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籃曲之深藍傳說

第十一章 犧牲

一個晚上有多久？從夜色漸起，到拂曉黎明，中間一共是多長時間？曾笑一夜白頭是文人誇張，卻不想自己也會夜去鬢染霜。

本想借著內海的寧靜安撫下躁動的心緒，可惜天公不作美，被呼嘯的北風撩撥起的浪濤隻會讓心情更加煩亂，無奈隻好放出精神力場，壓下周遭海浪的波動。

不過，當刹娜捏碎那顆水之心的時候，深藍再也無法保持本就勉強的平靜。

暴起的怒火直接表現在驟然掀起的滔天巨浪上，原本隻是遠處狂風呼號海浪滔滔，深藍所在的位置一直被壓製著風平浪靜，這會兒深藍一怒，平靜轟然碎裂。十餘米高的巨浪在夜色中盡情的嘶吼咆哮，駭的北風都瑟縮著退了回去。

此等威勢，直讓數萬水係法師相顧駭然，早就知道深藍很強，但卻怎麽也無法想象會厲害到如此程度，天地為之變色不是神才能擁有的威能麽？

數萬雙帶著重重的疑惑和不解，合著欽佩與歎服的目光集中在深藍的身上。

“……去前麵。”

無論距離多遠，深藍都可以感覺到水之心的變化，所以當刹娜捏碎水之心的時候，深藍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明知道就是到了前麵，也不可能在拂曉之前發動攻勢，但他還是控製不了自己，怕再不做些什麽的話自己會瘋掉。

一直陪在旁邊的天臣深深地看了深藍一眼，黑色的瞳孔中銀芒微閃。

“好。”

過人的靈覺讓深藍留意到了那一絲銀芒，不由得凝目細看，還是他第一次認真去看天臣施法。

沒有吟唱，是默發！

很少有法師，尤其是旅者法師會在釋放魔法的時候大聲吟唱出魔法咒語，拗口不說，也容易被有經驗的對手猜測防備，所以常用的辦法是壓低聲音，除了極少數必須高調的音節之外，全部都用近乎於無的聲音低唱。

可天臣這會兒卻是實實在在的默發，低唱與默發的差距絕不是簡單的有聲和無聲。首先是施放速度，至少要快上三分之一，其次是幾乎不會被外力打斷，釋放成功率極高。

空間魔法是空間法則最直觀的體現，是擁有絕對殺傷力的終極魔法，即便是末世級禁咒也不敢說中者即死，唯有空間係魔法敢做這個保證。

相應的，施放空間係魔法需要耗費極高的魔力，持咒過程也較其他四係魔法難得多，可天臣居然也做到了默發，實力之強可見一斑。

繼默發的震撼之後，深藍又發現天臣的眼睛居然整個變成了銀色，無悲無喜沒有任何生氣的一雙，不應該出現在人類身上的眼睛。

驚訝之後是欣喜，很明顯，天臣是進階了，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作為關鍵人物的天臣進階了。

以深藍的實力，做為攻堅主力當不做第二人想，可問題是他走不開。亡靈大軍擁有四位數的神級強者，戰天使和魔神騎士之類的人類極道強者完全不是對手，采取守勢還要依靠大光明結界勉強維持，隻有深藍可以憑借領域的力量無視這些神級強者。

可深藍的領域需要相當數量的法師方陣提供魔力支持，如此一來天臣就成了至關重要的一點，隻有他等待區域傳送配合深藍領域，才能真正壓服住亡靈大軍那四位數的神級強者。但區域傳送在空間係中屬於高端魔法，對魔力和精神力要求極高，持咒過程很長，加之傳送的還是法師，難度就更大了。麵對神級對手，很容易被對方利用速度打個時間差，所以就需要時刻處於待機準備狀態。

這樣一來，深藍就沒辦法擔當進攻的主力，被迫的留在後方安靜的內海上，帶著自己的法師軍團隨時準備傳送支援。

刹娜的死讓深藍無法繼續保持理智的忍耐，強要天臣把隊伍帶到前線去，要用戰爭和殺戮開稀釋內心的憤懣和惱怒。

應該說這樣的做法很有些不負責任的味道，等於是把壓力都放在了天臣肩上，要天臣必須做到絕對冷靜，做到哪怕是在混亂的戰場中，也能夠隨時提供準確及時的區域傳送。

被深藍這樣為難，天臣也沒有拒絕，一是因為實力允許，二是出於理解。

刹娜一死，必然要回去提亞複活，戰爭結束之前是沒可能重新回來歐蒂斯的，而一旦末世級禁咒成功釋放，亡靈們必將會有一次臨死反撲，深藍十有**會成為首要打擊目標，如果是那些君主級亡靈親自出手，估計神淚也保不住深藍的性命。就是說深藍很有可能就此離開這一世的輪回，若是分值達不到要求，與刹娜就成了永別。

