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民生經濟這種超級神秘的科目,林風基本上可以算做一無所知,雖然說他來自無比偉大地的二十一世紀,但若要一個三流大學的畢業生以一人之力去規劃出什麽調調框框,從而決定幾百萬人今後的奮鬥方向,那絕對是一場極其可怕的災難——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他統治下的人民。
至今為止,他手頭根本沒有什麽成熟的發展計劃,也沒有什麽一定要追求的理想化目標,現在的他很像是一首著名的歌所唱的那樣,懵懵懂懂的跟著感覺走,所幸的是作為最高領袖,他也不必幹那些很繁瑣很現實的工作,基本上隻需要唱唱高調,再順便發表一些高屋建瓴的指導性意見就可以了——當然這樣看起來是有點無恥,不過作為一名政客,不無恥恐怕也是幹不下去。
當晉商和徽商聯合救市的時候,陳夢雷極其所領導下大小特務們在李光地的配合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了清除計劃,之前被調查清楚的那些倒黴蛋紛紛落馬,一時間整個京畿地區政治空氣空前緊張,眼見半夜三更大兵來來往往,衙役大呼小叫,前些日子風光無兩的新貴紛紛落馬,京城裏的一眾遺老遺少也免不得心中發毛,不過待到塵埃落定時自然也是虛驚一場。
林風對這場整風運動給予了足夠的重視,連續幾天,他都在原來清廷刑部衙門的大堂內親自坐鎮,為陳夢雷打氣撐腰,不過盡管有一號首長親自上陣,但這場嚴打搞到最後也還是不得不虎頭蛇尾的結束。
老實說這場運動對於林風以及陳夢雷等幾個理想派的書生來說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打擊,雖然他們也曾盡量把情況想象得很壞,但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壞成這個樣子。陳夢雷、李光地最開始隻掌握了小部分中低級軍官的犯罪情況,但隨著一些關鍵人犯的羅網,這個案子也越挖越深、越辦越大。
與所有進城的農民一樣,這段時間內跟隨林風一起發跡的那批老兄弟在這段時間內個個都得到了大筆好處,可能時初次進行此類犯罪的緣故,大多數人都缺乏反偵察經驗,這些非常卑劣的搶劫、掠奪、勒索以及職務侵占等等都做得肆無忌憚,所以當這些事實攤在林風麵前的時候,漢軍高層一眾官員各個麵麵相覷心中亂跳。
案件事實就線索上倒不複雜,幾乎所有人的墮落軌跡都大同小異,總之就是沿著這麽一條直線進行:進城——換房子——換老婆——再換小老婆——搞錢——搞很多錢……
就攤在林風麵前的這份卷宗來看,這樣的情形實在是不能用“失足”或者“一時衝動”來遮羞,這份卷宗的主人公就是前日在林風在天津接觸過的那個中軍親兵連長段思文,陳夢雷極端負責的找齊了他所有的資料,從資料上來看,這個家夥在以前是個非常老實農民,就是屬於沉默寡言三腳踢不出個屁來的那種,可不知道怎麽搞的,跟著林風發了幾個月的瘋之後整個人忽然一下就全變了,現在的他為人粗暴不說而且還極其貪婪,在漢軍占領北京之後,這個家夥居然在半月之內一口氣搞了四個小老婆,強行霸占了原來八旗貴族的兩個院子,而且還用食物和飲水勒索被囚禁在內城的八旗婦孺,在同時娶小老婆的同時居然還強奸了兩個未滿十二歲的正黃旗小姑娘,看到這裏林風禁不住嘖嘖稱奇,人品人渣也就罷了,這家夥的下半身倒也不是一般的強悍,這麽頻繁的高強度性運動確實不是一般男人所能承受的。
令人恐懼的是,在林風麵前的卷宗裏,象段思文這樣的軍官非常之多,若是要按原定計劃去處決的話,恐怕漢軍的中、基層軍官恐怕就會被幹掉百人之六十,而要完成這個瘋狂計劃恐怕也要調動1~2萬大軍才有可能——而完成這個計劃之後林風也就成了空頭司令,徹底對軍隊失去掌控。
鑒於如此,漢軍第一次大規模反腐敗鬥爭胎死腹中。
北京城原刑部大堂的燈火整整亮了一夜,待林風、李光地、陳夢雷、周培公及留守高級將領王大海清晨走出來的時候,前些日子被逮捕羈押的大批人犯被嚴厲警告之後紛紛無罪釋放,隨後林風立即以漢軍大元帥的名義頒發了緊急命令,中軍的憲兵部隊在淩晨時分緊急出動,攜帶著這份最高軍事命令趕赴各處駐防的軍營。
根據這份新的軍事命令,林風和他的高級文武官員對屬下的這批既得利益階層進行了權益再分配,原來這些軍官在漢軍創建之初在京城掠奪的財產被勒令征收,而相應的,李光地管理下的政府組織帳房先生對這些征收財產進行價值核算,使用行政手段,在新占領的各個州、府、縣進行補償。通俗的講就是竭力抹去漢軍軍人階層在京城這個政治中心的惡劣形象,把這些掠奪而來的財富攤薄、分散,撒到廣闊的占領區中去。
