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廢柴

107.搶籃板

臧劍去踢職業足球的事情暫時就這麽定下來，那兩個教練也沒有再來煩過他們。生活又恢複到了每天上課，回家的平淡日子。

校隊還沒有集中起來，李靈依然在研究那份大名單。今年在校內錦標賽中他沒有看到太多令他滿意的球員，除了羅威和陳濤之外其他人都隻能打打替補。

青黃不接啊，李靈突然想到這個詞。

※※※

學校的體育課總是多個班級共用一個體育場，反正求知的地方大，多個班級共用也不顯得擁擠。比如高二三班就和高一八班同時上體育課。

最近體育課都在教籃球，這是布挺等人不喜歡的。學校足球錦標賽之際，他們都是用體育課來練足球的，如今比賽已經結束。足球要給籃球讓路了，因為籃球是體育會考時的考試科目，而足球不是。

求知中學的足球場隻有一塊，但是籃球場不少。在足球場東側平行排著六塊露天籃球場，在這片籃球場東側幾十米外有一座圓頂高大建築，就是室內籃球館了，當然那裏普通人是進不去的。平時是校籃球隊訓練的地方，偶爾也承辦一下中學生籃球聯賽之類的比賽。

六塊露天籃球場在轉瞬間幾乎就被占滿了，男女生都在上麵努力練習三步上籃。等布挺、臧劍、陳濤、楊煒四個人拿著籃球來到球場的時候，發現留給他們的空場地隻有辦塊了。

可是四人的腳才踏上球場，從對麵走來五個人，正好也踩在了球場上。很顯然，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這唯一剩下的空半場。

陳濤知道對方是來搶場子的，連忙從布挺手中奪過籃球，然後向籃筐投去，打算用這種行動宣布自己對這塊場地的“主權”。沒想到飛到空中的球卻被從另一側飛來的籃球擊中。兩顆籃球在空中相撞，彈飛開來。

陳濤瞪著對麵那個小個子，他也很不友好的瞪著自己。

“準頭不錯嘛。”

“運氣。”

“這球場是我們的。”

“你有什麽根據？”

“先來後到，我們先來，你們後到！”陳濤指著對麵的幾個人說。

“我們比你們先來這裏。”小個子毫不示弱。

這種事情根本說不清楚，爭來爭去到最後還不就是無意義的扯皮。現場又沒有錄像證明哪邊說的對。

“喂，你們高一的吧？高一的和我們高二搶什麽搶？”陳濤不高興了，開始抬出高二學長的架子。“知不知道明年我們有體育會考？是體育會考重要還是你們玩球重要？”

沒想到小個子壓根兒不吃他那一套，絲毫沒有尊敬學長的想法：“高一怎麽了？高一就不能在學校籃球場上打球了？這學校是你們家開的？你們會考關我們什麽事？”

這一連串反問把陳濤嗆的，心裏那個憋屈啊！竟然被一個高一的小子教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決定采用最簡單直接的方法解決雙方的“領土爭端”。

於是他擼起袖子殺氣騰騰的衝對方走了過去。

小個子也毫不示弱，將身上的校服脫下來扔在一邊，要看兩人就要幹上了。布挺發話了：“真麻煩，既然大家都不想讓，那就比賽定輸贏咯。半場三人籃球賽，哪邊贏了，這場地就歸哪邊。”

這主意甚妙，最起碼比幹架要妙多了。於是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同時轉身走回了自己的陣營。

“這方法很不錯。”陳濤誇布挺，然後問道：“你們誰會打籃球？”

回應他的是令人尷尬的沉默，他有不祥的預感：“難道，你們……都不會？”

三人同時點頭。

“你娘！”這個夏天《瘋狂的石頭》熱映，陳濤順嘴就罵出來了裏麵黑皮的“名言”。“不會打籃球，你出這什麽餿主意啊？！現在隻有我一個人，怎麽和人家比？”

