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了以後,曹森和騰飛等人再去教學樓察看,讓幾個人驚訝的是,昨晚激戰的五樓已經恢複了原貌,在地上看不到一粒鋼珠。天花板和牆壁上雖然布滿鋼珠射擊後的小眼,卻沒有發現鋼珠的蹤跡。
幾個人驚疑的對視,誰打掃了教學樓,難道是那女鬼?
“曹森,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曹森循聲看過去,是胡老師,他們班的模具專業老師,也是畢業設計指導老師,一向把曹森當作自己的得意門生。
曹森向幾個兄弟示意了一下,來到胡老師的辦公室。
“坐,”胡老師指著一把椅子說。
曹森一邊落座,一邊給老師上了顆煙。
“想知道你答辯的成績嗎?”胡老師微笑的看著學生。
“優秀。”曹森用不經意的語調回答。
“嗬嗬,你可把那幾個老師氣的不輕啊。”
曹森知道胡老師在說他發明的那“絕招”,也笑了出來,“就是郭敬倒黴,嗬嗬。”
實際上,所有負責答辯的老師中,隻有這位胡老師有豐富的實際加工經驗,但是他不會拆自己學生的台。
“我看了你其他各科的成績,加上畢業答辯成績都是優秀,你還是你們班的班長,學生會的主要幹事,這些條件加在一起,曹森,你很可能被評為本年度的‘優秀畢業生’。”
東山大學每年一度的“優秀畢業生”評選,對所有的應屆畢業生來說都有極大的誘惑力,隻要擁有這個稱號,在南泉市找個不錯的工作易如反掌,這在就業壓力巨大的學生來說,其重要程度不亞於是否考上大學。但是名額隻有五名,而學校擴招後每年的畢業生最少也有四五百,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
曹森卻不在乎這個頭銜,哪怕他有絕對的競爭力,也不想趟這渾水,一是他絕對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找到稱心的工作,二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考試成績是怎麽來的,除了專業課成績裏沒有水分,其他副科幾乎都是抄襲,因此他不想去搶奪那些有真才實學的畢業生的機會。
看曹森沒有什麽反應,胡老師繼續說:“咱們機械係已經推薦了你,曹森,你也知道這社會的風氣,單憑本事闖天下的時代已經過去。”說到這裏胡老師停頓下來,把身子向前傾了傾,“你知道上邊誰有權決定名額?”
曹森明白胡老師把他叫來的意思了,是讓他抓緊時間到“上邊”活動一下,弄個優秀畢業生頭銜。這是好意,曹森感激,但他不在乎什麽優秀不優秀,在他看來,到應聘單位實際露上一手,比一個證書更能說明自己的能力。
“胡老師,”曹森不想讓關心自己的老師失望,“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懂,該做的我一定去做。”
胡老師滿意的笑笑,又壓低聲音說:“社科係的朱建軍你知道吧?”
朱建軍?曹森當然知道這個人,東大的風雲人物,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也是今年畢業,而且朱建軍差點成為曹森特戰團隊的一員,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加入,但和曹森關係不錯。
“據我所知,朱建軍和你條件類似,你兩個競爭一個名額。昨天我碰巧看到他到校長家裏去,曹森,你要抓緊啊。”
送禮?曹森從初中起就打點一些父親不好出麵的人際關係,請客送禮的水平和社會油子相比也許不如,但要說比同齡人,他算是此道的老手了。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曹森不想多花功夫,也不想和胡老師挑明,就含糊的說,“胡老師,你放心,我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
胡老師點點頭,“別掉以輕心啊,內部消息說,今年留校任教的名額就從優秀畢業生裏挑,高校的工作崗位可是有錢都買不到。”
這句話讓曹森心動了一下,能留任東大的好處不用多說,鐵飯碗不說,單每年的兩個假期就讓曹森心往不已,更何況這座教學樓裏還鬧鬼?
換作其他人,知道哪裏鬧鬼肯定有多遠躲多遠,曹森卻相反,最喜歡冒險,昨晚沒能和女鬼一決高下已經非常遺憾,如果能留校的話,那就真有足夠的時間和女鬼周旋了。
從胡老師辦公室裏出來,曹森腦子裏一直轉著留校的念頭,直到被三個好兄弟打斷思路。
“琢磨什麽呢?”騰飛拍了曹森一下。
“留校。”
“什麽,你說什麽?我沒聽錯吧?”
