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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虹縣攻防戰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打斷了楊炎的回憶,有人道:“楊正將,你在這裏幹什麽?”



楊炎回頭一看,是背嵬軍的統領王政。除了統製劉彥慶外,背嵬軍裏就算他官職最高了。他是從最低層的士兵開始做起,因此當了二十多年的兵,也才當上一個統領。因為當兵的年頭多,因此威望反而比當統製的劉彥慶要高。不過他為人比較和善,對楊炎、曹勳這樣的新兵也不怎麽欺負。



楊炎暗想:現在劉彥慶戰死,王政應當升一級,當上統製了吧。



王政四十五六歲年紀,頭盔早巳不知去向,滿身血跡,右手和腹部都纏著白帶,血痕都己滲透出來。



楊炎道:“王統領,你沒事吧!”



王政笑道:“還好,死不了的。”左手拈著腹部道:“幸好這一箭偏了兩寸啊!要不然……嗬嗬,總算是又撿回來一條命啊!”



曹勳道:“王統領,你沒事就好了。劉統製陣亡了,接下來攻打虹縣,背嵬軍還要您來指揮啊。”



王政搖搖頭,歎道:“不成了,不成了。”指了指右手:“沒有兩三個月,這條手臂是好不了的,看來邵都統要另選別人來指揮背嵬軍了。對了你們兩人在這裏做什麽?”



楊炎苦笑道:“我看見這打完仗以後的場麵,心裏變得很不舒服。”



王政笑道:“楊正將,曹正將,你們還年輕,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一打完仗就會吐,什幺也吃不下去,晚上還淨作惡夢,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曹勳道:“王統領,是不是每一個當兵的開始都是這樣。”



王政道:“起碼大部份士兵剛開始都是這樣的。”環顧了一下戰場,他又歎道:“這一戰還算好的,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我們跟金軍在采石磯的長江邊上的那一戰才叫慘烈呢!可不僅僅是沙灘上,就連長江裏也漂滿了屍體,把江水都染成了紅色,過了好幾天顏色才淡了。”



楊炎正要在說話。這是一個傳令兵飛馬跑了過來:“楊正將,邵都統有令,著你去中軍營見他。”



***** ***** ***** ***** ***** *****



馬翁店一仗,斬殺金軍主將蒲察徒穆,千戶七人,百戶二十六人。斬首四千餘人,俘擄四百七十人。奪得戰馬二百一七匹。宋軍戰死一千三百四十七人,傷五百二十五人。金兵的傷亡人數是宋軍的三倍多,這一仗確實是個大勝仗。



中軍大營裏,邵宏淵坐在帥椅上,看著李石送上來的清理戰場以後統計出來的戰果,心情大悅。這時營門外有人進來報:“稟都統,背嵬軍楊正將帶來了。”



邵宏淵道:“叫他進來。”



楊炎走入大帳,向邵宏淵施禮:“背嵬軍正將楊炎,參見都統大人。”



邵宏淵約四十左右歲年紀,這時並未戴頭盔,粗眉細眉,四方大臉,頷下一縷胡須。一見楊炎擺了擺手道:“楊正將,不必多謝。”



楊炎垂手而立道:“不知都統大人招見未將,有何吩咐?”



邵宏淵嗬嗬笑道:“楊正將,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楊炎道:“未將今年一十九歲。”心中卻不明白邵宏淵召他來,問年齡做什麽?



邵宏淵道:“十九歲?哈哈,果然是後生可畏啊!楊正將,今天一戰如果不是你當陣斬殺了金軍的主將蒲察徒穆,我軍可就危險了。所以今天一戰,楊正將你的功勞當居首位。”



楊炎道:“那裏,哪裏。這都是都統大人指揮得當,全軍兄弟努力的結果。未將實在不敢居功。”



邵宏淵點點頭,道:“少年人,不居功自傲確實難得。打了勝仗,大夥兒自然是都有功的,但本都在陣前親眼看見你斬殺了蒲察徒穆,這可是跑不了的。功賞過罰,也是本都的職責。楊正將就不必在推辭了。”



楊炎隻好道:“都統大人明察秋毫,末將佩服。”



邵宏淵又笑道:“楊正將,同安郡王楊老將軍可是你的祖父嗎?”