可以想象,在北京這麽一個擁擠的城市之中,漢軍的軍官們集中占據大批房產,這是一個多麽惹人討厭的話題?!——難怪在開初進軍的時候清廷官員們會大肆散布“謠言”,而老百姓會這麽恐懼漢軍的擴張,看來這個“反賊”的名聲的確不是幹掉康熙就可以摘掉的。而且林風的這個向軍人妥協的舉動落在李光地和陳夢雷眼裏還是很不滋味,在林風向最後一批憲兵下達最後一份命令之後,陳夢雷終於忍不住問道,“……主公,此事、此事是否還應商榷商榷?……”
“哦?則震有什麽好意見?!”林風意外的看著陳夢雷。
“主公,”陳夢雷皺眉道,“……屬下忽然想起昔日李闖大順往事……”他眼角一瞥,眼見林風忽然神色一變,急忙深深一躬,拱手到,“……主公恕罪,常言道:忠言逆耳,望主公能深省三味……”
“沒事、沒事,我說則震,這麽久了你還不了解咱?”林風擺了擺手,微笑道,“你的意思就是說,咱們漢軍的這些軍官現在忽然發財了,以後打仗就膽子就小了?然後咱們部隊就打不了仗了?——對不對?!”
陳夢雷和李光地對視一眼,同時沉重的點了點頭。
“嗬嗬,你們這叫‘教條主義’……咳……咳……”林風急忙擺了擺手,掩口道,“……嗬嗬,這個教條嘛……算了不扯這個,”他神色一變,肅然道,“現在的情況你們都看到了,咱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可謂騎虎難下,眼下連收繳軍官的財產都不敢,還談什麽整肅?所以走兵法書上的那種老套路肯定是不行了,咱們不能不另想辦法。”
“可主公這種安撫之策隻是飲鳩解渴,而非長遠之計啊!!”李光地苦笑道,此刻他憂心忡忡,忍不住反駁道,“除了糜爛軍中尚武之氣之外,咱們這樣還助長‘他們’的氣焰,若是主公這次一點軍法都沒有,我恐怕咱們自後攻城略地必定殺掠過重,殘暴之名彰顯於眾,爾後為士林不齒,終蹈張獻忠的後撤,為天下之敵……”
“這個嘛,老實說也不是不可能,”林風神色鄭重,老老實實的點頭同意,“不過這個事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我說我們不會和李自成不同,你們信不信?!”他看了看神色疑惑的兩人,微笑道,“其實軍隊的基層軍官有些財產並不是全無好處,我和你們想得不同——你們總認為這些武人若是有錢了就一定會貪生怕死想過太平日子,我卻認為他們為保衛目前現有的財富和社會地位必定會拚死作戰!”
“我們現在這副樣子哪比得上闖王當年?——人家可是基本上占領整個北方,雄師百萬天下仰望,甚至連前明的朝廷都認為人家是真命天子得改朝換代了,所以整支軍隊都有天下太平了馬上發財享福的想法,這樣沒有壓力的搞法、這樣瘋狂的自我催眠,他不死才怪?!”林風撇了撇嘴,搖頭道,“可咱們現在不同,咱們現在還弱得很,論地盤不過區區一省,論軍力不過勉強四萬,論人望我軍崛起不過一載,你說哪個軍官會這麽發瘋?覺得咱們平定天下沒有問題了、或者是覺得享福的日子馬上就到了?……”
“……可是這些武官若是存了一個不利就挾款潛逃的意思,”陳夢雷想了想,“……這個,若形勢不利就回家做富家翁,也難保他們不會這麽想。”
“則震說得不錯,不過這個事情得看你、我的表現!”林風指了指他們和自己,嚴肅的道,“莫非則震以為,咱們現在還真能有本錢吃得起敗仗?!——咱們幾個也就不用說那些套話了,老實說現在咱們若是打了一個大敗仗,死上一兩萬人丟上幾個州府,不要說人家小小軍官,恐怕你我也未必不會有這個想法,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苛求別人?!——所以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把勢力壯大,作為一路諸侯,強大的勢力所產生的凝聚力比什麽發誓效忠都實在。”
他看了看若又所思的兩名文官,微笑道,“你們想輔佐我一統天下,此生終成一代名臣,而那些軍官也未必不想跟隨我陷略大江南北馬踏長城內外,然後青史留名、封公封候發家蔭子——人心什麽時候會滿足過?原來他們是最低賤的農民,現在可都是威風凜凜的大漢官員,這些常到名利甜頭的軍人,若是不到萬不得已,你以為他們會甘心放棄這一切隱姓埋名做個土財主?!”林風搖了搖腦袋,歎息道,“你們啊你們,嘿嘿,你們這些書生,就是喜歡小看武人。”
“主公明鑒……可除此之外,以後咱們大漢王師的軍紀如何整肅?!”
