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宿

第一章 將神扼殺在搖籃之中（上）

　　

　　“遠東時事快訊，華國最高檢察院於近期批準逮捕了數名重要官員，據悉他們曾侵占巨額國有資產、犯下諸多罪行,……”《環球時訊》新換的主持人還是以一貫的中立立場報道這一場政治風波，沒有添加任何評論。

　　

　　“妥協也最多隻能做到這個程度了，鬧將開來對誰都不好，尤其是在目前這個節骨眼上。”江明宏仰在躺椅上，聽著廣播。

　　

　　“根據我們的綜合評估，目前這個古老巨人的政治腳步，已經邁到了西方國家上世紀末的地步；表現在這種政治衝突中，也隻能以合法合理的形式來進行妥協解決，而不是采取暴力衝突。當然，時而發生的天災人禍，也是常用的手段。”站在他身後的一位幕僚說道。

　　

　　江明宏點點頭，平心而論，走到這裏已經算是快的了，就算自己手中的這個小國，有著諸多外在優勢，事實上本身也沒有多少真正優越的地方。的確，借助發達的技術，這裏麵的每個人，幾乎都可以不擔心生存問題，包括人身安全。但從根本上講，他們不過是一個充當一個個高級勞動力，唯一公平的地方就是，寄生蟲在這裏隻能處於最下層，除了極少數有些特殊待遇的家庭之外。

　　

　　最高一級的，便是那些最為稀少和寶貴的科研人才，極少數高明的管理組織者，處於中層的便是各個行業的生產者，包括娛樂行業。

　　

　　唯一的好處，在於利用種種先進的技術之下，有能力的人可以很快露出來並得到引導，幾乎不會受到什麽壓製。當然這是以極大地侵犯人隱私權為代價的。附帶的好處，就是幾乎不存在惡性治安事件。

　　

　　經過嚴密的推演，這套製度，在合適的彈性範圍之內，可以適用數百年左右，具體長短，要看人們思想進化程度。何況這是在他們強權下維持的公正，若是這個強權的執掌者，不是薛雲楚這般總是能夠冷靜客觀地處理問題，同時沒有多少人類其他的欲望，加之擁有著可以超出整個人類文明史的生存經曆，少了一點，這種本質上的獨裁製度，都隻會越辯越糟糕，最後崩潰。

　　

　　華夏的傳統文學裏，一些神話中，凡是大能者，多是無情無欲，顯然人們早就清楚非如此，不能保證所為的公正。

　　

　　

　　

　　美國某軍事秘密基地。

　　

　　最近幾個月來，這個尚是世界頭號強國的地方，警備是越來越嚴密了。太空中，幾乎每小時都有一顆衛星從上空劃過。高空中，值勤飛機的隊列裏幾乎涵蓋了各種軍事飛機的最新型號。至於陸地上，不單單交通要道完全被封鎖，野外也拉起了長長的高壓電網等諸多防備措施，至於地下也有探測器在晝夜監視著。也許螞蟻可以鑽進來，但一條蛇就休想了。

　　

　　

　　之前薛影在做了簡單的接頭工作之後，繼續和留下的幾個羅爾人專家研究針對地球人類的生命技術，對進度的關注，幾乎是每天都有無數人發來郵件或者電話，這些事情當然都有專門的處理人員接待，不會驚動主要的研究人員。

　　

　　“薛博士，經過我們利用最新的超級計算機推演，這種技術，將會造成一個十分惡劣的後果，那就是接受這種生命技術的人，其後代基因優化能力將大幅降低，雖然可以強行讓使用者的壽命得到大幅提高，但同時帶來更新換代的變緩。若是這一技術推廣，原來人類的一百年左右徹底更新一代，將要變成五百年左右徹底更新一代，這將大大延緩人類自我的新陳代謝速度，其後果有利有弊，最明顯的結果，就是人類的發展潛力，也就是各種人才的出現速度會減緩到難以預料的地步。”一位計算機專家將一份綜合報告放到薛影的實驗台上。

　　

　　哼，薛影隻是掃了一眼，就扔到了廢紙簍裏。

　　

　　“嗯，這些情況不是我們操心的，雖然你們也是按照某些人的要求去做，不過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們，這種生命技術，至少在一千年內，都隻會成為少數人的專利，你的那種極端結果，根本不會出現，那些家夥足夠聰明，他們會讓優秀的人才，也進入這個少數人的行列，既然如此，你們幹嘛要擔心呢？”薛影頭也不回地拿著一支試管，看裏麵的反應情況。