楊炎一怔,他平時為人低調,是楊沂中的孫子的事除了曹勳知道以外,從未和第二個人說過。不過邵宏淵一定是從士兵的檔案中查出來的。自己也隻好承認:“正是家祖。”



邵公淵哈哈大笑道:“好,好,同安郡王當年就是勇冠三軍。。當年領五百士軍夜襲柳子鎮的壯舉,本都甚是佩服。如今楊正將也是勇武過人,果然是將門出虎子啊!”



楊炎道:“都統大人過獎了,末將不才,隻怕有辱家門。”



邵宏淵笑道:“楊正將,你就不用客氣了,背嵬軍的統製劉彥慶今日陣亡,統領王政又身受重傷,不能再參戰了。我想就由你來代理背嵬軍的統製你看可好。”



楊炎萬沒想到邵宏淵會認自己來代理背嵬軍的統製。通常一軍的統製陣亡,都是由統領代管全軍。如果連統領也無法接任,一般將由別的軍中調一名統領級的將官過來代理。當然由於各軍之間多少都有些互相不服,因此從本軍中較低級別的將官中選出一人來代理統製也不是不行,但低級的將官同級的一般都會有數人,想選出部個服眾的人來也不容易。邵宏淵的背嵬軍有三千人,統製,統領以下有四名正將,四名副將,六名準備將。曹勳也是正將之一。



原來勝利以後,邵宏淵一問便知斬殺蒲察徒穆的宋將叫楊炎,是背嵬軍的正將。叫人一查他的擋案,竟發現這個楊炎竟是楊沂中的孫子。邵宏淵不禁大驚,竟沒想到楊沂中的孫子在自己部下效力了兩年,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他平常怎麽會去看普通士兵的檔案呢。後覺又有些僥幸。如果楊炎在今天的戰鬥中出了意外那還得了。雖然不是邵宏淵的責任,但那畢竟是得罪了楊沂中。



不過楊炎倒底還是沒有事,又斬殺了金軍大將,立下大功。正好是背嵬軍的統製陣亡,統領受傷不能再上戰場。也就順理成章的把楊炎提升到背嵬軍的代統製,別的將領雖然覺得有些意外,但楊炎畢竟立下了頭功,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來,也就沒人說什麽。



這項安排一公布,和楊炎關係最好的曹勳首先來向他道賀:“大哥你真行啊,一下子就升了統製了。”



楊炎卻毫不在乎:“現在不過是因為劉統製陣亡,王統領又受傷,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才讓我代理統製。戰打完了,自然也就當到頭了。不是王統領回來,就是另派別人來。那時我還不是繼續做我的正將。”



曹勳道:“大哥,你怎麽老是這樣,什麽事都不在乎。超碼這一次你是立了大功了吧,如果攻下了虹縣,論功行賞,你肯定會晉級,到那個時候也許就不是代理了。就算升不到統製,升到統領的位置,我看也差不多啊!”



楊炎不禁笑道:“小曹,你以為虹縣就是那麽好攻下來的嗎?”



曹勳道:“我們和張副都統合兵一齊的話共有二萬七八千人,虹縣現在的守兵還不足五千,有什麽可難的呢?”



楊炎歎道:“怎麽你有尚武院裏學的東西都忘記了嗎。兵法雲:攻城為下。想攻下虹縣可不是簡單的事啊。”



曹勳想了一想,點頭道:“大哥你說的是很有道理。不過怎麽攻打虹縣是邵都統操心的事。我們都是騎兵,攻城也不會派我們。所以沒有我們的事。”



楊炎搖頭笑道:“你要是這麽想,這一輩子也當不上大將。其實這一次我們的機會很好,金兵主動出擊,城裏隻留了一千五百人守城。如果我是邵都統,一定會在這裏拖住蒲察徒穆,不和他開戰。而讓張副都統的那支人馬去偷襲虹縣,這樣一定可以輕易的攻下虹縣。現在雖然仗打贏了,但想攻下虹縣恐怕就不那麽容易了。”



曹勳眨了眨眼,道:“大哥,你的辦法不錯啊,怎公不去向邵都統稟報呢?”



