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內城的戰事慢慢平靜下來之後整個城市陷入了一個詭異的沉默當中,林風及他手下的隊伍在抓緊時間大口喘息,補充消耗殆盡的體力,而老百姓則向未知的命運默默祈禱。在這個晚上上天的各種神明在人間得到了巨額香火。
大雨在黎明時分停止。
經過點算,在昨夜偷襲中林風的這支軍隊陣亡了四百多人,受傷約六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輕傷,戰鬥減員將近五份之一,按常理來說這支部隊已經是接近了崩潰的邊緣,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顯然正好相反。
在戰鬥結束之後林風立即兌現了諾言,所有參與戰鬥並且生還的士兵每人得到了五百兩白銀的獎賞,同時這些農民出身的士兵還得到了最嚴肅的承諾,他們將在皇室的遺產中獲得土地——隨後一張張蓋著鮮紅大印的地契也發了下來,所有人都驚喜的發現,一夜之間,自己已經躋身上流社會,成為了代表先進生產力的地主階級。此外這支隊伍也大大的擴充了一番,昨夜雖然損失不少兵力,但收編的地痞流氓顯然更多,到最後一清點,林風的軍隊這個時候已經達到了將近七千人。
這天上午京城的老百姓看到了奇怪的一幕,無數朝廷大員狼狽不堪的被士兵押送在大街上,從他們的殘存的衣著上判斷,很多人的級別相當之高,其中居然還有不少穿戴黃帶子的王爺貝勒之類,而貼上邊的其他什麽皇親國戚更是數不勝數,在這個超級華麗的陣容當中,那些尚書侍郎大學士之流相對的成了微末的小官,這些昔日的風雲人物今天的樣子實在是淒慘無比,大多數披頭散發麵色蒼白,甚至有不少人還光著腳走路。
在初步的震驚之後人們突然發現旁邊士兵居然都失去辮子,在這個意外的發現下,原本流傳甚廣的什麽“鬧餉”、“清君側”的言論一下失去了市場,就當人們隱約意識到帝國滅亡的真相時康熙的頭顱在被精心裝飾後粉末登場——實際上絕大多數人並不認識這位皇帝的臉,出於普及認識方麵的考慮林風把很多皇帝禦用的東西掛在了首級旁邊以資證明,當老百姓們在確認皇帝被砍了腦袋之後立即出現了集體恐懼心理,隨後整個京城重新陷入了一片混亂。
就在這一片亂糟糟的氣氛中大規模的砍頭活動正式開始。按常例來說處死這麽多人一般應該在城市郊外的野地裏舉行,而且事先還得舉辦一些盛大儀式,比如祭祀天地宣告罪狀什麽的,但由於組織者嚴重缺乏經驗,這個常識被忽略掉了,林風是被北京菜市口的恐怖傳說誤導,而其他的手下則以為林風想借這些人的腦袋嚇唬老百姓,達到立威的目的,於是結果就是這些可憐的人將在北京最熱鬧的街道上告別世界。
這些人犯絕大部分是八旗上層人物,其中很大一部分來自愛新覺羅家族,在攻占北京之後搜捕他們實在太容易,因為管理皇室的宗人府極端負責的把所有成員的資料詳細記載,根據這些名單抓捕隊沒費什麽勁就把他們一網打盡,從冊薄上來看,除了遠在江西、福建和江寧的安親王嶽樂、康親王傑書和簡親王喇布之外,愛新覺羅家的男人現在都被集合在這裏接受殺頭處理,而其他的那些殉葬品則是什麽紐骨碌氏、瓜爾佳氏等著名貴族。
為了給這次政治屠殺罩上一層遮羞布,從道德上找到一個製高點,林風和他的幾個手下可謂絞盡腦汁,幸好八旗當年實在是做下了不少壞事,這些斑斑劣跡很快被搬了出來,根據吏部被繳獲的原始資料,當年在揚州、嘉定和江陰等地玩過大屠殺的人被一一確認,於是他們的家族這次也被找了出來,榮幸的和皇室貴胄站在了一個台階上。
這裏不得不說的是京師人民的確具有非凡的接受能力,在高處觀望的林風很快發現了這一可笑的現象。北京的老百姓有一個很有趣的嗜好,那就是非常喜歡熱鬧,並且在看熱鬧的時候容易把自己也帶入激動狀態,對於這場驚天崩地的巨變他們首先是一陣恐懼慌亂,但忽然又看到這麽一大夥子大人物被集體殺頭就很快忘卻了適才的不安,集體興奮起來,對此林風先是一陣納悶隨後馬上醒悟過來,到底北京人民幹這事也不算第一回了,當年殺袁崇煥的時候是這樣,後來殺戊戍六君子也是這樣,總之看別人殺頭是他們的一大愛好,看著下麵不住吆喝笑罵的人群林風忽然想起後世的足球比賽。
