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發兵
“諸位,周軍的前鋒確實已經到了良鄉一帶,他的遊騎有時候還在南京城附近出沒!你們覺得周軍下一步會有什麽樣的行動啊!”耶律撻烈說道。
“大帥,以末將之見,管周軍有什麽行動呢?我契丹行軍的傳動,向來是一切在我。咱們掌握著主動,隻有我們打中原,而中原疲於應付,從來沒有我們需要防守的道理。咱們兵精糧足,直接衝過去將他們擊潰也就是了!”永興宮統領耶律何魯不說道。
真tmd的沒腦子,耶律撻烈第一個反應就是想罵何魯不一頓。這家夥口氣這麽衝,讓耶律撻烈是在是有些難以忍受。說起來何魯不的出身,那也是比較高貴的。他老爹當年是聖嗣皇帝(太宗耶律德光)帳下的南院大王,跟隨耶律德光南入汴京。不過,他老爹耶律吼在耶律德光掛了以後掛了以後,他率先支持人皇王的兒子兀欲當皇帝(即世宗皇帝),反而不支持遠在東京(今遼寧省遼陽市)的皇子耶律璟做皇帝(今現在的皇帝)。就當時來看,耶律吼是站對了位置,何魯不一路上青雲直上,可沒想到兀欲當了幾年皇帝之後,居然被殺了,在南山避難的耶律璟反倒又成了皇帝。於是,耶律何魯不就止步不前,再也不能進步了。不過,這個人倒不是高莫翰一派的。明擺著皇帝不喜歡何魯不,高莫翰又不是傻子,何必和他走的很近呢?
耶律撻烈對於何魯不來說,態度向來是溫和的,為什麽呢?一來呢,兩個人是親戚,南院大王可不是隨便個人就能當地。再有,別看何魯不現在挺落魄的,挺不受重用的,可是,何魯不並非沒有東山再起的日子。為什麽這麽說呢?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皇帝耶律璟喝酒喝出毛病了,對女人不感興趣(可能是腎有問題),他當皇帝以後就把自己堂哥兀欲(世宗皇帝)的年僅4歲的兒子耶律賢抱進了宮中,而且對耶律賢非常好,朝廷上下都認為這耶律賢應該就是下一任的皇帝了。因為已經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了。一旦耶律賢能當上皇帝,那麽對世宗登基立下汗馬功勞的耶律吼一定會被平反(耶律璟當皇帝以後,對自己堂哥做的事更改了不少),耶律何魯不就會繼續自己的似錦前程了嘛。
對於何魯不,耶律撻烈還算是有所照顧的。可沒想到高派的人不發難,這個何魯不卻率先說出了這樣的話,耶律撻烈笑著說道:“何魯不將軍勇氣可嘉,如果我堂堂契丹大軍人人都如此,又何愁周軍不敗呢?可眼下的周軍,非比往常了。這支中原王朝的軍隊,要比以前的晉兵強上太多了。益津關之戰、蕭敵烈的陣亡,這都說明了這支軍隊的厲害。戰爭乃國家大事,不得不謹慎從事啊!”
其實耶律何魯不真的不是對耶律撻烈有意見。隻是他六院出身的皇族,現如今四十多歲了還如此落魄,他心裏著急萬分啊。人活著不就奔個前程嘛,可每年朝廷考核,年輕的時候說你太年輕,讓你等等;年紀大了又說你要發揚風格,讓位給年輕人;中不溜秋的時候,又說你沒功勞;上麵就是故意壓著你,可反倒還要給自己臉上貼金表明自己“公正公平公開”,這麽多年了,何魯不死活就是評不上個“契丹年度最佳公務員”,讓他怎麽都沒有機會展露身手,他能不著急嘛。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出兵打仗立功的機會,可是耶律撻烈猶猶豫豫的,似乎不願意發兵的樣子,他能不上火嘛。
耶律何魯不有點不服氣,還想再說。一旁的耶律區裏思卻重重的“哼”了一聲,道:“軍情不明怎麽能夠貿然出兵呢?白圍團之戰、汴京之戰,我軍為什麽會先贏後輸,難道你還不知道嗎?何魯不,你也是老人了。難道當了十幾年的宮兵統領,連怎麽打仗都忘記了嗎?”
