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籃曲之深藍傳說

第二十六章 保持尷尬

神念動輒千裏，幾乎不會受到空間距離的影響，神念到處即神威所指，便是巨龍也要心驚膽寒。不過神念也有著諸多的限製，至少沒辦法攜帶實物，所以才選擇了蝶衣作為載體進行神降。

在迷夢世界，上位主神擁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哪怕不是生命女神的信徒，也會對她抱持著足夠的崇敬。

不過因為時間的關係，生命女神並沒有多留片刻，匆匆交代了一下大致情況，就轉身飛了回去，隻扔下作為空間道標的戒指。

歐蒂斯大陸不同於提亞，在這裏神權要遠遠高於世俗王權，沒有光明神殿的加冕，國王就不會得到承認。自然的，突然而至的亡靈天災，也是由光明神殿負責整體指揮。

不得不承認，光明神殿的宣傳還是很到位的，即便是被亡靈們逼到了北部的一角，信徒們還是沒有懷疑過他們的信仰，堅信自己必將得到光明神王的拯救。

卻不想，居然是生命女神先自出現，這讓光明神殿上下還不尷尬。他們可沒膽子指鹿為馬，不敢把生命女神硬說成是受光明神指派。好在生命女神並沒有普降神諭，隻交代他們做好準備，接待來自提亞的援軍。這樣一來，裝裝糊塗就可以蒙混過關，麵子上不至太過難堪。

而且，分析生命女神的話，大致可以推測出這支援軍實力很強，很有可能挽救歐蒂斯大陸的危局，所以他們還是很開心的。

可惜，當提亞遠征軍真的從千裏之外，邁過空間通道出現在他們麵前時，光明神殿上下同時變了臉色。

黑巫師，超過六位數的黑巫師！

深藍很奇怪，才邁出空間通道，就品到了一股子尷尬的味道，也沒有預料中熱烈歡迎，安靜得讓人不知所措。回頭看了看遊魚，同樣迷惑呆愣的臉。一直到負責斷後的聖騎士們走出來，氣氛才有所和緩。

“歡迎你們，來自異鄉的勇者。”

金冠罩頂，大紅的披袍裹著幹癟的身軀，鑲嵌著碩大白色晶石的權杖標致著顯赫的身份：光明神殿教皇。

深藍皺了皺眉，瞄了眼旁邊的遊魚，灰土土的板甲，披風和權杖不知扔到了哪裏，怎麽也看不出生命神殿教皇的意思來。

被深藍這麽一看，遊魚一下子紅了臉，自己這幅造型確實有損生命神殿的形象，尤其是生命女神還就在不遠處看著。

轉眼的功夫，尷尬就從接待方轉到了遠征軍身上。不單是遊魚身份對比的尷尬，還有無法應答的尷尬。

光明大祭司和騎士長諾頓先後死去，讓提亞的光明神殿大受打擊，在深藍和遊魚的強勢介入下，光明祭司們被排擠出了權力核心，新的掌權者是聖騎士亞漢。

這一次響應神諭的號召，亞漢選擇了親自領隊，結果這會兒就被光明神殿的教皇找上頭來。

場麵很詭異，光明神殿的教皇笑眯眯的盯著亞漢，而亞漢卻側著頭尷尬的看向深藍，裝作全不知情的深藍一直低著頭。唯一合適出聲解開僵局的遊魚也保持了沉默，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自己的儀容。

都不是好脾氣的主兒，那幹癟老教皇的態度絕對稱得上惡劣，慣於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深藍當然不會客氣。

其實這倒是有些錯怪了，提亞遠征軍是披著救世主的光環，經由生命女神的安排來到這裏的，這讓光明神殿很難做。雖然一眼就看出了深藍的身份地位，但那老教皇卻不能直接和顏招呼，等到亞漢出現，他才找到迂回婉轉的機會，想通亞漢的介紹，再與深藍交談。

這也是無奈之舉，為了讓光明神殿對歐蒂斯大陸擁有完全的掌控，就不得不用上一些偏激甚至極端的手段。

比如說，壟斷絕大多數騎士的進階，除了極少數的榮耀騎士之外，歐蒂斯大陸上隻有聖騎士。當然了，對立一派的黑暗神殿也還是存在的，魔騎士自然也在，就是數量少了點，也地下了點。

