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殘酷而慘烈的戰爭,中國大陸東北部地區勉強恢複了大體上的和平,在以林風為首的大漢軍事集團的軍事打擊下,滿清政權在山海關以東的勢力被連根拔起,除了本身擁有的滿、漢、蒙八旗軍隊全軍覆滅外,其維持統治的上層貴族階層被全體處決,而這個帶有濃厚殖民色彩的封建軍事政權的統治基礎“八旗”也被勒令解散,其中遼陽的數萬八旗平民被漢軍屠戮一空,而其他分布在沈陽、興京、丹東等地區的八旗人丁也被漢軍俘虜,經過漢軍高層的激烈的爭辯和駁斥,這將近二十萬平民被剝奪了所有的財產和政治、人身權利,其中六萬人淪為奴隸,作為戰利品賞賜給軍隊,而剩下的十四萬人則被遣散、遷徙至遼東地區安置,此時北國冰封,大雪茫茫,這些飽受戰爭摧殘的八旗婦孺在軍隊的押解下在雪地裏艱難跋涉,一路死傷狼藉,而災難卻不僅如此,作為戰敗者,他們即使到達了安置地,也將受漢軍各地地方衙門監視居住,三代以內以“賤民”的資格生存,除了忍受沉重的賦稅之外,亦不得為吏、科舉和擅自離開居住地或者十戶群居(即相互之間不許往來,不允許十戶以上家庭居住在一個地方)。
空前血腥和殘忍的民族報複戰爭在累累屍骨之中逐漸落下帷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作為一個新興的民族,八旗在政治上已經被完全消滅了,漢軍政府在原八旗的領域上比照寧錦模式組建了“奴爾幹都督府”,依慣例,由漢王林風兼任奴爾幹大都督,而當政權架設完成之後,漢軍政府又陷入了駐防兵力不足的困擾之中。
這場連綿近半年的戰爭,漢軍雖然獲得了空前的勝利,但自身亦付出了沉重代價,僅林風親自統帥的北征兵團,就有將近兩萬人的傷亡,其中尤以原大漢騎兵第六軍為甚,這支騎兵部隊在戰役開初的一連串的在阻擊戰中傷亡過半,其主力第二旅甚至為清軍朋春部隊成建製的殲滅,最後不得不被迫取消番號,與林風的近衛騎兵部隊合並成近衛騎兵第二軍。經過確切統計,在整場戰役中,漢軍騎兵部隊一共戰死、失蹤、戰傷兵員五千二百六十二人、損失戰馬七千零十二匹;而火槍部隊和炮兵部隊傷亡相對較輕,合計損失兵員一千四百餘人,槍械毀損、報廢近四千六百餘杆,大炮三十二門,此外,因為遼陽攻防戰的局部失利,隨軍的民夫丁壯亦有一萬兩千餘人的傷亡。
大漢政權自建立以來,軍隊一直就是這個軍事集團的重中之重,而在總參謀部組建之後,經過長時間的修訂補充,漢軍的軍事製度也逐漸演變得嚴謹非常,根據製度規定,漢軍各支部隊的番號組建、兵員和軍械補充全由總參謀部直接管轄,其各種征兵令和動員令更是必須要經過漢王允許,擅自補充的部隊一律以謀反論,而且即算是征召、招募而來的新兵,也必須在北京豐台兵站、馬莊兵站等經受為期四個月的統一訓練和“忠君教育”之後,才能補充進各支部隊,所以當奴爾幹都督府搭建完畢,雖然各路文職官員陸續自北京到任,然而其駐防此地的部隊和將領人選卻遲遲不能產生。
從理論上來說,目前大漢政府所轄的關外大地,西起山海關、東至鴨綠江、北至哈爾濱南括遼東半島的廣大地區,其所有的駐防部隊僅僅隻有平遼中郎將王大海的大漢步兵第二軍以及寧錦都督府直轄的兩個火槍旅,總兵力堪堪一萬三千多人,相對於這廣闊的領土,軍力顯得尤為緊迫。
其實針對這個難題,漢軍部隊中並非沒有合適的部隊和將領,在一眾官員和軍官乃至林風的心目中,均明白適合這個職位的隻有馬英,然而此時此刻,卻沒有一個人膽敢在林風麵前推薦馬英出任這個職位。
無可否認,大漢建威中郎將馬英戰功赫赫,且自身武藝高強,不論是軍略或者臨陣指揮在漢軍眾將之中都能算得上是出類拔萃,更尤為難得的是,他本人就是遼東本地人,在投效漢軍之前就縱橫遼東,熟悉關外的地理氣候,君臣之所以在這個問題上保持緘默,隻是因為他的出身。眾所周知,馬英出身綠林,在投效大漢之前在遼東寧錦一帶嘯聚山林擁兵割據,野心勃勃有遼東王誌氣,甚至在漢王殿下屈身招撫的之時,亦曾屢屢煽動他們對抗天兵,如此之人,誰敢擔保這位將軍在出任一方大員之後不會故態複萌興兵作反?
