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政府第一次科舉行將結束。這一次主考官的經曆絕對可以讓林風大帥銘記終生,之前他冒冒失失的把這個考官的職責一肩扛上,看來確實是有點低估這件事情的艱巨性了。
當然這裏並不是指林風的學問不夠,實際上以他眼下的這點經義功夫,恐怕連進學也是不夠資格的,這裏難題主要在程序方麵。由於這時大漢政府第一次科舉,所以即使林風千不願意、萬不願意,也得按老規矩走完這個過場。簡單來說首先是一大幫子大人物帶上豬頭牛頭什麽的“四牲”去祭拜孔孟先聖,傻乎乎的又叫又唱的折騰幾個時辰之後再集體殺回貢院,組織一票人馬大搞封建迷信活動——這個過程相當之複雜,總之外行人根本看不明白,據說本來的原因是對付瘟疫,搞定神仙閻王之後再進行科學的殺毒,比如燒艾香叵炭醋什麽的,這還不算完,末了林風和湯斌領頭,再對幾個莫明其妙的牌位發誓許願,表示決心為國家社稷選材絕不唯私等等。
這種考試基本上屬於持久戰,可以說沒有很好的體力儲備那肯定是有生命危險。通過複試的幾百號人被嚴格搜查之後,再象牛馬一樣關進小圈子裏死磕,而在這段時間之內,所有參與考試的任何工作人員都不得離開崗位——當然林風一定要離開肯定沒人敢說不行,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神聖肅穆,林風當然也不好意思中途逃跑,於是不得不悶在那個窄小的廳堂裏熬了幾天幾夜。
之後的閱卷工作林風是徹底交給了那幫學究,這裏倒不是他硬要偷懶,實際上那些所謂的策論什麽這位主考官大人根本看不懂。根據這段時間他接觸的範文來看,這些文章基本上都是七彎八繞,平均每十個字就會包含一個典故——以大帥閣下的古文以及曆史學術,那是決計沒有能力評判文章的好壞的。幸好眼下的北京城雖然什麽都缺,但唯一不缺的就是飽讀詩書的進士,這裏李光地大人早已把一切準備得妥妥當當,當卷子收上來之後數十名有真才實料的閱卷官一擁而上,也沒有給林大帥留下什麽事。
在林風的特意關照下,這一批進士上大多數都是那些外省趕來的士子,其實除了少數出類拔萃的家夥,這裏麵大多數人之前都已經內定了,總之結果皆大歡喜,那些京城豪門和直隸地主的子弟隻要智商沒低於150,基本上都被放了水,雖然這麽做有損文人氣節,但因為是大帥本人的意思,根據“恩自上出”的理論,其他的官員也不好作聲,於是這幾天之內,北京城內鞭炮齊鳴,各位大人笑逐顏開,林風更是派出了他最精銳整齊的親兵部隊充任儀仗隊,讓這夥子得意忘形的家夥風風光光的“禦街誇官”。
在大帥的授意下,那些籍貫直隸北京和身體較弱的進士被李光地、湯斌有選擇的填充進政府機關,而被特意留下的那批外省士子林風則另有他用。
以後世的眼光來看,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都是百分之一百的憤青,根據林風對他們的了解,這些人當官那就是“清流預備隊”,感覺除了指手畫腳大叫大罵之外在短時間內很難指望他們能出上什麽力,所以就直覺上看,讓這些人充當炮灰那是最理想不過的事情,不過之前很重要的一個程序就是洗腦。
當這些進士被集體拉到城外軍營的時候人人都有墊惴惴不安,這幾天眼見那些北京直隸的同僚個個走馬赴任,自己的仕途卻沒有任何消息,而這個時候卻又忽然被扯到軍營裏來,那任誰心裏都有點七上八下——這個漢軍林大帥在士林中一向以瘋狂著稱——客氣點的叫“梟雄”,損一點都叫他“瘋子”,所以誰也不敢保證他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當林風一身戎服的出現在眾人眼前時,他們已經整整等了兩個時辰,許多人因為沒吃早餐的關係餓得發暈,所以伴隨大帥出場的是一桌桌豐盛的酒菜。
“來來來,各位就座、就座!”林風笑吟吟的招呼道,“本帥適才臨時有事,倒讓列位久等了!——譫人,坐下、坐下!”