　　

　　“博士，這種生命技術，還遠未到我們人類可以把握的程度，如果處理不當，就會引起整個人類種族的根本崩潰，愛因斯坦先生曾經為了遏製德國法西斯，不惜打開潘多拉之盒，背上這個科學史上的汙點，我們怎麽能眼見人類走到又一個拐點而無動於衷呢？”那名計算機專家憂心忡忡地勸道。

　　

　　薛影歎了一口氣，他事先知道一些眉目，一些基地中被調集來的專家和學者，在了解了一些情況之後，開始對這件事情抱有反對態度，其理由，剛才聽到的僅僅是一部分，更多得是，一旦發展下去，會帶來極大的社會問題，人類社會好不容易進入一個相對公正的時期，將會發生反複，進入新的惡劣階層對立。

　　

　　這種情形太容易想象，一個能活五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人，還會把那些隻能活幾十年的人當成同類麽？也許一開始，那些統治階層製定的種種後備措施，還能遵守並發揮效果，但時間一久了，人是變化很快的一種動物，其觀點就會改變。這樣就會出現一種極其惡劣，慘無人性的，隻有在文學想象中出現的畫麵：大多數人被當成圈養的動物，提供勞力，智慧，唯一可能維持的，也就是生命權罷了。目前的這些民主製度，將完全會被廢棄，那些能活幾百年的家夥，還會把權力讓給他們眼中的另一種生物來決定？不可能。

　　

　　目前民主製度的根基在於，大多數人在生命權，受教育的程度都是相差不多的，少數人盡管享有多數財富，但並不能獨立控製整個社會運轉，一個最直接的例子，那些武力的直接掌握者，都是受過教育的家夥，他們斷斷不會在毫無政治權利，以及生存情況惡化下甘心被利用。美國大兵並不怕死，否則也不會屢屢開上戰場，他們隻是不願將生命毫無價值地丟棄。為了保證他們自己家庭的政治權利以及安全，才讓服兵役有了正當理由。

　　

　　

　　在大多數人受過教育，並且由大多數人直接掌控武力的情況下，民主就是必然的妥協方式，表麵上大家都有上台的權利，所以都有保護這個國家的義務。封建時代，奴隸時代的一個統治基礎，就在於他們的軍事力量本身根本沒有什麽獨立思想可言，當兵大多隻是為了生存，什麽為國為民，大多隻是上層將軍們的想法罷了，普通士兵要麽是被強征過來，要麽就是為了吃飯。沒有受過教育的普通士兵，是很難想清楚自己的力量所在以及作戰目的。所以潰敗是古代戰爭一個最顯著的標誌，十分之一的傷亡，就可以讓一個大軍四散而跑，在現代戰爭中，就很少發生這種情況了。

　　

　　一個最簡單的個體思想基礎，你讓我扛槍，還讓我家人當奴隸，我不反了才怪！在許多現代國家由於獨裁專製爆發的動亂中，軍隊就往往扮演了主要角色，東南亞，拉丁美洲，非洲等，都是如此。受過教育的新軍，不就成了推翻舊王朝的先鋒麽？從這個基礎上來講，保持最基本的社會公正公平，是國家穩定的根本，這不是幾句口號就可以蒙過去的。

　　

　　所以對於某些統治階層而言，他們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軍隊最好是沒有思想的工具。

　　

　　

　　而羅爾人帶來的技術中，擁有更長生命，並且拉攏了最精華的一部分科學家的少數統治階層，卻很可能在機器人技術，克隆人技術以及自動化技術高速發展的情況下，實現武力直接工具化的可怕目的。他們隻需要拉攏一少部分人，就可以實現在武力上的壟斷。

　　

　　而人類要想研究出能向外太空殖民的宇航以及生物技術，或者可以實現在地球上就能做到資源足夠讓數十億人普遍享受更長久生命，所需的時間將會很久，最起碼近萬年的過程是必需的。

　　

　　

　　“你們想得倒是不錯，”薛影很快轉過念頭，不可否認，這些作為頂端人才，想的都非常深遠，他們已經看到危險的征兆與苗頭，才忍住個人的極大誘惑，提出保守的建議。

　　

　　此時薛影已經知道這個接著遞交評估報告，來勸說自己的專家，他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