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那份控訴書、一份審訊記錄和一份梅芳父親的遺囑交到曹森手裏,曹森看了點上煙思索良久,決定去周魯平家走走。梅芳叔叔來南泉市大鬧,還鬧騰到廣場上,背後有人挑唆利用是肯定的,但警局中有人對此不管不問甚至暗中推波助瀾,曹森不能等閑視之。
明爭暗鬥和上戰場一樣,寸土必爭,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會放棄自己的陣地。警局,就是曹森的一塊灘頭陣地,其中的關係必須理順,否則後患無窮。即便警察局長可以通過馬爺施加影響,但警局不是局長的家,很多事情局長也無能為力,曹森準備從不得誌的周魯平身上打開缺口,慢慢把觸角滲入警局。
在梅苑一間密室中,立著不少文件櫃,曹森拉開其中一個抽屜,把一份檔案給丁海濤看,封皮上寫著“市刑警隊,二級警督,周魯平”。
丁海濤一目十行飛快地看了一遍,“這位厲害啊,破了那麽多大案要案?”
“今晚就去他家,看看能不能把他拉到咱們這邊來。”曹森把檔案重新放回文件櫃。
“什麽時候建立的秘密檔案室?”丁海濤打量著四周問。
“這密室早就有,資料是後來上邊給的。”曹森讓丁海濤出去,自己在後邊關上幾十厘米厚的鋼化門。
“‘上邊’?什麽級別的長官?”丁海濤好奇的問。
“哥們,我能說一定告訴你,可我不能。”
“得,算我沒問,我什麽也不知道,這些破事我也不想摻和。森哥,郭敬當年在刑警隊混過,怎麽不叫他一起去周魯平家?”
“這小子不去,他說不願看著我腐蝕一名優秀的警官。”
“我靠!”
丁海濤和曹森坐進一輛警用越野車,向梅苑守衛大門的甲組組員打了個招呼,越野車呼嘯著駛向市區。
周魯平家在一片老式居民樓中,進出的道路狹窄坑凹不平,各式車輛糾纏在一起,開車不如步行快。
越野車磨蹭了十五六分鍾,終於擠進一個小區,丁海濤看到眼前的車位都已經滿了,就慢慢開著車在小區裏逛,尋找空閑的車位。
曹森半閉著眼睛,仰靠在車座上,目光有意無意的掠過車窗外,這是他坐車的習慣之一,但凡目光所過之處,分毫不漏。
因為沒有找到車位,丁海濤駕車第二次開過周魯平所住的樓洞,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引起曹森的注意。桑塔納裏隱約坐了個男子,每當丁海濤開車路過時,那男子就要稍稍躲閃一下,把身子伏低,而丁海濤開的車是帶有警徽的專用警車。
丁海濤的眼睛也不是吃素的,也發現了桑塔納的異常,“森哥,管不管?那小子不地道。”
“這是周魯平的地界,咱們用不著多事。”曹森不再看那輛桑塔納。
“也是,放著個現成的神探,我們操的哪門子心?”丁海濤看到不遠處剛剛空出個車位,猛踩油門一頭紮了進去,旁邊一輛也瞄上這個車位的寶來無可奈何的點住刹車,調頭尋找新的車位。
丁海濤邊下車邊說:“這些老牌小區的車位就他媽的不夠用,停個車比追個媳婦還費勁!”
“你那媳婦得手沒有?”曹森問的是蕭曉。
“嘿,別提了,那女人非要我加入他們的門派才答應我的要求,靠!”
嗬嗬,曹森笑了,三大門也在拉攏分化自己的兄弟。
兄弟兩個路過那輛黑色桑塔納時,都沒有再看一眼,說說笑笑的走進樓道。來到周魯平的家門口,丁海濤摁了半天門鈴也沒有人應聲,莫非沒人?
