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日夜,宋軍終於來到了登州海邊。借著朦朧都月光,可以看到黑漆漆的海麵上一望無際,海水一拔一拔拍打著沙灘發出“沙沙”的聲音,空氣中充滿了鹹濕的氣息。
辛棄疾道:“楊炎,這裏就是登州海邊了。”
楊炎點了點頭,立刻叫曹勳、高震帶人去砍些木柴回來,好點起火堆。一千多人去砍柴哪還不快,不到半個時辰,砍來的木柴堆起了三個一丈多高的柴堆,估計就是點上一天也燒不完。
楊炎下令點火,不多時三堆大火熊熊燃燒起來,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快耀眼。楊炎心中暗歎了一口氣,他能做的都做了,宋軍能不能平安返回大宋,現在就隻有看老天的意思了。然後下令全軍向東行二十裏,等候接應的船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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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己接近正午,天空中烏雲密布陽沉沉看不到一點陽光,灰蒙蒙猶如黃昏。空氣中充滿了熱度與濕氣,化為令人不快的風撲麵而來,愈吹愈悶熱。
盡管士兵們不停的擦著臉上的汗水,但一個個仍整整齊齊筆直的坐在馬背上嚴陣以待,毫無絲毫鬆懈。令完顏長之十分滿意。這次追擊宋軍共有四千五百人,其中有五百人是完顏長之的親衛軍,另外四千人就是換上輕甲的鐵浮圖。每人有兩匹馬換乘,一路日夜兼程,二天二夜終於趕到了登州海邊。
隨行的將領中除了完顏陳和尚,郭蝦蟆之外還有四員大將是:徒單合、大懷忠、耶律元宜、阿撤。以及來自會寧寺的四名僧人。這四名僧人雖然不是普風的親傳弟子,但也是會寧寺的第二代弟子,武功之高絕不亞於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尤其善於聯手攻擊,是普風特意派出護衛完顏長之的,連完顏長之都對他們十分尊敬,尊稱他們為師叔,一般情況下絕不敢差遣他們。
完顏陳和尚搞下頭盔,把盤在脖子上的長鞭甩開,擦了一把前額上的汗水,道:“長之,好悶熱的天氣,恐怕今天會有雷雨的。”
完顏長之“嗯”了一聲,看著眼前還在冒著滾滾濃煙的三個火堆道:“白袍軍看來是昨晚到的這裏,點火堆大概是給他們的接應船隊送信。地上馬蹄踏過的痕跡還很新,絕不超過一天。”
完顏陳和尚重新戴好頭盔,道:“那麽白袍軍不會跑遠,應該就在附近,順著馬蹄印,應該很快可以找到他們。”
兩人正說著,一卡探子飛馬跑到他們麵前,道:“稟報大人,馬蹄的痕跡一直走到海邊就沒有了。”
“哦!”完顏長之微微有些意外,但馬上就明白過來:“他們一定是踏著海水離開,這樣海水就可以洗刷掉白袍軍留下的痕跡。楊炎到了這個地步還是那麽小心翼翼,真是令人佩服。”
完顏陳和尚道:“就算是這樣,白袍軍也不可能走遠,我們派人分頭去找,一定能找到他們的。”
完顏長之點點頭,道:“而且他們是不可能離開海邊,隻要沿著海邊分頭去找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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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的大海上籠照著厚厚的烏雲,海麵上隱隱似乎還有白色的閃光在躍舞,卻看不見半點船帆的影子。
沉悶的空氣仿佛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來自心裏的壓力才是令人揪心的主要原因。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正午,時間己過去十多個時辰,然而現在還是看不到半點接應船隊的影子。躲在離海邊不遠的樹林裏休息的宋軍每一個人心裏都仿佛壓著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除去偶爾傳出一聲馬鳴之外,大家都是一片沉默,連平常最喜歡說話的曹勳這時也沉悶不語。隻有飛鷹小白不知到任何的憂愁,在天邊無際的天空中自由自在的翱翔著。
雖然按日子計算,接應的船隊應該早就到了,但他們是不可能就停泊在登州海邊的,一定會藏身在一個隱蔽的海島附近等候宋軍。從地圖上看,離登州最近的海島是北邊二十裏遠的沙門島,無論是以前的宋朝或是現在的金朝,這裏都是罪犯發配扶苦役的地方。宋軍的船隊是不會停泊在那裏,隻可能藏在更北邊的駝基島或是欽島、烏湖島一帶。最遠的地方距離登州接近百裏,就箅能立刻看到宋軍的火堆信號,趕過來也需要一段的時間。
“也許還要等上一兩天的時間吧。”到了這個時候連楊炎也無計可施了,他也隻能站在樹林的邊緣,目光一直注視著海麵,焦急又揪心的期盼著船隊的出現。其實每一個人的心裏都藏著一個不但不敢問,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的問題:船隊真的會來嗎?