楊炎苦笑道:“向邵都統稟報?我那時隻不過是個小小的正將,能向邵都統說嗎?就算是說了,他又能聽我的嗎?”



曹勳一想楊炎所說也不無道理。



***** ***** ***** ***** ***** *****



果然如楊炎所料,虹縣的守將大周仁確實一心死守,不再出戰。虹縣城中糧草十分充足,守城的工具、器械也準備得相當充分。



邵宏淵和張子蓋合兵一處,攻打虹縣。一連攻了三天也攻城不下,自己損失了千餘人。



這時靈壁戰場的消息傳來:李顯忠用中軍參謀虞公亮之計,誘靈壁守將蕭琦出戰,虞公亮乘虛攻取靈壁。蕭琦中了李顯忠的埋伏,大敗被俘。見靈壁也失守,投降了李顯忠。是役斬金兵萬戶一人,千戶十一人,斬首四千餘人,俘虜千餘人。



而另有探子來報,鎮守汴梁的金國左副元帥紇石列誌寧將親率五萬大軍前來救援,前部白彥敬率軍五千,不日將抵達虹縣。



坐鎮建康府的樞密使張浚下令,讓李顯忠率軍不等邵宏淵,先去進攻宿州;並責令邵宏淵務必在金兵的大隊援軍趕到前攻下虹縣。



邵宏淵接到張浚的命令,也自覺臉上無光。不敢怠慢,下令全軍次日要會力進攻虹縣。



金軍大敗之後。大周仁接任了領軍主將的位將,擔付起守城的重任。這時虹縣守城的士兵不足五千,其中還有七百多是鐵浮圖。大周仁雖然不及蒲察徒穆那麽勇武,但為人心思細慮,機敏警慎,到適合守城。當即下令,除了鐵浮圖整裝待命,侍機而動之外。其他的金兵一律輪留上城樓防守,連縣裏的衙役,差人都編入軍隊裏。並強令城中百姓般運守城的器械,還強拆了民房數十間,把磚石瓦塊都用做守城的工具。宋軍連續攻了三天,都被擋了下來。金兵也傷亡了三百多人。



次日請晨,宋軍傾巢而出,來到虹縣城下。都統製邵宏淵、副都統製張子蓋、踏白軍統製荔澤、背嵬軍代統製楊炎、前軍統製張訓通,中軍統製周洪,後軍統製王權、左軍統製左士淵、右軍統製李彥孚,邵宏淵之子,建康府禦前諸軍書寫機宜文字邵世雍等諸將也全部出動。



虹縣的城牆並不十分高大,但十分堅固,經過宋軍三天的攻打,也沒有多大的損壞。南北的城門也被完全堵死,隻留下了東西兩個城門進出。宋軍主攻的是東門。城樓上飛揚著一麵兩丈多長的大旗,上寫了一個鬥大的金字。城牆外還有一條護城河,不過經過宋軍三天的進攻,護城河的河水己被宋軍放幹,幹涸的河床也被宋軍填平了數十處,可以直接架雲梯攻城。這也是宋軍這幾天攻城的收獲。



來到離虹縣城牆大約三百步遠的地方,宋軍搭超了一座臨時的木台,為邵宏淵的指揮台。虹縣城裏沒有床弩一類的大型弓弩,弓箭是達不到三百步以外的距離的。因此這裏十分安全。



邵宏淵在台上下令,由左軍統製左士淵打第一陣,並由中軍統製周洪領一千弓箭手掩護。



左士淵領令,率領左軍三千人,推著十輛塔車,架著無數雲梯向虹縣城牆衝去。周洪領著一千弓箭手緊隨其後。慘酷的攻守戰開始。



塔車一向是宋軍攻城的利器,比虹縣的城牆還要高出一些,底下都裝有輪子,由士兵堆動前進。每輛塔車可裝土兵五十人,正麵和側麵都有厚厚的木板擋著。可以擋住弓箭。



“發射火箭。”



就在宋軍離虹縣的城牆百步遠時,隨著大周仁一聲今下,千餘支火箭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紅色的軼跡,落到宋軍陣中。接著是第二輪,第三輪。



