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連串銀鈴般的歡聲笑語,德仁拉著月儀的手從後堂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忽然,他們覺得這樣對別人來說有些唐突了,而且他們也是偷偷溜出去放風箏的,要是被楊菲兒他們知道了必定會數落他一頓的。於是,德仁慢慢放下月儀的手,說道:“我們還是各自回去吧,要是被菲兒姐他們看見了會不好的,畢竟我們身份有別嘛。”
月儀無辜地看著德仁,在她的眼中他是現在唯一能夠給予她歡樂的人,況且她從小就是皇太極的手中寶,怎麽會在乎別人的看法呢?
她猛地拉起德仁的手,深深地望著他,好像在說,我才不管什麽身份不身份的,我是格格,這裏我最大。誰要是敢說你,我就告訴皇阿瑪,讓他治他的罪。
德仁有點受寵若驚道:“月儀,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這隻要我和你兩個人知道就可以了,答應我,好麽?”
月儀頗有些不舍地搖了搖頭,但還是將手鬆開了。這在她看來,這是一種承諾。
德仁悄悄地說道:“待會兒我們各自回房間去,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你也累了,今天要早點休息哦。明天要是有機會的話,我會再來找你的。”
月儀拉住的人多額衣角,似乎在說,你可別忘了哦,我會等你的。
德仁刮了一下月儀的鼻子,笑道:“小傻瓜,我怎麽會騙你呢?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的,快回去吧,要是菲兒姐發現我們不見了,一定會急壞了。”
德仁將月儀送到她的廂房門口,月儀最後看了他一眼,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德仁懷著不安的心,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房門一看,裏麵竟然有人在。
他們並不是別人,而是楊菲兒,圓圓,歲寒三友他們幾個。他們似笑非笑地看著德仁,好像知道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德仁本來就心中有鬼,頭也不敢抬起來,挪著腳步走了進來,小聲道:“菲兒姐,你們來找我有事麽?”
楊菲兒反問道:“難道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嘛?”
德仁早就失去了分寸,忙辯解道:“不是的,不是的,菲兒姐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楊菲兒故作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說道:“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麽意思啊?哦……我知道了,你現在和月儀格格打得火熱的,玩得高興了,就把我們給忘掉了是吧?”
德仁哪會料到楊菲兒會來這一套,都不知道怎麽解釋好了,隻是張著嘴巴說不出什麽了。
楊菲兒還是嘴裏不饒人,說道:“我讓你去照看月儀格格,你倒好,仗著自己懂事幾分,就想拐騙格格是不是?”
德仁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胡清了,他怎麽也想不到平時和藹可親的楊菲兒怎麽會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似的。
楊菲兒戲謔著說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把月儀格格哄高興了,想讓她做你的媳婦是不是?”
這一點在德仁的內心深處是有過這樣的想法的。但是此時此刻他怎麽能承認呢?這不僅會降低他在眾多人心目中的好孩子形象,更會影響月儀格格的聲譽。
楊菲兒謔的一聲站起來說道:“哼,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是什麽,你怎麽能和格格尊貴的身份相配呢?”
德仁有些生氣了,不管楊菲兒說什麽都好,但就是不能瞧不起他,他心道:格格有什麽了不起的。我還是……我還是東瀛的……
楊菲兒見自己的激將法起到了作用,便道:“以後你不許再和月儀格格再來往了。”
“為什麽?”德仁第一次象征性地反抗道。
“為什麽?”楊菲兒笑著說道,“你還不明白嘛,你是什麽身份,格格是什麽身份,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你們在一起玩,可能連我們都會受罰的。”
德仁心道:難道我現在的身份就是這麽卑賤麽?難道我和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子一起玩耍的權利都沒有嘛為什麽,為什麽會這麽不公平呢?
楊菲兒見的德仁的小臉越漲越紅,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對你很不公平?”
德仁雖然覺得委屈,但還是忍著眼淚點了點頭。
楊菲兒說道:“如果我說,你有一個機會可以和月儀格格在一起,是不是要你做什麽你都願意呢?”
德仁忽然覺得眼前出現了一道曙光,馬上說道:“嗯,隻要能和月儀在一起,我什麽都願意做。”
楊菲兒又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什麽將月儀格格接到我們這來的吧?”
德仁摸了摸眼角將要掉下來的眼淚說道:“知道,是菲兒姐答應治好月儀的病,是麽?”
“不錯,如果你有一個機會可以治好月儀格格的病,你會幫助她嘛?”楊菲兒明知故問道。
“當然願意啦。”德仁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楊菲兒招過德仁,在他的耳邊這樣那樣地說了一遍。
德仁臉上數變,末了問了楊菲兒一句:“菲兒姐,這樣就可以治好月儀了麽?”
楊菲兒反問道:“難道你不相信我麽?”