曹森對著門框上方的位置揮揮手,露出微笑。
丁海濤這才發現,門框上的門牌號下,非常隱蔽的安置了一個針點式攝像頭,他心中暗想,這老周是不是有職業病?怎麽把這玩藝裝家裏來?搞的和偷窺一樣。
不久,周魯平開門迎進二位貴客,連稱怠慢怠慢。
房間的麵積不大,大概是兩室一廳的布局,主客廳擺設簡單,有一兩件家具看上去頗有年頭,似乎周魯平的生活有些窘迫。
曹森和丁海濤落座,曹森笑著說:“貿然來騷擾你,周大哥別介意。”
“叫我老周,你是我長官。”周魯平忙著倒茶上煙。
“老周,嫂子呢?”曹森的稱呼雖然改口了,但一聲嫂子還是顯示了他對周魯平的尊重。
“去回娘家住兩天,孩子想姥姥。”
“今天我們兄弟來也沒別的事,就是請你以後在獨立辦公室上多操點心。”曹森說道。
“沒錯,我們兄弟太年輕沒經驗,很多事情都要仰仗周大哥的照顧。”丁海濤接住曹森的話題。
“局裏我們不常在,有什麽事情還真要靠你周大哥。”曹森又接過丁海濤的話音。
“我們做的有不到的地方,周大哥也要多提點一些。”
兄弟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十分鍾,周魯平硬是沒**一句話,聽著哥倆把自己所有的推辭都卡死了,就知道這二位是有備而來。
周魯平當年也是叱吒過風雲的,哪裏會被兩個小子幾句話說動了心,警局的水有多深他不是不知道,當年他被水嗆的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曹森和丁海濤還不知道在哪裏玩泥巴。
梅芳被其親叔叔在廣場罵的事情已經在警局傳遍了,但凡腦子正常的人不會看不出其中的門道。梅芳是曹森兄弟保護的,曹森兄弟又有局長和省市裏的長官出麵支持,可梅芳還是被罵了,這說明什麽?說明了有另一方勢力在叫板,像周魯平這樣的人都懂得如何明哲保身,根本不想摻和進去。
不過周魯平也知道眼前這兩個年輕人不好打發,誰要以為他們年輕就輕視,倒黴的肯定是自己。所以周魯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就是麵臨局長他也沒這麽用心過。
雙方又推了會兒太極,周魯平還是沒有表示要加入曹森的隊伍中。丁海濤笑眯眯的使出了殺手鐧,就是臨來前,曹森給他看的那份檔案記載的東西。
“老周,聽說你以前是咱們刑警隊第一把好手,抓了不少窮凶極惡、罪大惡極的疑犯,我們都很佩服。”
周魯平心中犯了嘀咕,這小子說這話題什麽意思?
“其中最有名的是一個連環強奸案的案犯吧?這家夥最喜歡同時強奸母女,多少警察都束手無策,還是周大哥出馬拿下。我聽說,該案犯是市裏某位高官的外甥,現在這個案犯辦了保外就醫,上麵已經批了。我還聽說,這個案犯叫囂著,出來第一件事就要找周大哥謝恩……”
這話說中了周魯平的心事,得到那家夥保外就醫的消息後,他的妻子和女兒就沒過過安生日子,連家都不敢回,東躲西藏,生怕被案犯盯上,他自己也提心吊膽,家裏搞的像個監獄,門上的攝像頭就是防備仇家上門的。而且最近幾天,他家門口總有人盯梢,又沒有多餘的動作,明明知道這是仇家在向自己示威,要盡情戲弄夠了再動手,周魯平除了轉移妻女,什麽也無法做。
對於這些事情,周魯平雖然是警察,又能怎樣?不能因為案犯一句話就要求警力對妻女24小時保護吧?也不能製止案犯保外就醫,不管案犯有沒有這資格,他周魯平已經不是當年的神探,沒有能量阻止這件事的發生。有要好的同事想幫忙,周魯平不想把朋友牽連進來拒絕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仇家找上門後,他和仇家拚個死活一了恩仇。
因此丁海濤話音一落,周魯平的臉就沉下來,“二位什麽意思,有話直說,別消遣我沒本事保護女人。”
“很簡單,”輪到曹森說話了,“你在獨立辦公室上多操點心,我們幫你解決後顧之憂。”
“徹底解決?”周魯平緊跟了一句。
曹森笑了笑沒有回答。
周魯平知道自己關心則亂,剛才問的魯莽了。等解決了那案犯的問題,曹森自然會想辦法讓自己知道結局,就算是“徹底解決”,也不會現在說出來。
“老周,過兩天我們兄弟再來,到時候可要嚐嚐嫂子的手藝。”
丁海濤這話的意思,就是過兩天事情解決了,周魯平的妻子女兒也就可以回家了。周魯平自然聽的明白,他猶豫著要不要做出曹森想要的承諾。
“老周,別讓你一身的本領早早就沒了用武之地。我們不多坐了,早走一步,下樓看看有礙眼的人沒有。”
曹森說著和丁海濤離開了周魯平的家,下樓後兩個人徑直朝著黑色桑塔納走過去。
“警察,下車,臨檢!”丁海濤命令道。
“警察?警察牛X?”車裏的人鑽出來,“我在車裏坐著我犯什麽法了?”
丁海濤探身到車內裝模作樣的檢查了一遍,抽身出來的時候順手把車鑰匙拔出來捏手裏,“謝謝您的配合,警民團結一家親嘛!”丁海濤笑嗬嗬的向那人揮揮手,車鑰匙在路燈下劃出一道亮光落入下水道裏。
“喲,抱歉,先生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車鑰匙本來是想放您手裏的,一不小心,嗬嗬,我還有緊急任務,不幫您找了。”丁海濤笑嘻嘻的邊說邊走。
那人氣的火往上撞,怒氣衝衝的去攆丁海濤。
曹森把臉一沉,“想襲警?”
那人腳下一頓,被曹森驟變的氣勢所壓服,沒敢動地方。
“別惹我,小子!也別惹他!”曹森一指樓上,“這裏麵的遊戲,你玩不起!”
那人被曹森簡單的一句話說的汗流浹背,他甚至不敢去看曹森離開的背影,什麽人?他是什麽人?南泉市什麽時候多了這樣一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