但金兵的箭並沒有阻擋宋軍前進的步伐。塔車雖是木製,但卻塗上了防火的藥物,並不懼怕火箭。而推車的宋軍們也都早有準備,舉起盾牌,冒著箭雨繼續前進。



不過這一切以都在大周仁的意料之中。幾輪箭雨之後,宋軍離城牆的距離縮短到百十步了。



“投石機發射。”



巨大的石塊,帶著嚇人的呼嘯聲落到宋軍的陣列中。密集的陣列跟本無數躲閃。對於從天而降的落石,盾牌也毫無用處,被砸中的士兵立即血肉橫飛,哼也沒哼一聲就死去。



“對準塔車,對準塔車,打塔車呀,看準一點。”大周仁對著發射石塊的士兵大吼著。其實投頭機發射的石塊基本上都是沒有什麽準頭的,喊也白喊。



這時宋軍的弓箭手也進入了射程,開始向城牆上的金兵回射。由於要躲僻宋軍的弓箭,金軍的箭雨以不那麽促密,攻城的宋軍壓力大減,前進的速度也大大的加快了。



“前進,前進。”



“轟”的一聲,終於有一塊大石擊了了一輛塔車。木屑亂飛,塔車晃了幾晃,接著又有一塊大石命中,高大的塔車終於抵不住石頭的撞擊,轟然倒在地上,砸死砸傷無數宋兵。



看著塔車倒下,邵宏淵眉頭一皺。還沒有衝到城牆邊就損失了一輛塔車,今他心中十分不快。塔車確實是攻城的利器,但價格也十分昂貴,一輛塔車的造價竟高達六七百貫。這次邵宏淵的軍中一共才有二十輛塔車。前三天的攻城己損失了兩輛,今天又己損失了一輛,這是邵宏淵所始料未極的。



但是在雙方漫天飛舞的箭矢和石塊中,宋軍舉著盾牌,推著塔車,架著雲梯奮勇前進,在留下無數屍體之後,終於接近了城牆。



剩下的九輛塔車先後都靠近城牆邊,放下翻板,塔車上的宋兵一擁而上,殺上城牆。在城牆上早有準備的金兵立刻迎戰。雙方在城樓上短兵相接展開了一場白仞戰。城下的其他宋兵也開始架起雲梯向城上攀爬,也有的宋兵蹬著塔車,爬上城牆。箭雨如飛蝗一般漫天亂飛,石塊呼嘯著落下,刀與刀交擊,血如噴泉一般湧出,死屍以各種不同的形態,不斷的增加。宋軍左軍統製張訓通的指揮下以驚人的恣態向城上猛攻。



這時大周仁終於顯示出出色的指揮能力。一麵指揮金兵抵抗蹬上城牆的宋軍,一麵組織金兵向城下射箭,發射石塊,井然有秩,絲毫不亂。



金兵死在城牆上,宋兵死在城牆下,有人如落葉般從城樓垂落。雙方的士兵都十分勇敢,前麵的士兵倒下,馬上就有後麵的勇士接上來。不斷的有受傷的士兵被人從戰場上抬下來,又不斷的有新的士兵補上去。



邵宏淵的臉色剛輕鬆了一會兒,又變得越來越沉重。經過了一個多時晨的進攻,盡管宋軍不斷的攻上城牆,但也不斷的被金兵拚死擋住。特別是大周仁組織幾拔由八名金兵合力抬著一根長達四丈碗口般租的木杆,頂位塔車,已將塔車推倒了兩輛。在邵宏淵身邊觀戰的其他武將也都看得臉色發白。這樣慘烈的攻城戰可並不多見。



楊炎突然覺得前幾天的馬翁店一戰的慘烈狀況和今天相比簡直不足一提。或者是因為馬翁店一戰時自己是參與其中,無瑕顧忌戰場上其他的狀況,僅僅隻是看見戰後的慘況。而今天卻是從純粹的旁觀,一覽整個戰場的激烈場景,那麽今天的戰爭結束以後,無論是輸是贏,戰後的場景是不是更要淒慘的多呢?



