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天津的陷落就已經意味著清庭在直隸統治的瓦解,保定府的城防工事相對天津來說就差了很多,而且駐軍也大都是佟大綱征召不久的新軍,圖海在這場戰役中偷換了一個概念,他把直隸軍隊中的精華全部放在天津衛,而那些老弱病殘被他扔在保定湊數,把寶全壓在了一注上,所以當這場豪華大賭輸了個精光之後,佟大綱就立即陷入了絕境。
趙良棟很快聯絡上了原來的老部下,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對保定發動了突然襲擊,從軍事上講這場夜襲並無任何可以稱道的地方,實際上當時城內大部分守軍事前都得到了消息,並且預先做好了投降準備,所以在城破之後保定府顯得非常安詳,民居街道俱俱寂靜無聲,隻有總督行轅駐地的數百女真親兵拚死抵抗,當然在這樣的情況下戰鬥的唯一目的隻是維護尊嚴,當炮火轟垮牆壁之後,趙良棟毫不猶豫的全軍壓上,半個時辰之內,負責防守的戰士全數倒在了血泊之中。
佟大綱在最後的時刻把全家老小鎖死在一個小院裏,命令心腹點燃了早已準備好的柴堆,在烈火熊熊燃燒之時,保定城頭悄然易幟。
在接到攻占保定的捷報之後,林風立即簽發了一大堆進攻命令,留守北京的王大海立即分出一個旅又兩個營,直取宣化,趙廣元則率領他的騎兵,與保定的趙廣元會合之後,翻過內長城直奔大同,而劉老四和楊海生則各自領軍出征,分別接管正定府、順德府的大片土地,同時窺視山東門戶德州。
大戰之後直隸清軍的中堅力量損失怠盡,實際上這些攻擊目標除了山西大同有些實力之外,其他地方大都是維持治安的二線清軍,武器、糧餉嚴重不足,而且兵員素質極差,戰鬥力微弱得可以不予計算,與其說是進攻倒不如說是接管,大隊兵馬源源不斷的從各個軍營開出,林風開始了第一次大規模擴張。
在這場大擴張戰爭中,林風並沒有親臨一線,實際上他這會也的確忙得抽不出身來,隨著戰場的延伸,各個進攻方向捷報頻傳,但後勤工作也逐漸緊張起來,原本在保定、天津投降的那些清軍壯丁這個時候被派了出去,配合著被征用的民夫向各個方向押送糧食輜重。
最先完成戰鬥任務的是王大海部,實際上他這支部隊在進軍途中根本沒有進行任何戰鬥,一路進軍占領了大片土地,在到達宣化的時候清庭的地方官吏早已棄城而逃,負責防守的清軍也同時崩潰哄散,令人迷惑不解的是當地的老百姓也紛紛逃難,所以這支部隊最後接管的宣化幾乎成為一個空城。
這個反常的現象立即引起了部隊主將的注意,他花了一大堆功夫才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在清庭統治區流傳著許多對漢軍不利的謠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睛之外還非常之具有煽動力,而且這個現象存在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在漢軍進軍的時候,老百姓紛紛逃跑,不敢與漢軍接觸。負責帶隊的旅長立即把這個消息反饋到林風這裏,請求給予指示,因為這樣的情況給軍隊造成的極大麻煩,比如無法征用向導和民夫、也無法在當地就地購買軍糧和補充物資,帶隊的主將請示林風,是否應當采取鐵血措施,恐嚇、逼迫老百姓配合漢軍的軍事行動。
隨後各支進軍部隊也傳回了同樣的訊息,在和周培公詳細商議之後,林風立即的回信各個主將,命令他的部隊不得對老百姓采取暴力行動,否則軍法處置,同時致信李光地,命令他加大對各個部隊的後勤力度。
大規模的進軍整整持續了半個多月,除了趙廣元和趙良棟的部隊在大同發生了短暫戰鬥外,其他方向基本上沒有戰事,正定、順德相繼落入手中,各支部隊順利的攻占了各自的進攻目標,漢軍全軍進入了修整階段。
