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紀悅流產的消息傳來時,倪軒轅正在一堆文件裏埋沒青春,他看到匆匆跑進來的陳成,迷惑地問道:“我的法律顧問同學,今天公司裏沒有什麽法律問題啊!”
“不是,”陳成喝了一杯水,才有力氣說道,“你還不知道嗎?紀悅昨天滑產了,今天她和周灝去法律簽了離婚文件。”
“你說什麽?!”倪軒轅大驚失色。
陳成歎口氣道:“哎,我們這幫人中,還真沒有善始善終的人啊!”
“那我們立刻去看看。”
“你說去看誰?紀悅還是周灝?”
倪軒轅躊躇了一下,道:“現在去看紀悅不方便,我們先去看周灝,我要明白那小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怎麽,你的公事不管啦?”
“有尤副總幫忙看著呢!”倪軒轅披上西裝,匆匆往外走。
陳成嘴角帶著壞壞的笑意,“軒轅,不知道你是擔心紀悅還是周灝更多些啊!”
倪軒轅和陳成在周灝家找到他,他正坐在電腦前玩遊戲。
“周灝,我說你是什麽意思啊,你不剛剛說想通了麽,怎麽你現在說話跟翻書似的,說變就變啊!”倪軒轅推了他一下,把他從電腦前移開,不滿地嚷道。
“你們倆談,我出去晃根煙。”陳成瞥了二人一眼,壞笑著走出屋去。
倪軒轅看著周灝,周灝的頭深深低著,二人相對無言。
“怎麽,你恰幾天跟我說的全是廢話嗎?”
周灝頭深深底著,一言不發。
“你給我說話!”
周灝猛然抬起頭,他的眼睛裏帶著深深的悲哀和憤怒,“你讓我說什麽?你能讓我說什麽?是,我是帶著花,我是帶著誠意去找她了,可是她不肯原諒我!她是那麽激動,在推搡之間我們孩子流產了!軒轅,我也想學著成長,我也想學著承擔責任,可是她給過我機會嗎?”
“周灝……”
“我求她,我說這次孩子沒了沒關係,我們一定可以再有孩子的,我一定不會離開她,我一定會陪著她,我會找份穩定的工作,我會做個負責任的男人,可是有什麽用呢?她是那麽絕情,甚至連我解釋都不肯多聽一句,就要和我簽署離婚協議!我有什麽辦法?軒轅,我已經把自己尊嚴踩到腳下求她了,可是她卻連看也不看一眼,你說我還有什麽辦法?”
倪軒轅萬料不到事實是這樣,他呆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灝看著他,冷笑道:“軒轅啊,她是那樣甘心等你那麽多年,即使雨凡介入你們生活她也在等待,可是卻連一次機會也不給我啊,也許她這次這麽急著和我離婚就是因為她想覆水重收呢!”
“你說什麽啊!”倪軒轅怒氣勃發,用力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
周灝敏捷地爬了起來,卻依舊看著他冷笑,“倪軒轅,你是真的看不出來還是怎麽,我去西藏的一個多月你們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和紀悅結婚是個很大的錯誤,她根本就是喜歡你的,隻不過在那個時候給自己找個救生艇罷了!”
“如果你要這麽看輕你們之間的感情,我也沒辦法!”倪軒轅被他的態度惹惱,也狠狠地說道,“我倪軒轅再不是個東西,朋友的女人我也絕對不會碰!沒錯,我和紀悅是有過一段,可那時是誰鼓勵我的?你們兩個在一起之後我跟紀悅就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而已!你如果這麽不能正視這個事實,當初為什麽要結婚?你連這些都想不清楚,難怪紀悅對你失望,連我對你也很失望!”
“是,我是個沒責任心,沒工作,沒前途的男人,我不像倪軒轅你,又英俊,又有責任心,又有好的職業,一個個女人為了你前赴後繼!曉芊為你自殺,雨凡為你生下了孩子,還有紀悅,默默地等著你!好,我周灝什麽都不是,現在我就滾!我不耽擱你們!”周灝已經進入抓狂階段。
陳成其實一直在門後偷聽,他看事態演化到不可收拾,隻好衝了進來,擋在二人中間,麵向周灝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我可以原宥你剛才說的瘋話,你不在的時候我一直在,我可以跟你保證軒轅和紀悅之間沒事!”
周灝臉色稍和,但是依舊因為氣憤而胸脯不斷起伏。
“周灝,你做一件事之前從來隻憑熱情,從來不會冷靜地想一想,其實你從來沒有真正想過紀悅和軒轅的那段感情吧?你隻是在那段時間對紀悅有了感覺,就倉促地和她結婚了!你從沒想過婚姻裏該承擔什麽!”陳成犀利地說道。
倪軒轅一拉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周灝的怒氣漸漸平息,他默默聽著陳成的話,憤怒的神情漸漸被悲哀所代替,他靠在牆上,然後一寸寸地滑落下去,頹然坐倒在地上。
“周灝……”倪軒轅不忍,走上前道。
“對不起,軒轅,我想我真是瘋了。”周灝痛苦地蹂躪著頭發,頹喪地說道。
“沒關係。”倪軒轅歎了口氣,看著他難過的神情,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想——我還是離開一段日子吧。”
“你又要走?周灝,有些問題是不能逃避的……”
“軒轅,我不是你,”周灝的臉貼在胳膊上,眼神哀傷,“我不能承擔這些問題了,我想我再待下去我會發瘋的,我——”
陳成卻一臉理解地說道:“如果你想清楚了,那就離開吧。反正解決失戀問題隻有三條路,第一條路找個地方旅行,第二條出國,第三條移情別戀。就看你選擇哪條了。”
倪軒轅看著他,心裏盡管有些不理解,因為就他而言,這些都已經不是大問題了,可是他考慮到大概每個人承受限度不同,周灝雖然有個植物人的父親,但家境還是是比較殷實的,他順利地考進這個大學,又順利地進了PWC,然後又可以瀟灑地揮手離去做他的職業作家,他的人生太順利,即使受到挫折,也不過隻是些小挫折,也許現在讓他自己去承受這些未必不是好事。他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我先走了.”倪軒轅折身道。
“反正今天事務所沒什麽事,我留下來陪一下周兄吧。”
倪軒轅點點頭,轉身走出了周灝的房間。
周灝靠在牆上,淡淡地說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通常這個時候一個人隻會胡思亂想,有個朋友在旁邊吐槽會比較好。”陳成完全不吃他那套,反而坐了下來道。
周灝便不理他。
“我說你真要去西藏?”不過陳成還是很頑強地在找話題。
周灝點點頭。
“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還不知道,總得安排好我媽那邊的問題,何況紀悅還在醫院,我也不可能就這麽一走了之。”
“恩,有進步了嘛。”陳成讚揚道,他一拍周灝的肩膀,“去那兒也別浪費,記得回來的時候要帶本傳世名作。”
“好啊,那我取個筆名叫安妮寶貝,寫本〈〈蓮花〉〉怎麽樣?”
“那可是犯剽竊罪的,到時候如果你要打官司我可以當你辯護律師。”
兩兄弟對望,終於周灝笑了出來,盡管是那抹有點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