無數遍體鱗傷,殘肢斷臂的士兵,慘叫著從臨時搭起的木台前抬過去。戰場上的醫官成為在後麵觀戰的人裏麵最為忙碌的人。擔架,夾板,藥品,鹽水,紗帶等物如流水一般不但的送上來。



這時中軍參謀李石湊到邵宏淵身邊,小聲道:“都統大人,左軍的弟兄們以經攻了快兩盡時晨了,我軍的傷亡很大啊!是不是停一下子,休息,休息。”



一旁的副都統製張子蓋也聽到李石的話,不等邵宏淵說話,立刻道:“不行,這個時候我軍隻能向前,絕不能後退半步。我軍的傷亡慘重,金兵也好不到那裏去。打累了就換另一軍上去接著攻,一定要咬牙頂住,我看今天一定能攻下來。”



張子蓋五十六七歲年紀,是南渡名將張俊之侄,早年便是張俊的部下,隨張俊征討藕塘、柘皋時立下大功,方才自領一軍。在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取得海洲大捷,乃是和嶽飛、韓世忠同時期的戰將。其實他的官職本是鎮江禦前駐軍都統製,職位本於邵宏淵並列,隻是這次戰鬥是在邵宏淵的防區內,所以才做為邵宏淵的副手。不過他的資曆與聲望均在邵宏淵之上。因此邵宏淵也不得不對他讓幾分。



張子蓋這樣說了,邵宏淵也想了想張浚的命令,道:“張大人所說的不錯。現在我們正當一鼓作氣,攻下虹縣。絕不能後退。王權聽令。”



後軍統製王權立刻出列來到邵宏淵的麵見:“末將在。”



“你率領後軍,去替下左軍繼續攻城,一定要攻下虹縣。”



王權答應一聲,正要下台出發。這時楊炎突然出列,站到邵宏淵麵前:“都統大人,末將願隨王統製一起攻打虹縣。”



邵宏淵一怔道:“楊統製勇氣可嘉,但你是騎兵,攻城是步兵的事情,就不勞楊統製了。”



楊炎道:“末將雖是騎兵,但也能步戰。原受王統製調遣,親帥士兵蹬塔車上城樓作戰。”



邵宏淵眉頭一皺,心中暗暗怪楊炎也太不知好歹。這攻城士兵,往往是九死一生的,如果楊炎有什麽意外,那麽對楊沂中怎交待。但總不能因為楊炎是楊沂中的孫子這個理由,不讓楊炎出戰吧。



楊炎見邵宏淵沉吟不語,立即加了一句:“請都統大人允許。”



到了這個時候,邵宏淵也不得不答應了,暗想道:我以經一再阻攔楊炎了,在場的眾將包括張子蓋可都是親眼看見的。這可是楊炎自己一定要出戰,如果有意外可怪不到我頭上。便道:“那麽楊統製,可要多加小心。”當下又調了五輛塔車,繼續攻城。



楊炎一手握著“碧血照丹青”一手拿著一麵盾牌。站在塔車的最高處,隨著塔車,向城牆靠近。



邵宏淵下令:“擂鼓。”二百麵牛皮大鼓“咚,咚”作響,震動大地。宋軍士氣大振,攻勢又加強了。



翻板一倒下,楊炎第一個從塔車裏衝出。人還在翻板上,又有八名金兵抬著四丈長的木杆頂侶了楊炎的這輛塔車,又想將塔車推倒。楊炎手起一劍,更將碗口般粗的木杆砍斷,左手的盾牌擊出,打割了麵前的一個金兵,跳上城牆。手中的“碧血照丹青”一左一右劃出二道綠芒,血光飛濺,又有兩名金兵死在楊炎的劍下。缺口一下子被楊炎打開,塔車上的宋兵一個接一個的跳上城牆。和金兵展開激烈的肉博。



楊炎揮動著“碧血照丹青”在城牆上左右衝突,不僅是右手的劍,左手的盾牌也不隻是能擋住敵人的兵刃,還可以用來擊打敵人。所到之處無不人血飛濺,身首異處。骨頭碎裂,血肉橫飛。強悍的金兵在楊炎麵前就像草被割倒一樣不斷倒下。盡管悍勇的金兵,不斷的揮舞的武器,衝了上來。然而結果隻是使楊炎卷起的人血風暴風更加的淒絕。