這次的號炮是貨真價實的紅夷大炮,當這個威武的大家夥出場之後現場立即變得更加興奮,人們為有幸參與此次盛會而感到非常幸運。隨著幾聲轟鳴,法場上的劊子手們揮舞著二十五斤的鬼頭大刀,哢嚓哢嚓的開始砍頭,出人意料的是這些大清的重要人物居然沒有一個英雄豪傑,昔日金戈鐵馬的八旗子孫或許被醇酒美人搞壞了脾氣,沒有一個人掙紮著站起來吆喝二十年之後又怎麽怎麽地,實際上這些親王貝勒的腦袋被砍下來的時候仍然保持著一副驚疑錯愕的表情,當第一批腦袋滾滾落地,鮮血四濺的時候街上出人意料的冷了場,隔了好一會才陸續有人遲遲疑疑的小聲喝彩。
這次執行死刑的司法人員一部分是投降順天府衙役和小吏,其他大部分是昨夜收編的京城黑社會,這些人原來大都是在北京的各個街道上靠拳頭義氣混飯吃的人物,按文雅的說法那就是地地道道的流氓無產階級,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們表現出了非凡的革命性,為了在新投靠的主子麵前表現一把,很多人大義凜然的表達了與滿清不共戴天的仇恨,紛紛要求上陣擔任劊子手,最後他們壯懷激烈的表演深深的打動了林風的部下,但在感歎他們的英勇的同時卻也免不了稍稍困惑,他們這些年在滿清的統治下咋過下來的呢?
這麽大規模的屠殺顯然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很快皇室貴族的成年男子被砍得一幹二淨,之後出場的是那些可憐的婦女兒童——雖然林風曾在這個問題上據理力爭,但在各個手下謀臣震驚錯愕的眼光下不得不敗下陣來,到了這個時候林風才深深的理解到所謂滿門抄斬並不是一個開玩笑的口頭禪,更不是隻是說說而已的恐嚇,當這些無辜婦孺被冠以正大光明的理由大批屠殺的時候,現場的氣氛忽然變得非常凝重肅殺,連最喜歡熱鬧的北京人也閉上了嘴巴,一時間千萬人的聚會上隻能聽見婦女無助的抽咽和兒童驚恐的哭泣,司法人員臉色鐵青的一聲聲報著人名,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在這個時候林風也不得不沉重的歎了一口氣,無論出於什麽理由,無論是出於何等無奈,林風連同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將永遠被釘死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根據林風的了解,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將給後世的中國帶來無與倫比的慘重損失,首先就是代表所有中國人光輝形象的長辮子很可能就沒有了,其次那種象征華夏民族、充溢著少數民族風味的“唐裝”、“旗袍”也很可能就此消失,此外什麽相聲、京劇等民族瑰寶國粹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然而這還不算最沉重的打擊,更令後世的那些大人物痛心疾首的是,代表中國表演藝術巔峰的清宮戲從此失去了可能,偉大的風流皇帝再也沒有了下江南的機會,讓無數人魂牽夢繞的什麽還珠格格紫薇公主五阿哥福大爺等等,紛紛被扼殺在精子卵子形成之前的狀態。
當北京人民還沒有從剛才的血腥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主持順天府工作的周培公迅雷不及掩耳的發動了征兵運動,這次的抓壯丁活動雖然比較倉促,但也並非全無準備,應周培公的要求,數十門紅夷大炮被豎立在京城的各個製高點,黑黝黝的炮口瞄準了各個居民點,無數士兵也整裝待發,如果京師人民膽敢反抗暴政,馬上就給予無情鎮壓。
從後來的情況來看,林風和他的部下對這一事件的確太悲觀了一些,京師人民的反應比事先料想的要和善得多,在林風看來非常之粗暴野蠻的征兵手段落在人民眼中卻出人意料的柔和,甚至還有那麽一點溫馨的感覺。
大致過程是這麽一個樣子,首先周培公帶一群人跑到一個社區,召集地方人員宣讀了最新的命令,然後那些衙役和士兵就在地方人員的帶領下進入民居,先是抽出鋼刀進行令人毛骨悚然的恐嚇,之後馬上拿出幾麻袋糧食和一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命令壯丁馬上對此做出選擇,當然,在這種情況下絕大部分人很自然的選擇了精忠報國。