德仁還是有些不放心道:“這樣會不會把月儀給嚇壞了?”
楊菲兒說道:“你懂什麽?那你到底是做還是不做?你可要想好了,不然你就永遠不能和月儀在一起了。要是能夠治好月儀的病,我就可以和皇上說你在這次的醫療過程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為了能夠更好地醫療月儀,就必須讓你天天和月儀呆在一起。到時候你就不是可以和月儀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麽?”
德仁被楊菲兒所描繪的場景說的有些飄飄然了,於是拍了拍胸脯說道:“好,我相信菲兒姐你。”
夜深人靜,偶爾隻有細小的枝條被風吹斷掉在湖水中的叮咚的聲音。
一個瘦弱的身影東躲西藏地往月儀格格的廂房走去。
隻聽他輕輕地敲了幾下房門,便聽到廂房裏麵月儀發出“呃呃”的回應,好像在說,誰啊?
那個瘦弱的身子說道:“是我啊,我是德仁。”
廂房裏麵立馬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聲音,一會兒功夫,月儀便穿好了衣服,把門打開一看,果然是白天和自己一起放風箏的德仁。
德仁急著說道:“快,快,收拾一下和我一起走吧。”
月儀有點莫名其妙,想問:為什麽要和你一起走啊?
德仁說道:“今天我和你一起去放風箏的事情已經被菲兒姐他們知道了,他們要是將這件事情告訴你皇阿瑪的話,我就死定了。但是我又不忍心一個人走,所以來找你,問一問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呢?”
少年的心總是那麽衝動,像月儀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正是愛心泛濫的年紀,又沒有什麽經驗,聽德仁這麽一說,略加思索了一下,便拉住德仁的手,深切地望了他一眼,好像在說,好,那我們一起走吧。
德仁心中一喜,說道:“月儀,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個時候的月儀哪裏還禁得住德仁的甜言蜜語,他這麽一說,就差把命交托在他的手上了。
德仁說道:“我已經把什麽都準備好了,我們從後門走,他們是不會發現的。”
月儀從小就在宮廷裏麵長大的,哪有什麽自主能力,一切便聽德仁的安排。德仁現在在月儀的心目中就是一個英雄,而他此時做的事情就是將一個小女孩從她的噩夢中拯救出來。
德仁挽著月儀的手,穿堂過廳來到後門,剛要坐上馬車,卻發現周圍突然亮起了許多火把。
德仁和月儀他們已經被包圍了,而包圍他們的就是楊菲兒諸人。
楊菲兒罵道:“好你一個德仁,白天罵了你幾句,你就想將月儀格格拐帶走嘛?”
德仁叫囂道:“不是的,我喜歡月儀,我想永遠和她在一起。”
楊菲兒喝止道:“混賬,你是什麽個東西,竟然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可急壞了月儀,她在一邊什麽都幹不了,隻是抹著眼淚發出讓人難以理解的聲音。
楊菲兒說道:“月儀格格,你不要怕,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你旁邊這個人是個壞蛋,你快離開他。”
楊菲兒越是這麽說,月儀就把德仁的手攥得更緊了。
楊菲兒喊道:“德仁,你現在已經被包圍了,趕快投降,我們或許或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月儀一聽到這個“死”字,似乎特別敏感,情緒也格外地激動起來。
楊菲兒示意尹梅過去將月儀拉過來。
當尹梅想拉動月儀的時候,卻發現她連一點離開德仁的意思都沒有。
這時候楊菲兒給德仁使了一個眼色,德仁會意道:“月儀,今天不能帶你離開這裏也許是我們的宿命吧。我們的緣分也隻能到此為止了。你隨他們去吧。”
德仁輕輕地將月儀的手捋開,而這時候尹梅就乘機將月儀抱了起來,回到楊菲兒這一邊。
楊菲兒見月儀已經過來了,然後發令道:“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給我抓起來!”
玉郎和蕭竹聞聲,拿了一個粗重的鎖鏈將德仁捆了個結實。
楊菲兒接著又說道:“把他押回去審理,看看他還有什麽同黨之類的。”
楊菲兒和月儀等人坐在正上方,而德仁則跪在下麵,旁邊還有玉郎陳鬆和蕭竹兩人把持著。
房間裏麵的燈光非常地昏暗,隻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人形。整個房間的氣氛異常地詭異,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楊菲兒喊道:“下麵可是犯人德仁?”
德仁沒有答話,緊接著被蕭竹踹了一腳說道:“問你話呢,死了嘛?”
德仁悶哼了一聲,咬著牙說道:“是。”
這一腳不但踢在了德仁的肚子上,更是踢在了月儀的心上。她的心隨著事態的發展一步步也跟著緊張起來,但是她明白現在還不是她說話的時候,也不是她應該說話的時候,如果她不是格格,可能現在和他一起受罪呢。
楊菲兒問道:“你為什麽要拐帶月儀格格?”
