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警方的調查依然在繼續,隻是調查的方向有些違反常規,按理調查組副組長死亡,梅苑的人嫌疑最大,刑偵上的人卻把調查重點放在了調查組內部上。董虎被局長、刑警隊長還有周魯平先後詢問過。三位警官問話的語氣如出一轍,都在若有若無的暗示、提醒董虎,仔細考慮一下是不是調查組內部的人作案,有誰比較可疑。
對副組長沈路的死,董虎毛骨悚然,久經世故的經驗告訴他,調查組進駐梅苑,其目的壓根就不是查帳,而是來送死!讓調查組的成員死在梅苑,把火燒到梅苑頭上。董虎甚至懷疑,如果不是頂頭上司臨時塞進個副組長,也許現在自己就是個死人!一想到這些,董虎身上就不住的冒冷汗。
還有讓董虎玩味的地方,警方用偵破方向明確的表明了他們的立場,他們支持梅苑,哪怕沈路真的是被梅苑的人殺掉,警方也會想辦法擇清梅苑的嫌疑。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梅苑背後的勢力!
既然梅苑有如此的背景,還有人有目的有能力讓凶案發生在梅苑,他們又是些什麽人?不管什麽人,他董虎都惹不起,兩邊都惹不起。
可問題是,他已經深深的陷入兩方勢力的交鋒中,作為調查組長,對天林公司帳目的調查結論對凶殺案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如果他查出天林的經濟問題,那結果不言而喻;如果說沒有呢?得出沒有經濟問題的結論,要對付梅苑的人會讓他活著走出梅苑?這兩種調查結論無論哪一種,董虎還要考慮梅苑的態度,既然已經出了人命,也許兩方勢力誰都不在乎再死一個。
董虎心裏像開了鍋,坐立不安。
警方這邊周魯平用嚴峻的語氣對刑警大隊長說:“鑒於目前的狀況,我認為凶手沒有歸案前,調查組成員的生命時刻受到威脅,我建議督促調查組盡快完成工作,同時嚴密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
刑警隊長看著過去數年來一直被自己擱置不用的老部下,心中感慨萬千,人的命運真是變幻莫測,前兩天周魯平見了自己還要必恭必敬,現在卻本著臉用上級的口吻和自己說話,沒辦法,人家現在是獨立辦公室的副主任,剛剛提升到一級警督,已經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背靠曹森這棵大樹,連局長都要讓著三分,自己不能不識趣啊。
“沒問題,老周,你是老刑警了,經驗比我豐富,我聽你的。”刑警隊長笑著說。
周魯平眼看著老上司笑臉相迎,心中爽快,嘴上卻連稱不敢,順著隊長的話往下說,“既然調查組在梅苑查賬,我們辦公室的特警隊又在這裏,就由我們保護他們吧。”
隊長一聽就明白了,周魯平要利用眼下的機會把調查組監視起來,不管天林公司的帳目有沒有問題,調查組不拿出讓周魯平滿意的結論,休想踏出梅苑一步。
他也是官場中沉浮多年的人,梅苑凶案複雜的背景他看的一清二楚,無論案件怎樣結案,得罪人是肯定的,隊長自然不想趟混水,周魯平的做法正給了他順水推舟的機會,獨立辦公室可是具有超越指揮權,他聽從周魯平的建議,將來誰也不能說他不盡職責。
所以一向牛哄哄的刑警大隊長,很幹脆的全部接受周魯平的建議,並告知自己的手下,現場指揮由周警督負責,案件調查也由周警督負責,他自己帶兩個貼心的親信躲到梅苑外麵,打著勘查可疑線索的旗號遊覽四處的風景。
馬爺在曹森的授意下,說有情況要向三位局長反映,把局長們請到自己的小院子裏,天南海北的一通神侃,什麽都說了,就是不提梅苑的事情。