還有，考慮到法師職業的不可約束性，光明神殿幹脆把其也歸類到黑暗職業，並汙稱之為黑巫師。

應該說這樣的做法還是卓有成效的，本就散漫的法師被這麽一打擊，完全失去了組織性，職業工會不在了，也就沒了成規模的抵抗。

整個歐蒂斯大陸，光明戰職占了百分之七十，使得光明神殿的統治穩如泰山。

比起提亞的混亂之治，歐蒂斯大陸要平穩的多，很少發生大規模的戰爭，偶有衝突也都被光明神殿迅速壓製住，很有點萬多年前生命神殿一統天下的味道。

隻是如此一來，就苦了盜賊、刺客、弓手這樣的職業，因為它們三者的戰鬥方式違背騎士精神，所以雖然違背明令取締，卻也不允許公開設立職業工會，也成了半地下組織。

如果沒有亡靈天災的發生，這樣的統管模式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可惜……

光明祭司雖然很厲害，光明神術對亡靈的殺傷力也很強，但畢竟比不得法師的破壞力，麵對數億的亡靈大軍，光明神殿隻能一退再退，險些連神聖光明頂都被占去。

麵子固然重要，但在生存的前提下，也隻好暫時放去一邊，由著那些往日裏隻要一見，就喊打喊殺的地下戰職們隨意發揮。

當然了，民眾輿論還是要緊緊抓在手裏的，宣稱黑巫師、刺客和弓手們是受到了光明神的感召，才會洗心革麵，共同為人類的生存而戰。

法師們沒得計較，也沒法計較，誰拳頭大誰的話就是真理。

不料滿懷期待等來的遠方盟友，卻是以法師為主要戰力，甚至首領都是法師，這讓光明神殿的老教皇如何不尷尬，又怎麽向信徒們解釋。

他可不覺得這支提亞遠征軍能任由他繼續胡說八道下去，而沒有個明確的說法，又擔心狂信徒們不顧大局，弄出些過激的手段來。

左也難右也難，連撐過眼前這個場麵都很難。

深藍是擺明了不給麵子，亞漢也沒辦法，隻能跟著遊魚一塊兒裝糊塗，左顧右盼的就是不跟老教皇對眼。

拖到最後，還是生命女神解的局。其實她也很想繼續欣賞光明神殿教皇的窘迫。不過上麵隻靠著光明神與黑暗女神撐著，她得抓緊趕回去。

生命女神的麵子當然要給，就算深藍還想計較，遊魚也不會給這機會，搖搖頭隻好放棄。

沒有個好的開端，接下來的合作當然是問題多多。遠征軍的名分怎麽定，光明神殿教皇一直不肯正麵回答。剛好亡靈大軍還沒有進攻的意思，兩邊就這麽拖了下來。

深藍是無所謂了，後勤補給有人供著，外圍防線不用自己操心，安安穩穩的呆著就好了。

每日裏湊在天臣身邊，一塊兒幫忙琢磨試驗，爭取盡早打通借道屍骨位麵回去提亞的路徑。這很重要，不單是退路的問題，還能從提亞調來更多的人手。

深藍的不作為遊魚都看在眼裏，隻是研究魔法他幫不上忙，幹脆領著手下的生命祭司們，當著光明神殿的麵兒，宣揚起生命神殿的教義，做出一副開枝散葉的架勢。

隻為難了亞漢，提亞也好，歐蒂斯也罷，光明神殿皆屬一家，按等級稱號，他是應該服從教皇命令的。但是封印法陣的存在，直接斷絕了兩片大陸的聯係，也使得提亞的光明神殿沒可能得到這邊的任何幫助，所以亞漢不敢觸怒深藍，畢竟他還要為留下提亞的光明戰職與信徒考慮。

另一邊也是差不多的狀況，始終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藉口，就無法讓提亞遠征軍直接出現公眾眼前，這不隻是出於麵子的考慮，還要顧及到了民眾向心力的問題。

之所以退居一隅，還能保持著樂觀積極的精神狀態，就是因為有著高度凝聚的精神信仰，一旦這個方麵出現了問題，末日情緒爆發開，還能否堅持抵抗下去，實在值得懷疑。

於是，兩邊就這麽很默契的相持著，誰也不願主動打破僵局。

最好笑的是，這邊的沉默相持似乎也影響到了另一邊的亡靈大軍。自從提亞遠征軍到來之後，它們就停下了隔三差五的試探攻擊，老老實實的呆在大光明結界之外，跟人類對峙著。

神聖光明頂的大光明結界極其厲害，精英級以下的亡靈連接近都成問題，是人類賴以依持的最大憑仗。若是選擇繞開，就得解決渡船的問題，東西長四千多公裏寬，南北寬一千八百公裏的內海，對亡靈來說，幾乎就是不可逾越的。

剩下一處不足十公裏寬的關口，被白沙城牢牢塞住，以黑暗神殿為首的地下戰職們，配合著幾百萬的守軍足以扛住亡靈的瘋狂攻擊。

“很安全。”

針對性克製的地勢，讓亡靈大軍空有數量優勢卻發揮不出來，所以深藍才會很安心的繼續著尷尬與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