“我……我就是順嘴這麽一說……沒想到你們都同意了。”布挺顯得很委屈。

看著這張臉上的表情，陳濤滿腔怒火都無處發泄，最後隻好認倒黴了。

身後不時傳來熱烈的討論聲。誰誰誰上場，誰誰替補，誰打什麽位置……等等，隻有這邊四個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喂，你們比不比啊？不比就把場地讓給我們吧。”安排布置好的小個子帶著兩個隊友，站在場上意氣風發地喊道。

陳濤回頭瞪了那個討厭鬼一眼：“等著！”回頭他又瞪了布挺一眼：“這樣……我、布挺、臧劍，我們三個人上。我擔任攻擊手，得分都靠我。臧劍嘛……給我傳傳球吧。至於布挺你……你是全場第一個高度，就做中鋒了，我也不指望你得分了，就搶搶籃板。搶籃板總會吧？”

布挺很有自信的點點頭：“放心，不就是和守門員摘高球差不多嗎？”

雖然這麽說不全對，但現在陳濤也沒有工夫具體糾正他的認知了。揮揮手，他轉身走上球場。“我們上吧，別讓高一那群小屁孩看扁了我們！”

※※※

掛著老師的頭銜，還坐體育辦公室。學校如果有體育課，自己怎麽也應該去看看得，雖然不會教體育，做個樣子總會吧？

李靈伸了個懶腰，晃晃悠悠地從辦公室走出來。午覺睡到現在，如果不出來打個晃，又要被某些別有用心的老頑固說自己是人民教師隊伍的害群之馬了。

唔，今天的操場比往日熱鬧一些。啊對了，兩個班同時上的體育課。籃球場上人很多，足球場上一個人都沒有……看到這一幕，李靈心裏就不爽，憑什麽體育會考不考足球啊？！

來到籃球場，發現其中一塊場地格外熱鬧，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人。

籃球比賽嗎？他奮力擠進去卻驚訝的發現站在場上的是自己足球隊的人：布挺、臧劍、陳濤。

“靠……這是怎麽回事？”他罵了句髒話。

旁邊馬上就有聲音為他解釋：“阿布他們要練習會考的項目，但是高一的學生不肯讓，於是就決定比賽解決。誰贏了誰使用這塊場地。”

“晉靜呀。”真是巧，身邊就是經理人晉靜。“布挺他們很狼狽啊。”重新把目光投向球場的李靈摸著下巴道。

“因為阿布和阿劍都不會打籃球啊。”晉靜噘嘴道。

高一三人組裏麵最活躍的就是那個矮個子。陳濤身高體檢的時候測是一米七整，那個小個子看起來比陳濤還要矮。不過他帶球、跑位、投籃、甚至是搶籃板……到處都有他的身影。其他兩個人也不怎麽會打，全靠他一個人。

說是三對三，實際上是他和陳濤兩個人的對決。

高一的人在三分線外出手，希望投入一個三分球。陳濤拚命上去伸手幹擾了一番，然後回頭衝站在籃下的布挺喊：“籃板球！”

布挺在今年體檢測的身高是一米八七，比去年長了一厘米，對方那個矮子站在他麵前才到胸以下，這種巨大的身高差距在外人看來搶到籃板應該不費吹灰之力才對。隻有布挺自己知道他現在有多難受。

被矮子擠在外圍的他明明看到籃球彈出來，卻夠不到。當他發力跳起來的時候，擠在他身前的矮個子比他跳的更快，更高，硬生生從一米八七的布挺手中搶下了這個籃板球！

觀眾們當中立刻發出一聲讚歎。就連李靈都很吃驚：這小個子的彈跳好厲害！

高一的學生很興奮，他們發出巨大的口哨聲，為自己的班級加油。相反，高二三班的人大多沉默，他們覺得很丟臉。

搶下籃板球的矮個子迅速起跳補籃成功，而此時布挺還站在下麵愣愣看著他跳起來的身影，沒有任何反應。

比分差距被拉開了。矮子跳下來還對陳濤做了一個4：1的手勢。陳濤生氣的大步走向布挺：“白癡！籃板不是誰長得高就能搶到的！要判斷球落下來的地方，還要卡位，最後才是彈跳！”他現場教起布挺搶籃板來了，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在比自己高半個胸的對手麵前搶下籃板，並且得分。這讓矮子很興奮，他得意洋洋的對高二的鬱悶三人組道：“怎麽？還比不比？不比就讓我們玩。”