局長們比刑警隊長更油條,樂得在馬爺的小院裏欣賞馬爺稀奇古怪的收藏,品嚐那裏的香茗和美食。
於是案發現場等於沒有了高級警官,能做主的都是曹係人馬,這時曹森下樓,周魯平清理了現場的所有刑警,三大門的門長還有老樹皮一同來到案發現場,從異能的角度去查找破案的線索。然而讓曹森失望的是,他們沒有發現什麽。
於是曹係重要人物聚在一起開會研究案情。
周魯平對大家說:“我認為凶殺是內部人作案,外人根本沒機會進入梅苑,更別說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
“你認為哪方麵的人更可疑一些?”曹森問。
“調查組的人可能性不大,應該是梅苑的人。”周魯平頗有把握的說。
“依據?”騰飛問。
“是經驗和直覺,等驗屍報告出來後,就可以知道死者死亡的原因,那時案件會有更多的線索。”
三大門有幾百名弟子,曹森為了拉攏他們,除非梅芳住的那層樓,以及地下室的密室,其他地方弟子們可以自由行走,他們要是想殺死調查組的副組長,的確有空間上的便利,而且異能術花樣繁多,眾多弟子中,能不知不覺殺死沈路的人不在少數。
至於梅苑的廚師以及雜役,根本沒有進入梅苑主體建築的資格;負責衛生等雜務的服務員也有嚴格的時間限製,他們幾乎沒有可能下手殺人,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所以,要想查清楚是誰殺人,怎麽殺人,驗屍的結果就成了最重要的線索。
曹森和騰飛突然站了起來,同時說道:“屍體!”
“老周,屍體已經送到警局解剖室了?”曹森問。
“十幾分鍾前剛運走。”
“馬上給獨立辦公室的人打電話,”曹森命令周魯平,“讓他們在警局等著,屍體一到要嚴密保護。郭敬,走,咱倆去一趟警局。騰飛,這邊交給你了。”
曹森說著就往外走,郭敬連忙跟上。
司馬德不在意的說:“沒必要吧,誰希罕一具屍體?”
“小心沒大錯。”周魯平說著也跟在曹森身後。
三個人駕車往市區的警局趕,周魯平試探著問曹森:“剛才一起開會的那幾位在東大見過幾麵,我看他們的精氣神和普通人有很大區別,長官,他們是從哪裏請到的高人?”
曹森知道周魯平問的是老道他們,他還沒想把三大門的事情告訴周魯平,他要再考察這個老刑警一段時間。
“幾個朋友,住在梅苑,他們可以信任。”
周魯平明白自己現在的地位,也不多問。
來到警局,運送屍體的警車已經停在院子裏,三人便直奔解剖室。
警局的解剖化驗室和停屍房都在地下室,即便是警察,對屍體也是忌諱的,除了地下室,沒有更好的地方安置它們。
似乎和屍體有關的地方總是陰森森的,黯淡的光線和四季如一的陰冷是停放屍體處的共有特征。當曹森三人走在地下室的過道裏,周魯平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戰。
停屍房和解剖室隔壁相鄰,一大一小,外邊還有間門廳,有警員24小時在門口值班。
曹森推門進入門廳,和坐在桌子後邊的警員點點頭打個招呼。
那警員年紀頗大,頭發花白,臉色蒼白,緩慢的抬頭看一眼曹森,緩慢的點頭回應。
“武叔,今天你老值班?”周魯平認識這位老警員。
武叔對著周魯平慢慢的點點頭,慢慢抬手指指裏麵的解剖室,示意三人可以進去。
郭敬看著武叔近乎慢鏡頭的動作,心裏想:媽的,警局從哪裏找來的老頭,這樣的人能做什麽?
曹森伸手去推解剖室的門,冰涼,涼的出乎曹森的意外,仿佛門的另一邊是冰窟一樣。門上的寒氣如同電流,通過手傳導到曹森身上,讓他突然感到了寒冷。曹森本能的縮回手,這門怎麽這麽涼?