見兩位大帥麵色不善,耶律區裏思還重重的訓斥了自己,何魯不早就由當年的風華少年,變成了鬱悶中年,當下訕訕的退下,再也不敢說什麽了。空虛而又無聊的時間,不僅僅消耗掉了何魯不的才華,就連他的信心也消磨殆盡。何魯不多冤枉啊,自己雖然是永興宮的衛兵的統領,號稱是精銳的皮室軍,可是光北院皮室軍像永興宮這樣的建製就有三十六個,而他是出兵次數最少的精銳部隊將領。如果不是周軍大局北上,恐怕朝廷還想不到有何魯不這個人呢。
冒失的何魯不吃了癟。可是從一個側麵上也反映了契丹將領對戰時的不確定性。有十年沒打過這樣的大戰了,契丹軍對周軍,或者說對中原軍隊是相當矛盾的,一方麵,他們想再現當年馳騁中原的英姿,另一方麵中原慘敗的教訓也讓他們記憶猶新。
耶律撻烈的目光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見眾人沉默不語,他不禁失笑道:“諸位可是擔心此戰的勝負嗎?”
耶律撻烈雖然沒有真正掌過兵,可對人心的揣摩還是比較到位的。他笑著說道:“前年的時候,有咱們的使者喬榮從汴京回來,我問喬榮道:汴京那邊可有什麽變化沒有?你們猜,喬榮說些什麽?”
耶律撻烈哈哈大笑,道:“喬榮說:聽聞大王您在南京練兵,中原百姓以為我天朝大軍即將南下,紛紛準備難逃。而周國上下正為此事煩惱不已。太宗皇帝十萬人馬就可以冊立石敬瑭,現如今咱們可不止十萬大軍啊!人死餘威尚在,更何況我們現在還越來越強了呢!如果周軍聽說我們三十萬大軍南下,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想我們這樣,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呢?”
這話比剛才耶律撻烈表忠心更起作用。很多將領的臉上也不禁浮出了笑容,對啊,我們在擔心敵人,難道敵人就不擔心我們嗎?
這人心一活兒,話就多了。南京府尹韓紹芳說道:“大帥,周軍擴大搜索範圍,無非是想隱蔽自己主力軍隊的活動,好做到對我軍地突然襲擊。可是從周軍眼下的狀況來看,他們恐怕隻有西進偷襲蔚州(今山西省靈丘市)了。末將覺得,咱們應該趕緊派人增援蔚州才對。”
耶律撻烈瞥了眼韓紹芳,這人比起他老爹---開國元勳韓延徽來說,差了太多。果然,這韓紹芳話音剛落,南京留守蕭思溫就說到:“不然。以我之見,周軍現在時騎虎難下了!”
“哦?這話是從何說起啊?”耶律撻烈問道。如果想在撻烈派係裏麵硬要找一個名將的話,那麽他一定就是蕭思溫了。
蕭思溫恭恭敬敬的施禮之後,方才說道:“以我之間周軍最原本的計劃,是想先奪三關,威服莫州、瀛洲,然後快速北上,攻克涿州,然後強在我契丹大軍南下之前,拿下南京。這個計劃就現在來看,他的第一步已經完成了,可是,這個計劃唯一的缺漏之處在於,周軍顯然沒有料到我契丹大軍南下會如此之快。在周軍尚且沒有達到南京城之前,我軍已經到了南京城。我契丹大軍雲集,而涿州以東卻地勢極為平淡,利於我軍作戰,而不利於周軍防守。戰爭打到眼下這個局麵,正想大帥您剛才說的那樣,不是我們不知道該怎麽進軍,而是周軍不知道該怎麽進退了。進,南京城下和我軍決戰,他沒有地理優勢,沒有軍事優勢,糧道又時刻出在我軍的威脅之下;退,他無路可退,氣勢洶洶的侵入我國,結果我大軍剛剛南下,他就慌不跌的南撤了。那麽經此一戰之後,周軍就再也沒有勇氣和我契丹大軍作戰了。而且,我們的目的很明確,是要滅亡周國的,所以,他不會後退。他們現在的選擇,比我們要少的多。他們現在按兵不動,以我之見,很可能是故弄玄虛,其目的是想看我們怎麽行動,然後他們再找機會、找紕漏和我們決戰。”