“你想……留校?”
“你想當老師?”
哈哈……,三個損友大笑起來。
“森哥,聽過一句話沒有?”丁海濤收起笑容嚴肅的問。
曹森知道狗嘴裏沒象牙,不理他。
“不怕天,不怕地,就怕流氓有文化,”丁海濤自顧自的接著說,“嘿嘿,您這流氓要是披上教師的外衣,東大就會變成國內最大的流氓集團。”
騰飛和郭敬聽了又是哈哈大笑。
曹森被兄弟們一番調侃,感覺自己的想法的確有些荒誕,也許自己適合做個職業軍人,也許將來是個合格的模具設計師,但絕對不是當老師的材料。況且如果真要留校,讀研勢在必行,可他著實厭倦了複習、背誦、考試的折磨,媽的,還是到社會上去闖蕩一番吧,留一方淨土於高校,給後來的學弟、學妹一個好的學習壞境,自己就不禍害這最後的桃園聖地。
兄弟四個說笑著又在樓梯上轉了一圈,沒發現異常,也沒碰到陰風什麽的,幾個人頗感失望,決定今晚再來一趟,會會那位女鬼。
當天的深夜,曹森四個人全副裝備又摸進了教學樓,一無所獲。
第二天深夜,兄弟四個都換了一身大紅衣服,拎著槍轉了大半個晚上,一無所獲。
第三天,曹森花錢雇了幾個三陪小姐,再次進入教學樓,還是一無所獲。
這讓他們疑惑了,按照傳說中的講法,女鬼喜歡紅衣服,喜歡陰氣重的女人,他們按方抓藥引誘女鬼現身,卻都以失敗告終,難道說那個女鬼是個過路的,碰巧撞上一次,然後就走了?
第四天,曹森幾個折騰累了,老老實實在宿舍睡覺,可其他見過鬼的兄弟按耐不住,又在深夜鑽進了那座教學樓。其中一位是職業攝影師,攜帶了全套的攝影裝備,想在鬼出現的時候拍攝下來,那絕對是震驚世界的頭版新聞。
然而結果同樣是失望。
曹森他們玩特戰的兄弟一共有十九個人,除去度蜜月的司馬德,剩下的一十八條好漢走馬燈一樣輪流到教學樓抓鬼,一連堅持了七天,這七天裏那座教學樓的晚上就沒肅靜過,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有幾個兄弟在裏麵遊逛,於是謠言產生了。
東大的校園裏盛傳教學樓中有鬼魂出現,某某談戀愛的時候聽到裏麵有聲響,某某校衛巡邏的時候看到樓裏有燈光,還有鬼魅一樣的人影在晃動等等,以至於驚動了校方領導,專門出來辟謠,並指定專人在夜間對教學樓巡視,以安定學生的情緒。
這樣的結果讓曹森沒有想到,隻好通知兄弟們近期不要再去教學樓,免得引起恐慌和注意。
大學生臨近畢業,即將直麵複雜的社會,心理上總有些不適應,女鬼的出現恰巧讓曹森等人分散了注意力,淡化了即將告別學校的不舍情緒。女鬼驚鴻一現後再不見蹤影,讓曹森頗有失落感,一時竟無所事事。
就在幾個人閑的無聊的時候,事情來了。
吳芳和鄭晶晶一夜驚魂後,再也不敢住在學校。她們也是畢業生,有大把的空閑時間,幹脆都躲回家裏住。在家中作了一個星期的乖乖女,對鬼的恐慌已經消散,也就不想悶在家中,兩個女生便商量著找座名山古刹去求個平安符,去去身上的晦氣。到深山老林裏拜佛,女生們自然要找保鏢外加苦力跟隨,於是兩個女生就想到了曹森他們。
