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極其愛慕欽敬的女人,一邊是自己談不上很美好卻是充滿希望的前途,馬小樂撮起了腦袋。他知道,隻要向柳淑英開口,柳淑英是不會拒絕的。可是他一想到莊重信嬉笑的嘴臉,還有他不斷撬動著的十指在柳淑英身子上遊來走去的樣子,心裏猶如萬爪撓心,很不是滋味。
“馬小樂,樓上還有你雙鞋,趕緊去拿了!”辦公樓裏有人對著傳達室一聲喊。
是有雙臭鞋子放在櫥櫃裏,那是馬小樂鍛煉身體時穿的,平常腳上的牛皮鞋舍不得用來躥騰。
馬小樂拉開傳達室的門,瞅了瞅四周,沒啥人,趕緊往辦公樓裏走去。他覺著有點難為情,尤其是被以前的熟人碰到的時候,問馬小樂你咋了,到傳達室幹門衛了?
來到曾經的辦公室,空的。吳儀紅幫他安排的這間辦公室是額外的,到現在也沒有別人提出要過來辦公。尤其是馬小樂出了事,就更不用說了。人們都說這屋子邪,進去就沒前途。
馬小樂卻很懷念這裏,一個人的辦公室,那可是副鄉長級別的待遇。
又把房間看了看,馬小樂依依不舍,最後又走到後窗戶,再次體會一下居高臨下的感覺。
樓後的廁所還是老樣子,馬小樂突然想到曾在這裏看過林佳萍解手,猛然間,他一跺腳,“哎呀,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呢!”
“噌噌噌。”幾個跨步,馬小樂下了樓梯,直奔傳達室,“孫大爺,你沒事幫我瞅著點,有啥信件的給分一下,我家裏有事,得回去下,估計明天回來!”
“行,你去吧,你沒來這裏的時候我還不是照樣弄得妥妥當當的。”老孫嗬嗬笑著,對馬小樂揮了揮手。
馬小樂出了大院,直接到街邊上鑽進了去縣城的班車。他要去找林佳萍,讓林佳萍來找她舅舅莊重信,給他安排個事兒。
中午時分,馬小樂站在了在榆寧縣輕工商場門口。
林佳萍對馬小樂的到來十分驚愕,說這麽時間都沒看到他來,以為病死了呢。馬小樂一聽,覺著一頭晦氣,不過也不好發作。倒是林佳萍還不不饒,問他的病是咋好的。
馬小樂咬著牙根,說林佳萍你開啥玩笑,啥不好咒,咒我病死!
林佳萍一臉的嚴肅,“馬小樂,我沒開玩笑,你不是得了那啥重度肺結核,絕症麽?”
“林佳萍,我日不死你啊,還沒完沒了了呢,這麽咒我幹啥你?!”馬小樂興衝衝的來,卻被林佳萍接二連三地刺撓著,終於忍不住了發火了。
“瞧瞧,啥樣兒啊。”林佳萍嗬嗬地笑了,“幾天不見,長脾氣了啊。”
“啥長脾氣了呢,要是一見麵我說林佳萍,你不是得了那啥羊癲瘋麽,絕症,沒病死啊?你會咋地?”馬小樂很認真。
林佳萍一見,好像真沒那回事,一時臉上也有怒氣了,“肯定是我舅舅騙我的!”
“你是說莊書記?”馬小樂也覺著裏麵有的故事。
“是啊。”林佳萍的直爽性格還是沒有絲毫的改變,“那不是有人給我介紹對象嘛,我說不要,一個人過挺好。我舅舅知道我心裏想著你,也就是因為這,他對我說你已經不在政府大院,回家養病了,估計也沒幾個月時間了,得的是肺結核,發現的時候已經是重度了,超晚期。”
“這是莊重信說的?”馬小樂瞪大了眼。
林佳萍是直爽,不過也不是傻子,見馬小樂這樣,頓時收住了嘴巴,“好了,這事不說了,到此為止!”
馬小樂想想,這事也沒啥大不了的,過去就過去了,再說了,莊重信那麽咒他,也是為了他的外甥女,再加上本來對他也有點看法,可以理解,就是不可以理解也得理解,因為還有事求著他呢。
“行了,到此為止就到此為止。”馬小樂歪著頭,很無奈的樣子,“林大姐,我跟你說個事,你得幫幫我。”
“那是當然了,你說,隻要我能幫的肯定不說不字。”林佳萍嗬嗬笑著。
“那成。”馬小樂便將他的事情一一說了,隻不過將他和吳儀紅的事情輕描淡寫了。本來他不想說出他和吳儀紅的事情,但想到林佳萍要是向莊重信開口,莊重信一定會說出來的,所以還不如自己先入為主,點一下算了。
林佳萍的興趣不在馬小樂的遭遇上,而是在吳儀紅身上,“就那個瘦小的女人?”林佳萍瞪大了眼,“她也能承受得了你?”