“蕭將軍之言可謂入木三分了。不過,以下官之見,周軍的計劃是在奪取三關以及莫州、瀛洲之後,就開始造勢,挑撥燕雲一帶漢族和契丹族的關係,吸引南京的貴軍南下,其目的就是要製造混亂,從中取利。他們之所以陷入眼下這麽被動的局麵,我以為,我軍有兩點處理很重要。第一,蕭思溫將軍在南京坐守不出。相對於周軍的二十萬大軍來說,蕭將軍所指揮的6萬人馬自然是很少的,可是對於隻有數千人守城的燕雲一帶來說,確實一股難以忽視的力量,隻要蕭將軍沒有出兵,不再周軍兵鋒之下的州縣,沒有誰敢有異動。隻要他有異動,蕭大人的騎兵轉瞬機智。蕭將軍不出兵整個燕雲隻能繼續保持原狀。周軍想製造混亂,就沒有辦法成功了。第二辦法則是蕭敵烈將軍出兵。周軍攻克涿州之後,本應該立刻舉兵南京的,可是,蕭敵烈將軍率領騎兵出城了,而且目標很明確,他就是衝著周軍的糧道去的。周軍不得不停下來,想辦法對付蕭敵烈將軍。由於蕭將軍出兵的時候,采用少騎的法子,讓周軍誤以為出城的兵馬有三四萬人,在圍殲了蕭將軍的10000人馬之後,他們恐怕還在擔心那本來就不存在的30000人馬,這麽一來又耽擱了時間,讓貴軍主力能夠從容而來!”田雨侃侃說道。
耶律撻烈聽了,滿臉都是笑意,不住的恭維道:“田大人真不愧是楚國大才啊,一番話,讓本帥茅塞頓開,用中原的說法,就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那麽,田大人,你覺得我軍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呢?”
耶律撻烈為什麽會這麽高興呢?嗬嗬,耶律撻烈他不高興才是怪事。剛才不是說了嗎,撻烈對蕭思溫、蕭敵烈是矛盾的,一個“不主動、不積極,坐看成敗”;另一個兵敗身亡,別說讓撻烈給他們記功了,就算是保住蕭思溫的烏紗帽,都得用上“此時正值用人之際”這樣的托詞。
可田雨一席話,他的這些軍事分析,事實上是在替蕭思溫擺功勞,就算是戰死的蕭敵烈,那也應該評上一個“烈士”,而不是“莽夫”,死後應該開追悼會,而不是簡簡單單一個訃告就完了。耶律撻烈高興的看了眼田雨,心裏話:你小子還真行,還真會抓時機啊。周軍不動,我軍順利到達南京城下,居然都成了蕭思溫的功勞,而且似乎還有根有據,不容辯駁。更何況,田雨是個外來戶,從皇帝耶律璟看,他沒有特別的立場,他就是實話實說啊。
區裏思有些不高興,不過田雨好賴是楚國人,他一來不好斥責,這會影響到契丹和楚國的國際關係,二來,區裏思不是需要這個楚國的貨物嘛,這田雨和拽刺關係密切,不看僧麵看佛麵啊。
“依在下之間,可以少部分兵力在良鄉一帶和周軍虛與委蛇,主力軍隊走安次向涿州逼近,在涿州東部和周軍決一雌雄!”田雨斬釘截鐵的說道。
耶律撻烈點了點頭,但他並沒有立刻拍板,反而繼續看其他的將領。在耶律撻烈想來,田雨,一個外國人,不遠萬裏而來,給自己出謀劃策已經實屬難得,要事事還按他說的辦,那。。。那置堂堂契丹上千員大將與何地啊?雖然,田雨說的很有道理,可是這也要有他們契丹人商量商量之後再采納,要“拿來”,但是也要“改造”,絕對不能人雲亦雲。
在坐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有些軍事常識的。良鄉一帶是西山山麓地區,利於步兵,不利於騎兵作戰,而安次一帶則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平原,非常適合大規模的契丹騎兵作戰,從安次向東緊逼涿州是一個非常穩妥的辦法。
於是,大家夥都紛紛提出自己的建議,最終敲定了進兵路線。這個路線和田雨說的差不多,唯一一點區別就是,更加的細化了,連路過那些城鎮都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