相對於京師上百萬的人口基數來說,這一萬的征兵數額顯得不痛不癢,這個林風原本要出兵鎮壓的暴政落到最後居然成了一件美差,經過很多人口口相傳之後,那些補償勞動力損失的糧食和銀子被誇大了不少,而北京的窮人又是如此之多,在他們眼中這些財物的誘惑力顯然是非常巨大,到後來很多京師的單身漢居然聞風而動,順天府衙役的強征很快變成了參軍報名點,在銀子和糧食的雙重感召下甚至有不少人為了一個參軍名額大打出手,目睹了後來的熱鬧景象之後,原本還有些不情不願的新兵不由自主的心中慶幸,開始心甘情願的接受命令。這個意外的收獲令周培公大喜過望,立即抽調有經驗的軍官嚴格把關,這個時候征兵從數量要求上升到了質量要求。
就在周培公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林風已經率領大隊人馬出了京城,其實這個時候林風的實力實在是非常虛弱,整個隊伍中除了他自己的中軍親衛千多人之外,其他的部隊都是臨時收編的散兵,但這個時候他也不得不出兵,原因有二,第一是駐守京畿重地的豐台大營必須要解決掉,第二通州的漕運囤糧必須拿在手中,這兩件事都直接幹係到他的生死存亡,若是被直隸總督先下手了後果自然不堪設想,所有林風不得不率領著疲憊的軍隊再次出征。
從戰場資訊角度來說,這場戰鬥是極不公平的,豐台大營的清軍直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京師發生了什麽事,而林風卻通過繳獲的兵部文件中了解了這支清軍的一切情況。
豐台大營這個時候早已名存實亡,或者說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隻是保證了番號上的存在,這支軍隊原本是拱衛京師的重要力量,但在康熙的不住抽調下變得虛弱已極,現在整個大營的士兵人數居然隻有區區六、七百人,而且絕大部分是八旗中十六、七歲的少年,這些少年沒有任何戰鬥的經驗,之所以來到軍營也是出於八旗的傳統習俗,接受軍事鍛煉為以後的戰爭做準備,從某種意義上來,類似於後世的貴族軍官學校。
雖然如此,但林風卻也沒有任何小看這支軍隊的意思,那次賴塔的幾千正白旗騎兵給林風留下的印象實在是非常深刻,鐵騎勁旅絕對不是浪得虛名,雖然說八旗兵在鴉片戰爭後是無能的代意詞,但在這個年代卻仍然是無敵的象征,而且十六、七歲也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若這幾百騎兵真的發起瘋來很難想象會爆發出什麽樣的戰鬥力。
所以林風也做了許多準備,除了攜帶大批火器之外還做了一些小小的安排,力爭兵不血刃的解決這支軍隊。
這時豐台大營的主將是正黃旗的喀齊布,總的來說這個沒什麽大毛病,性格老實忠厚,做人也很謹慎小心,不過很可惜的是這樣的人往往也大都沒什麽本事,他今天能坐到這個位置完全是基於出身和資曆,不過康熙及其朝廷本來也不是很在乎豐台大營的主將有什麽才能,到底是京畿重地,命令朝發夕至,也不需要他自己有什麽主張,所以這個任職要求自然就以忠心為第一要務了,而喀齊布老實誠懇,就算連殺他十七、八次頭估計也不會想到違抗命令上去,符合任職的一切條件。
昨晚是一個沉悶的雷雨之夜,風雨交加之中他睡得很踏實,本來心情很愉快,可今天一早起來就聽到了一些大逆不道的反動言論,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好像是說昨天夜裏京師方向很不對頭,當然,在戰爭年代一切違背主旋律的事情都是絕對不能容許的,尤其是在軍隊裏,喀齊布在嚴厲訓斥了一些散布謠言的小家夥之後,開始琢磨著是不是下力氣整頓一下軍紀,好讓這些啥事不懂的滿洲哈喇珠子明白什麽叫軍營,當這個想法仍處於萌芽狀態的時候,一個衛兵連滾帶爬的撲進了中軍大堂,滿臉慌張神色激動之極。
“報——報……大人……”
“什麽事這麽慌張?!——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看著這個失魂落魄的年輕士兵,喀齊布十分生氣。
“大……大人,”衛兵哆嗦著道,“外麵好像來了一支敵軍!!”
敵軍?喀齊布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小子是不是瘋了,他眼睛一瞪,“你胡說些什麽?!”
