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老聽了,心中一愣,要知那厚重大門是實鐵所鑄,能將其敲出這樣的清脆響動,敲門那人,大不簡單啊。
崎老來到門前,緩緩的打開大門。
門外一整隊的黑色轎車映入了他的眼睛,而立於他麵前的,一位是身形筆挺的青年,和一個長發披肩的漂亮女子,這二人身後,是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鬥蓬裏、連麵孔也未露出的神秘人物。
“濟世醫家皇甫仁見過長老。”
那青年向崎老抱拳,笑而言道,崎老看他神氣內斂,便知這青年武技修為不淺,剛才敲門的就應是他。
“天命林家林紫寧也見過長老了。”
那漂亮女子也向崎老笑著,她的眉如遠黛,眼若秋水,笑容如花綻放時,嘴唇微微一翹,有幾分含蓄幾分嬌俏,一種古香古香的優雅和美麗,就如那畫卷上的宮裝美人。
而那個立於二人身後的神秘家夥,卻是連個招呼都沒打。
“這是邀請函,請長老過目。”
說著,林紫寧把一張黑色的紙柬捧給崎老。
崎老掃了一眼,那是他親手眷寫的,沒有錯。
沒有這張邀請函,任誰也不能把大批的人馬帶進這個園子裏去,有了就不一樣了。
“天命家和醫家的小娃子……。”
崎老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三人,目光掃去,卻是把注意力留在了那個黑袍罩麵的神秘人身上。
這三人中,林紫寧不會武技,崎老看得出來,所以他沒有在意。皇甫仁武技修為不淺,應是天資不錯,後天也努力修行了,但仍未超過應有的水準,也就是說,不是天資驚人之輩,崎老這一生見過很多驚才豔絕的少年小輩,以皇甫仁的成就,仍不夠他為之動容的。
而那個穿黑袍的家夥,看他的站姿身態,也像是不會武技,但是……,崎老卻能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一種奇怪的神秘氣息。
至於他的穿著,遮住了頭臉,不願見人,也許這不是故弄玄虛。
看著那黑袍人的穿著,崎老腦中浮現出天命林家特有一種人物來,應該……就是那個了吧。
那個傳說中能知一切過去未來,甚至能改命換運的神奇人物。
圓命師。
“那個小家夥是你們林家的圓命師吧?”
崎老指著那個穿著黑袍的家夥,言道。
聽著這個稱呼,林紫寧和皇甫仁俱是一愣。
林紫寧受林成一所囑,帶這個有些奇怪的家夥來此處,林成一讓她千萬不可與有過親的舉動,甚至不可與之交談,這個要求很奇怪,但看著林成一鄭重其事的目光,林紫寧還是答應了。
至於什麽圓命師,林紫自然更是不曉。
皇甫仁也是如此。
這一路上,那個神秘家夥從未開口與林紫寧說過話,獨乘一輛車,獨睡一間房,盡量不與任何人有接觸。
直到到達目的地的那一刻,他才從車中走出,與林紫寧皇甫仁一起立於大門前,也不知他此刻露麵是為了什麽。
不過,聽了崎老的問詢之言,這神秘人倒是開口了。
他掀開罩帽,現出一張清秀的臉,這時林紫寧與皇甫仁才知道,原來他竟是一個少年。
這少年有張白得近乎病態的臉,眉眼都很清淡,眼神異常的清澈,崎老在與他對視時,竟有種被看透了的感覺,不禁心中一凜。
“小子言盟,見過崎老。”
少年微微垂首。
聽到少年喊出了他的名字,而不是和那兩個小娃一樣喊他長老,崎老笑了。
“都說圓命師通曉一切過去未來,老夫真是見識了。”
少年一笑,深深的看了崎老一眼,這一瞬間,他的眼神清澈得不滯一物,甚至有種空靈剔透猶如水晶的異樣感。
崎老的眉頭不為人知的皺了一下。
“小子告退。”
少年再度垂首,隨即轉身,上了其中一輛轎車。
莫名其妙!
在旁觀看這幕對話的林紫寧冒出這樣的念頭。
“好了,你們進去吧,林家的區域在哪你們知道麽?”
“我們有領路的人,不勞崎老費心。”
林紫寧微微稱謝後回到了車裏,崎老打開大門,在車隊行進的那一刻,崎老見到了林紫寧口中的那個引路人。
那輛車的車窗被搖下,那個青年坐在車裏,對崎老微微一笑。
林海?
崎老認出了這人,數年前,林海曾在此處修行過武技,對於他的天份與勤勉,崎老是非常欣賞的,可此人一向極重禮數,怎會不下車向他問好呢?
