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金

第十章 公開的秘密（二）

“程大叔，金牛嶺究竟是怎麽回事？”林寶駒迫不及待地收集關於金牛嶺的事情，“我沒有什麽見識，不過想多了解一下那裏的情況，也許會有什麽意想不到的發現。”



“我之所有帶你去那裏，一是為了你和程老太爺的交情；另外，是為了我女兒。不過——”程進的語氣來了一個轉折，“不過我恐怕你此行收獲不大，因為那裏早就有人去查探過，而且不止一次。況且，就算你找到什麽線索，你認為你真的能夠將之帶走？”



“程大叔的意思是說，白蓮教或者靈隱山都有人在那裏盯著？”



“就是這樣。”程進坦然道，“我答應給你帶路，但是一旦你跟他們發生衝突，那就恕我無能為力了。”



林寶駒心想程進果然是老江湖，不肯多出半分力，不過他能夠將自己帶到金牛嶺已經不錯了，其餘的事情就看自己的造化吧。林寶駒點了點頭，說道：“放心，我不會拖累兩位的。不過，反正現在到金牛嶺還有一段路程，程大叔你能給我講講金牛嶺的一些事情嗎？我知道沒有誰能夠比你更清楚了。”



“金牛嶺的來曆，要追溯到漢朝時候了。據說那是漢武帝時候，金牛嶺下麵有一條河，有一天一個外地田夫牽著一頭赤牛，準備乘漁夫的小船渡河……”



“結果那個漁夫說他的船太小，恐怕載不了牛。然後那個田夫讓漁夫不用擔心，一人一牛的重量還不至於壓沉漁船。於是人和牛都上了漁船，到了河中央的時候，牛忽然拉屎在船上。田夫不以為然，然後笑著對漁夫說道，要把這些牛屎作為渡河的回報。過河之後，漁夫惱著田夫汙了他的船，並且急忙用橈把牛糞撥入水中，船裏的牛糞都要被撥盡的時候，漁夫才發現牛糞早已經變成了黃金。漁夫覺得很驚訝，就悄悄跟在田夫後麵，結果發現那人牽著牛竟然引入了山嶺之中。漁人連忙挖掘泥土，但是一人一牛早已經失去蹤跡。”林寶駒接下了程進的話，這個故事好像出自《湘中記》，但是書裏麵說的是湖南一代的事情，卻不知道怎麽變成了華山的金牛嶺。不過，這個故事倒是引起了林寶駒的一些“共鳴”，因為對於糞土變成金子的事情，林寶駒自己就曾經經曆過。



“你的記性倒是不錯。”程進微微有些驚詫於林寶駒的記憶力，然後繼續說道：“《湘中記》上所記錄的金牛嶺事跡並不全。人的內心總是貪婪的，村裏麵的人知道有人得到一堆金子牛糞之後，就開始生出了貪欲，於是一群人集結起來，這還包括先前得到金子的那個漁夫。他們覺得金牛嶺裏麵不僅有金牛還有寶藏，於是他們就在金牛和牽牛人消失的地方用牲畜鮮血浸泡過的鑿子開山鑿石，準備將金牛和寶藏一起弄到手。”



“那後來呢？”喬瀟忽然問了一句，原來她對這個故事也很感興趣。



“開山鑿石，一天一夜之後，這些人竟然在山裏麵開鑿出來一個石門。這些人以為石門裏麵就是寶庫，心裏歡喜得不得了，隻可惜那道石門就好像金剛石一樣堅硬，什麽東西都鑿不開。但是這些人還不死心，又想到用牲畜鮮血來祭祀山神，希望憑借‘神力’來開啟石門。後來石門倒是開了，但是這些人不僅沒有得到寶藏，反而將失去了靈魂，成了要死不活的活死人。”程進娓娓道來，更讓那個金牛嶺增添了幾分神秘。



“這個故事還不錯，真的。”喬瀟故作輕鬆地說道，“說不定能夠去《鬼故事》上麵發文了。”



“我去年去的時候，這些人跟十多年前一個樣子，還是那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程進說道，“這些不是故事，而是真真實實的事情。不過，幸好一般人根本去不了金牛嶺，偶然有人去了，也給嚇死在那裏，不然的話，可能早就引起騷亂了。”



“你是說那些人幾千幾百年了都還在那裏遊蕩？”喬瀟覺得自己的頭皮開始發麻了，“那些人不是跟鬼魂一樣？”



“鬼魂是沒有軀體的，他們都有軀體，但是沒有意識。”程進很冷靜地糾正了喬瀟的錯誤猜想。



林寶駒也有一點頭皮發麻的感覺，但是一想到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膽子也就大了起來，笑道：“這樣也好，我想那裏肯定是距今為止保存得最完整的古代村莊了。不過，我希望我們最好在天黑之前抵達那裏，因為那個村子應該是沒有電燈的吧。”