有了楊炎帶頭,跟隨楊炎的士兵精神大振,越來越多的宋軍蹬上了城牆。城上的金兵的屍體在急距的增加。



大周仁大驚,急忙命令士兵:“殺死那個宋將,無論如何也要殺死那個宋將。”



這時終於有金兵認出了楊炎:“大人,他就是那天殺死蒲察徒穆大人的宋將。”



“什……什麽?宋軍之中竟有這樣勇武過人的勇將嗎?”一直正定自諾的指揮金兵守城的大周仁終於慌了手腳。



眼見蹬上城樓的宋軍越來越多,逐漸在城牆上穩住了陣腳。邵宏淵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對張子蓋道:“看樣子情況還不錯,這樣下去今天到是有可能把虹縣攻下來。”



張子蓋點點頭道:“不錯,邵都統,你果然是知人善任。我剛聽說你把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提拔成背嵬軍的代統製還真嚇了一跳。現在才知道這個楊統製果然是勇武過人。足可但當大任。”



楊炎是楊沂中的孫子除了邵宏淵的兒子邵世雍和親信李石知道以外,邵宏淵並沒有對其他人說起。張子蓋自然不知。還以為是邵宏淵破格提用了一個有前途的年輕將領。



邵宏淵也不禁洋洋得意,看了看眾將道:“諸位現在可知我看人不差了吧。”眾將也紛紛稱讚邵宏淵慧眼如注。



這時張子蓋道:“邵都統,我看再派兵正去幫他們一把,一口氣攻下虹縣。”



邵宏淵點點頭,道:“荔澤聽令。”



踏白軍統製荔澤立即出列,道:“末將在。”



邵宏淵道:“荔統製,你帶踏白軍,去幫他們一把,今天務必要攻下虹縣。”



荔洚大聲道:“末將尊令。”



“大人,怎麽辦,宋軍又蹭加人了。”看著宋軍的攻勢越來越猛,城上的宋軍以超過了二百人。一個偏將急切的對大周仁說道:“這樣下去虹縣恐怕就保不住了。



大周仁也點點頭,看著城外的宋軍部增加了攻城的人數,下令:“讓輪休的士兵都不要休息了,統統都上城來幫著防守。”



那偏將又道:“城裏還有七百鐵浮圖,是不是讓他們也上城來幫著守城呢?”



大周仁眼睛一亮:“對啊,我還有鐵浮圖。”忙大叫道:“烏代?叫烏代來見我。”



荔澤帶領著三千踏白軍加入了攻城的人裏,見到有人來支援,宋軍士氣更旺,這樣下去,如果不出意外是一定能夠攻下虹縣的。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發生。虹縣徹城門突然打開,吊橋放下,一隊黑盔黑甲的騎兵從城裏殺出。攻城的宋軍萬萬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金兵居然還敢出城來主動進攻,因此毫無準備,一下子陣角大亂。烏代就是這支鐵浮圖的統領,領著鐵浮圖衝亂了攻城的宋軍以後,立刻直弄宋軍攻城的塔車。這也正是大周仁交待的:“你帶鐵浮圖出戰,不要和宋軍多糾纏,主要是破壞宋軍的塔車。”



這時連觀戰的邵宏淵、張子蓋也不禁大吃一驚。邵宏淵急忙命令兒子邵世雍領背嵬軍,右軍統製李彥孚領右軍上去迎戰鐵浮圖。但就在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鐵浮圖己連續推倒了五六輛塔車。城下的宋軍立刻都忙著迎戰鐵浮圖,攻戰的人數立刻大大的減少了。金兵的壓力大減,大周仁立即指揮金兵要將蹬上城樓的宋軍全部趕下去。