月儀本想反駁,但是卻說不出話來、
楊菲兒看到月儀有話要說,便道:“月儀格格,你是不是想說下麵這個人就是想拐帶你的壞蛋呢?”
這可讓月儀更難受了,跺著腳,咬著舌尖,但就是說不出話來。
楊菲兒接著說道:“喂,大膽德仁,我在問你話呢!”
玉郎這時候又在德仁的背上踢了一腳,罵道:“真是賤骨頭,非得踢幾腳才過癮嘛?”
德仁極其痛苦地大叫了幾聲說道:“因為我喜歡他,但是因為身份懸殊我們不能夠在一起,所以我隻好想出這個辦法了。”
月儀一聽到這眼淚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心中想道:我一定要和皇阿瑪說,我要和德仁在一起,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
楊菲兒怒道:“什麽?你竟然敢喜歡格格?你知不知道你這麽說已經是死罪了?你一定說假話!說,你有沒有其他同黨,是不是想將格格抓走之後可以要挾皇上?”
月儀怎麽會料到楊菲兒會這麽說,雖然她年紀不大,但是畢竟在皇宮裏麵長大的,楊菲兒這麽說,明顯是要將一個死罪扣在德仁的頭上。
德仁昂起頭,嘴角帶著一些血跡,他看著月儀,月儀含著眼淚看著他,但馬上又不忍地低下了頭。德仁笑道:“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沒有什麽同黨。”
“胡說,你才多大,怎麽可能想到這樣的辦法,一定有同黨!快將他們的藏身地點說出來,不然……”楊菲兒故作陰森地笑了起來。
“說還是不說?”楊菲兒最後一次勒令道。
“沒有……”德仁話還沒喲說話,就已經被玉郎和蕭竹按在地上猛踢起來。
德仁好不文雅地發出“嗷嗷”地嚎叫,一會兒功夫就沒有了聲音。
楊菲兒問道:“看看還有沒有氣?”
蕭竹探了探德仁的鼻息,回道:“還活著。”
月儀聽了之後也稍稍舒了一口氣。
誰知道楊菲兒馬上又說道:“那一盆水來,將他潑醒了。”
馬上,玉郎就端來一盆水,猛地澆在德仁的頭上。德仁受了冰涼的刺激,立刻就蘇醒過來了。
德仁馬上被蕭竹提起了腦袋,楊菲兒問道:“快說,你的同夥在哪呢?”
“我沒有同夥。”德仁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楊菲兒很生氣說道:“看來他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啊!”說著她就往地山丟了一把匕首,說道:“月儀格格,她剛才是那隻狗爪子拉你的?”
月儀再笨也想到了楊菲兒將要對德仁做什麽了,隻是拚命地搖頭。
楊菲兒對玉郎他們說道:“既然月儀格格記不起來了,那兩隻手都剁了吧!”
蕭竹拔出腰間的寶劍說道:“讓我來吧。”
寶劍劃過,德仁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一道血光從月儀的眼前閃過,隻覺得臉上有些黏黏的東西。她用手一摸,天啊,那竟然是血!那是德仁的血啊!!
月儀驚叫起來,她不顧一切地往下麵跑去,撲在德仁的身上。
她摸著德仁已經失去雙手的胳膊,突然,她覺得喉嚨裏麵有一樣東西被吞了下去一般,她竟然有一種想要痛苦喊叫的衝動。
“不要,不要這樣,你們不要這樣對德仁!”
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將近十幾年沒有開口說話的月儀格格終於會說話了。
“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對他?我要告訴皇阿瑪,讓他治你們的罪!”月儀哭著說道。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會說話了。
她覺得身下的德仁在動,說道:“德仁,不要怕,有我在,他們不會再欺負你了,不會的。”
這時候,楊菲兒也走了下來,來到月儀和德仁的身邊。
月儀條件反射般地抬起頭,橫著眼睛說道:“你這個壞女人,你走開,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德仁!”
“月儀你對我這麽好,我怎麽可能會死呢?”
月儀心中一顫,這個聲音是……
德仁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從長長的衣袖裏麵伸了出來,在月儀的眼前晃了晃說道:“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月儀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怎麽了,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德仁笑道:“這是菲兒姐想到的辦法,她想讓你處在一個令你感到恐懼的環境中,在遇到刺激的時候,你可能就會克服你心中多年來的自閉,開口說話了。”
“這……這都是你們一起串通好的嘛?”月儀前後想了一想說道。
楊菲兒說道:“月儀格格,你還怪我這個壞女人了不?”
月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楊菲兒說道:“隻好德仁沒有事就好。”
德仁笑道:“月儀,恭喜你,終於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