陳濤看看完全沒有作用的臧劍，又看看陰著臉的布挺，他覺得這樣沒法比了，繼續下去也不過是丟臉罷了。他揮揮手，打算認輸。沒想到布挺突然抓住了他抬起來的胳膊。

“繼續！為什麽不繼續！”他惡狠狠地說。

已經有段時間了吧，都沒有聽到別人的嘲笑了。以至於他都忘了自己之前是什麽人。真好，這種不爽的感覺又讓自己想起來了。你們這群嘲笑我的白癡，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雖然布挺堅持，但是陳濤還是不希望繼續比賽下去，他覺得很丟臉。“算……”

“算什麽啊！領先幾個球就了不起了啊？”布挺指著對方叫道，“有本事繼續來啊！誰怕誰？！”

既然布挺都這樣說了，要是不堅持比下去未免太不男人了。於是陳濤點頭認命了。罷了罷了，要丟人大家一起丟吧。

“沒錯，繼續！”他昂頭回應對方。

比賽繼續，陳濤利用自己的技術扳回一球。很快又輪到高一的進攻，他們都看出來臧劍這邊防守是突破口，於是再次從臧劍身邊突破投籃。

幾乎在這球出手的同時，矮子就從三分線外高速衝了進來。看到他這架勢，陳濤知道對方的打算了，他高聲提醒布挺：“籃板……”

話還沒說完，籃球狠狠砸在籃板上，彈了出來。

這次沒有人在旁邊卡自己的位置，布挺心中高興。總算可以毫無顧忌的起跳拿球了。他這麽想著屈膝起跳，可就在身體剛剛升空的時候，他瞟到對麵一個黑影向他衝來，然後他覺得胸口一悶，整個人就被撞飛了出去。

飛在空中的矮子將落下來的球輕輕一點，籃球就聽話的飛入了籃筐。

雙腳穩穩落地的矮子還有很輕蔑的眼神看著躺在地上的布挺。

場邊頓時響起一陣騷動，有口哨聲，有嘲笑聲，也有指責聲。晉靜在場邊看到這一幕，連忙衝進了球場，指著矮子大聲斥責道：“你怎麽能這樣？比賽就比賽，有你這樣故意撞人的嗎？”

矮子回頭看了看晉靜，一臉不屑的說：“衝搶籃板，知道不？隻能怪他自己身體不結實，白長了那麽高的個頭。”

“你……”晉靜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她本人也不是擅長吵架的人。

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旁邊頓時有不少人附和：“就是就是，那麽大的塊頭還被人家小個子撞飛了，隻能怪自己不爭氣！”

就在這個時候，布挺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拉開運動褲的褲管，露出裏麵的綁腿。接著他半蹲下來解開綁腿，扔在一旁，發出叮啷作響的金屬聲。

李靈認出來了，那是他暑假訓練讓布挺戴著的鉛條綁腿。當時是出於鍛煉布挺彈跳能力的考慮，沒想到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拆下來。

觀眾們聽到那兩聲清脆的叮啷聲，眉毛都不禁為之一跳。那裏麵裝的什麽東西？鐵嗎？

陳濤也沒見過布挺的綁腿，他問旁邊的臧劍，“喂，阿劍。布挺取下來的是什麽？”

“鉛條。”臧劍一臉平靜地回答道。他的平靜和嘴中說出來的詞卻把陳濤著實嚇了一跳。

雙腿成天綁著兩個這東西來上學，參加比賽……簡直難以想象！他將驚訝的目光移向布挺，他還在解第二個綁腿。這個人……真是大家以前眼中的白癡廢物嗎？

做完這一切的布挺重新站起來，然後對看愣了的小個兒嘿嘿一笑：“小矮子，你想要玩？好呀，我陪你。”