“不用說了，就算你們再怎麽嚇唬我，我也絕對不會回頭的。”喬瀟堅持道。



林寶駒深信，如果沒有程進帶路的話，他是絕對到不了金牛嶺的，因為沿途經過了茂密的樹林、深不可測的溝壑，還有隱秘幽靜的山穀，並且這些地方根本就沒有什麽道路可言。三個多小時之後，林寶駒麵前出現了一個隻有一人多寬的狹縫。



狹縫大概有兩百多米長，遠遠看去，對麵出口處隻有巴掌那麽大小的一點光亮，峽穀兩邊，卻是陡峭直入雲霧的絕壁。



“過了這個峽穀，就是金牛嶺地境了。”程進對林寶駒和喬瀟說道，“進去之後，一定要小心謹慎。”



“那些活死人，他們不會從這個峽穀出來嗎？”林寶駒隨意問了一句。



“不會。”程進肯定地說道，“他們的意識或者靈魂都被什麽東西所控製了，已經身不由己了。總之，等下你們看見那些活死人之後，就明白它們是怎樣的一種東西了。”



程進正要舉步向狹縫裏麵走去，忽然峽穀另外一端的出口處閃出一個人影，飛速向程進和林寶駒所在的地方噴跑了過來。



那人跑得飛快，短短十多秒就到了程進和林寶駒不遠的地方，這人看起來非常慌張，以至於奔跑的時候身體不住地跟岩壁發生著碰撞。這種碰撞的痛苦應該是難以忍受的，但是那人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一直衝出了穀口，然後“砰~”地倒在了程進腳下。



這時候，林寶駒才看清楚，這個人的後背多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大概是被什麽利器刺穿了身體。



“快跑！……滿村都是惡……鬼……”那人抬著頭驚恐地說道，然後伸向程進的手無力地滑落下來，看情形已經斷氣了。



“啊！~”喬瀟尖叫一聲，臉蛋嚇得慘白。



“這人是白蓮教的，而且還認識你？”林寶駒對程進說道，他看了看地上的死屍，那人的白衫上麵已經被鮮血浸染，袖口的那朵白色蓮花卻顯得異常的妖豔。



“不錯，他從我這裏購買了消息，這才找到金牛嶺的準確位置。並且，他比你早來這裏三年。”程進淡淡地說道，“所以並不是隻有你才知道金牛嶺跟天工神殿的關係。說起來，金牛嶺已經成了一個公開的秘密了，護靈人三大勢力其實都知道金牛嶺的存在。”



“你怎麽將消息買個白蓮教的人呢？”林寶駒有些不解地說道，白蓮教可是中原護靈人的公敵啊。



“千絲門原本就是靠出賣消息過活，我賣消息給白蓮教的，又有什麽不對呢？”程進有些不悅地說道，“是非對錯，又豈是你一個毛頭小子說了算。好了，反正我已經帶你到了金牛嶺，至於你要不要進去，那就是你的事了，我帶你到這裏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林寶駒想了想，覺得程進說的也並沒有什麽不對，他們千絲門原本就隻是護靈人之中的“生意人”，既然是做生意，當然不能對顧客有太多的挑剔。



不過既然程進已經不打算繼續幫忙，林寶駒也不想勉強，說道：“既然這樣，那就請程大叔和喬學姐先回去吧，今天多謝兩位幫忙了，日後有緣再見。”



說完，林寶駒舉步就往狹縫裏麵走去。既然好不容易才到這裏，哪怕就是鬼門關，林寶駒也決定進去見識見識再說。



“林寶駒，你等等我啊。”喬瀟衝著林寶駒叫道，然後快步跟了上去。不過剛走沒到兩步，前麵已經閃出一個人影擋住了他的去路，卻不正是他老爹程進嗎？喬瀟怒目以對，說道：“你讓開！”



“現在村子裏麵一定很危險，你不能進去。”程進說道。



“我的事情你少管！”喬瀟恨恨地說道，“十多年前你怎麽不來管我呢？我連姓都不想姓程，你以為我真當你是我爹嗎？讓開。”



這些話讓程進心裏異常難受，但是他厚實的身軀卻沒有移動半分，說道：“剛才這個人怎麽死的，你也看到了，這個人很有幾分本事，但是都落到如此下場，何況是你呢？總之，我是不會讓你進去送死的。”



喬瀟用手使勁推了一下程進，但是卻發現他居然晃也沒有晃動半分，隻能用言語刺激程進說道：“你這二十年來根本沒有關心過你妻子和女兒，也許還有什麽苦衷、隱情，但是現在你明明知道別人有危險，還在這裏冷眼旁觀、不理不問，看來你果真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真不知道娘為什麽會看上你這樣的人！”



這句話終於起了奇效，在沒有一點外力的情況下，程進的身軀竟然晃動了，並且倒退了兩步，而喬瀟正好冷哼一聲，從他的身旁走了過去。



呆了幾秒鍾過後，程進終於還是跟在了女兒的身後，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自己的女兒有什麽危險。



就在程進和喬瀟兩人走進縫隙的時候，落日的餘輝也跟著他們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野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