這時林風所控製的地盤已經足足擴大了數倍,除了直隸之外,山西、察哈爾邊境的一些城市也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至此京畿門戶除山海關錦州方向外,其他方向全線鞏固。就當他沾沾自喜的打開地圖的時候,林風痛苦的發現,四萬規模的漢軍已然無力支撐如此寬廣的防線,各個防線的將官都極其委婉的向林風提出了擴軍請求。
“大帥……”周培公拿著一封求援信,皺眉道,“連留守北京的王大海將軍也來信請求擴軍了,他說今日流入京畿的各省流民已經達到了將近一百二十多萬人,而他的軍又被大帥抽調了三千多人進軍宣化,現在北京以及順天府各個縣城都有些惶恐……”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林風,試探著道,“您看,是不是……”
“擴軍的事急不來,象這樣急於求成的話,我恐怕咱們的部隊全淪為一群烏合之眾,”林風瞟了瞟欲言又止的周培公,笑吟吟的道,“培公,你是不是認為我怕手下的將軍擴大實力後難以駕馭?!”
“……這個,”周培公臉上一紅,結巴結巴的道,“大帥,為人臣子,此事……不是卑職所能測度的……”
林風微微一笑,不再追問,翻出一卷卷宗,轉移話題道,“培公,這是陳先生送來的,上麵說現在外省的不少士子湧入京畿,多數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到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停歇的意思,邊境各個關卡都有報告讀書人入境。”
“哦……”周培公大吃一驚,隨即欣喜若狂的朝林風深深一躬,“恭喜大帥,此事說明現在天下歸心、士人仰慕……”
“嗨!我說培公,你也跟我來這套?!”林風一哂,隨即正色道,“這事不過是說明現在有不少人不看好清庭,在我這邊觀觀風向,你還真把他當回事了!”
周培公笑道,“既然這樣,大帥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搞個科舉唄——他們望的不就是這個?!”林風撇了撇嘴,“嘖嘖,這些人還真是不知死活,想當官都想瘋了,也不看看現在的時世。”
“科舉?!”周培公目瞪口呆,脫口問道,“現在?!”
“當然,說老實話,現在咱們打了這麽多地盤,是得開始培養自己的嫡係官員了!明天咱們就啟程回北京,把那邊的攤子收拾幹淨!”林風合上卷宗,忽然對周培公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道,“老周,你想不想當主考官?——嘖嘖……咱們漢軍第一批官員的座師哦!”
跟隨林風回到的北京的部隊有一萬四千多人,其中除了中軍的四千火槍兵、一千多炮兵和一千騎兵外,其餘的全是這次戰役中投降的清軍,林風在坐鎮天津的那段時間大部分都在清理這些士兵,他把所有的俘虜都集中在一起,派出有經驗的軍官仔細的挑剔整理,把那些老弱病殘全部清除釋放,再解散一些不願意當兵的家夥,其他的全部補充進了自己的中軍。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林風就被一大群馬屁精包圍,這些家夥絕大多數都是原來清庭那邊投降過來的京官,在這場戰爭勝利之後,這些家夥立即掉過P股紛紛給林風的大元帥府進折子求見,內容千篇一律的勸進,根據他們摘引聖人語錄的說法,現在林風當務之急就是晉位漢王,這樣的話千秋大業得到了堅實無比的保證,在最開始的時候林風還真的有點飄飄然,不過之後看到旁邊李光地、陳夢雷陰沉的臉色便立即清醒過來,婉言謝絕了這些家夥,客氣幾句之後立即下令他們回去上班,少來摻和這些稀裏糊塗的東西。
“我說晉卿啊,前段時間真是忙壞你了,你看你,怎麽瘦成這個樣子了?!”林風看著消瘦了許多的李光地,這個時候還真的有點感動,他轉頭對李二狗道,“狗子,咱們不是在清庭的太醫院繳獲了不少上等人參麽?你去給拿幾十斤來,還有鹿茸熊掌什麽的,什麽好就拿什麽,給李大人府上送去!”