“是真的,真的是敵軍……他們,他們沒有辮子!!!”
喀齊布大吃一驚,茶杯失手掉了下來,案幾上的文件頓時浸濕了一大片,按照大清的規矩,在漢族地區沒有辮子的人幾乎就可以被認為是敵人,他頓時緊張起來,“他們有多少人?在哪裏?!”
“就在營壘外麵……”衛兵吞了一口口水,遲遲疑疑的道,“他們……他們還有很多大炮!!”
由於戰線遠在千裏之外,豐台大營的警戒並不太森嚴,自然也不會象野戰狀態中的那樣前後左右派出斥候,所以林風的這支軍隊一直來到軍營前麵才被發覺確認,當大隊人馬一擁而上四下扼住要道時豐台守軍終於從驚慌中稍稍鎮定,在同樣驚慌失措的軍官指揮下,士兵們亂哄哄的準備應戰。
喀齊布這個時候已經來到了牆頭,看著不遠處那一門門巨大的火炮不覺麵色鐵青,作為高級將官他自然認得紅衣大炮,對方現在擺明了是把兔子當老虎來打,自己這邊不過區區幾百人的一個永久性軍營,而對方卻動用了這麽多大炮,別說一個軍營,估計就是把北京的城牆轟爛也不會很為難。
更令人迷惑不解的是這支軍隊也很奇怪,從服色上來看似乎是朝廷的官軍,但腦後卻又沒有辮子,部隊也很混亂象是沒有受過什麽訓練,說是敵軍不象敵軍,說是流寇土匪但偏偏又有這麽多大炮,喀齊布決定先聯絡一下。
當通訊騎兵剛剛奔出大營的時候對方忽然亂槍齊發,一陣陣白色煙霧中喀齊布恐懼的發現對方居然還有大批的火槍部隊。由於距離很遠不在射程之內,聯絡兵並沒有受傷,但戰馬卻受了驚嚇,不聽控製的朝後瘋跑。不過看到這個斬盡殺絕的表示喀齊布也放棄聯絡的想法,對方到底是什麽軍隊已經不重要了。
騎在馬上的林風此刻正在大罵他的軍事顧問,剛才的那一陣射擊並沒有得到任何命令,隻是瑞克手下的一名士兵緊張之下的個人行為,然後這個槍聲又帶動了其他同樣緊張的同伴,最後來了一個亂哄哄的齊射,本來部隊的混亂早在意料之中,但這次的搞法卻實在是令人無法忍受了,因為這個錯誤的行動顯然已經大幅度的提高了對方的鬥誌。但這個時候顯然不是發火好時機,林風無奈的搖了搖頭,揮揮手對自己的騎兵下達了命令。
這一小隊騎兵扛著白旗策馬狂奔,奔到近處朝營壘上射了一陣響箭,看到對方這個舉動喀齊布製止了部下的還擊,雖然沒讀過什麽書,但這個傳統的傳遞方法他還是明白的,但後來看到對方射來的文書時他立即陷入了一種迷糊的狀態中。
老實說這些文書從表麵上看簡直是亂七八糟,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可笑,因為這些文書全部是由聖旨的材料製作的——這個東西喀齊布倒也認得,明黃色的高級綢布,金龍騰飛的刺繡背景,實在是高級得不能再高級的貨色,但上麵的內容卻十分荒謬,大致的意思就是說偽清已經被我們(敵軍)滅了,叛逆匪首愛新覺羅、玄曄不服天威已被處斬,其他的大小嘍羅也被滿門誅滅,本來你們這些家夥大逆不道應該要一起處死,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敵軍)準備給你們一個機會,投降的話就既往不究,而願意投效的話就更好,榮華富貴大把大把的,最後的結尾還引用了不少聖人之言以及兵法術語,總之文法非常混亂。
這篇勸降書雖然滿紙胡言,但文字卻十分工整,而且是滿漢兩種文字並列,尾部落款處一片鮮紅,從皇帝的傳國玉璽到兵部尚書的大印,再到各個直屬衙門的官印一應俱全,可以說簡直沒有任何章法,從盤古開天地開始估計沒人這麽幹過。
喀齊布看完這片勸降書的時候對自己的處境有了進一步的了解,雖然才能不高但到底為官多年,這點見識他還是有的。現在皇帝專用的空白聖旨被人象用檫P股紙一樣亂用,而且所有的印章都被人胡亂印蓋,象征皇權及朝廷威嚴的東西全被人肆意踐踏在腳下,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京師已經淪陷了,朝廷也不複存在了,想到這裏他心中空落落一片,神智恍惚起來,不知道是該震驚還是應該憤怒,忽然感覺眼前的一切實在太也荒謬,簡直無法置信,他無意識的捏著腰刀,不知道是該破口大罵為國殉節還是出營和這幫亂臣賊子決一死戰,整個人馬上陷入了呆滯狀態。