“怎麽了?”郭敬問。
曹森搖搖頭,再次伸手推門,一推,門竟然紋絲不動,像是被牢牢凍住。
此時的地下室溫度驟降,周魯平被凍的打了個寒戰。
“不對,長官,這裏冷的過頭了。”周魯平小聲對曹森說。
“冷?”武叔緩慢的插話了,“不冷,人死了,就不冷!”
周魯平悚然而驚,“你說什麽?”
曹森右手插到後腰握住槍柄,凝目去看武叔。武叔隻穿著夏季短袖製服,在寒氣侵骨的地下室,卻沒有一絲怕冷的樣子,在明亮的燈光下,曹森有種錯覺,似乎這老人身上也在散發著寒氣,他就像一個冰塑的人像,會說話的冰人。
周魯平以前經曆過不少惡性案件,卻從來沒有碰到過今天這樣詭異的場麵,他看著武叔,就像看到一個死人在說話。
郭敬嘟囔了一聲,抽出手槍嘩啦子彈上膛,“老周,去叫人!”
“沒有人了!”武叔慢慢站起來,竟從桌子下拎出一把霰彈槍,槍口緩緩抬高。
砰!郭敬手中槍響,武叔眉心多了個小眼,他卻連晃動一下都沒有,霰彈槍依舊穩定而慢慢的舉高。
周魯平驚呆了,他的身體仿佛也被冰凍,對眼前的詭異事件沒有任何反應。
曹森推開周魯平跨步上前,輕快的一個墊步,腿部積蓄的力量猛然爆發,身體騰空回轉,右腳借著身體旋轉的慣性重重踹在武叔的胸口。
這是曹森的得意功夫之一,極具殺傷力,無論多強壯的漢子被這腳踹實了,至少會失去行動能力。可武叔隻是被踹的晃動一下,渾然無事,霰彈槍槍口繼續抬高,僵硬的四肢局限了他的動作,他放過攻擊自己的曹森,對準郭敬扣動扳機。
郭敬側身躲開,身後的門被霰彈打了個碗口大小的洞,一股白色的冷氣如潮水一樣從解剖室裏湧出來,門廳的溫度直線下降。
曹森騰空落地心中稱讚,好家夥,夠結實!再受我幾腳!他運足了腿勁,連續猛踹武叔的後背,沉悶的擊打聲充斥耳膜。
郭敬從側翼兜過來,欺負武叔動作緩慢,也繞到他的背後,和曹森兩人相互配合,一二三,踹!
兩隻大腳一同蹬踏到武叔的後背,武叔終於站立不住,撲通栽倒在地,那聲音就像一座小山傾覆。
周魯平被槍聲震醒,又被兩個長官的勇猛激勵,他亦是久經風浪的人,上前去奪武叔手裏的霰彈槍。
槍如同長在武叔手裏,周魯平拽了兩拽,霰彈槍紋絲不動。
曹森拉開他拔槍對準霰彈槍的扳機開了一槍,啪的一聲,霰彈槍的扳機護圈內變的光禿禿,連扳機帶武叔的一截手指都被打飛。對於行動遲緩的武叔來說,這樣做等同於解除了武裝。
周魯平看著武叔額頭的槍眼和斷裂卻不見流血的手指,驚異的說:“這……怎……怎麽回事?”
“老周,看到的就是存在的,”曹森說道,“你快走,到能看到太陽的地方去,給騰飛打電話,告訴這裏發生的事情,快去!”
郭敬拽過猶豫不定的周魯平把他推出地下室,“快走,給梅苑要支援!”
兄弟二人互相看一眼,檢查一下手裏的槍支,越過在地上蠕動的武叔,分兩側慢慢接近解剖室。
冰寒的冷氣仍舊不斷從解剖室裏冒出,兩扇門後仿佛連接的是冰天雪地的南極,地下室的溫度不斷降低,很快就接近了冰點。
曹森和郭敬沒有去注意溫度的變化,兩個膽大又強悍的人把精力都集中在即將麵對的敵人身上。
解剖室裏,會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