如此，便是衝動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作為朋友的天臣沒理由不予支持。

深藍非是不知好歹之人，自己和法協能有今天，離不開朋友們的大力相助，尤以天臣為最。不是說穀雨花憩比不得天臣，而是天臣無所求。

穀雨肯低下頭來用心幫忙，是為了他那些天時中人，花憩是因為樂趣興趣以及對深藍的好感，隻有天臣是單純的因為友情。

聰明多驕傲，天臣尤甚。法協是深藍一手打造的，天臣隻會在深藍活著的時候出手幫忙，一旦深藍離開，法協與他將再無關係，所以深藍才要把後事托付給風悠揚而不是留給天臣。

已經是無以為報，就不在乎欠下更多，而且深藍也相信，哪怕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天臣也能夠做到。

兩萬水係法師是深藍的常備隨身力量，相同的係別可以大大減少布陣協調的時間，也剛好是區域傳送效率最佳的人數，隻要深藍和天臣配合好，能在傳送結束的第一時間切換領法位置，就能做到現身的一霎那張開領域。

知道這一點的光明神殿自然早早做好準備，雖然不清楚深藍是否會出現，但也預留出來足夠的位置，作為區域傳送的落點。

不過光明神殿還是低估了兩萬法師憑空出現時的聲勢，藍光閃耀間，清冷水潤的感覺突然襲來，讓正在進行中的祈禱儀式不由得為之一頓。

共同經曆了之前的血戰，讓雙方的關係融洽了許多，尤其是得知了深藍是打算用末世級禁咒解決問題之後，光明神殿更是竭力給予配合，似乎比深藍還要有信心。不知道是不是在神殿收藏的典籍中，有關於末世級禁咒的記載。

深藍的實力沒有誰會懷疑，見到他帶隊出現，光明神殿當然開心，白發蒼蒼的老教皇親自出麵表示歡迎，並溝通了一下雙方即將的攻勢配合。

從埃瓦穀地到蓋亞森林要七天的路程，算上沿途密布的亡靈，時間將會更長，保守估計也要十天左右。以人類聯軍現有的實力，是無法維持這麽長的一條通道的，所以隻能選派精銳一路強突，到達蓋亞森林之後就地防守，直到末世級禁咒施放完成。

如此苛刻的要求，顯然不是常規力量所能達到的。所以，光明神殿不得不動用了神之禁術。

三千名高階聖騎士就是光明神殿為這一次出擊精心準備的王牌，在未來的十天裏，這些高階聖騎士將會越戰越勇，資質較高的很有可能會進階成為戰天使。

不眠不休、愈戰愈勇、無視輕傷，近乎於完美的強大戰力，剛好用來執行這次的突襲並守護的任務。

但這樣的強大不可能是憑空得來，禁術之所以被稱之為禁術，必然有著諸多苛刻的限製。否則光明神殿早就拿出來抵敵了，也不會被亡靈大軍逼得退縮一隅。

這三千名高階聖騎士確實會越戰越勇，而且不吃不喝不需要休息，也不會疲累，實力還會隨著時間和戰鬥逐步提升，一直到進階成極道強者戰天使為止，這也是人類所能達到的頂峰。

相應的，他們所要付出的則是生命，在名為犧牲的神之禁術下，高階聖騎士們點燃全部的生命活力，以此換得實力的大幅度提升，和強大的恢複能力。

隻是生命活力點燃容易，熄掉卻難上加難，就算身為生命神殿教皇的遊魚也沒那本事，所以這些高階聖騎士隻能一直戰鬥，直至死亡。而且，一個人的生命力終究有限，短暫的燃燒確實可以帶來實力的飛躍，可一旦消耗到相當程度，暴增的實力就會迅速衰落下去，戰鬥越激烈，消耗就越快，持續的時間也就越短。

就是說，從接受了神之禁術犧牲的那一刻起，這些聖騎士就等於是邁上了死亡之路。

沒有推諉，沒有虛偽，沒有後悔，選中的淡然一笑，落選的送上誠摯祝福，萬年曆史的光明神殿自有其傲人的風骨和泱泱之氣。

見證了整個過程的深藍不禁感慨，想法協畢竟還是欠缺了底蘊和沉澱。

很快，夜色淡去，天空漸白，人類大軍排布整齊，刀槍所指正是蓋亞森林的方向。

“看！那是什麽？”

正南方，灰藍色的天空中突然綻開一片赤紅，翼展超過千米的火鳳凰攜著漫天火光眨眼間來到近前，一個妖嬈的身影踩著紅光緩步慢行。

“刹……刹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