“謝主公賞賜!”李光地眉頭緊皺,站起來微微拱手。
“甭客氣,這次咱們大勝,若是要論功行賞的話,你得排第一位,”林風笑道,“這次你和老王坐鎮京師力保城門不失,安定後方整肅人心,不停的給咱們大軍輸送輜重補給,咱們這才安安穩穩的打贏了這一仗,這功勞可是實實在在,誰也抹不下去。”
“主公言重了,此次大勝,一憑大帥英明睿智指揮若定,二借三軍忠勇將士用命,光地區區一文弱書生,綿盡微薄之力,委實算不上什麽功勞的!”李光地苦笑道,隨即臉色一板,嚴肅的朝林風拱了拱手,“主公久在前線,不知我京畿重地現在已經危機重重糜爛不堪,照此下去,我料不久之後大禍將起!”
林風嚇了一跳,張大嘴巴呆呆的看著李光地,愕然道,“光地,你不是開玩笑罷?這……這怎麽可能?!”
李光地忽然硬挺挺的跪倒在地,“主公,所謂武死戰、文死柬,望主公能聽得進我李光地一句忠言!”
林風急忙跳了起來,跑上前一把扶起,李光地今天好像有點中邪,玩得這麽大,令他感到有點不知所措,“我說晉卿,你有什麽話我能不聽麽?搞這麽大場麵,這不是在嚇我嘛?!”他拍打著李光地身上的灰塵,“有事咱們慢慢商量,別這麽激動,大不了我全聽你的還不成?!”
李光地借勢站了起來,“主公可知,現在京師糧食、布匹、茶油醬醋全數飛漲,全城百姓哭號掙紮、無以繼命?!”
“唉,這事我也知道,但這不是打仗嘛,有什麽辦法呢?!”
“主公差矣,現在我軍連戰連捷,已經攻占直隸四府,外地糧秣這時已經源源不斷,但為何現在糧價還是未有任何好轉呢?!”
“這個嘛……”林風想了想,“確實有點奇怪哦,乘我軍大勝之威,價錢就算不落下來的話,至少也會漲得慢一點吧?!”
“不知主公是否還記得當初整軍時發布的那些詔令?!”見林風疑惑,李光地苦笑道。
“哦……這個,晉卿說得是哪一條詔令?!”林風一時有點發怔。
“唉,如此軍政大事,主公竟然未放在心上!”李光地跌足道,“主公那時下令咱們漢軍境內所有大小商鋪、藥店、醫館必須全數對漢軍士卒以及軍屬折價,違者滿門抄斬,不知主公還曾有印象?!”
“哦!當然,”林風有些奇怪,實際上這些擁軍措施的確起到了巨大作用,讓軍隊的士氣大大提高,不然這支新軍如何與圖海對抗。他疑惑的道,“難道這又有什麽問題麽?!”
李光地苦笑道,“主公這條詔令,不知道害得多少商家家破人亡……”
“這……這……啊!!!”