“學生高士奇,拜見老師!……”高士奇為本科狀元,此時以他為首,大夥稀稀落落的報出自己的名字,頌讚著拜了下來,然後在親兵的引領下紛紛就座。
“先吃飯、吃飯,邊吃邊談!”林風笑笑著率先動了筷子,單刀直入道,“各位勿要胡思亂想,這次叫大家來,就是準備安排你們前程!”
見一種士子凝神靜聽,林風慢慢收斂笑容,“實不相瞞,本帥不打算讓你們在李大人那邊供職——我準備讓你們加入我大漢王師!!”
一種進士愕然半晌,轟的一聲喧嘩起來,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驚人,喧鬧了好一會,高士奇忍不住站起,恭敬的行禮道,“敢問老師——為何做如此安排!”
“哦,沒什麽,我見各位為了這大漢複興的大業,不遠千裏前來投奔,那自然是熱血忠義之士,所以我覺得你們肯定想趕赴沙場、手刃敵寇,那當然得滿足你們的心願了!”
“……”
“老師……這個實不相瞞,我等雖有滿腔殺敵報國之誌,可奈何手無縛雞之力……”高士奇苦笑著道。
“不是吧?!”林風驚奇的道,“譫人太過謙虛了,我早命人問清楚了,各位能長途跋涉,身體自然是沒問題的——你們放心,我這邊早有安排,”林風排了排桌子,“這個地方叫馬莊,以後就是咱們大漢的武學,而各位,就是這裏的第一批學生,嗬嗬,誰一生下來就會打仗?!你們可以滿滿學嘛!”
“……老師……”高士奇忍不住反駁道,“大帥……所謂術業有專攻,我們都是文臣,為大帥依馬草詔可矣,但這白刃相交之事……”
“哦——”林風拖長了聲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嗬嗬,譫人誤會了,我沒說要你們去親自上陣殺敵!”
“那……老師的意思是?!”
“諾,現在你們都是我大漢的官吏,我這裏也就直說了罷,”林風嚴肅的道,“現在我大漢王師人數眾多,但觀其領軍將官,卻大都不通文理,這可是件難辦的事情——你說若是以後大軍征戰四方,這個領軍打仗的將軍連個地圖都看不懂、連個軍令都領悟不了?這仗還怎麽打呢?!——所以我的意思就是要讓一批對大漢忠心耿耿的士子投筆從戎,專門負責為我軍讚畫軍務!”
書生們頓時來了興趣,適才的惶惶不安換成了群情激奮——這個職位倒很符合他們的理想,既沒有什麽太大的危險又充了一把指揮大軍的癮頭,可真是令人十分向往,這邊高士奇到底老成持重一些,追問道,“老師的意思是……讓咱們去學著指揮大軍征戰?!”
“是啊——咱們不是還有‘儒將’這一說麽?!”林風點頭笑道,見一種學生個個飄飄然,他趁熱打鐵道,“不過你們現在肯定不行——你們得在這裏學會騎馬射箭、學會實用火槍大炮;還要學習咱們大漢軍隊的編製,學習看軍用地輿圖、學會行軍落營什麽的……”
“……我們還要學騎馬射箭?!……”高士奇麵色一白,大有畏懼之色,看來這些東西他一定嚐試過,而且還很可能吃了不少苦頭。
“當然,這個聖人不是說儒家弟子得學習‘六藝’麽?咱們這隻是再強化一下罷了!——難道你們連聖人的訓誡都忘記了?!”林風緊緊盯著高士奇,迫得他低下頭來,“而且最開始的時候,你們還不能當什麽高級將官——你們得從連副幹起,憑本事一級一級升上來……”
“老師……”後首一名進士忍不住跳了起來,神色激憤的質問道,“據學生所知,這連長一職隻管理區區百餘名士卒——學生不才,倒也飽讀詩書二十餘載,現在是大漢進士,難道大帥以為……”
“混帳……”林風怒形於色,拍案而起,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好——我現在讓你當旅長,給2000士卒讓你帶,你有本事帶好麽?——你知道這麽多軍士怎麽行軍、怎麽布陣麽?你知道這麽多兵一天要吃多少糧食,打一戰要消耗多少火藥子彈麽?你知道火槍能打多遠、大炮能打多遠麽?你知道怎麽派斥候搜索兩翼、怎麽保持梯隊距離麽?……”林風怒氣衝衝的站起來,橫手一掃,指著營內噤若寒蟬的書生道,“你們之中誰知道?誰敢拍胸脯領這個職位?!——誰有本事過來立軍令狀,我馬上任命他為我大漢軍官!!”
