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叔。”
“是。”
董承宗略微欠身示禮,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少年門主,要在大清早把他召來,還說有要事相商。
“我們與天命林家已經合作了一段時間了,嗯,聯手打擊四方逆火這個事,從事前的聯絡磋商,到如今共享勝利,已經有一個月了吧?”
“從我接到命令起,是二十四天。”
董承宗給出了一個精確的數字,如果需要的話,他甚至可以把這個時間精確到分秒,這就是他一向的做事風格,謹慎,穩妥,令人信服。
“哦。”
阿刃笑笑,“藥王爺爺一直誇董叔做事穩當,今日一見果是如此。”
“藥王他老人家過獎了。”
提起藥王這個名字的時候,董承宗側身而起,臉上與語氣中的敬重,是發自骨子裏的。
阿刃摸摸鼻子,心頭有幾分無奈,看來藥門弟子對於藥王的崇敬是無可比擬的,有這樣一個榜樣在前,他該如何做才能贏得這些人的尊敬呢?
“天命林家,你覺得怎麽樣?”
怎麽樣?
這個問題在董承宗心裏轉了幾轉,指的是哪方麵呢?
“天命林家,實力深不可測,那位林紫寧小姐,做事滴水不漏,是個人物,當代家主林成一更是一個梟雄,曆代林家必傷元氣的奪嫡之戰中,他不費吹灰之力便拿到了宗主之位,讓林家的實力得以保全,可以說,這代的林家,是曆代中最為強盛的一代,無論是在五流中的地位,還是對外界的影響。”
“不錯。”
阿刃用非常欣賞的看著董承宗,“很不錯,看來你對林家沒少下功夫。”
“謝門主誇獎。”
董承宗不卑不亢的應著。
“那麽,隱世藥門,你覺得怎麽樣?”
哦?
又是一個怎麽樣。
董承宗略帶驚訝的目光看著阿刃,把兩個世家放在一起比較,就已經有了竟爭的意味,但眼前這個少年門主又是一副閑聊的淡然模樣,難道隻是偶發奇想,突然提及的?
“隱世藥門,在二十年前強極一時,但在那時,隻是表麵上的強盛,自濟世醫家剝離出的藥門,不像其他四個世家一樣,有一個可進可退的的根基可守,因此在擴張到了極限之時,必然陷入低潮,又逢四方家的陰謀伏擊,一場激戰之下,兩家均是元氣大傷。”
“對於藥門來說,這是壞事,亦是好事。”
“藥王他老人家雄才大略,在拉薩隱忍二十年,培養出了屬於藥門的根基,此刻藥門子弟遍布世界各地,以此為據,進可攻,退可守,此次攻略四方逆火便是一個實證,藥門律令一下,三省三百弟子聞風而動,以無可抵禦之勢一舉擊潰逆火,其中雖有出其不意的前因與林家的配合,但若非有著相當的實力做後盾,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說到這,即便是老成持重的董承宗,也情不自禁的現出興奮之色。
是啊,磨劍二十年,霜寒一試便令敵人望風披靡,是多麽令人興奮的事情!
“好。”
阿刃輕輕鼓掌。
“若將天命之家與隱世藥門放在一杆秤上,誰重誰輕?”
若說剛才將兩個世家放在一起談論隻是試探,那麽,現在這一句,便是**裸的敵意了。
董承宗沒去看阿刃的眼睛,而是垂下雙目,眼皮跳了幾下,強隱下心中的訝異。
剛剛擊潰了四方逆火,這個少年門主又將主意打到了天命林家頭上麽?
雖說是現在五流間紛亂已起,但是,天命林家可不是四分五裂的四方世家,林家的強盛,遠超任何人的想像,若真是將林家做為對手,等若背水一戰,再無後退之路。
“稟門主。”董承宗語氣肅穆,“依屬下看來,如果說林家擁有的實力為十,那藥門隻有一。”
“哦。”
阿刃輕輕的哦了一聲,既不驚訝,也不疑惑,似乎這個結論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門主,屬下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講。”
董承宗恭身而立,一派古時大臣要進給君王良言的架式。
嗬。
阿刃有點好笑的感覺,所以他順嘴說出了一句玩笑:“講吧,赦你無罪。”
“是。”
董承宗卻完全沒有領會到這是一句玩笑,他一本正經的開了口,弄得阿刃一陣無趣。
好個老古板。
“門主,您總領門內事務,此次剿滅四方逆火之舉,邀來林家之助,終得大勝,是您的英明,可藥門上下千名子弟,每日事務繁雜,門主若有疑難之處,最好還是請教一下藥王他老人家,他老人家雖然久不理事,但對藥門一切事務了若指掌,有他老人家的指導,您定能在最短時間內熟悉藥門內各項事務的運作規律,到時再做決策,自會更加妥貼。”
董承宗說完這話後,垂首靜立一旁,再不開口。
阿刃坐在沙發上,嘴角掛著一點笑意,眼裏卻凝著森冷寒霜。
他一下一下的用手指敲著木質沙發扶手,單調的響聲回蕩在室內,好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
好你個董承宗!
阿刃心中怒意狂湧。
董承宗這話什麽意思?
前半段的意思是,剿滅四方逆火這一戰役,他何刃並沒出什麽力,頂多是打打架做做誘餌,如果不是聯絡了天命林家,根本拿不到這麽輝煌的戰果。
後一半是在告誡他不要妄做決定,有事先請教一下藥王,得到藥王應允後,才可以放手施為。
分、明、是、小、看、他!
阿刃怒,怒得不單單因為董承宗的無禮,更因為自己的努力沒得到承認。
自從藥王將藥門的權柄交與他之後,阿刃就迫切的希望用勝利來證明自己,他知道自己年輕,在許多人特別是藥門弟子眼中不堪大任,他希望用一個痛痛快快徹徹底底的勝利,來證明自己能做到,證明藥王沒有看錯人!
所以他才會如此急迫的聯絡林紫寧,與天命林家一同討伐四方逆火。
如今,勝利了。
還是一次摧枯拉朽般的勝利!
可在這些人的眼中,自己仍然是一個靠著運氣與家世才拿到顯赫位置的無用之輩。
一個下屬,竟然也敢用這種口氣來勸誡自己!
這讓他如何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