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戰天下

第四章　困獸之鬥（上）

長聲厲鳴的警笛聲仿似一把無形的巨大尖刀，劃破這個被淒風冷雨所籠罩的黑暗空間，亦將在事發路段行駛的車輛迫開，自動避往路旁，在中線讓出一條供後來車輛長驅直前的通道。

　　臨時指揮車一路風馳電掣，已然追至瘋狂前飆的大巴後方約兩百米許，其後的大隊警車緊咬不舍，有幾輛更是趕上了臨時指揮車，隱有超前之勢。實際上這才是正常現象，在這樣激烈危險的緝捕追逐行動中，統籌全局行動的指揮官的人身安危是極為重要的一環，很少衝上第一線做出以身犯險的不明智行為。但遊子岩這次不能，他必須時時刻刻將喬森納鎖定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以便及時作出每一步的決擇。

　　那數架武裝直升機也已飛臨大巴上方，雪亮的探燈就如數柄交錯的鋒利光劍緊緊刺向若困獸狂奔的大巴，將之照得無處遁形。

　　疾馳的大巴忽然略為轉向，靠近前方的一輛普通小車。

　　望見化身為戰鬥體的傑巴探出半個身子來躍躍欲試，遊子岩眼神一冷，斷然喝令：“開火。”

　　“噠噠噠噠......”

　　兩架直升機上登即噴出兩道熾烈的紅焰，如兩條張牙舞爪的悍野火蛇，凶狠撕裂開淒冷夜幕，怒吼著噬向大巴。

　　兩車接近，中間僅隔不到兩米距離，傑巴已經覷準時機，正待自大巴上急掠而下，忽聞頭上聲響，情知有異，立時生生頓住前撲的身體，尚在車廂中的雙腿疾速左右橫掃，似沒有骨頭般，迫不容發間盤卷住兩張座椅，急急發力，長達三米餘的變異軀體像升長的拉簧般急彈而回。

　　兩條火蛇尖嘯而至，堪堪掃在兩車之間狹窄的路麵上，掃出兩道直直的彈坑，射擊精度極其驚人，讓人歎為觀止，隻有最後數顆子彈的軌度稍偏，射中大巴的尾廂部位，登時將尾窗那塊大玻璃擊得粉碎。

　　邊上那輛小車雖是毫發無損，其車主卻是駭得魂不附體，手中方向失去控製，恐慌下也忘了煞車，直衝出路麵，傾側在野地裏，還好車速不是很快，車內乘員倒無喪命之虞，隻是捱了一番大大的驚嚇而已。

　　傑巴堪堪躲過這一輪彈雨，亦是驚得麵色微變，心知剛才若是強行躍下，下場恐怕與馬歇爾一樣了。

　　見到香港警方沒有絲毫猶疑，便以如此猛烈的火力進行攻擊，喬森納目中厲芒一閃，大巴內森寒戾氣頓時大盛，更兼後窗破裂後急風挾著冰冷的雨水席卷而入，車廂裏的溫度陡然直線降下，所有人均覺如處冰天雪地之中，不少人即時打了一個寒噤，不自覺地悸然裹緊身上衣服。

　　“看來遊子岩當初在聖戰軍基地所受的教導相當成功，為了將我們困死在大巴裏，遊子岩會采取不顧一切的激烈手段。”喬森納眼中戾意更濃。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傑巴小心問道。

　　“現在追擊我們的畢竟是香港警方，並非是遊子岩的手下，最高指揮權當然是隸屬香港政府。”喬森納森然道：“把人質一個個拋下去，看香港政府是不是還會將人手交由遊子岩指揮。”

　　眼下似已陷入困境，但喬森納絲毫未將之放在心上，更未到孤注一擲的時刻，這麽做隻是向香港政府施壓，逼迫他們收回遊子岩的指揮權。

　　大巴中的乘客基本上是外籍人士，就算香港政府不顧忌日後如何收場，打定主意犧牲這些人的性命，聖戰軍的成員也大不了棄車而逃，以他們強橫卓絕的過人身手，出其不意地逃離大巴是輕而易舉之事，此後以香港警方的力量也不可能將這些頂級高手一網打盡。隻要有一小部分人潛入市區繁華之地，就無異於魚入大海，警方即便傾盡所能也將再難搜捕到他們，到時便可將整個香港鬧得天翻地覆。

　　傑巴聞言便知喬森納的心意，恭聲應是，也不變回平常體態，盤著兩條遍布硬鱗的長腿，勾下異變後略呈三角尖突，亦隱泛青色暗光的腦袋挑選人質。

　　乘客們聽見喬森納的指令，又見到極為醜陋恐怖的傑巴獰視過來，個個驚懼得魂飛魄散麵無人色，卻均又不敢出聲，唯恐一開口便會蹈上那胖男人的後轍，未等這一群窮凶極惡的恐怖分子將自己扔下車，就會被那個談笑間殺人於無形的恐怖分子頭目當場戮殺。

　　傑巴很快選定就近的一個中年婦人，右臂如裝了彈簧一般倏地彈出，驀然扼住婦人的脖子，將她從座椅上強行提了出來。

　　婦人毫無掙紮之力，雙眼頓即翻白，一條舌頭被扼得吐出老長，任由傑巴從車廂地板上拖向車後。身下拖出一條長長的水漬印痕，已是駭得全然失禁了。

　　“呃，請等等。”兩腿一直不停地打著擺子的黃皮眼見婦人的可憐之狀，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勇氣，突然大聲叫了起來。

　　傑巴顯然大出意料，一雙微微凸起的凶睛惡狠狠地瞪向這個不怕死的家夥，卻發現是喬森納帶上來，似乎對他頗為欣賞的小子，不由微是一怔，凶焰略斂。

　　“這個人已經死了，你先扔他吧。”黃皮壓下自身強烈的恐懼，指著屍身已然僵硬的胖男人飛快地說。

　　傑巴一愕，有些拿不定主意地望向喬森納。

　　“在敵人麵前，仁慈，是非常可笑的一種行為，孩子，這是你首先要學會的一點。”喬森納神態回複優雅高貴，若長者誨人不倦般溫言教導道：“這是你的第一個請求，我可以滿足你，不過，希望你以後能夠牢牢記住我的話。”

　　黃皮呆呆地點頭，暫時救回婦人一條命後這時才感到後怕，發覺這短短的一刻間背心全給冷汗浸透了。

　　傑巴鬆開婦人，複攫住胖男人的屍體拖到車後，此時有兩輛警車已經超越過臨時指揮車，當先狂追，將與大巴的距離拉近到約百米左右。

　　傑巴迎著寒風眯起眼，醜陋的麵孔上露出令人毛骨聳然的笑容，嘿然吐氣，發力將手中的屍身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