“主公有所不知,咱們漢軍的軍屬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奸邪小人,他們借著這條詔令,強令商人半價賣貨,大肆收購市麵上的財貨,囤聚積奇,牟取暴利,這段時間以來,順天府上上下下,市麵一片蕭條,也不知道有多少商人破產倒閉,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無力購物、饑寒交迫……”
林風緩緩坐倒,心中滿是自責愧疚,他拍了拍腦袋,真正是治政無小事啊,誰料到這麽一條簡單的命令,居然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他無力的搖晃這腦袋,朝旁邊的陳夢雷望去。隻見陳夢雷臉色陰沉,緩緩點頭。
“有……多少人參與這事?有沒有大將參合?!”林風稍一鎮定,就立即擔心起這事的影響來了,若是有軍中大將當後台黑手,這事就真的難辦了。
“大將倒沒有!甚至連營以上的軍官都沒有,”陳夢雷搖了搖頭,“這段時間軍務緊張,生死攸關之際,軍中的將領大都遠在外地無暇理會,隻有王將軍部下的幾個京籍連長有所牽涉,主要是一些在京軍屬勾結不法商人聯手坐莊,因為前段時間戰事情急我們沒有注意,致使此事越鬧越大,影響了整個京城的糧秣供應。”
“哦!那依晉卿之見,此事應該如何挽回?!”林風轉頭看著李光地,現在他很是慎重,再也不敢象原來那樣一拍腦袋胡亂下命令了。
李光地和陳夢雷相視一笑,李光地上前道,“我們順天府的捕快衙役最近就一直盯著他們,而且老陳回來之後,他的人也幫了我們不少忙,所以現在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倒也不是難事,但如何恢複市麵,還得好生合計!”他目視陳夢雷,“則震兄,還請你為主公一言!”
陳夢雷朝李光地微微頷首,對林風道,“前日主公令我緝捕京畿通敵要犯,除了少數幾個保定地主潛逃之外,其他的已經全部歸案,其間收繳良田四十六萬餘畝,麥子、玉米、甘薯、豆餅、青稞還有房屋木材之類極多,現已登記造冊,發到晉卿那裏處分,這些天我和晉卿幕下的賬房仔細點算,衡量北京在籍百姓之需,這些東西暫時可以應付一下,隻不過我們以為,此事不宜由我們官府出麵……”
“哦?!你們的意思是?……”林風一時未反應過來。
“我們以為……”陳夢雷上前一步,小聲道,“此事幹係不小,一個不慎可能動搖軍心,而且還會嚴重損害咱們漢軍的威望,所以咱們可以明著把這個責任推到那些通敵的地主身上,把他們……”他右掌狠狠地做了一個下劈的動作,“暗地裏嚴厲處分那些肇事的軍屬,然後再取消商家折價供應軍屬的詔令……”
林風愕然半晌,忽然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看來世界上陰險卑鄙的家夥的確不少,真看不出來,這兩個家夥平日裏都是那麽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
真是良心不安哪,他點了點頭,讚賞的道,“不錯不錯,就是得這麽幹,”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皺眉道,“若全部取消優惠的話,恐怕軍人們會有意見!”這個特權若是嚐到了甜頭後,要他們放棄肯定會有很大阻力。
李光地笑道,“此事容易,我們順天府準備專門為他們開設店鋪,然後把所有漢軍家屬登記造冊,按人口發放折價牌,每月按人頭可以折價購買一定地糧食醬醋,這些我早已多方籌備,隻待主公一聲令下!”
林風怔怔的看著李光地,突然重重地拍了拍李光地的肩膀,“晉卿真是人才啊!——人才!!”此話確是由衷之言,在自己這個極其荒謬的政令逼迫之下,他居然連計劃經濟政策都想出來了,當真不愧為一代名臣。看著李光地,他忽然想起周培公來,不由歎了一口氣,兩相比較,這個周培公還真他媽的象個水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
“事不宜遲,還請主公立即接見商會人士,讓他們出來穩定市麵!”見林風怔怔出神,陳夢雷輕輕的推了他一把。
“哦?!你說什麽?——商會?”林風驚奇的道,“哪個商會?什麽艦隊?!荷蘭人?!”
李光地和陳夢雷麵麵相覷,一時無語,陳夢雷苦笑道,“主公,是山西會館和安徽會館的客商,我和晉卿跟他們接洽好了,他們同意接手,不過他們還要求晉見主公!”
“哦?!……原來是山西老財主?”林風心中微微失望,擺了擺手,揮落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們在哪裏?!”
第二章 河北風雲起 完
請看 第三章 修身、齊家、治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