這時宋軍的援軍己到,城上城下,頓時殺作一團。鐵浮圖的人數隻剩下七百多人,而宋軍在城下的人數大約是鐵浮圖的十倍,但仍擋不住鐵浮圖的衝擊。



統領烏代的勇猛雖然不及蒲察徒穆,但也正因為這樣,他能夠將全部的精力用來指揮全軍的戰鬥方向上。整支鐵浮圖就像是一條黑色的巨龍一般,在多自已十倍的宋軍中遊走穿梭。來回奔馳。人和馬的慘加聲不斷的在黑龍四周響起,被切斷的頭盧和手臂在空中亂飛舞著。宋軍的戰士就像隨著血煙一個一個從黑龍的身邊吹走。在烏代的指揮,盡管有這麽多宋軍包圍,鐵浮圖還是又推到了兩輛搭車。



邵世雍一見怎麽也擋不住鐵浮圖,隻好當機立斷,令宋軍將剩下的塔車推回去,畢境還要留給以後攻城時用。

……

一輛,二輛……塔車終於離開了城牆,向宋軍的陣地撒退。



直到這時,大周仁才算是鬆了一口氣,急忙命令城上的金兵:“殺死所有城上的宋軍。”



城上的宋軍因為沒有支援,人數在不斷的減少,隻剩下幾十個宋兵聚在一齊,在楊炎的率領下,一麵抵抗金兵的進攻,一麵順著一輛還沒有離開的塔車下城。



邵世雍奮力的揮動著手中的槍和一個鐵浮圖金兵交戰,兩支長槍在空中交擊了六七下,終於被邵世雍看出一個空了,一槍刺透了鐵浮圖的鐵甲。



“一個普通的鐵浮圖士兵竟也有這麽強的戰鬥力。幾天前在馬翁店的勝利在現在看來,簡直不知道是怎麽贏下來的。”邵世雍正想著,又有一名鐵浮圖的長槍向他刺過來。



“不好。”邵世雍的長槍深深的插在被他刺死的鐵浮圖身體裏一時拔不出來。無奈之下隻好放棄長槍,躲開敵人的攻擊。但危險仍未過去,失去武器的邵世雍毫無還手之力,被逼得左支右拙,及及可危。突然一名宋將衝了過來,一槍將追擊邵世雍的金兵挑下馬去。



這名宋將正是曹勳,他順手拾起一條長槍,遞給邵世雍道:“邵將軍,塔車可不能全部都撒走啊!還有我們的弟兄們在上麵。”



邵世雍抬頭看了看城上,見楊炎還在上麵,指揮著宋軍一麵抵抗一麵順著塔車下來。便道:“那一輛留下,其他的都撒走,你帶人去護著那輛塔車。”



曹勳點了點頭,帶著自己部下的騎兵,將那輛塔車團團圍住。道:“等城上的弟兄都下來了我們再撒。”又台頭大喊道:“大哥,你們快下來。”



楊炎扭頭看了看城下,鐵浮圖正在收兵回城。而他身也的宋兵隻剩下二十幾個了。



“你們快下城去,我來擋住金兵。“楊炎一麵命令,一麵不停的揮動“碧血照丹青”金兵接二連三的倒下,宋兵一個接一個順著塔車下城。



大周仁一見“哼”事一聲道:“想下去,我可不會讓你們如願的。”



這時,立刻金兵抬著四五根四丈長的粗木杆來推塔車。楊炎大驚,知道就剩這一輛塔車了,這輛塔車一倒城上的宋兵絕無生路。當下奮力揮劍削斷了一根長木杆。但金兵的人數太多,終於無法阻擋,三根長木頂住塔車,金兵一超用力,“轟”地一聲響,唯一的一輛塔車終於被推倒了。



楊炎的身邊這時隻剩下五名宋兵,無法組成圓形的防陣來抵抗金兵。很快就有兩名宋兵死在金兵的亂刀之下。一名宋兵被弓箭射死。還有一名宋兵,見無退路,突然將手中的刀一扔,死死抱住一個金兵,兩人同時摔下城牆。



城牆上轉眼就隻剩下楊炎一人。



楊炎心頭一涼,今天難道自己竟會死在這裏嗎?他咬了咬牙,右劍左盾運轉如飛,全然不顧自己,隻管殺金兵。轉眼之間連續殺死了十多名金兵,身上也受了十幾處傷,好在他身形太快,都不是致命之處。金兵被他的氣勢所懾,一連間都不敢近前。