車隊經由崎老麵前隻有短短一瞬,而林海將車窗也隻是搖開了一個空隙,但以崎老的銳利眼光,仍然看到了林海缺了一臂的事實。
可惜了。
望著車隊的煙塵,崎老微微一歎,一個五流傑出弟子的武技生涯,就這樣結束了,失了一臂,對於武者來說,就等於失掉了全部,以後即便是他再天資超卓再努力不懈,也隻能事倍功半。
不過也無可奈何。
身為世家子弟,要承擔的凶險比之尋常人等要高出好多,普通人不會擔心有一天會在打鬥中失去臂膀甚至生命吧,世家子弟卻常有這樣的風險,雖說享受了優於常人的環境,但也同樣承擔著凶險,世家這兩個字,真不是能夠輕易擔在肩上的。
崎老不知道的是,林海的這條胳膊,卻不是損在外人手中的。
“老頭!”
崎老正在歎息著,身後一個豪壯的聲音卻讓他嚇了一跳。
他驚了一下,能夠無聲無息的走到他的背後,此人的功力,大不尋常啊!
崎老急忙回身,便看到了一個高高大大、滿麵胡子的漢子,正在那朝他微笑著。
“老頭,你這是臨海路一千八百七十六號吧?”
那漢子用一口流利的、但是一聽就知道是後天學來的普通話,向崎老問著。
崎老一時間有點暈,想了半天,才想起這裏的確是所謂的臨海路一千八百七十六號。
五流共建的學校或者說是八道共有的擂台,此處雖說不是尋常之地,但也有個在市政規劃內的門牌號,隻不過這個地址很少有人提及,崎老幾乎就是不記得了。
“這裏就是,你……。”
崎老的話還沒有說完,那漢子已經跨過了他的身邊,大步衝衝,向內走去。
“站住!”
崎老怒喝,雖說他在這裏看門看了十幾年,但沒人對他如此無禮過,五流長老這個詞的概念讓那些身家不凡的五流弟子俯首貼耳,更別說那些普通人了。
崎老的厲喝,聽在大漢耳中,卻沒進得了他的心裏,他‘哦’了一聲,轉回身來,也沒瞅崎老,而是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地圖,左看右看的,渾沒把崎老看在眼裏。
“你是什麽人!”
“昆達。”
那漢子應了一聲,再度埋首於地圖之間。
“你!”
崎老氣極,上前劈手一把奪過那張紙,他的動作極快,幾十年的功夫果然不是白練的。
“老頭,你幹什麽啊?”
昆達不滿意的瞅著崎老。
“我倒要問問你想幹什麽?”
崎老上下揮舞著手中的紙,他的脾氣本就暴燥,漢子的態度也比較氣人,若不是近些年來年紀大了涵養好了些,他早就揮拳頭開扁了。
“這什麽態度,明明是你們請我來的!”
漢子也吼了起來,他從懷裏掏出一張黑色的紙片,向崎老擲了過來。
崎老一愣,甩手接過,一看,竟是他親筆寫下發給隱世藥門的那張邀請函。
若說五流中哪一流派最不討他的喜歡,就是非隱世藥門莫屬了,他們的那個門主,那個家夥,簡直是個飛揚跋扈無法無天的流氓,而且還是一個擁有強大實力的流氓。
他的斑斑劣記崎老一想就覺得腦袋發漲,任何一個和他同一年紀的五流弟子,大劫過後,頭腦冷靜下來了,都會開始懊惱為什麽自己會和他生在同一時代,就算是喜歡熱鬧的崎老,一想他掀起的那場轟轟烈烈的大戰都會覺得膽寒。
幸好那時他已經隱退至此處,要不然被席卷了進去,能否留一條老命下來都是未知數。
眼前這人,是他的弟子麽?
老流氓果然教出了小流氓,崎老盯著眼前這個漢子,心頭有無名之火在向上湧著。
“你是藥門的代表?那個家夥的徒弟?”
“老頭,告訴你,我是我師父的徒弟這沒錯,可我不是藥門的代表,藥門的代表是我的小師弟……,嗯,對了我正想問你,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黑黑的,大約這麽高,頭發很短,臉長的很囂張讓人想揍他的一個混小子?”
崎老聽著昆達的形容詞,越聽越是心頭發沉,這麽多天以來,符合他的形容的隻有那一個。
那個武技驚人的小子,他本以為是濟世醫家的傳人,難道他竟是藥門的人?
“他打起架來很厲害的,比我還厲害那麽一點。”
昆達接著形容,一邊說還一邊摸著自己的臉,似乎那裏被某人的拳頭光顧過。
“……沒見過,自己找去!”
崎老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你倒是把地圖還我啊!”
簿簿的一紙地圖,被崎老隨手一甩,劃破空氣,利箭一般向昆達射來,昆達急忙一手抄過,同時對眼前老頭的身手大為訝然了一翻。
藥王早知昆達在此必然舉目無親,因此在來這前,特意給昆達手繪了一張地圖。
半小時後,一個小時後,兩個小時後……。
可憐昆達拿著地圖,四處摸索著。
與此同時。
阿刃仍在香甜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