矮子驚疑不定的目光在布挺和地上那兩片綁腿之間移來移去。

那是什麽？鐵片？鋼條？

靠，不管是什麽，以為從身上扔下幾片廢鐵就能搶贏我了嗎？我對自己的彈跳可是很有自信的！

比賽在眾人猜疑的眼光和議論聲中重新開始。這次是陳濤的投籃偏出了籃筐，矮子依然在一開始就卡住了布挺的位置，然後起跳準備拿球。

但是當他將頭抬起來的時候，卻吃驚地發現天空猛地一暗，一個巨大的黑影如烏雲般籠罩在他頭頂，然後將空中的籃球輕鬆摘走！

“哦哦哦哦哦啊！”場外發出了巨大的驚呼聲。他們看到了什麽？如果將陰影中的矮子比喻成小雞，那跳起來的展開雙臂的布挺就好像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

看到布挺表演的李靈吹了聲口哨。看來不光是暑假，平時他也有在努力練習嘛。這彈跳可和去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操！這有什麽難？不就是和前鋒搶空中球嘛，就算你多雙手也爭不贏我……”搶下籃板球的布挺還在得意洋洋的擺POSE，旁邊陳濤喝道：“快傳給我！”

他站在三分線外，無人盯防。布挺把足球扔過去，他接球之後調整一番節奏起跳遠投，球在藍天下劃出一道美麗的高拋弧線，從籃筐的中心位置墜了下去，翻起籃網發出“唰”的一聲。

空心！

“耶！”這次輪到高二三班的學生們歡呼了。尤其以晉靜叫得最大聲，而且不光叫，還跳了起來。真像在看台上看球賽的鐵杆球迷一樣。

高一人的臉青了，接下來的比賽中他們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

有了布挺這個強力“中鋒”在籃下搶籃板，憑借自己的身高完全壓製了矮子的掙紮。陳濤可以在外麵放心的投籃，到後來他幹脆不進去了。就在三分線外等著投三分。臧劍反而淪為了徹徹底底的看客，隻有偶爾為陳濤做牆，接球再傳球什麽的。

高一三個人都跑進來搶籃板。別看其中一個人好歹也和臧劍差不多高了，有一米八左右，但是布挺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無論來多少人，他都不當回事。

更有陳濤現場指導他卡位擠人，他完全將這當作了一次練習——在擁擠的禁區裏麵如何和對方前鋒爭奪位置的練習。

“卡位！繞到他前麵去，對！就是這樣……很棒！傳給我！”

然後抬手，“唰”的一聲，又是一個三分。

到後來，矮子一咬牙不和布挺爭了。他讓出了籃下，自己跑到外麵和陳濤比投三分。反正投不進就交給自己的兩個隊友搶，搶到了就扔還給自己，如果沒搶到就自認倒黴。

晉靜抬頭的高二三班拉拉隊不停給自己球隊加油，一場為了爭奪場地的比賽變成了為班級榮譽而戰了。

等所有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下課鈴聲響起了。他們一節體育課全花在了這場比賽上。

※※※

對方三個人有兩人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粗氣，隻有小個子站在那兒很不服氣的看著對方三個大個子。這場比賽到了最後已經不知道誰勝誰負了，因為後麵根本來不及記比分。

“怎麽會這樣？我們隻是想在這個地方練三步上籃的……”反應過來的陳濤都很奇怪自己為什麽這麽投入。

“哈……管它為什麽呢。這搶籃板挺有意思的哈！哈哈！”布挺氣喘籲籲道。他今天是跳舒服了，一直戴著鉛條綁腿讓他以為自己根本跳不了多高呢。現在真是無“鉛”一身輕，他甚至有了燕子李三的感覺。說不定再用力就能飛簷走壁了。

他走到籃下，將那些鉛條綁腿又重新戴在腿上，然後對目瞪口呆的陳濤說：“我們回去吧，下課了。”

“噢。”陳濤怔怔應道，跟著布挺、臧劍離開了球場。他們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對手，尤其是那個一臉不爽的矮個子。

他正惡狠狠地瞪著幾個人的背影，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這位同學，我看你骨骼精奇，天賦秉異，定是萬中無一的練球奇才。怎麽樣，要不要跟我去踢足球啊？”

回過頭來便看一個光頭蹲在自己背後，一臉真誠的微笑。下午的陽光照在他的光頭上，發出了耀眼奪目的光芒，就好像萬丈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