兩位美女發出邀請去旅遊,也許其他的男生會喜出望外,曹森卻斷然拒絕,他絕對無法忍受女生嬌滴滴的在山林中一驚一吒、大驚小怪的樣子,這對曹森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不過這也讓曹森找到打發時間的方法,他和騰飛幾個商量了一下,決定去南泉市西邊的五峰山轉一轉,五峰山裏有座五峰寺,有幾位大和尚在其中修行,據說那裏的菩薩非常靈驗,有求必應,那幾位大和尚也佛法高深、慈悲為懷,很得善男信女的愛戴。曹森就想找位法師問問鬼神之事,也許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於是在一個星期六的早晨,兄弟四人坐上曹森的吉普2500,一路飛馳來到五峰山。
五峰山距離南泉市一百多裏,是一片連綿幾十裏山脈的主峰,山不高,卻鬱鬱蔥蔥樹木繁盛,山上有許多不知名的清澈泉水,是個休假、消閑的好去處。曹森他們平時玩特戰遊戲來這裏打過叢林戰,對五峰山並不陌生。
停好車曹森四個人背上叢林包,包裏麵裝著不少山林中的生存工具,這是他們的習慣,總喜歡帶著以防萬一。就像平時出門,哪怕是去上課、購物,他們身上也總帶著甩棍、手狗、狼眼戰術手電,仿佛身處的不是和平環境,而是步步危機的生死戰場。曹森這些人,是把特戰這一愛好刻到骨子裏的另類人群。
兄弟四個沒有沿著人工修建的條石路走,而是鑽進一片山林,同往常一樣,凡是要門票的地方,他們絕不走正門,不是買不起門票,而是他們認為門票的價格和提供的服務實在不成正比。
山林裏草木茂盛,有諸多飛鳥在枝葉間嬉戲,丁海濤手癢,從後腰拔出手槍,上膛後抬手就是一槍,啪的一聲輕響,六毫米的鋼珠在空氣中急速掠過,發出“咻”的聲音,擊中一隻灰喜鵲的翅膀,其餘的喜鵲受到驚嚇,撲楞著翅膀驚慌逃竄,被擊中的喜鵲也歪歪斜斜的往樹林深處飛。
丁海濤大呼小叫的跟著攆下去。曹森三個人也隻好跟在丁海濤的身後,跑進山林深處。
也許是那隻喜鵲有超出同類的生命力,也許是五峰山的神靈借助喜鵲來懲罰胡亂射殺生靈的丁海濤,兄弟四人一路跟隨受傷的喜鵲翻山越嶺,追了半個多小時,一直追到後山一處峽穀裏,四個人累的呼呼直喘,一身大汗,最終喜鵲還是逃脫了。
“歇會、歇會,再跑我就廢了。”郭敬喘息著說。
“為了一隻破鳥,跑了十幾裏山路,真他媽的有病。”騰飛坐在一塊山岩上,揉著自己的腳,看到丁海濤還在東張西望的尋找受傷的喜鵲,隨手撿了塊石頭扔過去。
丁海濤一閃身躲過石頭,笑罵著:“你們就欠練,你看咱們森哥,氣都不喘,那叫個素質。”
“我死了我,不喘氣?”曹森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順嘴提醒丁海濤,“你就不會用望遠鏡?”
丁海濤一拍腦門,掏出軍用62式八倍望遠鏡,慢慢搜索著四周的樹木和草叢,看來他不抓住那隻喜鵲不肯罷休。
“這小子每次出來都是麻煩,一隻鳥,至於嗎。”郭敬拿著軍用水壺一氣猛灌,“這天怎麽這麽悶,要下雨了?”
騰飛扔給曹森和郭敬一人一根煙,自己點上美美的抽了一口,“下就下,據說五峰山下雨就有山洪,聲勢了得,正好咱們可以一飽眼福。”
曹森叼著煙,取出軍用地圖鋪在地上,配合著指北針確定眼下的位置,比劃了一下他熟練的說道:“咱們在主峰偏北三千米處,離五峰寺倒是不遠。”
“歇會吧,森哥,一會保不齊又要跟著濤濤亂跑。”騰飛說道。
“有情況!”丁海濤小聲說,“兩點鍾方向,一百米。”
“得了,你放過那隻可愛的小鳥吧!”郭敬不以為然的說。
“不是小鳥,是人,兩個人,嘿,那男的挺猛……咦……好像是咱們學校的學生,叫什麽東西來著?”丁海濤的眼睛緊緊貼在望遠鏡上,用興奮的語氣說道。
“一男一女?”