這是一個危險的話題,也是一個敏感的話題,林風身邊的一眾謀士官員,即算汪士榮這等膽大包天的狂士,也不敢對林風提出任何建議。而且更令人為難的是,林風也感覺這類事情也不好去谘詢某個手下,眼見遼東日益寒冷,三軍不宜久滯,這個問題已經不能拖延下去,萬般無奈之下,林風隻得單獨召見馬英,事已至此,如果不盡快解決,此事必定會成為馬英及其他手下遼東軍係的一塊心病,即使沒有異心,也遲早會被逼出異心來。
經過這十來天的修養,馬英的氣色好了很多,在之前的大大小小的戰鬥中,因為身先士卒領頭衝鋒的關係,他曾身中數箭,臉上甚至還被蒙古兵剁了一刀,不過幸好體質強健,恢複得很快,此刻頭上紗布揭去,一道狹長的傷疤從右頰延伸至眉心,雪白英俊的臉膛看上去有些猙獰。
“建威中郎將馬英,拜見主公!”馬英微微轉頭偷窺,諾大的沈陽府衙大廳空空蕩蕩,隻有自己和林風兩個人,心中大為安慰,繃得冰緊的臉色和緩了許多。
“哦,起來、起來——坐下、坐下!”林風親手攙扶,拉著他的手,在大廳一側坐下,微笑道,“馬將軍,你知道我今天叫你來……是所為何事麽?!”
“末將不知,請主公明示!”
林風微微搖頭,笑道,“我說小馬,咱們在一起衝鋒陷陣出生入死幾個月,難道你還不知道本王的為人?!——爽快點罷,都是廝殺漢子,推來諉去好生沒趣。”
“……”馬英神色一動,稍稍抬起頭來,朝前方凝視良久,嘴唇蠕動,卻也終於一言不發。
“好吧,還是我來說,”林風苦笑一歎,“這次咱們大漢平滅盛京八旗,開奴爾幹都督府,準備設駐防將軍,本來這個位置是非你莫屬——”他瞟了馬英一眼,笑道,“不過大夥兒怕你造反,所以都沒有附和……”
“末將忠貞無二,天地共鑒,還請主公……”馬英猛的跪倒,怒聲大喝道。
“請起、請起……”林風笑吟吟的再次將他攙起,按到在椅子上,“我這個人是個爽快人,那些子書生總是明裏暗裏叫我弄什麽‘帝王之術’,嘿嘿,老子偏偏不信,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來去明白,何必耍那些不三不四的陰謀詭計?!”
他看了看低頭不語的馬英,“我今天叫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本人的意思——馬英將軍,你是想跟隨在本王身邊統領近衛軍,還是想留在關外獨當一麵?!”
“末將願追隨主公左右,建不世功業!!……”
林風微微一怔,轉過頭去怔怔的凝視著他的眼睛,“難道現在的遼東好漢,竟然淪落得不敢說真話了麽?”他大笑道,“當年本王與你會獵於山海關外,大軍對壘,將軍雄姿英發縱橫睥睨,怎麽今天變得如此猥瑣?!”
馬英頓時血往上湧,一張白淨的臉皮霎時漲得發紫,猛的抬頭與林風直視,怒聲道,“主公,既疑我馬英不忠,又何必出言挑撥?!”
“將軍息怒,本王從未疑你不忠,不然今天也不會叫你過來!”林風隨意的擺了擺手,“本王要聽你說真話!!”
馬英抱拳一禮,凜然道,“主公要聽末將說真話,那馬英就給您講真話——沒錯,末將確實想獨當一麵!”他眼睛一瞬不瞬,直視林風,“隻是怕主公懷疑咱有二心,日後會造反!”
“好漢子!老子就要聽這句話!”林風擊掌喝彩,站起身來大笑道,“我為什麽要怕你造反?!”他微笑著看著馬英,拍了拍身前的椅子,“這裏是滿清的‘盛京’,將軍覺得,昔日盛京將軍達克瑪其人如何?!”
“是個厲害角色,會統兵打仗也會拉攏人心,而且也不怕死!”馬英稍一遲疑,隨即朗聲答道。
“那薩布素呢?!”
“是條漢子,打仗厲害,要是不死,末將一定交了這個朋友!”
“那朋春呢?!”林風微笑道。
“英雄豪傑!”馬英有些回過味來,狐疑的看著林風,遲疑的道,“朋春雖然是咱們的仇人,但確實是個英雄,末將敬佩!”
“是啊!這三個韃子將軍還有蔡毓榮、姚啟聖等人無一不是響當當的英雄好漢,可他們全綁在一起都不是本王的對手,”他瞥了馬英一眼,傲然道,“將軍以為,你會比他們更厲害麽?!”
馬英恍然大悟,衷心的道,“主公神威,末將佩服之至!”
