己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此刻反而橫下了一條心,他知道自己是個多麽自私的人,他想留下肖魅,如同留下他自己的救贖,卻又舍不得放開周斯涵,他知道自己如同玩火的人,總有一天會玩火自焚,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那麽就讓他和周斯涵一起去死吧!隻要肖魅還活著,她還好好地活著就好。
“回來了?”肖魅聽到響聲,坐起了身,擰亮了床頭的台燈。
周傲宇默默地脫掉鞋子,走到床前,點了點頭。
“斯涵怎麽了?”
“她懷孕了。”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肖魅的眸子突然掠過陰霾,她的聲調也緊張了起來,“懷孕?誰的孩子?”
“葉偉澤的。”周傲宇也奇怪自己怎麽可以那麽若無其事地說出謊話了,他的聲音沉靜,仿佛在陳述一個本來就存在的事實。
“葉偉澤?”肖魅的眼睛裏兀自有懷疑,“可是斯涵並不怎麽喜歡他啊?”
“所以她在猶豫要不要留下孩子。”周傲宇脫掉外衣,躺到床上,“我還沒跟爸媽說,你知道他們這個年紀的人都很傳統,未必能接受自己女兒未婚先孕,很晚了,我也有些累了,什麽事都留到明天再說好嗎?”
肖魅看著周傲宇躺下,沒有說話,隻是她的眼睛裏滌蕩過陣陣的擔心。
次日,肖魅去樓下買了早餐,她叫醒周傲宇,等他刷牙洗臉後,將一根油條遞過,問道:“傲宇,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傲宇接過油條,咬了一口,才慢吞吞地說道:“我不知道他們是在什麽情況下有的孩子,斯涵隻是告訴我,葉偉澤想帶她去美國,而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孩子,我對父母那邊還是說斯涵有胃病才這麽嘔吐的,不過爸已經懷疑了,不過昨天晚上那麽混亂……我想今天下班了再跟他們說清楚。”
“哦。”肖魅咬著饅頭,心裏有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不安,這件事來得太突然,而讓她真正不安的是,自己竟然就想這麽接受了周傲宇的解釋,換作以前的自己,不是會想盡一切辦法去調查真相的嗎?她看著周傲宇,心裏湧過既溫柔又擔憂的情緒,她明白自己越來越愛這個男人,也越來越沉溺在了他充滿真實和謊言的世界裏,明明知道他說得一切可能是謊言,孩子的父親可能是……但她還是害怕去戳穿真相,粉飾太平有意義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吃好了,上班去了,晚上見。”周傲宇對肖魅微微一笑。
肖魅兀自有些走神,聽到他的話才驚覺過來,連忙點了點頭。
周傲宇看著魂不守舍的她,心裏有點痛,他想起了曾經認識的肖魅,那時的她是多麽有棱角的一個女子啊,為了他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那些刺都拔光了,把那些棱角都磨平了,就好像一隻丟掉了刺的刺蝟,是不是從此之後都隻能注定受著傷害?自己不是說過要保護她不再讓她流眼淚的嗎?為什麽話剛說出口,自己就食言了呢?
“怎麽了?”肖魅看他站在門口發呆,微微一揚嘴角問道。
“哦,沒什麽。”周傲宇回以一笑,他走出房門,來到電梯裏,當電梯門合上的一瞬,他忽然覺得眼睛很酸澀。
肖魅一個人圈在家裏,望著樓下周傲宇拿了車開出小區,她嘴角徐徐上揚,露出一抹苦笑,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隻被養著的金絲雀了,在這個周傲宇圈著的籠子裏,她享受著他給自己的溫柔、關心和快樂,對於他可能隱藏的真相她已經越來越麻木,越來越不想知道真情?她想到了肖明給自己的評價:姐,你丫就是個外強中幹的人,你外表很強,內心很軟。她把頭靠在窗上,苦苦地一笑。
這日,周斯涵在下樓買餐巾紙的時候,突然就被人拿一塊布蒙在口鼻上了,她試圖掙紮著,但是她明晰的大眼睛卻漸漸闔上,她看不見了眼前的景物,看不見了……
“老爺,我們已經將她弄暈了,下一步——立刻送醫院嗎?”
“是,是,我們立刻過來!”
領頭的人一使眼色,眾人將周斯涵拖上車,載著她的車絕塵而去。
而在周斯涵昏迷的那一刻,她卻似乎看到了周傲宇向她跑過來,那還是他十六歲時的光景,他操起一塊磚頭就跟著幾個比他高一個頭的歹徒扭打起來,邊打還在叫著:“斯涵,不要怕!有哥哥在!”所以當她暈厥在地的時候,她的嘴角反而揚起了一抹微笑。
人生隻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