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籃曲之深藍傳說

第六章 重拾恐懼

極西沙漠上烈日炎炎，往日裏恣意咆哮的狂風忽然溫柔起來，小心翼翼的探看著這難得一見的畫麵。

五萬法師列成的方陣，緊緊圍住中間那座圓頂方柱的獸神殿，終於穿上深藍色導師法袍的深藍背著手站在神殿正門處，旁邊跟著剛剛收服的神級打手，冰雪女神娜塔婭。

“最後一座。”

清朗的聲音打破沙漠的燥熱。

比起收拾冰雪女神教時的幹脆利落，對付獸神則要麻煩太多。整整三天的時間，就在這大沙漠中傳來傳去的搜找，虧著有娜塔婭強悍的神識搜索，才找出了這七座掩藏在沙漠深處的獸神殿。如果要深藍自己去翻，保守估計也要數月之久。

拆掉前麵六座的時候，獸神並沒有出現，眼前這是第七座，也是最後的一座，如果獸神再不出現，那麽等待他的將是無限期的異空間放逐。

“看樣子是不打算出來了。”

十幾分鍾過去了，獸神殿沉寂依舊，忽而為禽忽而為獸的獸神並沒有露麵。這個結果讓深藍多少有些失望，冰雪女神娜塔婭不戰而降，獸神又避而不出，讓他練兵試戰的念頭無法實現。接下來要麵對的可是十幾個下位神和兩大中位神，多一點經驗總是好的，可惜。

“拆了吧。”

等下去也沒有意義，深藍背著手讓開正中的位置，把拆遷的任務留給土係法師們，隻有他們才能做到幹淨徹底，不留一丁點殘餘。

“其實我蠻欣賞他的。”

望著即將化為飛灰的獸神殿，深藍輕聲訴說著遺憾。

“耐得住寂寞，吃得下苦悶，眼光獨到，隻遺憾生不逢時！”

雖然沒有真的交手，但深藍相信以獸神的實力，在中位神中定然是排在前幾位的，搞不好連戰神都不是他的對手。隻可惜，時運不濟，無論是法協，還是即將到來的空間碰撞，都足以讓他的一番苦心付諸於流水。

厚積了不知多少年，沒等到薄發的時候，命運就無情的掐斷了未來，不想慘遭橫死的獸神隻能接受由深藍一手安排的放逐之旅。

深藍遺憾的心情並沒有影響到其他人，前後兩次出手，取得一降一逃的成績，法師們已經很滿足了。自然的，對接下來夜神殿的一戰充滿了信心，第一次產生了神也不過如此的念頭。

在最後一根石柱頹然倒下之後，深藍率隊回傳，準備在洛安休息兩天，再對夜神殿出手。

如今的洛安城幾乎就是一座兵營，附近十幾個城鎮也在九霄的安排下搬遷一空，整個的空出來，免得戰到激烈時，收不住手傷及無辜。

雖然被驅離了中部平原，但金屬風暴的騎士們卻並不怎麽敵視法協，這是九霄這個團長所始料未及的。原因說來好笑，被深藍定義為邪教的夜神殿，行事風格確實透著詭異，西部的民眾們多受其苦又無力抗爭，正無奈時，金屬風暴的騎士們及時趕至，用闊劍和堅盾，為他們撐起了一片自由的天空，於是感恩。

相比於自由聯邦的那些奸猾商人，西部質樸淳厚的民眾實在是太可愛了，讓金屬風暴這些流浪了數百年的騎士們一下子找到了家的感覺。

本是為南征而組建的驕傲勁旅，卻突然變成了別人的看家護院，靠著一點點微薄的薪金度日，三三兩兩的盜賊團很快被肅之一空，隻剩下無盡無休的無聊等待。

被認可，被承認，被需要，簡簡單單的要求都得不到滿足，平安了的商人們，隻會看到每年交付給金屬風暴大把的金幣心疼著，斤斤計較的嘴臉，傷透了騎士們驕傲的心。

所以，但新團長九霄帶領他們擺脫掉商人們的桎梏，去到中部的時候，騎士們全都歡呼雀躍起來，希望新的稱號能給他們帶來新的生活。

攻下末日神廷，滅殺四家強權領主，久違了的戰火，點燃了騎士們的熱血，驕傲著興奮著等待下一個目標時，卻被告知戰局結束，全團開去不滅皇城駐守。

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並不是金屬風暴們想要的，但這是團長的決定，是騎士團必然的命運，隻能接受，沒想到才進到皇城沒多久，來自法協的一紙調令就解決了他們的遺憾。

於是，就出現了全團暗自興奮，唯獨團長一人鬱悶的尷尬境況。

初到西部的金屬風暴們，就得到了極為熱情的歡迎，和一樁樁血淚斑斑的哭訴。黑邪教徒的種種惡行聽得一杆騎士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縱馬殺去。