目前宋軍的幹糧還夠二三天的,但楊炎並不太但心糧食,因為可以靠捕魚、打獵、野菜、野果,甚至殺馬充當糧食也足可以支持五六天的時間。最令楊炎但心的是到海邊遠征軍己失去了縱橫、騰挪的空間,一但被金軍發現,宋軍隻有在原地等死的份了。
“現在紇石列誌寧應該還在河北、中都一帶,就算他明白過來,馬上出兵過來,至少也是四、五天以後的事情;山東東路一帶的州城裏駐守的金軍兵力有限,除非能驟集在一起,否則未必敢來。所以至少目前宋軍應該是安全的。”不過盡管這樣想,但楊炎仍然不敢大意,依舊派下去幾批斥候,同時還叫魏昌每隔一個時辰將小白放出一次在空中巡視。
就在這時,現在空中飛舞的大鷹突然猛地俯衝下來,連續做出幾個盤旋飛行,並且發出一聲聲急促而尖銳的鷹鳴聲。魏昌麵色一變,忙跑到楊炎身邊,道:“楊炎,小白發現了敵軍。就在西邊。”
周圍聽到魏昌說話的曹勳、高震、虞公亮、辛棄疾、王世隆立刻都圍了過來,他們都知道這個時候發現金軍是意味著什麽?楊炎冷靜道:“大家都不要慌,應該馬上有探子回來報告具體的情況。說不定是路過這裏的金軍也未可知。”其實最後一句話純屬安慰大家,連楊炎自己都不信金軍是巧合路過的。
這時隻見一個探子打馬如飛的跑進森,來到楊炎麵前,翻身下馬道:“稟報楊統製,西邊有一隊金軍,約有四五千人,全是騎軍正向我們這邊過來。”
突然之間,天空中閃過了一道白光,每一個人的臉麵都被這道光亮照得發白,緊接著耳邊傳來沉悶的雷聲,大雨即將來臨了。
不過每個人都稍稍鬆了一口氣“還好,隻有四、五千人而已,沒什麽可怕的。”
這時楊炎問道:“你看清楚了沒有,金軍是什麽騎軍。”聽楊炎這麽一問,其他人的心又都提起來“如果來的是鐵浮圖呢?如果是五千鐵浮,選征軍能抵擋得住嗎?”
好在探子的話讓眾人又都放下心來“小人看得清請楚楚,金軍都是輕騎軍。沒有鐵浮圖。”
又是一道白光閃過,照亮了楊炎了半邊臉,看著麵前整整齊齊站列的宋軍,楊炎沉聲道:“我們大家都千辛萬苦到了這裏。隻要接應的船隊一來,我們馬上就可以返回大宋。但是金軍己經追到這裏,現在我們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是馬上逃走,有多遠跑多遠,以後能不能回到大宋,卻就聽天由命;二是就在這裏和金軍決一死戰,打退金軍,繼續等接應的船隊。你們自己選擇,如果要逃的,我絕不阻攔。而我,選第二條路。”
“我們也選第二條路。和金軍決一死戰。”
“我們就是死也要和楊統製在一起。”
“我們都聽楊統製的,留下來打敗金軍。”
虞公亮看著群情激昴的士兵突然想到:所謂名將,就必能住士卒效以死力的能力,或許就是這個意思。如果這一次真的能不死,卻麽楊炎必會成為大宋新的名將。
“好,你們如果沒有令我失望。”既使是在隆隆的雷聲中,楊炎的聲音依舊可以讓每個人聽得清清楚楚:“那麽我們就齊心協力,殺退金軍。”
“齊心協力,殺退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