馬小樂哭笑不得,“林大姐,說點正事好不好,我現在是要你去跟你舅舅莊重信說情,看能不能幫我重新找個差事,我不能在傳達室當信件收發員!”
“嗬嗬,說,當然會幫你說了!”林佳萍爽朗的笑聲不時發出,馬小樂很心煩。
“林大姐,這事你得當正事辦,要不我這輩子就沒啥奔頭了!”馬小樂憂心忡忡。
“啥啊大不了的,不就是個工作麽!”林佳萍不以為然,“我肯定是百分之一萬地幫你出力,不行我就賴在他家裏不走,那也得讓他答應!”
馬小樂一聽,笑了,“林大姐,你別了,這麽大的人了,不能拉下那麵子,你就盡量說吧,成就成,不成再說不成的話。”
“不管怎麽地,我都得讓舅舅答應了!”林佳萍說得很嚴肅,“他還騙我結了婚呢,還不準再離。”
“你結婚了?”馬小樂一愣。
“結了,剛才不是跟你說了麽。”林佳萍道,“舅舅騙我你得了那病,我也沒啥想法了,就和一個剛離過婚的男人結了。”
“他是幹啥的?”馬小樂問。
“船員,一年回來一次。”林佳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次呆兩三個月。”
“哦,那感情是不好,饑一頓飽一頓的,啥樣的女人能受得了呢。”馬小樂應了一句。
“你說啥呢你。”林佳萍又笑了,“饑一頓飽一頓的那也得有東西啊。”
“嗬,嗬……”馬小樂一頓一頓地笑了,“你這個男人還不行呐?”
“不行,都在海上憋壞了。”林佳萍看不出是高興還不高興,“本來也沒當回事,好壞無所謂。”林佳萍歪頭看了看,旁邊沒啥人,小聲道,“小樂,你生氣也挺狠啊,還要日不死我?”
“那……”馬小樂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那不是一時氣了嘛,口頭語兒。”
“我不管,你說了就得做!”林佳萍欲望而饑渴的臉上盡是期待,微微張起的鼻孔,昭示著她需求的旺盛。
“來了來了!”馬小樂也不含糊,一切就緒,開始啟動。
……
半小時後,馬小樂要走了,林佳萍送出商場,笑得牙齒露出兩排,“你那事別擔心,我會和舅舅說的!”
“行,林大姐,我走了,還得找個村鄰談點事。”馬小樂對林佳萍擺擺手,往第一人民醫院趕去,他要去找金柱商量下,讓他盡快回去把編織廠給弄起來。
金柱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囂張,整個人都疲塌得很,身上的保安服裝髒兮兮的,但是眼裏還能看出點暴烈和凶殘來。
“金柱!”馬小樂喊了一聲,正在打瞌睡的金柱猛地一驚,他對馬小樂的聲音可是太熟悉了,而且充滿了進敬畏。
“馬大!”金柱從亭子裏竄出來,邊走邊掏香煙,“今個你咋就來了呢。”
馬小樂看了看金柱手裏的煙,推了回去,掏出了自己的分給金柱,“金柱,現在我遇到麻煩了。”
“啥麻煩?”金柱瞪起了眼珠子,“我去剁他個手腳!”
“瞧你!”馬小樂皺起了眉頭,“都多大歲數了,還那麽橫那麽烈?遇事得動腦子,別開口就是砍閉口就是剁的。”
“嘿嘿。”金柱尷尬地笑笑,“那不是為馬大你著急麽。”
“那種事不用你替我急。”馬小樂道,“現在有個正事,你可以去幹一幹。”
“啥事?”
“開廠。”
“開廠?”
“對,回咱鄉裏去辦個廠子!”馬小樂道,“一切都聽我的,比你在這當門衛強八輩子!”
金柱當然求之不得,當即就摘了保安帽子,扔到亭子裏,翻滾在地上,“馬大,我回去!這就跟你回去!”
“著急了是不?”馬小樂斜著眼,“這脾氣,不能幹大事,以後注意點,穩住了。”
金柱嘿嘿笑了,走回亭子裏揀起帽子戴上,“那等你消息就是。”
“我也沒說不讓你現在就跟我走。”馬小樂壞壞地一笑,“我隻是說你著急了點。”
金柱看看馬小樂,有點不知所措,“那我跟院裏說說就走,怎麽也得打個招呼,要不金朵臉上也不好看。”
“行啊。”馬小樂擺擺手,“快點,回去得先選場地,還得找人建棚子,估計得費不少事兒,你跟我回去就一門心思撲在上麵,爭分奪秒地把廠子建起來。”
“好咧!”金柱得了命令,一陣風似的跑進了醫院大樓,去保衛科了。
不一會,金柱跑了出來,“馬大,好了!”
“好了就走。”馬小樂轉身要離去。
金柱喊住了他,“馬大,金朵在上麵呢,你不去看看?”
馬小樂皺著眉頭抬眼看了看大樓,“今個不去了,現在一身都是事,沒那個工夫,等事情都妥了再說吧。”
金柱不再做聲,跟著馬小樂往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