誤會了黑邪教徒是黑暗神殿殘餘的九霄也沒太當回事兒，下麵人主動請纓，他也就隨手批複同意了。

激動起來的騎士們出手相當狠辣，隻要逮到黑衣黑袍的夜神殿教眾，直接就是揮劍出槍。剛還囂張跋扈的教徒轉眼屍橫遍地，騎士們趾高氣揚的奔著下一個目標衝去。

短短的一個月間，夜神殿辛苦鋪下的基業就被金屬風暴的騎士們砸成廢墟。

這可惹惱了夜神殿的大小boss們，區區一個金屬風暴就敢如此囂張，當然要狠狠的教訓一把。

好一場撕拚死鬥後，雙方不得不選擇罷手言和。兩位龍騎士的代價對金屬風暴來說實在太過沉重，而夜神殿雖然有著十幾個下位神，但它的目標可是更加強大的法協，犯不上跟金屬風暴在這兒死磕。

之後夜神殿收斂了一些過激行為，九霄也約束起手下騎士們，不讓小摩擦變成大衝突。

相安無事的一年之後，九霄突然下令遷移民眾，空出毗鄰夜神殿總殿附近的十幾個城鎮，苦苦忍耐著的騎士們終於盼來了機會，當然會盡心盡力，西部民眾也異常配合，不過幾天的功夫，十幾座城鎮就空了出來。

反應過來的夜神殿boss們非常震怒，但也拿金屬風暴沒什麽辦法，很顯然這是法協的主意，惡戰到來之前不可能在金屬風暴身上浪費戰力，所以隻能先忍了。

這一忍就是兩個月，忍得夜神殿心急火燎，忍得九霄膽戰心驚。雖然有源源不斷的海量法師聚攏過來，但核心人物卻一個也不露麵，如果夜神殿的大小邪神們突然動手，九霄就隻能先把金屬風暴頂上去，損失怕是要以萬記了。

幸好意外並沒有發生，更有冰雪女神教一戰覆滅，冰雪女神娜塔婭無奈請降的好消息傳來。

史無前例的與神之戰，人類旗開得勝，極大的鼓舞了聚集在洛安的法師和騎士們的信心，也讓夜神殿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當覺察到盤踞在西極沙漠千多年的獸神氣息忽然散去時，便是月女神和毀滅之神也開始忐忑起來。

看似強橫的夜神殿，其實也有著苦楚難為的一麵。首創的神神聯合固然極大的增強了夜神殿的實力，讓法協顧忌著一直不敢動手，但巨頭過多也導致了內部不合。

初時尚好，月女神憑借著自己中位神的實力，將將壓服住下麵十幾個下位神，可當同樣是中位神的毀滅之神強勢加入之後，勉強維持的局麵一下子亂了套。

而且，邪神畢竟是邪神，種種惡劣的行徑極大的影響了夜神殿的聲譽，把夜神殿本就單薄的信仰基礎破壞殆盡。月女神幾次忍無可忍，但執著的複仇之念又澆熄了她的怒火，最後索性閉上眼睛收回神識，由著他們去折騰，反正報了仇之後，這破地方也沒什麽可珍惜的。

卻不想，法協居然隻用了極短的時間，就橫掃了包括光明神殿、黑暗神殿、中央王庭等一杆強悍對手，使夜神殿的立場一下子尷尬起來。

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的夜神殿，以一己之力對上眾誌成城，信心高漲的法協，月女神自己都有點發怵。

那深藍的手段太狠了，根本就不留一點餘地，月女神不想死，也不想被放逐。

即便是神與神鬥，打不過也還可以逃跑，若幹年後再來找回場子，沒什麽打不了的。可這次不同，那深藍是要下死手的，根本不留再一次的機會。

成神難啊！記不清當初是怎麽熬過來的，隻知道很苦很累，而如今忽然發現，辛苦得來的一切很有可能完全失去，怎麽可能不怕。

不得不說，深藍東征西討這兩手玩得漂亮，冰雪女神和獸神的一降一逃，給夜神殿上下帶來了極為沉重的心理壓力。

從成神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幾乎擁有了永遠，擺脫了輪回限製，無限成長的個人實力，隨心所欲心想事成已經成了習慣，讓他們無法也不能接受失去。

數萬年中，除了神戰落敗而被流放到神棄之地的，也確實沒有哪一個神真的死掉或者被放逐，直到今天，經由深藍之手，第一次改寫了曆史，讓所有人都知道，神也是可以反對，可以打敗，可以殺死的。

深藍用自己的行動，讓夜神殿的大小boss們重新撿回遺忘了不知多少年的恐懼。

於是月女神怕了，毀滅神怕了，夜神殿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