“剛才我拚命的給各處發文,就是為了這件事!”林風指了指陳夢雷,“則震,而且這件事你也得幫我多管管——我剛才已經才軍令中明說了,之前他們的那筆糊塗帳今天我就一筆勾銷,我為他們正了個名聲,那些搶來的、霸來的、勒索來的東西統統算在我林風帳上,都是我給他們的賞賜,今天就正兒八經替他們洗掉這個賊名,但也僅就以今天為界——若是以後再有,那就以天津為例,軍法不容!”
“……此事說易行難……”陳夢雷欲言又止,神色猶豫。
“等下煩請則震替我起草幾封私信,分別發往如今領軍在外的將領,把這個理由原因都給他們講清楚,相信他們也不是傻瓜,趙廣元、劉老四這些人都和李自成的殘部交過手,縱容部屬逞一時痛快是個什麽下場他們也清楚,你在信上寫清楚了,老子馬上就派我的中軍憲兵隊過去監視軍紀——這批人不歸他們管但也不得幹涉其他軍務,叫他們都給老子老實點!不然老子這次絕對不會和他們客氣!”林風聲色俱厲,咬牙切齒的道,回頭看了看神色緊張的陳夢雷,勉強笑了笑,安慰道,“則震不必如此緊張,現在各個軍中不是都還有你的宣傳隊麽?現在我正式放權給你,你多派一些精明可靠的手下朝裏麵摻沙子,暗地裏監視那些有案底的軍官!!——你得記在心裏頭了,我剛才說的那幾個手段隻是權宜之計,真正要整肅軍紀任重而道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你的這個宣傳隊就是重中之重,它既是給老百姓宣講政令的隊伍,也是咱們給士卒洗腦的隊伍,當兵的能不能鐵心跟咱們走全得靠這玩意,你懂不懂?!”
“……”陳夢雷張大嘴巴,神色茫然,對於林風的這個觀念有點不明所以。
“算了,這事真講起來確實有點邪乎,回頭我再仔細教教你,嘿嘿,不是咱吹牛,幹別的我不行,但洗腦這玩意本大帥倒還真有兩把散手!”
“……”看著林風滿臉得意的樣子,陳夢雷和李光地麵麵相覷,李光地吞了一口唾沫,上前一步道,“主公,這個原定處決那些通敵人犯的事?!……”
“哦!還照原定計劃辦!”林風有點尷尬的捏了捏鼻子,“不過……這個,這個晉卿你回去之後一定要找個‘絕頂高手’起草文告,就說這些混蛋是圖海的內應,這個……用……這個金銀女色拉攏我們漢軍的軍官,企圖腐蝕咱們這支‘純潔’的隊伍,當然這個卑鄙無恥的計劃最後還是破產了,於是咱們今天就把他們抄家滅門,”林風翻了翻桌子上堆積如山的卷宗,仔細挑出幾份,“這個事情你們衙門那邊還真得多上點心思,務必要假戲真做讓老百姓相信——諾,這幾個段思文什麽的軍官和那些人一起拉出去砍了,就說這些‘少數敗類’受不了清軍內應的誘惑而投降變節,成為不齒於人類的臭狗屎!”林風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這幾天咱們大肆調查搜捕,抓了不少人,不殺幾個充充場麵還真說不過去!”
李光地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他朝林風拱了拱手,微笑道,“主公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屬下這就去辦好這樁差事!”
“沒什麽吩咐了!”林風隨意的揮手了揮手,“千萬要記得,這次殺人是辦的通敵大案——既不是懲辦貪汙腐敗也不是整肅軍紀,咱們漢軍大部分人都純潔無暇,隻是少數敗類心誌不堅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