那書生嚇得渾身戰抖,不由自主的癱軟在地,顫聲道,“……老師息怒、老師息怒……學生知錯!”
“罷了、罷了,起來!”林風怒色稍斂,換了副臉色和藹的道,“這裏敞開說話——各位能千裏赴義,足見都是忠直之士,而且此刻也算是我的學生,可以說在座各位是本帥最放心的臣屬,所以這才苦心孤詣把你們安排倒軍隊裏……這其中的蘊意,各位飽讀之士居然會不懂得麽?!”
這些青年剛才被嚇了一跳,但此刻忽然聽見這麽露骨的表白,卻也忍不住有點昂然自得。
“如果現在是天下太平,我大漢百姓安居樂業,本座當然會讓你們這些大漢脊梁出去巡狩一方,教化百姓——但現在是什麽時候?眼下韃子還占據著咱們大漢數千裏江山,所謂好鋼用在刀刃上,我等熱血男兒不挺身而出,難道還能指望那些賣了祖宗的漢奸麽?!”林風忿忿的道,隨手一指,“你們——誰若是不願意跟隨我驅除韃虜,那盡管站出來,本帥在此立誓,絕不遷怒於他,這就奉送盤纏任其歸鄉……”
“老師……教訓得是,學生知錯了!”高士奇恰到好處的跳了出來,此刻他麵帶慚愧,一張白皙的臉膛憋得通紅,眼眶隱隱見紅,領頭跪下大聲道,“請大帥恕罪,學生願意跟隨老師浴血沙場……”
“……請大帥恕罪,學生願意跟隨老師浴血沙場!”青年們紛紛跪下,激動的大叫道。
林風用欣賞的眼光看著這個新科狀元,心道此人果然玲瓏八麵,光滑得可愛,當下伸手扶起,“各位請起——你們都有此淩雲之誌,老師高興得很,還恕什麽罪不罪的?!”
“老師……實不相瞞,適才學生聽聞刀兵之事沒,確有膽怯之意,此刻聽聞大帥教誨,真是慚愧之至……”高士奇似模似樣地伸手抹了抹眼淚,嗚咽道。
“嗬嗬,不怪不怪,少年書生嘛,此事尋常……”林風笑吟吟的將他按到在座位上,“那麽此事就這麽定了——這個大營裏的兵法戰策各種書籍應有盡有,各位自取習之,這段時間你們就暫時跟隨周培公將軍學習兵事一道,我會調來一千火器軍,連同大炮,都給你們參詳研究,等你們校閱合格之後,再正式授予你們軍銜官職——各位意下如何?!”
“但憑老師之命!”青年們一齊躬身領命,這次的聲音整齊多了。
“很好——不過你們可記得了,在你們未通過檢驗之前,都是我大漢普通一卒,若是不努力的被別人比下去的話,那‘出將入相’的前程,可是想也別想!”林風忽然搖了搖頭,用戲耍的語氣調侃道。
一陣寂靜,眾人你眼望我眼,忽然哄堂大笑,聽到林風拋出這麽一個位極人臣的頂級誘餌,青年們頹喪之色一掃而空,彼此對視相較,士氣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