這個時候豐台大營的所有官兵都已經知道了勸降書的內容,震驚的同時馬上群情激憤,作為朝廷最最信任的子弟兵,他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出去和敵人拚命,看到營壘中混亂的場麵,林風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手一揮,準備多時的大炮立即開火,隆隆的炮聲頓時蓋過了所有的喧鬧,剛才激動無比的豐台大營立即安靜下來。
猛烈的炮擊沒有任何間歇,林風的命令很含糊,一個字“轟”。不要求保留炮彈也不需要針對某個地方,豐台大營所有的地方都在打擊範圍之內,裏麵有條狗走路也得把它打回窩裏去,在場的幾千名士兵有幸參觀了這場壯觀的煙火盛會,大炮轟轟隆隆的打了一個多時辰,嗆人的硝煙飄到了十幾裏外的地方,而離炮兵陣地稍近的地方都完全籠罩在一片白煙之中,直到滿身大汗的瑞克報告火炮炮管全部通紅快要報廢的時候,林風才下令停了下來,同時吩咐親兵朝後隊傳令,命令那些新兵把後隊的八旗婦孺押上來。
當大地不再顫抖的時候,戰戰兢兢的清兵從各個角落裏爬了出來,這時他們驚恐的看到原本整齊的石壘營牆現在已經被夷為平地,平時修繕堅固的房屋倒塌了一多半,幾十個倒黴蛋在躲避的地方被大炮直接命中,身體四肢炸得四分五裂,鮮血淋漓腸破肚爛的樣子立馬讓這些錦衣玉食的八旗子弟嘔吐不止,原本同仇敵愾的心情此刻早已飛到了九天雲外。戰爭原來是如此的殘酷,果然是要死人的,而且還是這麽悲慘的死法。
戰士的成長是需要過程的,適應戰爭也是需要時間的,對於這些十幾歲的少年來說,這一切來得實在太快,快得令人無法接受。
就在這些士兵從心驚膽戰中慢慢穩定下來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令人肝膽俱裂的一幕,不知道什麽時候,兩軍陣前的空地上站滿了八旗的婦孺,立刻有人看見了自己的親人,此刻無數麵目凶惡的敵軍手執雪亮的鋼刀站在他們身邊。
雖然旁邊的軍官不住的彈壓威嚇,但軍隊在這個時候顯然無法控製了,一聲聲淒厲的呼喊回應在天地之間。
“阿瑪……那是我阿瑪……”
“額娘啊……妹子、弟弟…………”
根據繳獲的資料,這些士兵的家屬快周培公被挑選出來,被林風帶到了兩軍前線,看著眼前的一幕,林風滿意的笑了笑,露出一個堅決的神色,朝前排的劉老四做了有個下劈的姿勢。反正已經是滿手血腥,也就不在乎這麽一點半點了。
執行這個殘忍任務的士兵是才投效過來的地痞流氓,作為最具有革命性的一個階級,這些人的確算得上是心狠手辣,一聽到軍令他們便毫不留情的揮舞起手裏的屠刀,喀齊布的家屬被第一個拉了出來,也沒有什麽一、二、三投不投降的吆喝,大聲朝大營方向報出她們的身份之後,大刀就砍了下來,那副凶惡殘暴的架勢表明自己根本不在乎喀齊布是否願意投降。
刹那間無辜者身首異處,鮮血滿地亂淌,執行完畢的劊子手大步跑回,第二批家屬婦孺又被拉了出來,大嗓門的士兵報出身份之後,把哭鬧掙紮著的人質大力按倒,手中屠刀再次揮起、落下。
守軍再也堅持不住,相對來說,這些十幾歲的少年比成年男人更有激情,自然也更在乎親情,士兵們群情洶湧,幾個試圖阻擋的軍官刹那間被這些少年砍成碎片,一片又一片的士兵從大營中跑了出來,放下武器衝入人群,摟著自己的親人放聲大哭。
軍心已去,甚至連軍官們也開始有人放下了武器,豐台大營失去了抵抗的可能。營壘上的喀齊布神色迷茫,遠遠看了林風一眼,不動聲色的割斷了自己的頸動脈。