“是吧,那你說我為什麽要怕你造反?!”林風笑嘻嘻的伸出一根指頭,“第一,你的部隊是我給的,軍官在馬莊武學受過訓,士卒在兵站練過兵,都是本王的忠誠部屬;第二,奴爾幹各地官員都是寡人的臣僚,是大漢的選出來的官吏;第三,奴爾幹的領地是孤親自領兵,一刀一槍拚下來的,這方圓千裏,滿蒙漢各族,誰不知道本王的威名?!……”他放下手來,微笑著看著馬英,“即使有人造反,本王一紙詔書傳檄可定,這關外遼東,誰敢與本王為敵?!”
“末將……卑職……”馬英臉色通紅,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我林風從來不喜歡說大話、套話、空話、馬匹話,小馬,今天跟你說老實話,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會有二心,不是因為有別的原因,是因為本王明白,你決計不是本王的對手!!”林風意味深長的看著這位年輕的將領,“不管是在我大漢朝堂,還是在江湖草莽,這個世界都是以強者為尊,將軍掙紮坎坷,久曆人情,難道會不明白麽?!”
馬英再次翻身跪倒,俯身在地,“主公爽快,末將當年呼嘯綠林,縱橫遼東,忠孝節義一概不懂,生平服的就是英雄好漢,”他抬起頭來,大聲道,“昔日大明擁有天下,和韃子打了幾十年,最後反被韃子滅了;而今日主公隻用了區區數月,就平了他們,弟兄們沒有不服氣的,請主公放心,我馬英也不是不識時務的蠢才!”
“那就好,”林風點了點頭,“你和那幫文官不同,寡人也不和你講甚麽大道理,大夥都是刀口舔血的好漢,說什麽條條道道都是空的,也沒必要講這些廢話,所以我今天叫你過來,就是要告訴你,本王決意任命你為奴爾幹駐軍將軍,遷中將軍銜,授‘破虜將軍’號,從今日起恢複大漢騎兵第六軍番號,請將軍領本部軍馬鎮守奴爾幹,先平靖本地各處滿清餘逆和大小土匪,爾後東略朝鮮北鎮蒙古、俄羅斯,為我大漢開疆拓土!”
馬英俯首拜謝,“末將必定不負主公之托!”他抬起頭來,抱拳道,“啟稟主公,如今我本部殘破,大漢軍馬隻剩四千餘騎,連同投降的那兩千清軍,也隻有六千,而奴爾幹地域廣闊,兵力不敷使用,請主公補充人馬!”
“那些投降的八旗騎兵不能駐守奴爾幹!”林風稍一沉吟,“我意將那兩千人降兵撥調至王大海部,駐防承德熱河防備科爾沁,這次布爾亞格瑪和他們結下了深仇大恨,好鋼要用到好刃上!——這樣罷,原王大海部下還有兩營一千多騎軍,把他們換過來撥付將軍麾下!”
馬英皺眉道,“奴爾幹大戰初定,除了滿清餘逆搗亂之外,其他山林部族也怕有些人不服氣,即使這一千騎兵撥調過來,我也隻有五千多人,恐怕還是不夠!”
“不急、不急,本王既然恢複你第六軍的番號,那就必定會把你的人馬補充完整,”見馬英急迫,林風哈哈大笑道,“寧錦都督府還有兩旅直轄的火槍兵,本王將撥調一旅至奴爾幹都督府歸你指揮,此外我還會從近衛軍中撥調兩營炮兵和一個郎中營給你,讓第六軍有攻克堅城的能力!”
馬英心中默算,如此以來,騎六軍的兵力就將接近一萬,建製也恢複完整,實力也堪稱雄厚了,當下抱拳謝道,“多些主公信任,末將必定衷心報效!——不過主公適才所說的‘攻堅’……如今滿清覆滅,奴爾幹各處大小城池都在我大漢手中,不知道主公還打算攻克哪座城市?!”
“哦,這不是還有條鴨綠江麽?!”林風吃驚的看著馬英,怎麽這個人一點國家國際關係概念也沒有,難道除了打內戰,眼界就不能放開一點麽?他正色道,“馬將軍,這次咱們勞師動眾,朝廷耗費糧餉無數,不能不找些補償,寡人的意思就是得派些人渡過鴨綠江,給人家朝鮮國王通報一聲,就是咱們這邊有了變化,問問他們有什麽打算!”
馬英愕然,呆了良久,方才遲疑的道,“這個……這個……主公,若是我軍過江的話,會不會引發兩國戰事?!”
“哎!將軍說笑了,咱們隻是過去看看,又沒別的意思,人家朝鮮國王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怎麽會這麽小氣?!”
“這個……”馬英咽了一口口水,“這個……主公,若是朝鮮國王遣使來問,我當如何作答呢?!”
“哦,這個好說,你就跟他說咱們大漢這會子有些困難,咱們兩國友誼源遠流長,這個忙他不能不幫,”林風笑嘻嘻的道,“就說寡人找他借糧一百萬石,銀一百萬兩,等咱們有錢了就還!”
“這個……他們要是不肯呢?!”
“笑話,他們不肯,難道將軍不會自己拿麽?!”林風漫不經心的拍了拍椅子,“奴爾幹地廣人稀,種田、開礦什麽都缺乏人手,此事極為重要,將軍若是過江了,千萬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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