“廢話,兩個男人那叫同誌。”
騰飛一骨碌爬起來,湊到丁海濤身邊,也拿出望遠鏡看過去。
“哈,他你都不認識?東大的風雲人物,朱建軍,女生眼裏的王子。”
“你們看到什麽了?”郭敬疑惑的問,聽兩個人的口氣好像那個叫朱建軍的在和某個女孩野合。
這時候丁海濤喃喃的說道:“我靠,還王子,我看整個一種馬,可惜沒帶數碼相機,要不拍下來我給他貼東大的論壇上,靠,哥哥我最煩這種貨色。”
郭敬忍耐不住也湊到兩人身邊,三個人湊成一堆一人捧著一個望遠鏡看著同一個地方,不時發表評論和觀後感。
曹森看著三個兄弟心中好笑,又不是沒上過女人,夜總會、洗頭房有的是小姐,隨便找一家就可以爽一把,那裏的女孩既漂亮又專業,環境還舒服,不比在山林裏自在。
朱建軍?曹森又想起這個名字,胡老師不是說他有可能和自己競爭優秀畢業生的名額嗎?嘿,要是自己真想和他掙那名額,眼下倒是好機會。問題是自己想這樣做嗎?曹森自己問自己,他輕蔑的一笑,自己肯定不屑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就是掙,也要比關係、看實力。
“走吧,三位,看夠了沒有?”曹森不想多停留,他還想去五峰寺問問女鬼的事情。
“閉嘴,這是現場直播你懂不懂?”
“森哥你高尚咱不管,俺下流你也別幹涉。”
“靠,他高尚?他高尚每次去夜總會屬他叫的小姐多。”
三個兄弟眼和嘴都不閑著。
“嘿,又來個姑娘,要玩雙飛燕?”丁海濤的語氣裏帶著豔羨,“這小子行啊!”
“不對,那姑娘板著臉呢,靠,這是捉奸在床,我靠,打起來了。”郭敬也跟著說道。
“我操!”這句話卻是三個人異口同聲發出的。
曹森終於被他們的現場解說激起了好奇心,走過去也拿出望遠鏡看個明白。
在望遠鏡的視野裏,曹森看到朱建軍正**著下身,用力推搡著一個漂亮的女生,那女生哭喊著似乎在怒斥朱建軍的風流花心,朱建軍忽然抬手狠狠打了那女生一耳光,女生趔趄著後退幾步,捂著臉繼續哭訴著什麽。
“辣手摧花啊,這是第二個耳光了。”丁海濤心疼的說。
“自己犯賤。”曹森下了結論。
丁海濤不滿的撇了曹森一眼,“森哥,你什麽時候才懂得憐香惜玉?你這樣下去早晚要後悔。”
“走了,各位。”曹森不想看下去,也不同情那個被打的女孩,在他看來,這純屬女生自己犯賤,交男朋友不看準人,發現了問題隻會哭鬧,被打了還賴著不走,不是犯賤是什麽?
“要不咱們去教訓一下那小子?閑著也是閑著。”顯郭敬鋤強扶弱的俠義心腸被激發出來。
“你去對付那個朱什麽東西,我來安慰女生,”丁海濤倒是會給自己找活幹。
“走吧,哥幾個,沒什麽意思。”曹森收起鏡子,辨認一下方向,率先朝五峰寺方向走去。
兄弟三個跟在曹森身後,還在討論剛才的活色生香。
一個驚天動地的炸雷在頭頂炸響,巨大的聲響震的峽穀裏的草木簌簌發抖,緊跟著天上的陰雲低垂,原本沉悶的空氣變得更加粘稠,讓人幾乎吸不到肺裏。
“這鬼天氣,我操他大爺。”丁海濤咒罵了一句。話音未落,腳下被草藤絆了一下,撲通趴在草窩裏。
“別亂說話,這是五峰山,靈氣逼人,報應來的特快。”騰飛很嚴肅的說道。
“對,不幹淨的東西絕對不能亂講。”郭敬補充說明。
“想都不能想。”曹森也來教育無知青年。
丁海濤很委屈的趴在草窩裏,抬頭看著三個一本正經的人,小聲嘀咕:“還好兄弟呢,也不說拉一把、慰問一下。我就罵了,怎麽樣?我就罵老天爺,我操,”他突然扯開喉嚨大罵,“我操你二大爺!”
轟隆隆!緊隨著丁海濤的罵聲,一個霸氣十足的炸雷在峽穀上空引爆,嚇的丁海濤一縮脖,急忙爬起來跟上三個兄弟。
兄弟三個哈哈大笑。
丁海濤心裏琢磨,這五峰山還真他媽的有點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