楊炎卻己覺得體內真氣隱隱以有些不濟,心知真氣耗盡之時,也就是自己喪命的一刻。突然一個又一個身影,母親、流蘇、外公、楊沂中等等在他頭腦中一閃而過。



這時在城下的宋兵都看著城上的楊炎,就算有心無力,但也都不願撒走。曹勳突然跳下戰馬,拾了兩麵大盾。衝到城牆邊,仰頭大叫道:“大哥,你跳下來,我在下麵接著你。”



楊炎聽見,心中一動。虹縣的城牆並不太高,四丈不到,以自己的輕功,跳下城牆未必會摔死,無論如何,可以試一試。



這時金兵也回過神來,各舉刀槍,又向楊炎殺了過來。又有了一線生機的楊炎精神一振,揮動“碧血照丹青”一連砍斷兩支長槍。忽然心念一轉:如果奪兩條長槍,落地時用槍先墊一下,豈不是又多了幾分把握。



這時有兩名金兵手揮長槍,從兩個方位向楊炎刺過來。楊炎暗道:來得好。左手的盾牌立刻脫手飛出,砸向一名金兵。那金兵躲閃不及,正中麵門。頓時骨胳粉粹,鮮血噴湧。而楊炎左手一抬一落,正好夾住另一個金兵刺來的長槍,右手的“碧血照丹青”一揮,砍斷了他的喉嚨。又有一名金兵揮舞著厚背大刀從另一個方向砍過來。楊炎身影一側,躲過這一刀,手中己沾滿金兵鮮血的“碧血照丹青”又一揮,金兵的胸甲被砍裂,鮮血從胸前噴出。



楊炎一個翻身,跳上了城跺口,正要跳下去。眼光一轉,突然發現了一根旗杆離自己不足三丈遠。上麵飄揚的正是金國的大旗。楊炎心中一動,頓時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楊炎再度跳回到城樓上,拚著運轉體內最後的真氣,左槍右劍奮力向旗杆的方向殺過去。每一次槍或劍的揮動都必然會帶來強烈的回應。刀和槍被削斷,甲胃被刺穿,鮮血飛濺在石板上,留下一連串倒在血汙中的傷者和死者,楊炎終於殺到了旗杆邊。兩丈長的大旗依舊在迎風飄動。楊炎一劍砍斷繩子,金兵的大旗落下。



這時楊炎覺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知道這是真氣耗盡的狀況。奮起最後一點真氣,將奪來的長槍擲出。長槍呼嘯著慣穿了兩名金兵的身體。餘勢未消的撞倒後麵的幾名金兵。圍攻楊炎的金兵無不驚駭,都不由自主的怔了一怔。



趁著這一會的功夫,楊炎接住落下來的旗子,咬住“碧血照丹青”,雙手抓住旗幟的一角,從城牆上跳了下來。



城上的金兵,城下的宋兵竟都怔住了。呆呆的看著楊炎如神兵天降一般,飄落到城下。



大周仁猛地狂叫道:“放箭,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這時金兵才回過神來,紛紛開弓放箭。但這時楊炎己落到城下,曹勳早己跑過去,用兩麵大盾護住楊炎和自己。



“大哥,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楊炎心中一暖,曹勳果然是相交多年的好兄弟,道:“還好,死不了的。”



這時邵宏淵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而宋軍全軍齊聲歡呼,迎接楊炎回來。



曹勳扶著楊炎帶著金兵的大旗,參見邵宏淵:“末將無能,沒有攻下虹縣。”



邵宏淵忙扶住楊炎:“楊統製,你能奪下敵軍的大旗,己是大功一件了,虹縣指日可破,不必放在心上。”當下又命人就在陣前,當著金兵的麵,將大旗燒掉。



主旗被奪,無疑是及大的恥辱。不過總算是沒有讓宋軍攻下虹縣。大周仁的心中也輕了一口氣。



這一仗,宋軍陣亡三千餘人,傷者也有近千餘人。九輛塔車被毀。而金兵的傷亡也超過了千人。鐵浮圖也損失了近三百人。可謂是險到了極點,如果金兵沒有鐵浮圖,或者不敢冒險開城出戰,虹縣必定會失守。鐵浮圖的強大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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